【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zaxsw.org】   过时花魁(女尊)   作者:熊猫团子   昨日.花魁   “叫给我听啊!小贱人!”   女子熟练的将他的双手反绑在头顶,固定在床头,一只手揪住男子的长发,迫使他抬起头,另一只手在他近乎赤,裸的身上掐弄,狠狠的蹂躏着他的身体。   “不……”床榻上的男子仰起头微弱的挣扎着。良久,他绝望地看着女子手边的东西,半晌木然地闭上双眼,两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他咬着唇抑住口中破碎的呻吟与乞求,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女子将手上内侧长满倒刺铁环套在男子的下身上,尖锐地刺痛立时袭来,男子的身子猛地一颤,难当的痛楚几乎使他昏厥。   女子冷笑了两声,狠狠将铁环取下,还未等男子喘息的功夫,又再度扣上,他下意识的弓起身子,剧痛反复刺激着男子保持清醒……   女子的手粗鲁的在男子满是伤痕的身体上游离,笑得淫猥,“小贱人,这的玩意可多得是,今天老娘要玩个尽兴……”   ……   “去看看咱们的花魁还活着么,给他收拾收拾,留口气在……”一个颇有风韵的中年男子对身后的侍人幸灾乐祸地说,语气间,似乎并不在乎口中人的死活。   “是的,鸨父爹爹。”小侍躬身施礼,转身离去,布置精致,古色古香的屋中,便只剩下那中年男子一人,那男子虽几经岁月与风华,仍是风华不见,一对丹凤眼更是媚人,可见当年也是个美人,只是现在,原本看似和善的眼里透着说不出的凌厉。   中年男子把玩着手中剔透的玉石,怅然的说着:“亦轩啊亦轩,这都是你的命,可怪不得我……”   小侍来到装潢们并不怎么讲究的房前,敲了敲门,没人应,看来客人已经走了。他推门而入,他毫无意外的看着屋内的凌乱。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瘫倒在床间,想是还在昏迷中。他身上血迹斑斑,轻薄的衣物早已被撕碎,地上随处可见撕碎的布片。整个屋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男子在昏迷中依然眉头深锁,表情痛苦。   这名叫小秋的小侍轻手轻脚的收拾着屋内的污秽杂物,瞥到床边各种奇形怪状的用具,冷冷一笑,自言自语奚落到:“风哥哥好一夜缠绵,不愧是花魁呢……”话里话外完全没有半分同情的神色。说着,撕下男子身上黏在身上带血的衣物,随手撒了些药粉,这粗鲁的举动,引得床上男子呻吟颤抖不止。“想你这副样子,更能勾引那些个女人了吧。”小秋又嫌弃的说道。   正是中午时分,楼里的公子们,刚刚起床梳洗打扮,阳光正好,有的趴在楼上看着楼下街市的繁华。这是荣国,是个女子为尊的国度,男子低微为尘。女子一妻多夫,为官仕途,男子则生而为奴,以母亲,姐妹,妻主为尊,是他们的物件一般。邻国颖,彤也都是女子为尊的国家,荣国物产丰富,冬冷夏热,与邻国友好相处,几百年来和平安定。这琼林楼便是都城安然最大倌院,楼内各式各样的男子,是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市井小民最大的销金窟。   五年前,一名叫亦风的绝色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美艳无双,一夜千金,一时街头巷尾人人传诵,成为这楼里新一位花魁。   而五年后的今天,关于他的事,并在无人知晓。   商女.苏纯   苏纯是B市F大的学生,朋友不多,就宿舍几个;成绩一般,却爱看书样;貌也算清新可人,骨子里确励志想做一番事业,只是这也就是想想,像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机会。   今天她傍晚从图书馆回来,正巧今夜大风。她瑟缩在大衣里,往宿舍走。这时一道亮光照的她睁不开眼,在她睁开眼从帽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被车撞飞。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个消瘦男子颤巍巍的跪伏在她面前,左手拿着鞭子,右手拿着蜡烛恭敬的举在她面前,颤声道:“主人醒了,是奴不好,不该惹您生气……奴这还有各种玩意,求求您不要走,不要……”他的音色清泠中透着惊慌与哀求。苏纯迷茫的看着她身旁各色的道具,神色不由得一凛,这是什么地方?S M么?她在哪?不是应该在回宿舍的路上么,这个美丽又惊慌的男子又是谁?   苏纯四下望了一遍,看着房内考究的家饰,墙上的古玩字画,和头上悬挂的帐子,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下意识的在床上往后挫了挫。她记得她失去意识前一道刺眼的光向她袭来,随后就失去了知觉。看这里的不像现代的样子,这是古代么,她穿越了么?   她再次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小心的试探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认识我?”   “这,这是荣国都城安然,您……您是富商之女苏纯,苏二小姐,奴,奴是来,来……”男子更害怕了,他觉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冷寂得骇人却没对他并没有要虐待他的意思,他方才才敢躲了一下,这会儿想到已经犯了大错,得罪了这位客人,身子就止不住颤抖,不知因为身上的伤痛还因为地上寒冷,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跪在苏纯脚边,默默等着她的责罚。   “那这是哪?你又是谁?”不等他说完,苏纯连连发问。   “主人,这,是是琼林楼……是,是女子,寻欢的地方,奴叫做,亦风……”面对苏纯的问题,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却仍旧跪伏在地上卑微道。   苏纯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开始仔细端详这个叫做亦风的男子,美丽的眸子透着忧伤与哀叹,消瘦的身子,单薄的衣衫,跪在她面前,从未停止过颤抖。   女子寻欢,男子卑微,苏纯意识到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女尊。而她,还是个富商之女。难道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来这里寻欢不成就这样可笑的死去了?可是她的脑子子并没有半点关于这个身体主人的半分记忆。   苏纯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毕竟,既然是富商之女,怎么会有个侍候的人不是。刚走到门口,就感到有人死死拽着她的裤脚。那个叫做亦风的男子,踉跄的爬向她,努力地抓住她的裤脚,一遍遍哀求“主人,求求您,不要走,不要走,让奴侍候您……”   她皱了皱眉,想甩开抓着自己不放的男子,刚到门口,就有人应声而入,一名灵巧的小丫环,边说边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可是他伺候的不好没让您尽兴,要换一个么?”鸢儿扫了扫主子脚边跪伏的卑微男子,不屑道:“这琼林楼的货色不过如此,就只有脸蛋么,你先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大人,大人,奴求求你,不要让奴走,伺候不好主子,管事爸爸会责罚奴家的,会连累爹爹的……奴知错了,求求大人,让奴留下,不要赶奴走……”亦风重复着这么几个句子,晕倒在鸢儿眼前。   “这……小姐觉得如何?”鸢儿瞧着昏倒在地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苏纯小声道,“小姐可是对他做了什么?”说罢鸳儿偷偷笑了起来。   苏纯一脸无奈地解释道,“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我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的。”随即,苏纯想了想,做决定一般地说:“我失忆了,不记得你是谁了。既然你是我的丫环,那你说说你知不知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鸢儿明显一惊,尽管心里满是意外,却还是冷静下来,诉说道“奴婢一直守在外边,不曾离开,小姐进去好好的,中途有声巨响,奴婢问您有没有怎样,没见您说话,也没敢贸然进去……”   “那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又是谁,怎么会到这来?”苏纯再次求证。   “小姐不记得鸢儿了么?小姐名唤苏纯,是这荣国都成安然最大的富商苏家二女,苏纯。”鸢儿朗朗道,“过几日,便是您的成人礼,侧夫大人授意您先来初涉人事……这才……”随之鸢儿音量越来越低。   “那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事,只有他才知道了?”苏纯意识到了这中间可能存在的问题。   “是不是那妓子对您做了什么,主子要不咱们找老鸨说的说的,之前明明要他挑一个老实乖顺些的,怎么还会来个不听话的,弄出这种事。主子,他们这也太没规矩了,回头让老鸨好好罚他……”过了一会儿,鸳儿替主子鸣不平,愤愤的说道。   “得了,反正我也没伤着,等他醒来好好问问他就是了。”她怕引出更多的事端,忙借口将鸳儿的话题转到别的上面。   言罢,苏纯指了指地上卑微的人儿,“先把他放到床上去吧。”看着地上美丽而瘦削的人儿,想着这是女尊男卑的国家,一个男儿家像那样跪在地上那样求她,就算素昧平生,得知了这些之后她心里还是泛起几分不忍。   正直午夜时分,屋内亦风仍旧昏迷不醒,屋外酒气,淫靡之声不绝于耳。想来,现在回去也是不合适,何况,苏纯对于眼前这个时空还不是很了解,在没有做好打算之前,她决定先呆在这里,等天亮了再说。顺便向鸢儿打听更多关于这里的事情。   幼年.时光   在轩还没开始记事的时候,那份痛苦的过往就已经开始了,整整持续了二十多年。   “既然进了我琼林楼,就再没有什么亦轩可言了,管你什么侍郎之子,照样会沦落风尘不是,干脆就改名叫亦风吧。你说是吧?侧夫大人……”琼林楼管事爹爹云然似笑非笑地对着亦轩的爹爹林氏说道。   父亲林氏倔强的眼中尽是泪水,身侧的双手早已攥成了拳头,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不但保护不了自己,还白白连累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那个女人的儿子,可是如今她却不认这孩子,还否认他们父子,用那样的方式避开他们父子,赶他们出府。他心里有委屈,又不甘,还有怨……薛采,那个宠他爱他的妻主,为了子嗣,竟不信他的话,几乎没给自己辩白的机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转眼五年过去了,小小的亦轩,才五六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很是标志。   这一日,小亦轩被管事爹爹云然叫去,小心翼翼来到管事爹爹的房间,怯生生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又会挨打受罚。亦轩来到屋内,恭恭敬敬跪在云然身前,小脑袋垂在胸前,身子微微的打颤。   “亦风啊,你来这楼里也五年了,你和你爹爹白吃白住,也该给楼里做点事了。打今儿起,上午负责挑水打杂,下午在楼里学习各种技艺,晚上服侍楼里的公子们,你如是不做,早晚也是你那病弱的爹爹做,听到没有。”   “是,爹爹”小亦风怯懦的点着头,静静的退了下去。其实,这些年楼里最苦最累的活一直都是他们父子俩做,管事爸爸也是百般刁难,一有不是,轻则没有口粮,重则挨打受罚,再苦他们也之得挨着。   林氏本就身体欠佳,再加之这起早贪黑,辛苦劳作,更是落下一身病,而小亦风小小年纪,就很是懂事,将爹爹的艰辛看在眼里,想让爹爹过上好日子。因而,小亦风努力的向楼里的师傅请教,把每门技艺都学到最好,楼里的小公子,没有一个比得过他。今天,爸爸来找他,无非就是告诉他,他的岁数不小了,再者他长得越发好看,过不了多久,也就该学着接客了。   忙了一上午的亦风,趁着中午休息的空当,跑回柴房放旁边简陋的小木屋。老远就看见好几个小男孩子,扒着残破的木门,房里扔石子,亦风赶紧跑过去,想拦住他们,“你们不要欺负我爹爹……”   “小杂种,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没人撒气呢……”   “就是他,向教导师傅告的状……”   “小野种,凭什么他什么都学得好……”   “就是,就是,咱们一起收拾他……”说着,亦风就被几个小孩子团团围住,拳打脚踢,没人去管被打倒在地的亦风死活……   “我没有告状,没有,是师傅问我的……”小小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当中。   半晌,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几个孩子玩闹够了。待到小孩子们纷纷散去,小亦风才挣扎着起身,却站不起来,只得堪堪的爬到灶台旁,怔怔地看着破碎的瓷碗和地上洒的药汁,一脸委屈道“爹爹的药……”   一刻.怜惜   昏迷中的亦风依旧没有被梦靥放过,轻声呢喃着:“不要,不要……”也不知可是在梦中挨了责打,痛苦的神情不曾从精致的脸上离去。   天已经快大亮了,苏纯在了解了荣国种种基本情况后,让鸢儿回去收拾,天亮以后再来找她,自己便开始仔仔细细端详床榻上这个美到让人心痛的男人,一身水蓝色的外衫已去了原本应有的鲜亮,想是大概洗过太多次褪色了吧。大概二十出头的年龄,肤色白皙无瑕,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脸庞,只是柳眉紧锁表情太过痛苦,漂亮的脸上尽是苍白,薄薄的唇瓣却没有血色。   不觉,苏纯看的痴了,想她在现代二十多年,也不曾见过,如此病弱貌美的男子。其实依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伤到那个也叫苏纯的女子吧,她摇了摇头,他又有什么错呢?霎时,她忘了自己本不是轻易同情别人的人,心里升起一股要照顾好他的念头。她不禁轻轻抚上他的脸,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怎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随即,苏纯拉开旁边的锦被,想盖在亦风身上。谁知,这轻轻的触碰,却惹来榻上人儿低低的呻吟:“唔……”苏纯赶忙拿开锦被,这才注意到,亦风退到肩处的领口,胸前纱一般的内衫下,纵横着腥红的伤痕。就这样,苏纯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向早起做工的亦风渐渐醒来,朦胧中,感到自己并不是在那四处透风的小木屋,而是好像在柔软的床上。往日里,无论他伤得多重,都回被扔回小木屋。最多是管事爹爹身边的小侍小秋粗鲁的为他上点药而已。难道这是梦么,亦风不敢睁开眼睛,怕醒来后什么都没有了。忽然,他感到一双女子的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是谁?难道是客人还没有走么?亦风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抖,为不知道接下来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而害怕,锦被慢慢盖在他身上,他猛地一惊,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抑制不住的呻吟叫了出口。他立马后悔了,怕坏了这温柔的客人的兴致,暗暗埋怨自己如今怎的忍不住这点小伤痛。   半晌,见苏纯没有动静,亦风悄悄睁开眼睛,看到她正坐在自己身前,直直盯着自己看,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歪,从床上滚了下来……他赶忙跪行到苏纯身前,卑微道“奴知错了,奴知错了,奴应该早早就醒来的,不该坏了您兴致……”说着不住的磕头,身子不自觉的颤个不停。   苏纯对这一系列的动作,与这突如其来请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脚边跪着的人儿怕成这样,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长得太过凶神恶煞。她苦笑着,摇摇头,望着亦风温和道:“来,先起来吧,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   她竟然在问自己身上的伤,那些都是不会有人在意的,那些恩客们只会在他的身上再添伤痕罢了,只是这位客人怎么会这样问?   然而亦风直觉上对于苏纯的话,自然是不敢不从,他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好,还是跟其他到楼里来寻欢作乐的女子一样,要不是用各种方法折磨他,要不就是假意对她好,再玩弄他取乐。   不过,怎样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所做的,就只能是任由客人们摆布,伺候好寻乐子的客人们。这样,他才能拿到一点点赏钱,给爹爹看病,继续住在这里。要是一旦有哪个客人说他伺候的不周,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拿不到丁一点赏钱,而且会被吊起来毒打一晚上……   不敢再多想,亦风爬到床上,屏住呼吸,等待着昨晚没有发生的事,缩在袖子里的两手颤抖着已经微微出汗,可是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苏纯看着乖乖躺回床的亦风,并没有任何安慰,她看的出他很害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恐惧的到来。他可是怕她责打他么,还是什么别的理由,怕成这个样子,诚是让人心疼。苏纯也不知道怎样安抚人。索性,再次抚上他的脸颊,缓缓地弯下身子,在他的没有血色的唇上留下淡淡一吻。   亦风小鹿般清澈的双眸,满是疑惑与惊愕的看着苏纯,他都要忘记,有多久没被这样温柔的对待了。这一吻,饶是他颤抖的身子,竟也是逼的他眼泪潸然落下。   天色在他们这样沉默的凝望中大亮。   “我该走了,你叫做亦风是吧,我记住你了。”玩味的言语,却好似一个承诺般,轻轻落在他们彼此心中。   “是……”亦风这时不知说什么好,恭敬地看着苏纯,淡淡的应了声。   这会儿,鸢儿也回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道,“主子,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好。”苏纯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亦风,冲他一笑,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亦风独自在房里不知所措。   苏纯对于回府,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毕竟来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父母。尽管鸢儿已经提前向他们报告过她的事,说是磕到头,忘了以前的事,可喜的是这对父母也没有深究,只是关心她的伤势如何,并未怀疑什么。   待到了府中,苏纯下了车,看着苏府门前大大的匾额,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能是以前那苏小姐留下的记忆吧。苏府宅院并不大,苍松翠柏,雕梁画栋,步步是景,修砌的很是精致,想来苏母不但经商有道,还对这园林设计也颇有研究。   苏纯想着,便来到正屋,与父母请安。   “回来了。”母亲苏藤先开口道,声音透着威严,苏母个子挺拔,剑眉虎眼。   “是,母亲大人”苏纯思量着之前鸳儿的话回道。   “纯儿啊,回来就好,伤势如何呀?头还疼不疼?什么都不记得不要紧,要不先回房休息休息?”父亲陈嘉赶过来忙问东问西,想来快四十的年纪依旧颜如舜华,仪态万千。   “爹爹,孩儿没事,只是头磕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好好,不记得的事以后慢慢想,没事就好,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陈氏嘱咐道。   回到房里的苏纯,看着铜镜中与自己前世一般无二的容貌,发起呆来。想着这世道女子亦可作一番事业,她对自己的前途命运琢磨起来。可毕竟折腾了一宿未合眼,没过多久,她就睡去了。   疗伤.吐情   回到府中的苏纯,并没有被新鲜的事物吸引多久,无论是用膳,读书,还是就寝,总是忘不掉那个凝着淡淡清香的吻。而那个谜一般让人心疼的男子,也总是浮现在她眼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前世的她从不是一个主动的女人,难道这就是爱情么?只这一晚,只这一面之缘,自己就爱上了那并不认识的男子?   许久的思虑没有结果,苏纯决定还是再次来到琼林楼.。   华灯初上,苏纯就带着鸢儿,穿过闹市区再次来到了繁华如昔的琼林楼。待她再次进入房间时,亦风已在门口跪候。   看见亦风的苏纯,看样子心情不错,微笑着道“咱们,又见面了。”   “谢主人怜惜奴家……”苏纯看不到亦风的表情,更不知他此刻想的是什么,只是这般卑微的样子,也真是,苏纯撇撇嘴,自言自语道。   之后,亦风随苏纯步入内室。亦风遂跪到床边,开始自顾自地脱着衣衫。   “你这是干嘛?先起来。”俨然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苏纯回头故意似笑非笑道。   亦风一慌,赶紧道“奴可以配合主人要求,侍候主人舒适……只求您……”   “嗬,你就那么想进行那天没干的事么?也行,不过,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咱们再考虑你想干的事……”苏纯无辜的笑里尽是邪恶。   亦风这几天接的客人已经很让他吃不消了,加上之前因为体力不支打碎了客人的茶杯,被罚一整天不许吃饭,而且整整一上午辛苦的劳作,他勉强支撑到现在。在听到苏纯提那天发生的事,吓得再次跪倒,伏在苏纯脚边卑微道“是奴家的错,奴家知错了,求主人您不要告诉管事爹爹……求求您……”   “好好,我不告诉他。你先起来,就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吧?”苏纯看不得亦风一个劲磕头忙道。   “主人那天想与奴……奴怕……所以才躲了您,不想回身撞到您,主人您撞到桌脚,晕了过去……是奴家不好……求求您原谅……千万别告诉鸨父爹爹……”亦风小心翼翼道,屏着息等着苏纯的回答。   “这样啊……也行。”苏纯听了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原来的苏纯不死,她也没有来这里的机会,她倒要好好谢谢那个苏纯,让她没有就那么白白死去,给了她这个来到女尊世界的机会。   “不过,现在是不是该继续了?”苏纯调笑道,刚刚暗自松了口气的亦风随即紧张起来。   “主,主人,求您赏点吃的东西给奴家行不行……奴家怕支撑不住,服,服侍不好您……”亦风颤抖着央求道。   苏纯打听到亦风在这里的境遇不是很好,好歹曾是个花魁,但也不至于连饭也吃不上吧,转念又想来他若不是实在挨不住,也不敢开口求客人赏饭吃吧。   苏纯叹了口气,之前调笑意味全无,其实她虽不易同情与人却也不愿看太多凄楚,尤其又是这么个美丽的人儿,刚巧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而且她也很在意于他。   “你且在这等下吧。”苏纯冲他微微一笑,便径自到外厅端了桌上的菜式进来,看着笑得分外凄楚还再冲她展颜的亦风,决定一口口喂着他吃。于是,便不顾身旁人这男子几近克制的颤抖,布着各式菜肴,一点点的喂着他吃。   在苏纯觉得,这一刻的相处静静的,却很是美好,好像自己为在意人而下厨,她私心觉得他也会吃得很开心。   而这边亦风吃的却很不自然,他不习惯这样让人喂,他没资格让人如此宠溺,就是当年他是花魁的时候,也不敢如此造次,男子是应该在女子吃饭的时候侍立在一旁伺候的,是不能与女子同席而坐的。他觉得,这苏家二小姐,与其他女子很是不一样,没有当世女子的脾气,温柔而和善,更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可他却不明白,这份待他的温柔,来自何处?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也许连最末等的小倌都不如了,这小姐是为的是什么呢?   “那么你吃饱了?”苏纯看着这个满脸疑问的傻傻的男子问道。   “是,是……”亦风呆呆的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把里面这件衣服也脱了去吧。”苏纯便把这个瘦的可以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抱上床,自己也爬了上来。之前得知了亦风接的都是特殊的客人,瞧着他那身子骨,不免为他心疼。今天特意带了各种伤药,打算帮他好好看看。   亦风一惊,还没从之前被喂饭的事情上缓过来,少顷便如往常的习惯,仍恭顺道,“是。”   苏纯心知道吓到他了,忙变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放在他身前道“来,我帮你上药。”   亦风如同未闻,认真的脱去身上薄薄的衣衫,这一脱,不要紧,却吓到了身旁的苏纯。他遍体鳞伤的□身子曝露在寒冷空气中,猛地一抖,牵动了伤口。他努力的抑制住溢出口的呻吟,跪伏在床上。   苏纯看这他身上,有虐打的痕迹,有鞭子的痕迹,还有种种烫伤,扎伤的血孔,有的已经化脓,有的深可见骨……她没敢看他的下。身。他是在这种地方过活的人,她不知道怎样面对那些女人对他的种种折磨。   手指轻轻拂过他身上的伤痕,明显感到他的轻颤,苏纯更加轻的动作,为他认真涂抹上要,“忍着点……”尽管她动作足够轻,仍能感受到他倒吸的凉气,与不停发抖的身体。   就这样,一夜在苏纯的叹息声和亦风压抑的呻吟声中度过。   天快亮的时候,苏纯看这亦风,眼里闪着异样光亮道,她轻声问道,“假如我说我喜欢你,要你跟我离开,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会跟我走么?”   亦风就这么看这苏纯,美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无神的望着她,随即又慢慢低下头,没有回答。   其实苏纯看这亦风说,“我喜欢你”在亦风看来他还是花魁的时候不乏有人说喜欢他,爱他,可到头来珍惜他的又有几个。他不敢奢求爱情,他想恩客的爱对于他来说,折磨更多些吧。   此后,苏纯常光顾他这,一起吃个饭,聊聊自己所见所闻,亦或是给他上药。每次走时,都特意留下银子,嘱咐老鸨云然好好待亦风,她隔三差五还会来的。   旧事.过往   亦风在还是花魁的时候,也曾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有一段还算美好的爱情,和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妻主。那个人便是,当今的定邦大将军,同时也是,左相长女,程氏的妹妹程承将军。   那年,程承刚从边防驻守归来,被皇帝封为定邦大将军,意气风发,骑马游街,人人欣羡。这程承身子高挑魁梧,生的更是英气逼人,举手投足皆是血气方刚,而且再加上战功赫赫,又是左相长女,定邦将军,前途无量,正是这京城待字闺中公子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最佳人选。   这一日,程承在琼林楼赴宴,百官齐齐她道贺,更有官员,花重金买下了琼林楼正当红的多少年来最美的花魁公子,亦风的初夜给她。   她当时喝了不少酒,也没多想什么,就来到了这琼林楼二层最奢华的房间。朦胧中,她依稀记得房里一切金光闪闪,奢华得不可一世,房中的人亦是美的不可方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他的身子。   亦风对于自己的第一次,也很紧张和些许的期待,当他得知是程大将军的时候,心里也偷偷的雀跃着。第一次对于男子来说虽然很痛很痛,但是他想着大将军的飒爽英姿,终是没有落泪喊痛,侍候完便静静的依在她的身旁睡下。   那时年轻的亦风情窦初开,程承也是正值年少,英雄配美人,两人情投意合,不久他们就相爱了。程承许诺亦风说赎他出琼林楼,迎娶他为夫,他们的海誓山盟更是说得缠绵不已。在所有人都羡慕亦风找到归宿可以离开琼林楼的时候,一场“意外”,便毁掉了所有的一切。   亦风本在服侍了程承之后,便不再接其他客人了,既然有幸离开青楼,按理当谢谢神明佛祖,给她从良的机会。这日他去寺庙烧香的路上,被歹人所劫。七八个身材剽悍的女子,将亦风强,暴。程承赶到的时候,亦风已经昏倒在地,衣衫尽数扯碎,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额头,苍白的脸上尽是泪痕,身上各种淤青,下身的血流不止,后,庭的血更是顺着大腿蜿蜒而下。   此后,程承再没来来琼林楼找过亦风,听说她在与左相大闹一场之后,便上书圣上自请再次回到了边关,许久不再回京城。   亦风日日以泪洗面的等待化成空,他想曾经对他那么的宠溺爱恋,终究也因为自己失身于他人,便被抛弃了,这世间的女子大多薄幸吧。可是管事爸爸不会让他吃闲饭,没多久他就又开始接客,他微笑着着面对越来越凶悍的客人,楼里公子小倌的各种刁难与陷害,只是不敢再次触碰爱情。   正夫.爹爹   “那对贱父子,如今可好?”太师椅上,一身衣着华贵的薛侍郎正夫——程蒋看着身下跪得直挺,一脸谄媚的云然问道。   “回正夫大人,林子平那老贱人的病是越发严重了,想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至于他的儿子亦轩……”云然欲言又止,唯唯诺诺的看着主子。   “你且说,那小贱人,怎么样了?”蒋氏端庄的放下手中的饮尽的茶杯,不紧不慢道。   “是,依正夫大人的安排,自那件事后便让他接那种有特殊需求的客人,奴才也一直挂心要留他一口气在,也到没什么事。可是,前些日子,那苏家的二小姐,不知为何对那小贱人异常宠惜,隔三差五总来到楼里,指名点他服侍。每次都不曾要那小贱人,反倒让奴才好生照顾他,还说,还说要带他离开琼林楼……”   “啪”的一声,茶几上的金边茶碗应声而碎,“好个狐媚小贱人,都这副样子了,还能够兴风作浪的引人”程氏怒极骂道,“你先回去罢,记住一定不能让苏纯带走他,剩下的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   “是,奴才明白”随即云然低头暗暗一笑,告退离去。   *****************************************************************************   “林子平你这个贱人!你抢走了我妻主的心,你居然还敢还指使你那妓子儿子,勾引我儿子未来的妻主……我定会让你知道,敢跟我程蒋抢的代价……”程氏银牙一咬,眯起眼睛恶狠狠道。   记得,当初自己嫁进薛府时满心期待,会嫁个好妻主,白首不相离。自己是程左相的儿子,万千宠爱下长大,难免恃宠而骄,况且自己自视甚高,嫁与薛侍郎薛采,自是倾慕她薛侍郎的才学,同时也是母亲大人拉拢朝堂实力的重要砝码,因而与薛家结为亲家,也算政治联姻,更重要的,是自己自诩学富五车,更想和薛采比个高下。因着这样的心境,程蒋就这样满怀幻想的嫁进了薛府。   谁知,嫁进薛府为正夫的他,大婚之夜没几天就如被扔进了冷宫一般,薛采对他几个月来不闻不问,这个正夫之位对于她来说完全是摆设。她的心思,全在那个寄住在她家与她青梅竹马,却连名分都没有的,就如下人一般随侍在她身边的林子平身上。两人如胶似漆,成日作诗填词,饮酒赏花,过得好不快活,完全不理他的感受。薛家老主夫古板而固执,不许他干涉妻主的行径,也没有过多的劝说自己的儿子,只是告诫了林子平要收敛些;他母亲左相更是对于此无济于事;程蒋甚至觉得,薛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底下窃窃私语的笑话他。   他恨薛采娶了自己,又对自己不理不睬;他更恨林子平,抢走了自己的妻主。那天,他一个人独坐在房中,看着凄清的月色,终于忍无可忍发誓不会让林子平好过。   想到这,“儿子,爹爹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同爹爹一样,定不让那小贱人抢走你未来的妻主……”程氏声音阴森道。   ===============================================================================   二十多年前   “你这个下贱的男人,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出我们薛家!”薛家老主夫当着全家老老小小,在自家前庭,怒不可遏地用拐杖指着跪在地上哭作一团的父子俩喊道。   “爹爹,子平真的是被冤枉的,亦轩是薛家的亲骨肉,求您不要赶他出门啊……”林子平双手护住怀里的孩子,跪在地上哭喊哀求道。   “你快给我闭嘴,你这荡夫根本没有资格叫我这一声爹,脏了我们薛家的名誉,我们薛家没有你这样肮脏的东西!”薛家老主夫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爹爹,您可别再为这种下三滥的人生气,没得气坏了您这身子……”程蒋边扶着薛老主夫,边帮着他顺着气边冷笑道。   “……”林子平咬着唇,一个劲无助的摇着头无声的抽泣着,依着家丁连推带打将他们父子二人赶出薛家大门。   就这样,林氏被当众赶出了薛府,开始了飘零的生活。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噩梦正一点点向他们父子慢慢的延伸。   *******************************************************************************   林氏抱着孩子,在喧嚣的街市跟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着。眼下离开寄住多年的薛家,已是举目无亲,现下更是不知投奔何处了。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一个痞子一般的女人,身后跟着十来个不知是家丁还是爪牙的人,有的起哄的,有的耀武扬威的喊着。   “哟,这是哪家的小哥哥,生的如此标致,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寡夫,不如从了姐姐我吧”言罢,肥大左手便附上了林子平的脸颊,右手更是不闲着,开始在林氏身上摸来摸去,一副色咪咪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好不逍遥快活。   “你是谁?快,快放开我!!!”林子平抱着儿子挣扎道。   “他问我是谁?哈哈,他竟然不知道我是谁。”痞子女大笑道,转身对身后的女人们打趣道,   “姐妹们,告诉他我是谁,哈哈!”   “这就是我们名动京城一手遮天的钱姐,是啊,是啊,我们钱姐……”人后的喽啰们起哄般迎合道。   这女子便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人称钱恶霸,她喜好美色,更是结交了一群道上的小混混,成天强抢良家夫男,无恶不作。   林氏平日足不出户,并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只一心想离开这里,带儿子去这安全的地方,便争执了起来。   “诶哟喂,这臭骚小子还敢反抗,姐妹们快给我打。” 平日里没有人敢惹得起这无法无天的恶霸,今日竟然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她顿时来了兴致,吩咐道。   林子平虽练过一点花拳绣腿,终是个质弱男子,却哪里是一帮凶恶的女子的对手,何况还顾着怀里的儿子。三两下便被推倒在地,拳打脚踢,怀里的孩子也被掠了去。   “哎哎哎,可别打坏了美人的脸……”钱姐坏笑着关照道。   林子平就这样被打晕在地上,他并不知道这里正是琼林楼前,也是以后林氏父子近乎过完后半生的地方。   *******************************************************************************   “若要我出手救你们父子,你们必须是我楼里的人,你也知道那钱恶霸不是什么善茬,我们断不会为了什么闲杂人等,给楼里找不安生。”颇有气质的男子翩然到,笑容里尽是冷色。   要说这钱恶霸虽无恶不作,但是从不敢惹琼林楼的人,更不敢再琼林楼里撒野惹事,她钱姐虽也是京城纨绔子弟,但她也惹不起这琼林楼幕后的老板。   “是我琼林楼的人,便得为我楼里做事,听说你以前也是薛侍郎的侧夫,恐怕今日以后,你也再回不去了吧。既你已被赶出薛家,就再不是什么良家男子了,更不能有什么大家公子的脾气,你可明白?”老鸨云然颐指气使道。   “子平明白了……”林氏低头称是,目光近乎空洞。   “我且为你们安排住处,明日便开始做工罢……”云然转身离开,语气傲慢道。   林氏无奈的松开被自己攥得发白的手指,目光带着痛苦。半晌,蜷缩在墙角默默的流泪。   亦轩,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对不起你,爹爹没用,爹爹竟保护不了你。怀中的孩子似是意识到什么,竟也不哭不闹。仿佛安慰他的父亲一般……   *******************************************************************************   “他们可是‘安全’的到了你那?”黑暗中,男子阴森道。   “是,奴才已经安置好他们父子二人了。” 来人说罢,转身离开。   莫须.刑责   亦风被两个小侍推搡着,带到管事爸爸云然身前。云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来到亦风身前,一个耳光打了下来,亦风的嘴角顿时渗出了血丝。云然毫无怜悯道:“别以为有苏家二小姐给你撑腰,你就算得了势,放肆起来,我可告诉你,你生来就是个下贱的妓子,别指望着再勾引苏二小姐。别说程大人,就是我也不会答应。”   “来人,这小贱人最近不老实,就带他去静思室,给他点颜色瞧瞧罢……”   随后,亦风被带到琼林楼专门惩罚楼里犯了错误的妓子们的地方,静思室。   那个如同关押犯人的小黑屋,静思室并没有名字那么好听,进去的人更没有心境与力气静思,通常进去的人都是被抬出来,当然不会出人命,只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毕竟老鸨还要指着这些妓子赚钱,尤其是像亦风这样,培养多年,又是容姿绝佳,更不能轻易放过,饶了让他生不如死,又不伤其要害,而且日后还得照常接客。   亦风其实常来这里,因着他伺候不好的缘故,不过大多是主人的不高兴和其他小倌们的告状与陷害。他对这里的一切,那么的熟悉,多少次他被剥光吊在这里整整一夜。可他今日心里却隐隐的害怕起来,爸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今日的刑责怕是不好熬过了。   今日为他执刑的仍是小秋,只是旁边还站了两个粗犷的女子。   亦风身上本就是新伤压旧伤,白皙的身上背上早就遍布了狰狞伤痕,红肿淤青更是比比皆是。倒是近日的客人手下留情,没怎么在他的手脚上做什么功课,也不至于妨碍亦风白日里的做工。   而后亦风的双臂被长满小铁刺的链环吊了起来,稍稍一点移动铁刺便刺入他纤细的手腕,这高度也仅仅够双腿他跪在地上,然而地上并不是平整的石板,而是尖利的钉板。亦风在被吊起的一瞬间,钉板上尖而长的钉子便狠狠刺入他的双腿,血水立时顺着钉板流了下来,亦风皱起了眉头,疼的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喘息着。   “来,先把他拉上去。”几个粗犷的女子会意,拉起两边的绳索将亦风从钉板上拉了起,随即一撒手,他又重重地摔在钉板上,这次有了摔下来的力道,将尽两寸的长钉几乎尽数没入亦风修长的的双腿上,亦风一时忍不住这钻心的痛楚,失声“啊”的叫了出来……   几乎听惯了这刑房里撕心裂肺的喊叫的人们,没有半分怜惜,小秋冷笑道,“风哥哥往日都不曾这般叫喊,今日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呢……莫非是喜欢小秋如此侍候您?”   随着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亦风眼前一黑,早已不像他往日那样挨得住刑责,即使咬破嘴唇也不喊出声来,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原本精致的秀脸,顿时痛苦的皱在一起。   亦风只觉得腿上疼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原是不愿自己的呻吟喊叫被他们听到,那样只会刺激他们加倍折磨他的欲望,可是今时今日他早已顾不了那么多,忍不住惨叫了出声。   “好哥哥,既然活动开了,就开始咱们今日分量吧。”小秋好似迫不及待的要来欣赏亦风痛苦的样子道。   话音刚落,旁边两个剽悍的女子,便每人手执一条鞭子站在亦风两侧。三指粗的鞭子,上边带着许多铁钩,每一下必会皮开肉绽,铁钩更会刮下血肉来。   亦风眼中充满了恐惧,可是这是没有人能阻止这里的虐打与折磨。   如毒蛇一般的鞭子,雨点般的缠在亦风身上,两个彪悍的女人更是将鞭子挥的错落有致,不让亦风有一刻喘息,鞭子仿佛活得一般有生气,鞭鞭毫无遮掩的打在不止脊背,还在皮肉最细嫩的部位,肋下,臂弯,大腿内侧……每一鞭都使得他的身体无可躲避的颤抖着,凶狠的撕扯着往日身上留下的伤口。   鞭子连皮带肉的将亦风身上的血衣撕了下来,连之前苏纯为他包扎的布条也崩裂开来,身上的伤口更是被再次撕裂。   十几鞭下去,交错的鲜红鞭痕突起已是惨不忍睹,亦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了过去。   小秋摇摇头无奈的冲身旁的女人使了个眼色,一盆冰冷的浓盐水便毫不留情的从头到脚浇在亦风   身上。   在冰冷的浓盐水的刺激下,亦风被周身这火辣辣硬生生激的醒了过来。   于是鞭子又开始一下下的攀上亦风的身子,可他干渴嘶哑的嗓子已在无力叫喊。屋内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与微弱的闷哼声。   小秋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喊了停手。   之后,亦风被吊了起来,照规矩要吊上一整夜。而他身上的痛楚已渐渐麻木,使他昏迷不醒。   小秋从怀中取出一丸药迫使亦风咽了下去。随后,亦风便被腹内五脏被剜一样的剧痛,再次生生痛醒过来。   随后,小秋带着那两个女人消失在静思室。   亦风冷汗淋漓,赤,裸的身上伤痕累累,已是体无完肤,垂着头,凌乱的发丝散落着,愈发惨白的脸上,一双凄哀的眸子,目光中透着深深的绝望,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变的是凝固的血色。   他跪在钉板上的双膝早已支撑不住身体,痉挛一般的颤抖着,然而吊着的双手不能挪动分毫来缓解这般苦楚。口内鲜血与呻吟之声不断溢出,腹内无休止的剧痛折磨着他几次妄图昏厥的神经。   番外——云然   其实,在内心里我也是怜悯林氏父子他们的,毕竟已经被赶出了妻家。这对男子已是极大的耻辱,何况还带着不被人家承认的孩子。   我想于我在风月场上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这痴心的林氏更是个可怜的男人。   要知道世间女子从来都薄幸,哪里有什么跟你一生一世可言。就像我所面对的恩客一样,他们今天可以和你在床上情意绵绵,明日便可以翻脸不认人。   男子本就多愁善感,对哪个女子动了情,那便是一颗心给了她,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她,有时连名分也不顾及。   然而女子则能同时对许多男子动情,三夫四侍的往家里娶。见一个爱一个,更会为了仕途利益而轻易抛弃一个男子。所以,我身为男子,青楼男子,更不会为女人动心痴情。   那林子平,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妻主吧,十月怀胎历经艰险,生下孩子,可惜还是被抛弃了。   按理说,同为男子的我,应该多多关照他才是,可是我也有我的也无能为力。   在我的记忆中,我只见过琼林楼幕后的主子一次,那时我还是云雨楼的小倌。   记得有一天,我被带到主子面前,刚开始她背对着我,深沉而冷漠。我被告知已从楼里赎出来,而后她转过身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冷冷的告诉我说要我做这琼林楼的老鸨。   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至今我依然能清晰的记得主子的模样,她是个精瘦的女人,有着锐利的眼神,在她的眉目间我看到严苛与干练,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势,让我感到无所适从的恐惧。   楼里的一切仿佛被安排好一般,我所要做的就是管好这楼里的人。   有个叫信的女子,是主子派来协助我的,她是个冷漠寡言的女子,却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功,是她教会我如何处理楼里的各种事情,怎样更好的经营楼里的生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传达主子的意思与吩咐。   直到一天,信告诉我主子要我以后听从左相之子程蒋的吩咐,要帮他做事。我开始也很奇怪,但是我更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我便照着程蒋的吩咐一一去做了。   他要我想方设法把林氏父子陷进琼林楼不得离开,尽我所能去迫害他们。   当然,在这琼林楼里整人的法子自然多得是,我照着他的话,让楼里的所有人上到小倌下到仆人都不敢亲近他们父子俩,久而久之就开始排挤他们,陷害他们,我也不疼不痒的坐在一边乐观其成。   久而久之我也会于心不忍,特别是对那样一个可怜的男子,和一个襁褓中长大的孩子。   他们父子到底做过什么,让程蒋恨他们父子俩入骨,要在那个男人身上下毒,这对本就有咳病的林氏更是雪上加霜;   还要让那孩子那么小就为娼妓,二十年仍不能释怀。其实我也看出亦轩这孩子是棵好苗子,才几岁已经出落得很是动人,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也实属不易。   我便开始让这孩子学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程蒋他只吩咐他们父子在楼里为奴,也没有禁止亦轩学楼里小倌该学的技艺嘛。不过这孩子也真是聪明讨喜,一学便会,一点即透,这么个玲珑的人儿,我猜想日后的花魁真是非他莫属了。   白驹过隙,日子过的飞转,当时那小小的孩儿,已经是楼里的新一任的花魁。   楼里是有不少小倌眼红嫉妒,也有不服向他挑衅来的,那孩子性格温润如玉一般,待人更是温和善良,那里是那帮小倌的对手,更有甚者来到我这拿腔拿调的告状,我对此都是一笑而过。   我是有私心偏向那孩子的,让他做这花魁,一方面他就是才貌双全,实至名归,别的小倌闹归闹终究是比他不了;另一方便,我想他做了花魁,境遇会好过些吧,毕竟为奴的日子太过凄惨,饶是那孩子从小乖顺听话的不得了,仍是少不了无缘无故的打骂,与其他小倌下人们的欺负。   至少,他可以讨好恩客们,讨些零碎的赏钱,给他爹爹买点好药医治罢,虽然不能保证每位恩客都能怜香惜玉,但至少对我琼林楼的花魁总得给些面子,不能玩的太过吧。   最后,这琼林楼花魁的位子也不是任谁都做得来的,楼里的勾心斗角一直不断,我不去深究,也是希望更好的锻炼他们,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单纯的像一汪清水一般是不行的,那孩子就是太过单纯善良,从小到大,被欺负被骗吃亏挨打多少次,仍不长记性,也是时候让他好好历练了。   但是,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也许,这对于那孩子就是一场劫难。   本来,作为妓子能遇到良人,离开这烟花之地从良是最好的出路。   那孩子能遇到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又一心想收了他的人,我也替他高兴……   也许这孩子真是命苦,不仅失了身还被抛弃。我隐约觉得那不是场意外,但究竟是谁做的我也不知道。   其实许多人会猜是我做的,毕竟花魁让人赎出去,作为老鸨的我会亏很多银子,我应该不愿意轻易放他走才是,可是我却是真的希望那孩子能有个好归宿的……   再来不是我不想帮他们父子俩,奈何总是没多久,就会有人来到我身边,与其说是给我帮忙,不如说是监视我。   之前走了个个叫小锦的小侍,现在又来了个叫小秋的小侍。我也不敢给那孩子好脸色看,无论他做得多好,都不会得到任何赞誉,等待他的只有冷脸与责骂。   许多关于林氏父子的贴身的事,也都由他们去做。不用看都知道他会怎样恶劣的对待他们,只   是小秋也那么恨他们父子么?   我能做的也只是偶尔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地派人照看下那孩子,怎么说这么棵摇钱树不能白白浪费,即使不是花魁了,买他做那种事也是能赚许多银子,不管是不是用   血泪换来的,总不能没得赔上我多年的培养不是。   唉,这就都是他们的命吧,怨不得我呀。   苏薛.婚约+番外——薛采   “辰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你也该上上心了。你自小和这苏家定下的亲事,来年也该完婚了。”薛府寝室里,程氏边依着下人描眉画眼,边对来请安的儿子薛亦辰说道。   “爹爹,孩儿还小,不想离开爹爹……”亦辰央在程氏身边撒娇道。亦辰自小就知道,他与苏家小姐自小就有了婚约,虽不是指腹为婚,事实上却比指腹为婚还为早就定下的婚事。   “休得胡说,哪有男儿家不嫁人的道理。只是你年纪尚幼,也太过单纯,不知道坐不坐得稳这正夫的位置,留不留的住这妻主的心,镇不镇得住以后妻主的三夫四侍。”程氏很是担忧与心疼道,他深知这男子要是得不到妻主的心,这处境会有多么凄凉,即使是正夫之位又有什么用,他当年吃的苦头,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过那种独守空房的心酸日子……   “爹爹平时教孩儿的,孩儿都谨记在心呢。”亦辰很是自信道。   “那倒要让为父看看辰儿治下的手段了。”程氏一笑,忽又谨慎道“可是辰儿,你仍要谨言慎行,这苏家虽是个商家,但其长女苏澜乃安国将军,更是娶了淮王爷的独子荣溪殿下。”   “孩儿明白了,爹爹放心罢。”亦辰点头道。   程氏慈爱的看着身边的儿子,暗自心下想了很多,为儿子安排好一切。   彼时林家落难,子平也住在薛采家,他们两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自那时起,苏薛两家就定下了儿女亲家,陈嘉与林子平更是要好的兄弟。后来,苏藤继承家业经商,薛采十年寒窗考取状元,已是多年后的事情,十几年没见面的老朋友在都城再次相见。   苏薛两家家主决定履行子女的婚约,正式结为亲家,便将亲事定了下来。但是当时只是苏藤与薛采见面商议子女婚事,陈嘉与林子平不曾在场。苏藤也当然不知道,昔日的子平弟弟早被连人带孩子赶出了薛家,只当亦辰是林子平的孩子,便愉快地答允了婚事。薛采也只是寻了借口说林子平身子不适,不便相见,自己也再纳了左相之子程蒋为正夫。苏藤原本也很惊讶,但也知道薛家老正夫家教森严古板的可以,可能是容不得女儿的正室是个病怏怏的男子,犯了七出,遂主张薛采娶了程蒋吧。苏藤也很无奈摇摇头,心下为这个叫做的子平弟弟抱有几分同情,曾经她也是看着薛林二人从相识相知道相爱而定下终身,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男子地位也真是卑微,更决定要好好疼她家贤惠的好夫君陈嘉……   同时,在这边苏府大宅里   “纯儿,你也算个成年人了,随所爹爹不该干涉你,可是你如此留恋烟花场所,终是不好。再者你不久就将要成婚,亲家那边已经很不高兴了,毕竟人家也是官宦世家,你如此做端是丢了人家的脸。”苏家正夫陈嘉严肃中透着和蔼与宠溺。   “是啊是啊”苏家家主,苏纯的母亲苏藤不怒自威,随声附和道,“当日你是如何去的琼林楼?”语气中颇有不满。   “是刘爹爹告知孩儿如是的……”苏纯看着这对父母。   “是泠儿啊,妻主,泠儿他也是好意,咱们纯儿自小也没人教予这些,泠儿才会让她去的。”陈氏转身对苏纯说道“你若一心喜欢那妓子,收回来做个小侍也就罢了。”   这刘泠是苏藤的侧夫,平素也是个安静的人,与妻主诞有一子,也正是苏纯的弟弟苏墨。刘氏安分守己,对正夫陈嘉更是知礼数,他们二人也算情同兄弟一般,相互照应。陈氏的三个女儿,苏澜,苏纯,苏夕也是对这位刘爹爹敬如亲父,刘氏更是待她们如是己出。苏家七口日子过得也是其乐融融。   苏纯对于这苏家自小定下的亲事,本就不甚了解,自己又不认识薛亦辰。这里虽然是女尊,吃亏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那男子,心里还是会对这封建的父母之命感到排斥,毕竟自己也是受了多年二十一世纪的教育的。况且,她要娶的是一个从未谋面活生生的大男人,只听得爹爹说故,薛家的这位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更是个能相妻教女的好夫郎。   她想想自己已经代替了人家的女儿,也应该尽孝心,不能让这对父母担心难过,也就没再说什么,可是她心里总有一抹清瘦而柔弱的男子的身影,挥之不去。   番外——薛采   如果说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林子平。那么,我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我用了将尽二十年的时间,也不曾找到你的下落……平儿,你在哪里?你带着孩子去了那?你过得好不好,还有,我们的儿子,他好么?是我们的儿子,是我薛采的儿子。   对不起,我错怪了你,误会了你……当他们言之凿凿,拿着证据来到我面前,我真的不知所措,我很震惊,也很伤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我是真的很爱你,所以,更容不得你的不洁,和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躲去朝堂,忙于国事甚至到邻国办事,只是想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想清楚这一切该怎样才好。可是,我爹爹他一生为薛家操劳,容不下薛家有半分污点,我不在,他就做主将你赶出了薛府。想你一个弱男子,要怎样带着孩子生存下去,我甚至不敢往下想……是我对你们的不闻不问,造成了今日这个的悲剧……平儿,确是我负了你,可当我弄明白一切的时候,你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   你不在的日子里,没有一日我放弃寻你回来,可是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要去哪里寻你?   ……   在子平离开后,我日日的落寞与寂寥,成天借酒浇愁,再也不顾朝堂之事,街头巷尾都在对我议论纷纷,爹爹他更加迁怒子平,说我为了一个男子而失魂落魄。然而我身边,总有那么一个男子默默的陪伴,我醉酒他半夜做醒酒汤喂我,我淋雨发烧他彻夜服侍在我床边,无论我忙公事到多晚,他总在夜里为我留一盏灯。我开始发现身边还有这个叫程蒋的男子,他虽是我的正夫,但当日我依了爹爹的意思,娶了她左相的儿子,我却从未拿正夫之礼待他,我对他亦是亏欠良多。可每次见他总是一脸笑意道,没关系妻主我等着你,这更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已经负了一个林子平,不能再负了眼前这个一心一意等我的叫程蒋的好男子了,他是那么的贤惠与体贴,男人身上该有的,女人想要的,他身上都有。于是,我便把对林子平的好,满腔的爱一股脑统统给了程蒋,让他真真正正做我薛家的正夫。   虽然每次梦醒,总会为平儿的事心伤,久而久之平儿化作我心中永恒的痛,总在过往的回忆里流连,我曾有个儿子叫做亦轩吧……   后来我就和蒋儿有了我们的女儿薛舒,不久又有了一个儿子薛亦辰,这一双儿女,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天伦之乐。也许,他们的到来会渐渐抹平我心中的伤痛吧……   这样的日子在回忆与现实中过得也算和顺。   *****************************************************************************   不久前,是机缘巧合我再次见到了我儿时的伙伴苏藤,如今她接管了苏家的家业,经商这些年下来,早已成为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富商,看到她今日的成就,我也很为她高兴。   我们聊了许多,便聊到这儿女之事上,记得小时候她与陈嘉弟弟,我与平儿许下诺言若将来有了子女必结为亲家。见她问道我与平儿的事,我心里无奈的苦笑着,没敢告诉她平儿早已被爹爹逐出薛府,至今带着孩子下落均无我亦是寻了多年未果,我只能寻个理由扯谎搪塞她我再娶了左相之子做正夫罢了。   这结亲之事本该是我与平儿的孩子嫁给苏家的女儿,可如今他们父子下落不明,就只能让亦辰嫁过去了,其实那个儿子嫁过去我都放心,苏家虽是大家,但我自小便与苏藤是好友,她的正夫陈嘉更是百里挑一的兰心蕙质,待人也极为宽厚,定不会亏待了亦辰的。   而我却本以为平儿的事会随着时间的消弭儿淡去,可如今再次被苏藤问起,依旧勾起我心底的隐痛……   梦靥.师傅   身上的刑伤,腹内的剧痛,叫嚣不迭的饥饿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亦风本就羸弱而亏空的身体。他一个人被吊跪在被称作静思室的刑房里整整一夜,疼痛迫使他不得不清醒的药效才刚刚过去。许久得不到良好医治的血口被反复撕裂,伤口早已感染,这使亦风发起高烧,意识渐渐趋于模糊。   他才能渐渐陷入昏迷,偷来些许喘息休息的时间。梦境中却也并不曾好过,他梦见自己被客人用各种玩意肆意虐待着他的身体,他已是疼的死去活来,尽管他努力乖顺的配合,却不能换来半点怜惜。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早已放弃自尊与屈辱的他,仍是痛的说不出话来。   朦胧间,他仿佛依稀看见了苏家的二小姐,谪仙般站在那里,笑得那样美好。他撑起自己肮脏而残破的身体,一点点缓慢而费力地爬向苏纯脚边,试图得到她的垂怜。   他用最卑微的跪姿伏在苏纯脚边,可看到的是苏纯皱起的眉头,他心里一寒,原来二小姐也是厌恶自己身上的丑陋与肮脏么。自己竟天真的一心以为终于有人会怜惜他,在乎他,可是那一切并不是真的。自己生来就下贱,对于男子最宝贵的贞洁,他更是早早就没有了,还被数不清的女人,用各种残酷的手段凌虐过的身体,他是被疼痛折磨昏了头么,怎么敢去贪恋二小姐的美好。他不配得到任何照顾,没有人会在意他,所有人都讨厌他,嫌弃他,无论他做的再努力换来的都是打骂,他珍视的一切,永远会被人硬生生撕碎,他没有权利去奢求被关心,被体贴,被谅解与被温和地对待……   也许,他身上的痛楚远不及心里的苦,他除了爹爹再没有人愿意理他这肮脏下贱的东西,他只配做最脏最辛苦的活计,只配在女人身下被欺凌。他甚至不知道除了爹爹,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除了身上的痛苦,就是心里的苦楚,永远没有尽头,承受这一切,应该是他生来就是为了赎罪吧,他得到的就只是冰冷的语言,残酷的打骂,残忍的折磨……   苏纯同往常一样,来到琼林楼,照例点了亦风的牌子。可今日却与往常不同,云然再三推搪,几次想劝苏纯换换口味,楼里的小倌多着是,不就亦风一个做得来。   然而苏纯却觉得不对头,以往无论亦风伤得再厉害,只要能动,就要来接客,这次云然百般推辞,到了手的钱哪有不挣的道理,莫不是亦风出了什么事?她心下一颤,自己才几日不见亦风,便这般为他担忧。一连几日,她脑中尽是亦风如花的笑靥,笑容背后的几分凄楚,她看在眼里,强颜欢笑的无奈她亦疼在心里。   苏纯放下银子,冷笑道:“这便是你琼林楼待客之道?拿了银子却不见人么?”   云然面露难色赶紧满脸客气道,“苏二小姐,这亦风今儿个是真的不方便接客,要不您换个人罢,您若不便过几天再来找他便可。”   “你们这是买东西的么?今天银子放到这,我一定要见着亦风的人!”苏纯厉声道,随即看了鸢儿一眼。   “这……也罢,那二小姐便上去看看吧,但是亦风今天可不接客……您且稍事休息,等片刻……”云然见事态严重起来,忙妥协道,边说边悄声叫身边的小厮,将还吊在刑房中的亦风速速送回楼上去。   待苏纯来到亦风的房里,看到亦风昏迷着蜷缩在门边,全身滚烫且一丝,不挂,狰狞的布满血污,仿佛刚从刑房被扔出来一般。   苏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赶忙想过去将他抱起,可是他一身鞭痕,弄的苏纯无处下手,他额头滚烫似乎烧得不轻,苏纯生怕自己的触碰带给他莫大的痛楚。   苏纯的手刚要碰到亦风的身上,边听到他昏迷中痛苦的呓语着,“不要……痛……好冷……求,求你们不要,亦风……知,错了……好痛……爹爹……”瑟缩成一团的的身体,轻颤着。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像被碾过一般,心疼到无以复加。   一时间苏纯心中就剩下这么一个念头,“带他走”,她的理智早被他扔到九霄云外了,心中突然燃起不可抑制的怒火,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容不下亦风再被如此凌虐,转身快步向云然的屋子走去。   “我这楼里的小倌怎能有如你这般随随便便带走的道理?”云然冷笑道,没有了往日的殷勤,仍是气质十足,摆开一副琼林楼主的架势,已是显出了几分凌厉与不耐烦。   且说那边苏纯和老鸨云然争论执意要带走亦风,一时说理不休,苏纯心下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事前没有任何准备,身边只带着鸢儿和几个小丫鬟,这几人里就只有鸢儿会武功,但眼下一屋子的家丁与打手,这琼林楼多年屹立不倒,想来也不会是吃素的,以鸢儿的武功不可能保护他们安然离开,何况还要带走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亦风。这会儿她自己更加担心亦风身上的伤,暗怪自己不该将他一人扔在房里,自己单独来找云然,她也明白与这琼林楼只认银子的老鸨说理不仅无济于事,还十分可笑,她身上的银子也不知能不能赎亦风出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低声在云然耳边道,夏大侠来了,点名要找亦风。   这夏大侠夏遥是个子又高又壮,膀大腰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豪爽女人,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也颇有地位,只是不知何时有了这特殊的嗜好。她每月总会来琼林楼一次,专点亦风,每次经她凌虐后,亦风身上的伤总是好几天爬不起来。对于她云然也是很头疼,她是个练家子,江湖中人,武功不弱,琼林楼本就是女子玩乐的场所,犯不得因为一个地位低微早已无名的妓子驳了她的兴致,何况她的银子一次没有少过,他也得让人家玩得尽兴才是,可是这却苦了亦风。   云然心里暗暗盘算着,也不知这亦风的身子还能撑多久,眼下也只好让小厮带着夏遥上了楼,来到亦风侍候的房间里。   夏遥看着昏迷中依然保持着跪姿跪在门边的亦风叹了口气,看着他这一身的伤痕与滚烫的身体更是不住的摇头。   于是赶紧关了门,轻手轻脚将亦风抱起,放到床上。哪知这一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唔……”亦风疼的呻吟出声,恍惚中看到夏遥,猛地一动,微弱道:“师……傅……?”   夏遥心疼道,“傻孩子,你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我才离开几日……你便伤成这般……”   “徒……儿,知……知错……了。”短短几个字仍是一字疼得一颤,亦风说得无比费劲。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闭上眼,好生歇着罢……”夏遥摆摆手怜惜道,想她一个女人大大咧咧惯了竟为了这么个孩子般的男子怜惜到这副样子,让师门里的姐妹们见了不得笑死她。   事实上表面夏遥如一般嫖,客一样来琼林楼专为凌虐亦风,实际上她是林子平生母林源的忘年交,与林子平小时候曾一起住过,夏遥便对小小的林子平暗生情愫。可是谁知林家落难家道中落,夏遥自己已是拜入师门学习武艺。待到她出师,林子平已经在薛家与薛采私定终身,她很是惋惜,而后只当他是自己的弟弟,也没有再有什么觊觎。她生性豪爽,人家不喜欢她,她也到不在意,照样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游山玩水倒也逍遥。这次林子平求她照看亦风,她即使江湖人士,武功高强,人更是好客大气不拘小节,路途颠簸更是没有半点怨言。每次她以自己的内力为亦风疗伤,几次遂想直接劫走林子平和亦风,去找薛采理论,可是林子平死活不让,她也只好作罢。每次她走后亦风身上外伤虽重,但内伤基本已好,就着夏遥来他还能在小木屋休歇息几日。   夏遥本想教亦风武功,奈何亦风那时年纪已不小,本就是男子,还错过了习武的年龄。亦风认她为师父,夏遥教他一些以习武基本的吐纳一点点拳脚功夫,在受欺凌的时候多少能反抗以作防身之术。不过这也都是夏遥的想法,且不说每次她来琼林楼亦风轻则浑身伤痕,重则昏迷不醒,教他习武本就很是吃力,就单单作为楼里的小倌哪能里有胆子敢反抗客人的。这夏遥还不时趁他清醒时教他楼里不教的周易,易筋,星象八卦,她行走江湖多年趣闻趣事,也让亦风见识不少。夏遥没有世间女子的迂腐,认为男女都该识理,还教了亦风男子不曾学习的为人之道。   夏遥虽是师傅,待亦风就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今日见到亦风被凌虐到如此情景,格外的疼惜,动作也是极尽轻柔。她并没想到这次亦风伤得如此重,没带什么上好的伤药,只得简单的为他上药。夏遥托起亦风的身子,随手搭上他的手腕,脉细很是微弱,她一皱眉,纳闷到这次亦风身上竟被下了毒。她知道这是江湖上专门惩罚背叛师门或者难以驯服的战俘的奇毒七月雪,每隔十二个时辰腹内剧痛,疼的生不如此却不至死,如此日日折磨,整整七个月才会毙命身亡。她曾见过当时几个硬气的女子被服此毒后,疼得死去活来,欲寻短见解脱。她心下一凉,这孩子如此乖顺,怎么会中上这种凶狠的毒药,若非惹上什么恨之入骨的仇家,不会有此一劫,她了解这楼里的老鸨云然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药极伤身,他们这烟花之地整人的法子多这是,不会对他楼里的妓子做这种事。   百思不得其解,夏遥也想不了那么多,赶忙将家师炼制解百毒的丹药喂入亦风口中,双掌抵与亦风背后,以内力将药效疏散到他周身。真气随双掌缓缓进入亦风的身体,朦胧中亦风感到一股暖流流进自己身体,身上顿时暖暖的好像自己被包裹住一般,身上的伤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要说这毒也怪,想要人命需连服七七四十九日,则七个月后必死无疑;若只服几次药效便会减弱直至消失。解药配起来十分不易,人们若只为了惩罚人,罪不至死的,多半是等药效慢慢减退,不会给解药的;遂论罪轻重则用不同的药量,夏遥探亦风得脉象,觉得他最多只服了半日,再看他身上的刑伤断定,这毒应该是施刑后下的,也许为得就是让亦风腹内剧痛使他清醒着,使身上的刑伤加上腹内的剧痛给他加倍的痛楚吧。   夏遥对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尽管世人皆以男子为奴为侍,但在她眼里对男人用刑就是没有人性,何况像亦风这样柔弱的男子,不仅用刑还下毒折磨,简直是畜生。   这时,一只信鸽落入夏遥的掌心,她打开信鸽脚上的纸条,顾不得再怜惜亦风,飞身下楼离开了。   入府.探伤   云然没有料到夏遥才刚来没多久便离开了,于是撇下苏纯来到楼上。看到这次亦风身上没有再添伤痕,反而被放在床上,松了口气,心想到:应该是那夏遥刚将他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凌虐便有事离去了吧。   苏纯见云然离开,灵机一动赶忙叫鸢儿到外面租了马车去,自己则跑上楼,给云然扔下身上所有的银票,打横抱起床上的亦风不管不顾的冲出了琼林楼。这时云然回过神来,向追出去的打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追了。他站在二楼,抄着手边数银票边看着楼下迎来送往的妓子与往来的客人,哪里还有人注意刚才的一幕,终于笑了。   程蒋啊程蒋,不是我不拦着,是你儿子的未婚妻主到我这里抢人,我怎敢拦着?亦轩啊,别怪爸爸从小不疼你,爸爸也是身不由己,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倘若再回到这楼里,那我可就真顾不得你了……   车内,苏纯感觉得到怀里的亦风瑟瑟的抖着,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亦风单薄赤,裸的的身子上,之后仍紧紧抱着他不放,怕琼林楼的打手追上来一时也顾不得他身上血迹未干的伤口,而鸢儿则驾着车飞快得向苏府奔去。   见云然没有派人追出来苏纯一行人才敢渐渐放慢速度,亦风因着方才夏遥以内力为他疗伤,这会已昏昏睡去,马车颠簸裂他身上的伤口,他也只是低声闷哼,不曾醒来。苏纯却是紧紧盯着亦风紧蹙的眉头一刻也不敢放松,眼神流落出淡淡的怜惜懊悔与不舍。她隔着一层外袍抱着他的双臂虽被他身上瘦削的好似只剩一副宽大骨架般的身子硌的生疼,却仍是死死的不肯放开,一时间苏纯脑袋里空空如野只想着好生照顾怀里这个可怜的人儿,怎样将他养的胖些才好。   就这样苏纯抱着亦风想着想着,许久才回到苏府。她傍晚离开苏府与鸢儿等人来到琼林楼,又大闹又折腾这会已是深夜。   苏府上下都已经睡去了,就剩下门口看门的福婶,迷迷糊糊见二小姐回来了,赶忙迎出来为他们开门。   苏纯打发几个下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和鸢儿抱着身子颀长而清瘦的亦风怕吵醒一向浅眠的爹爹,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纯进了房,将亦风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悄声嘱咐鸢儿去准备热水,剪子,纱布,和上好的伤药和一些必要的用品。   苏纯想这大晚上的,府里的小厮应该都睡了,没有男子能贴身照顾亦风,亦风身上的伤又是耽误不得。另外,她知道鸢儿对亦风心底的鄙夷与轻视,这段日子她和鸢儿也是情同姐妹,但她私心还不愿鸢儿在亦风身上看来看去,更不愿在他身上动手动脚。何况鸢儿私下也劝过自己不该流连烟花之地,那里的男子大多肮脏下贱贪图富贵,更不该对那里的男子心存留恋,饶是亦风一身伤痕,要是鸢儿下手对他这样的风尘中的男子应该不会留情吧。   想着这些,苏纯在鸢儿拿来一应药品的时候便叫她回去休息,鸢儿大惊道:“小姐你要亲手为这种人……”她平和的笑着示意她不要这样大惊小怪,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鸢儿叹了口气,无奈转身离去,想着小姐还是对那下贱的妓子动了心,今日竟从那种地方抢了人回府来,自己也拦不住,还要亲手为那肮脏的东西疗伤,要是家主大人和正夫知道了,可怎么了得,她觉得小姐自从失忆之后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原来对男子极为冷漠,更是不曾触碰男女之事,现下这个小姐竟开始对青楼男子心存怜惜,她也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她担心着她家小姐,不过担心归担心,她仍是尽职尽责做好贴身大丫鬟加贴身侍卫的职责,来到厨房为整晚没顾上吃什么东西的小姐做点夜宵,顺便为那个看上去虚弱到应该有几日没进食的可怜兮兮的男子做点粥什么的。   这鸢儿自小在苏家和苏纯一起长大,不仅精通武艺,还学得一般女子不曾触碰的厨艺,烧得一手好菜。连苏纯的爹爹陈嘉都曾夸道,若是将来鸢儿娶了夫君,那男子有了这样的妻主一定是很幸福的。   苏纯她前世虽不是学医的,但大学里也是做过志愿者,简单打理伤口,上药包扎是难不倒她的。不过她对于古人的办法不很了解还是不放心,悄悄溜出房来到隔壁屋子叫起平时在她房里帮她端茶倒水手脚很是灵巧的的小厮小柳,更重要的是小柳还算学过皮毛的医术,平日下人们受伤应个及都找他。   小柳来到房中,看到榻亦风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再看到他身上的伤吓了一跳,看着身后的苏纯颤声道:“小姐啊,这……”   “他遭人凌虐伤成这样的,你先别怕,咱们想想怎么帮他疗伤吧。”苏纯温言道。   “那先帮他擦拭身体吧,清洗他身上的血污,才好上药包扎,等明日去医馆找个正经的大夫仔细看看才好。”小柳看了良久才道,秋水般的眸子满是水雾。   两人便麻利起来。   苏纯理了理身上的中衣,将手泡到热水里算是消毒了,遂将丝帕放入水中润湿打算开始为亦风擦拭身体。她看着他身上的伤痕迟迟下不去手,许久终于定了定神,深吸口气将丝帕一点点尝试着沾到亦风身上,从上身开始轻轻的的擦拭着。   丝帕擦过亦风身上每处狰狞的血痕和结的痂她都皱一下眉头,紧咬着嘴唇。   慢慢的她发现亦风的身子不自主的抗拒着她的擦拭,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她用热水为他擦洗着身子,可他吃痛颤抖的身子让她诧异,理应不该疼成这个样子,她用手指蘸了丝帕上的水,放在嘴里尝了尝,饶是掺过热水仍是咸咸的,她不由倒抽了口气,心下隐隐作痛。他这身上该是被浓浓的盐水淋了个遍吧……她心想道,自己这样用水为他擦拭,之前风干的盐水再次湿润,不啻于再往他浑身的伤口上再次撒盐么。   他身上仍有零星的被鞭子撕碎的沾满血渍的布片粘在身上。布片与伤口粘在一处,结成了痂。苏纯轻轻用润湿的丝帕擦拭着粘在亦风身上的布料,想把布片除去,又不敢下手去撕,手僵在亦风身上一抖再抖下不去手。   “小姐,我来吧……”小柳看到苏纯的心痛赶忙道。   苏纯如释重负一般,站到小柳身后,由着小柳在亦风身上摆弄,随后小柳一闭眼,猛的撕去亦风身上的布片,亦风随即吃痛,“啊”一声凄惨的尖叫了,又晕了过去。   这一撕,下来的不只是碎布片,连带着血肉也撕了下来,顿时血流不止,这样的痛楚与再次上刑已是一般无二。苏纯立刻拿了干净的丝帕为亦风擦拭,素净的白帕子立时染上了妖艳而残酷的血色,她早已不忍红了双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这个可怜的男子,他才二十三四的年纪,便要他尝尽个种苦楚,仍不肯罢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这样非人的虐待……   终于,擦完了上半身,苏纯想着开始为他擦拭下半身,她毕竟也是不再稚嫩的女子,这下看着亦风下身苍白修长的双腿,赤,裸的身子勾勒出男子美好的线条,不禁红了脸。可待她看清这血迹斑斑的双腿,脸色又白了下来。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那凌乱的青丝,秀气而消瘦的脸庞,紧闭的双眸仍没有血色,两片薄薄的被咬的分不清血肉,的唇瓣也紧抿着,气息很是微弱,如若不是胸膛的起伏,就如同死人一般。   她探上亦风的双腿,闭了眼,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他这腿上除了被虐打的淤青与皮开肉绽的鞭痕,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被利刃刺的已见白骨的血洞,有的已把他的腿刺穿,苏纯不知道他这一双腿遭过怎样的蹂躏,前日更是摔在尖利的钉板上,被尖钉来来回回刺进数次,再拔,出来,又刺进去,也不知伤没伤到骨头,日后即便伤好了,能不能行走自如也是问题。   她发现,这伤痕累累的双腿红肿不堪,怕是已经感染,他这滚烫的身子怕就是除了因为伤寒,还因为腿上的伤而发起的高烧吧。   小柳看着小姐流泪,知道她看着这男子的伤心里难受,帮着打理亦风下身上血污,他看着饱受摧残的男子的下,体,咬着唇摇着头,哆嗦的手一轻再轻。   高烧昏迷的亦风除了颤抖,还时不时的呓语着,“痛……爸爸,亦……风,没,没有……勾引,苏,小姐……求,求您……绕,过亦……风,爹,爹……治,病……”   之后,二人开始为亦风上药包扎,被热水浸过的伤痕苍白而浮肿,苏纯阵阵心酸,她听着亦风的呓语,隐约明白,这次的刑责虐打多半因为自己,自己不解同时也很愤懑,就算亦风讨好自己又怎样,青楼男子讨好客人有什么不对,何况他本就是那么柔弱的人儿,自己根本不舍得在于他做那种事情。   药粉洒在亦风的身子上,并没有平复他的颤抖,因高烧而滚烫的身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呢喃着低喊道,“不……不要,求,求你……不……”愈发青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脸上满是倔强而委屈的泪痕,许是又梦到被女子凌虐的场景了……   苏纯心痛到难以呼吸,这样持续的和小柳忙前忙后一整夜,小柳写了张医治高烧的药方,赶着天亮去开药了,苏纯则趴在亦风榻前累得睡着了。   朦胧.初醒   经历一晚上的擦拭上药,包扎同时也得到歇息的亦风,终于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醒来。虽然,这样的疗伤不亚于再次用刑;虽然,他仍旧发着高烧身子却异常冰冷;虽然,他的身子仍是疼得痉挛颤抖,可是他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欣喜与感动。在他的记忆中,除了爹爹从不曾有人在乎他身上的伤,如今身上洁白的纱布,清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伤药,都昭示着自己被用心的照料过。   他忽然很害怕,又是如同做梦一般,自己这么肮脏下贱,玷污了这么圣洁的纱布,怎么配用那么好的伤药,多么浪费啊,倘若剩下这些钱,给爹爹治病该多好。   他想爬起来干活去,以往只要自己可以动,就要做活,就要侍候客人,可是现在他却不知这里是哪。这里不是自己清冷的小木屋,也不是琼林楼充满情,欲的客房,当然更不可能是如刑房一般阴森可怖的静思室。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卧室,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透了进来,屋内摆设简约而不失华贵,架上的水仙带着清新淡雅的香气。其实,他也动弹不得,且不说他本就疼得动不了,就说这身上的纱布就一圈圈缠绕依他柔弱的性子,就算多么难受也不敢说不敢轻易乱动。   他想,就算是那个客人想变着花样玩弄他,能费这么大劲准备,他也该感到满足了。他从未在这样温暖屋子休息过,至少他清醒的时候不曾有过,以往他醒来,不是被吊在刑房,就是让人扔回了小木屋。如今,身下的褥子那样柔软舒适如同置身云端般的轻柔的棉絮,他甚至贪恋这样的柔软,因为这样的柔软不会弄痛他原本就血色淋漓的伤痕;身上被盖着如蚕丝一般的锦被,轻而柔却温暖到他心里,都不会压倒自己身上狰狞的伤痕。自己被盖得这样严实,仿佛生怕他被冻到一般,连被角都掩个严实。   他虽怕,却感动得悄悄落泪,他猜想自己许是遇到了好人家吧,正想着,他抬起头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苏纯,心里一跳,随即一甜。看着苏二小姐的睡颜,心里的感动便又多了一份。他记得自己在刑房那般肮脏屈辱的样子被二小姐看见,满脸的嫌弃与鄙夷,现今二小姐近在咫尺,睡在自己身边,她也许并不嫌弃自己吧,那他身上的伤也一定是他为她上的药吧。   第一次,他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大的温暖;第一次,他被如此悉心的照料;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活在世上除了被凌虐还会有人待他好。   这时,感觉到床榻上人儿的动静,也醒了来,猜到亦风可能已经醒了过来。她心下一喜,这一晚上的艰辛,那可怜的男人终于醒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问他有没有好些,身上的伤是不是还那么疼,柳儿已经过去开药了,过会儿她处理妥当了便去请大夫来为他诊治。   “亦风?你好点没有?还痛不痛”急切中带着一点激动,而这突然的一句话,却吓坏了床上的人儿。   “奴,奴家很好,不,不痛……”尽管疼得声音都发颤,但习惯于回答主人最希望得到答案的亦风,仍旧避重就轻,谎报军情,他实在害怕自己若说痛会得到更严酷的惩罚。   苏纯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在休息会吧,我知道你身上肯定还是很痛,一会我请大夫来府上来帮你医治。”   亦风听到大夫二字瞬时一惊,想到他身上的伤痕与那里曾经的肮脏,一双星眸立时蒙上痛苦的阴影,惊恐的看着苏纯哀求道,“主,人……求求你,不要……看,大夫……”   苏纯皱着眉头,正想安慰亦风不要怕,就又出现了仿佛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她见亦风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费了很大劲才规规矩矩跪在苏纯身前,“奴家,脏……身子很脏,求您……不要看,大夫……”   想着亦风身子上的伤,苏纯不忍的柔声哄道,“不请大夫,咱们不请大夫,来来先起来好不好?”   眼瞧着洁白的纱布因亦风激烈的动作,再次撕裂伤口,再次被染红了。“谢,谢……主人……”刚刚敢抬头的亦风,看见纱布被自己渗出的血染红,咬着唇再次害怕的颤抖起来,一下下叩着首虚弱道,“主人,奴,奴家……不是,故意弄脏,纱布……”   苏纯闭了眼,一种无以名状的无力感从心中蔓延,这人往日到底被怎样的对待才会为这种小事认错,如次虐待自己。她自是不知道以前亦风若是弄脏弄坏客人的东西,会被打多久,打完又饿多久,可是亦风却清楚的尝遍这里面各种痛苦的滋味。   苏纯心里生闷气,又不能发作,遂不管不顾抱起亦风,轻轻放到床榻上,仍不忘为他加上软垫,看着他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命令道道,“什么都不许想,乖乖休息,还有不许再下床!”   亦风攥着被子角委屈的点点头,不过他听得出苏纯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关怀。   苏纯想着这男人身上有太多坏习惯,等他伤好了,一定要他一个个改掉,她可受不了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自虐的人。   正巧,鸢儿在这时端着香气扑鼻的饭菜进了来,“小姐,我本做了夜宵送来,那会你正睡着,鸢儿也就没敢打扰,这会您起来了,忙了又一夜,赶紧吃饭吧。嗯,我给他也煮了粥……”鸢儿很勉强的指了指榻上的人,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还是鸢儿想得周到~”苏纯好似撒娇一般的笑道。她也不看到底吃的是什么,狼吞虎咽喂了个饱才肯罢休。吃饱了,赶紧拿了碗,舀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粥,吹到不烫,才慢慢喂给亦风吃,她知道他一定又被饿了很久,若是暴饮暴食是会伤胃的。   亦风静静的吃着粥,似乎真的很饿很饿,喝了一碗,舔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粥锅那种渴望的眼神实在让人心疼,不忍心让他这样。她便又为他盛了一碗,“慢慢来,你还不可以喝太多,胃会受不了,知道么。”她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再吓到他。   高烧.折磨   苏纯在才吃过粥的亦风脸上看到小心翼翼,同时美丽的小脸上却荡漾着说不出的满足。她不禁又想到他往日被关在阴冷的刑房中,被饿了多久,仅仅吃一碗粥就满足成这样。他身上的伤痕尚且如此,他心上的伤又该有多深。她好想去温暖这个被百般欺辱虐待的男人已经冰冷的心。   她想着怎样能让亦风好过些,舒服些,一会帮他盖好被子,一会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而亦风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摇头,目光中有着害怕有拘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苏纯觉得自己自从见到亦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自己原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基本上与自己无关的事,根本漠不关心,更不会做什么好心人,因为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有自己的梦想去完成。然而,早见过亦风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看见如此可怜的男人,整个人都变得温和的不行。原本她是瞧不起如此软弱的男子,而今他被折辱如斯依旧艰难的活着,让她萌生了要好好照顾他,再不让他经历磨难。她觉得他过得太苦了,自己一定让他尝尝幸福的滋味。不知何时,她早已被他的温柔中透着的倔强深深吸引,更是钦佩他在如此磨难中仍能纯洁如莲般傲立于淤泥之中。可她却后悔当日说出口的喜欢,她仔细地想着自己对于亦风的同情之情应该更多才是,自己当时的鲁莽,对自己对他的感情都是不负责任的,甚至于在亦风看来还有些玩弄的成分。   日上三竿的时候,小柳端着煎好的药回到苏纯房中。苏纯接过药碗,自己先试了温,方才喂给亦风,只是她才稍稍尝到碗里的药,就苦的眉头微蹙。她忽然起了心思,看看那个骨子里柔弱到卑微的男子会怎样在她面前喝下这碗苦涩药汁。谁想,他仍是静静的喝下药汁,眸子里的忧伤依旧,规规矩矩,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怕苦的神色。苏纯有些失望,失望中又有心疼,其实她想看见这个男人将喜怒哀乐明明白白表现出来,不要一味压抑自己的真实的感情,只是卑微的懂得顺从别人的意思。   “谢谢,主人,赐药……”亦风规矩地将药碗双手举过去,轻喘着吃力道。   苏纯扶着他躺下,并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看着亦风静静的睡去,是她让小柳在药中加了一味安神的药,才使得亦风能安然入睡,不是因为吃痛晕厥过去。   这会她应该去给她找个大夫才是,尽管她知道他万分不愿,这点却绝不能依着他,趁着他熟睡,让大夫赶紧替他看看才是。可是,这里的大夫大多是女子,如何让一个女子给他诊治,正经大夫又怎会愿意为妓子探病?还有,若是爹爹知道自己房里藏得男人,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为此苏纯特意在城中为亦风寻了男大夫,只是这男大夫的性子太过古怪,她费了一番心思,才请得大夫来。这个一身青衣的冷峻男子,只一个人带着药箱,便只身来到苏府。在他看到亦风浑身的伤后,狠狠的剜了苏纯一眼,那锐利的目光刺得她心里一颤,她虽明白亦风身上的伤不是出于自己手下,但那份内疚却仍让她如同做则心虚一般低下头。   这男大夫一直冷冷的,自然下手也没有半点温柔。麻利的查看着伤势,一边扯去没用的纱布。修长的手指在自备的瓶瓶罐罐中沾了药膏,一一涂在他身上,间或的按揉,使药要被充分吸收。   男大夫又搭了亦风纤细的腕子,探了他微弱的脉息,又瞪了苏纯一眼,转而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了方子,交给了小柳。他本想让苏纯回避出去,但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没有。他的冰凉的双手轻轻地抚上亦风满是血色红肿的下,体,出人意料的他不再下重手。   ***********(咳咳,那个此处和谐……你们懂得的……·……)************************   这边亦风却是疼的冷汗涔涔泪珠不断,早已醒了过来,却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叫出声来。   可苏纯看得心惊胆战,她实在不忍心,也不管那大夫眼神多么锐利,“大夫,您轻一点……”   她又忙对亦风嘱咐道,“我知道你身上的伤一定很痛,要是疼你一定要喊出来,千万别憋着,喊出来会舒服些……别再委屈自己了。”   亦风仍旧无助的摇着头,痛苦的呻吟依稀在寂静的屋子里蔓延着。   在处理完亦风身上的伤之后,那男大夫把苏纯叫到屋外,眼中露出不屑,轻慢地问道,“他是妓子吧,怎么,你就只是买他回来玩玩么?还打算给送回那吃人的地方去,那还如何要我尽心去医治他……哼!”   苏纯满是疑惑很是不解,刚想追问他这些话从何而来,那男大夫早已愤愤地转身走人了。   苏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没工夫多想,只认为是那男大夫性子清冷傲气,心里瞧不起亦风这样的小倌,也瞧不起自己这般将风尘之人带回家的行径。她心中自嘲,倒也是,自己带个男子回家,没名没分的,也不算个事。   于是此后两日亦风身子都还算正常,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痂愈合。可是到了第三天,一切全变了。   先是高烧不退,整个人又是痉挛又是颤抖,原本就惨白的脸上,现下连勉强的额微笑都挤不出来。苏纯也问不出他到底是痛是痒,之前吃的汤药去都吐了出来,后来连句话也说不出,人到最后就一直昏迷着,任凭他们怎样都唤不醒。不过半日的光景,鲜血就从亦风的嘴角流了下来,吓得小柳看着榻上的亦风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纯更是急得几次派人再请男大夫来,全都被回绝。   “等你把他真正赎出来,再来找我……”后来那男大夫才不耐烦回道。   苏纯想着男大夫的话,真正从青楼将他赎出来到底是何意思,他现在不就身在她苏府中么? 难道,亦风还跟琼林楼扯不清关系,还跟那老鸨云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忽的,她想到前日自己从琼林楼强行将亦风带出楼,自己虽给了不少银票,也当只够赎个普通妓子,而自己带走的是当年的花魁,就算再怎么不济,也要赏钱的银两吧。虽说亦风岁年纪不轻了,就单这张脸,这身子,老鸨也不会舍得就这么卖掉。而当日那老鸨并未真正阻拦,只是装腔作势唬人而已,依着琼林楼的势力,若他派打手穷追猛打,自己鸢儿和几个家丁决计不是对手,更会被报官,自己一定没能力全身而退,返回连累亦风受罚,结果自己轻而易举的能从琼林楼带走人,该是那叫云然的老鸨有心而为之吧。   苏纯更加奇怪了,这个老鸨和亦风一样身上带着太多秘密,甚至这老鸨比亦风还神秘,她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一边说自己不能带走亦风,一边又纵容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近乎劫人一般将人带走。最让她不解的还是对于亦风,他即使当日的花魁,怎么回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衣食住行竟没一点能与楼里稍有姿色小倌相比,更别说同楼里现今的花魁公子妙伶那已是云泥之别了。只是因为他年老色衰么?她都不信,现在的亦风虽被伤痛折磨的身子消瘦,面无血色,但那双动人如水一般的眸子多让人怜惜,若是打扮起来,绝不逊色与那妙伶公子,更会迷得那帮好色的女人神魂颠倒。为什么,要如此对他?平日为奴非打即骂,三五日便施与刑责,还要不停的接那种要人命的客人,他只是个女尊世界柔弱的男子,纵使当年满腹才华,聪明惊艳如斯,如今却是卑微的趴在女人脚下,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老鸨放着大钱不挣,让他做这种辛苦的活计。   这样的凌虐折磨下,他却仍痛苦的活着,他没想过解脱么?还是连老鸨都不许他死?还有,他口中呢喃的爹爹是谁?他还有父亲在么,他父亲是谁?如何这般狠心,让儿子如此凄楚的活着?   解药.条件   在苏纯还没想好到底如何是好,思前想后也不捋不顺这事情前前后后的时候,下人来报,有人过府求见。她自认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府里的丫鬟小厮没什么认识的人,要有那就是如今仍昏迷在床榻上的亦风了。若是以前的苏家小姐的朋友,自己也没有半点记忆,说实话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哪里还有心情招待应付着客人。便想问清了这客人到底是谁,说自己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来日等她熟悉了以前那小姐的友人再作打算。谁知,那些下人们也不认识这来客,只说那客人一定要见到这苏家二小姐。   苏纯只得做简单的梳洗打扮,来到前厅见见这客人。谁知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琼林楼的老鸨云然。   苏纯遂引他到自己房里,云然方才开口笑得妩媚道,“苏小姐,几日不见,你们可还过得好?”   苏纯心知他指得是榻上亦风,摇摇头如实道,“不好。”   云然看着榻上的亦风轻笑道,“这青楼也有青楼的规矩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也得有个行规不是,若这小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我这琼林楼颜面何存?”   随即,淡淡的笑着看了看苏纯又道,“苏小姐想把亦风包下来我不反对,带回家里玩,也无不可,只是这亦风离了琼林楼这身子受不受得了,我就不得而知了。况且,他那个快病死的爹爹也央着我来看看他这苦命的儿子呢。”   苏纯眼瞧着榻上上的亦风双眼紧闭,说不出口的痛楚,心下一急上前拽着云然前襟道,   “你说他到底为何疼的这般难过,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云然抬眼,凌厉的精光从眸中闪过,两个打手忙上前推开苏纯,半晌他才笑得灿烂道,“凡是入了楼的妓子,都会服下归云散,每隔三日服一次,无痛无痒,但若是三日未服,轻则全身痛痒难耐,重则吐血而亡。除了解药绝无他法,那苦楚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这便防得楼里的小倌私自逃走不是,即使侥幸逃了出去,受不住折磨也得乖乖回来。算算日子,这风儿怕是受不住了吧……苏小姐你说是也不是?”   “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苏纯看这亦风心疼道。   “那苏小姐可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干我们这一行得规矩,亦风即入了楼,便与其他妓子无异。绕他曾是花魁,这药也是未缺一日。”   “那究竟要怎样……”苏纯无奈道,她觉得自己无论想怎样对亦风好,可结果总没用,好像自己总是被团团耍着玩一般,只有按着别人的要求去做。   “苏小姐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下个月即是小姐大婚,娶正君的大好日子,不能因为这下贱的妓子坏了您的大事,要亦风呆着你这也可以,你娶了正夫便可让他侍候,这个月的药我给你放在这,日后我会派小秋来服侍他的,他的药也让小秋每月来楼里取便是……”   “那我若不娶那薛亦辰呢……?”苏纯气道。   “那亦风和他爹爹的性命我就不敢保证了……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家亦风早些年就近不得女人身了,在陌生女子身边,别说是做那种事了,就是呆在旁边他都会害怕得的发抖呢。”云然半冷笑讥讽道。   “那你居然还让他继续接客……?”苏纯惊诧道。   “那,就是他的命……”云然状似无奈道。   “那要怎么做才能给我这归云散的解药?”苏纯急道。   “我说过,我们亦风是不接受赎身,小姐不记得了么?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苏小姐看这办吧,在下可告辞了。”言罢云然带着打手们翩然离开。   苏纯回过才神恍然大悟,原来那男大夫早发现亦风身上未解的毒药,气不过苏纯既将亦风从青楼接出来,却未给他赎身,自然身上的毒也未解,才会那样气的离开。   她看着仍旧未曾醒来的亦风心疼自语道,“亦风啊亦风,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小姐,正夫大人叫您过去见他。”鸢儿打破了屋中的沉寂道。   “爹爹?他可说过是何事找我?”苏纯想这爹爹平时一向不这样叫她去见他,好想去问话一般,随即想到这爹爹定是知道了亦风在府上的事。   “小姐,正夫大人没说,鸢儿想应该是您房里住着的那琼林楼的妓子吧……”尽管鸢儿一直努力掩饰着对亦风的不屑,还是让苏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这就过去罢。”一路上她边走边思忖着要如何同爹爹说明这件事。   陈嘉看着女儿过来起身道,“纯儿,听说你把青楼的男子带回家来了?还明目张胆的从人家楼里带走人,那老鸨也来上门要人?”平和的语气中藏不住的怒气,没了往日的和顺,苏纯知道这爹爹是真生气了。   “纯儿知错了,可是那……”想着她家竟如此重视着封建的礼教,看不起风尘之中的男子到如斯地步。   “你还可是,你干出这种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真是丢了我们苏家的脸,若不是我瞒着现在你母亲大人还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还不打死你这个不肖女,连带那个妓子也送去官府治罪,绝不能轻饶了你们!”陈氏气得边说边喘道,身边的小厮赶紧上前递了茶,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一边想着如何能应付这爹爹,一边想着如何安置亦风,陈嘉这一番话,惊得她一身冷汗。   “爹爹,那男子很是可怜,纯儿想将他留在身边,您不是说过可以纳他为侍么?”苏纯想起之前陈嘉随口的许诺,忙央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爹爹省心,且不说他身份下贱,你过不久就要娶正夫了这时候如何能纳他为侍,那夫家会怎么像我们苏家?”陈氏语重心长道。   “可是爹爹,他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好,这样赶他出门,我们连一个质弱的男子都容不下,那别人会怎样想我们苏家……”   “你,你,唉……罢了,你若硬要他,便做个屋里人罢,留下他暖床,但你记住,也告诉他,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在苏家他这样的身份做不了侧室,更别想什么正室了……至于琼林楼那边,你自己去解决,爹爹丢不起那个人!”陈氏想着昨日听说她他女儿房里的那孩子伤的不轻,同为男子的他想着那孩子自小做妓子也定是吃了不少苦,才松口妥协道。   “那,母亲那里……?”苏纯支支吾吾问道,心里想着可不能再添麻烦。   “爹爹这先替你继续瞒着,你好自为之吧。我乏了,你先回去罢。”陈氏冷冷的语气却透着无奈。   苏纯离开陈氏的房间,走回自己的院落,一路苍翠含丹,亭台水榭,幽雅的景致她却没有半点心思欣赏。   她觉得眼下自己若想留下亦风,不让他再受那些凌虐与苦楚,就势必要迎娶那个叫薛亦辰的男子为正夫。这是她万分不愿意的,作为一个现代的女人,她守着一夫一妻的思想,还一时不能接受这里的三夫四侍,她没有把握把自己的感情同时分给许多男子,她也不会同时爱上那么多男人。在她看来爱情,是理解,是尊重,是依靠,更是双方的责任。而现在,她面对着两个男人,最重要的是,她要娶做夫君的男人,并不是她爱的男子,甚至他们不认识,还不曾见过。这种感觉,并不好,她不想娶那个不认识的男子纵使他万般好,也比不上亦风那双充满水雾的明眸看着她时痛苦的眼神。她想救他,就一定要娶那个男人,老鸨云然要她娶,爹爹陈氏也叫她娶。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没有那样坚硬如石的心,她真是舍不得他再受委屈了,她想就算是一个路人受苦,她也会设法帮他吧。何况她心里对亦风充满了各种交织的情愫,有同情,有歉意,有不舍,有依赖,还有他也说不清的感觉,她好想看那双漂亮的眸子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的样子,会有多美呢?   苏纯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对待这个未婚的夫郎,她想既然事情这样发展,总归会有办法。同时她也对这个一定要娶过门做正夫的男子起了几分好奇,心里暗暗有了计算。在没有告诉亦风的情况下答应下月迎娶薛亦辰,还有小侍小秋必须随侍亦风身边,亦风便被借入苏府。   温情.不愿   亦风又昏睡了几日,仿佛不知道多久没睡的这样安稳,才迟迟醒来,他朦胧的睁开双眼,见到一脸疲惫却满是温柔看着他的苏纯,尽管身上绽裂的伤口已经开始收口,结痂不是那么疼了,可是他仍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苏纯在心里暗暗叹气,果然那老鸨说得不错,在经历那些之后,亦风果然还是怕人怕得厉害,尤其是女人。   她见亦风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不顾自己腿上未好全的伤,依礼跪伏在自己脚下,规规矩矩叩首,小心翼翼乞求道,“奴家谢过主人,求主人让奴家回去,奴家的爹爹还要奴家照顾……”   她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卑微的亦风,并没有唤他起来。半晌,才温言道,“自己都照顾不好,何来照顾你爹爹,你已经被我买下了,以后没事就不要想着回去的事了。”   亦风闻言身子一僵,颤抖不止,脸色不禁有些黯然,默默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子里的痛苦与悲哀,又是连连叩首,惨白的额上渐渐有了青紫,“奴家,奴家求求主人了,爹爹,爹爹的病……”   “你那爹爹让自己的儿子弄成这副样子,那里还算得上父亲,不管也罢。”亦风还未说完的话,便被苏纯打断。   “不,不是这样的,爹爹是为了奴家,才,才……”亦风神色慌乱,声音带着颤抖。   “好了,这些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吧”苏纯声音微微显现出不悦,吓得亦风又是一个寒战。   似乎觉得气氛很是尴尬,苏纯叹了口气,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容,轻声柔和道,“快起来吧,地上凉,你的腿伤到骨头还没好,跪久了会落下病根的。”   亦风闻言,害怕的低下头,身子颤了又颤,才咬了牙踉踉跄跄站起来,就因为腿上的伤痛又跌了下去。   苏纯看这他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抱起,放在床榻上,轻声斥责道,“不是说过,不让你下床么?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不是不想让我管你爹爹了么?”   她温柔的话语和动作让亦风受宠若惊,他的眼里透着疑虑与担忧的看着苏纯,声音带着小心道,“主人,您,您是,答应了么?”   “这就要看你伤养的怎么样了……”苏纯略带宠溺道。   亦风看着苏纯恬淡的面容,一时想张口说什么,却只张了张嘴,便咬住唇,什么都没有说。   “来,先把药汤喝了吧。”说着将晾好的药碗递了过去,苏纯声音依旧温柔如水,指尖触到亦风冰凉的手指,便没有放开药碗。她一手将药汤缓缓喂入亦风口中,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冰凉的双手。她明显感到他身子一僵,随后又是被努力克制的颤抖,接着就是他身子前倾,又要跪下去了。   “别害怕,你的手太凉了,我是想着帮你捂捂可好?”   “没,没有,奴家,不是……”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苏纯还是没有明白他想说什么。   索性这边苏纯一只手抓着亦风的手不放,另一边又递过一碗蜂蜜水,她看着亦风身子已顾不上颤抖,脸上满是惊诧,温和的笑了,她就知道,这个男子一定是怕苦怕的要紧。   满意的看着他喝下蜂蜜水,苏纯搓着他的冰凉而纤长的手指,温和道,“以后你就要呆在苏府了,咱们先定下个规矩吧。以后呢,你若是见到我,不许跪我,也不许自称奴家,更不许叫我主人,你叫我苏纯就好,知道吗。你若是做不到,便要受罚,你可明白么?”   亦风听到受罚二字,眼眸中立时蒙上痛苦的阴影,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   看到亦风如此剧烈的反应,赶紧否认自己的话道,“不罚,不罚,你若是做不到,以后慢慢来就是了……”随即暗骂自己明知道他对于过去那些个事敏感的厉害,也更怕得厉害,还如此大意的用词不当。   ……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纯依旧没有告诉亦风,她用娶夫为代价将他留在身边。本定的下个月完婚,奈何薛家派人来说日子不吉利,挑了八月十五,黄道吉日,又是八月节,进行大婚,到时喜上加喜,好不热闹。不久她就将大婚,苏府上下,忙的着布置新房,大红色的喜字贴上窗,府里一派喜气洋洋。只是亦风是何等聪慧,心思细密而敏感的人,看着苏府里人人忙碌,置办新家具,各色代表吉祥富贵的花放进屋子里,便从旁问了这几日一直在他身边,贴身照料他的小柳,得知苏纯要娶正夫,去的还是自小定下亲事,薛侍郎府的长公子薛亦辰。   亦风怔怔的坐在床上,眼中没有焦距,一双眸子皆是水雾,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泪珠顺势而下,滑落脸颊。   他想自己算什么,那样肮脏下贱,居然还敢奢望苏二小姐,这连日来自己能得她如此悉心的怜悯照料,让他捡回一条命,便该知足,如今小姐大婚,他理应为奴为婢,报答她才对,可他还是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这一日傍晚,苏纯照例又来看他。他看着苏纯坐在自己床边,自己忙撇过头敛去眼中的泪水,不去看她。   苏纯看这他这样,怜惜道,“怎么,受了什么委屈,不愿见到我么?”说着扳过他的脸,看着他脸上满是泪痕,我见犹怜。忍不住去吻他长长睫毛上沾上的泪珠,顺势轻轻压在了他的身上。   亦风霎时极为惊恐,脸色惨白,满是泪水的眸子充满恐惧和哀求,身子猛地一震,剧烈的颤抖起来,慢慢蜷缩成一团,痛苦道,“不,不要,不要……”   苏纯意识到他想起曾经痛苦的回忆,以为自己要强要了他,赶忙从他身上坐起来,一下下轻柔的抚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将他蜷缩的身子放平,等他慢慢从惊惧中缓过来。   她才柔声道,“亦风,我想问你,你可愿留下来,做我的夫郎……?”   “不……愿。”才刚刚平复的亦风又是一惊,等了好久,才缓缓道。   还是那低低的轻软,而唯唯诺诺的声音,但那两个字却让人从骨子里听得心冷,那般绝情的拒绝着。苏纯笑了,她的心一瞬间空落落的,很疼很不是滋味,可她脸上笑得那样温柔,没有露出半分,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只是轻轻抬了头,闭了眼,深吸了口气,没机会让亦风发现一点她失望的痕迹。她依旧温柔的看着他道,“没有关系,你开心就好,你想做什么都依你,我不会伤害你,我就在这里默默的等着你……等你从阴影里走出来,等你放过你自己……”   亦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以往饶是借了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拒绝客人的要求,无论多么无理。今时今刻,他却拒绝了苏纯,那个待他这样温柔这样好的女子,冰雪聪明如亦风,他心里明镜一般深知,苏纯定能是个会很疼爱男子的好妻主。多年虐待下,他更加肯定,他这辈子可能只有苏纯,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她不似当世女子嫌弃他肮脏的身子,更是对他宠爱有加。不仅如此,她待他还有平凡男子得不到的女人对男人的尊重。可是,他却拒绝了她,他不知是因为年迈病弱的爹爹,还是因为自己的肮脏配不起那样高洁的女子,还是他觉得苏纯对自己的同情大于爱恋,还是,他自己都不再敢触碰的爱情。   他一时怕自己迁怒了她,不管之前她定下的规矩,不管她怎样不许他下跪,不许他叫主人,仍是用最卑微的姿势匍匐过去,谦卑的跪在她身下,无论苏纯怎样好言相劝怎样哄他,他死活就是不肯起来……她想将他抱起来,可是只要一触到他的身子,他就浑身颤抖的摇着头重复道,“是奴家的错,奴家命贱……请主人责罚……请主人责罚……”   苏纯皱了眉,她拿这倔强的男子一时没了办法。果然关心则乱。她不敢冲他大声说话,又在心里念着他已经脆弱不堪的双腿,在那种冰冷的地上,跪久了膝盖不仅会肿痛,要是寒气侵入体,他那长年累月本就病弱的身子可怎么好?   “亦风,先起来好不好,我只希望你知道,如果,不是你自愿,我绝对不会强迫你的……以后,让我守护你好不好,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悄悄的看着你,不会打扰你……就算你被世人唾弃鄙夷,请你相信,有我,会疼你要你……别放弃自己,好么?”苏纯努力的让自己的语调再温和些,不让他害怕,一口气说了许多。   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双眼哭得已经红肿,脸色还是白得骇人,因为紧张与害怕,浅浅的呼气有些急促,胸前微微起伏着。听了她的话,他想,她都是要娶夫的人了,如何,还要对自己这样好。   情人节特别番外   要说情人节,苏纯前世的记忆就是男孩子陪女孩子过的节日,男生自然是陪女生逛街,出去玩,然后再大吃一顿。   两个人穿着情侣衫在大街上压马路。不必有多招摇,但总归是两个人手拉手一起甜蜜的日子。   如今可好,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地方,连情人节都没有,更别说男男女女牵手逛街,那会遭世人鄙夷的,男子更会被唾弃不检点。   其实,苏纯也不是那种依靠男人的小鸟依人的女人,她有她的梦想,她崇尚自由,不喜欢被牵绊,她只是想在累的时候,有双坚实的臂膀可以依靠,歇够了能让她又再次飞翔的动力。   现在的苏纯有了这样一个让他心疼的男子,她从没想过她会为了一个男人,有那么强烈地想过平凡日子的欲望。也许,就是上天看那个男子命太苦,派她来到这个世界怜惜这疼爱个男子的吧。就那样用自己的一颗心,静静的,和那个男子走下去,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不知是怎么的,她的冷血在那个男子身上毫无作用,怎样都狠不下心对他。她对他的怜爱心疼真是疼到了骨子里,那个男子太单纯善良,在那样肮脏的环境,却有着这样晶莹剔透的灵魂。尽管她心里总是不想承认,但在他那日拒绝她的那一刻,她的心真的很痛,她就明白那也许就是爱了。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男子是用来让女人用心疼惜的。于是她更要守着他,不让别人伤他半分。不过,前提是她要有资本,她要变得强大,才守得住他。亦风,会有一天,我会让你甘心叫我妻主的。   且说今日,是情人节,苏纯算不到公历是何时,但今日是七月初七,男孩子乞巧的节日,也是古时的情人节。亦风在苏府也住了两个来月,他虽没名分,但在苏纯无微不至的照拂下,苏府的下人也是心领神会,待他也是极好,都以公子相称。苏纯看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个人总在屋子里郁郁寡欢,想他这样日子过得太过闷,也趁着过节,遂想带他上街转转。   亦风自小长在青楼里,从未出楼半步,更没有上过街,见过市集。听过苏纯这样说,心里虽开心好奇,但仍是眸子里写满担忧与焦虑。这两个月来,苏纯待他极是温柔,捧在手心一般呵护,不让他冷了热了,更关照他的伤势,想尽办法,不让他因为身上的伤,痛苦爬上脸庞。每每给他上药,喂他喝药都是亲力亲为,温润如水却没有半点马虎。他从开始的抗拒,身子颤抖不止,动不动就下跪请罪,到慢慢的看到苏纯不会害怕得发抖,眸子里的惊恐也慢慢退去,他那张没有被痛苦笼罩的俊脸已是如此好看。亦风心里满是疑问与感激,第一次有人待他如此好,这个女人,这样用心的照顾他,却无所图,从未对他做那种事,更没有强要了他,只是不要他跪她,叫她主人,还要他好好养伤,甚至会帮他照顾爹爹。她想尽办法为他疗伤,逗他开心,每次他满身冷汗的从恶梦中惊醒,都能看见她直达眼底的温柔,她的话语一点点温暖他已经冰冷绝望的心。虽然他总是做不好,多年来被迫形成的卑微的性子,不是一夕一朝可以改掉的,她却从来不怪他,更不会打他骂他责罚他,竟还笑得那么温柔,他多年来所习得的各种为奴为妓的礼数规矩,在她面前全都不一样了。这两个月来的日子,美好的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这辈子从没过过这样舒适这样好的日子,仿佛被捧在心尖一般的爱护,他竟都要可耻的贪恋这样的日子。   他的改变,苏纯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那么多年非人的凌虐,自己要怎样才能抚平他的伤痛。现在他还是会怕的轻颤,却没用之前那么剧烈了,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眸里没有之前那么多的恐惧了,其实她也明白他的疑问,她就更是心疼,她就更是温柔地待他。她每每给他上药,手指划过他白皙却满是伤疤的背,力道就几近轻柔,她多想揽他入怀,好好安抚他的无助,又怕他颤抖得更厉害,而这样的颤抖,却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只是在这触碰的瞬间她看到他脸上漾起一抹小小的红晕,她想起这里终究是女子为尊的世界,亦风虽是妓子,但让她这般摸遍了身子还是会怕羞的。   今日,苏纯让鸢儿驾了马车,带着亦风上了街。苏纯来过几次,加之之前总往琼林楼跑,对街市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她想这里的男子定是会喜欢胭脂水粉,可是她内心是不大喜欢浓妆艳抹的男人的,索性依了自己的想法,带着亦风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买珠宝,饰品的铺子,琳琅斋。   她扶着亦风下车,看着他都不敢抬头,就那样怯怯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铺子。亦风看这铺子里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琳琅满目的珠宝饰品,五光十色精巧细致,闪耀得他张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咬着嘴唇,呆呆的看着铺子里的一切。苏纯看见他又在咬嘴唇,就悄悄牵了他的手,招呼小二姐道,“你们掌柜的在么,叫她出来,来给我们挑挑,我倒有事想想向她打听打听。”   “好嘞,您内。客官真是好运气,掌柜的今儿个刚刚上货回来,您要是早两天来,还真见不到掌柜的。”小二姐及好客又健谈,没两句就和苏纯聊了起来。   “看小姐,您这是给夫君挑饰品来了吧,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不说,又得了这么贴心的妻主亲自陪着逛街,二位真是伉俪情深啊。我们这净是各种各样的饰品,首饰,都是一等一的货色,您先看着,我给您叫掌柜的去。”   苏纯听着小二姐的话,脸噙着笑意,今日亦风穿的一件月白的长袍子,头上只匝了一只极为普通的木簪,衣袂翩翩,没有任何饰品,未经雕饰,已是美得不可方物了。   可她看见亦风的脸色却愈发苍白,身子也僵硬了起来,她想着小二姐说的话,亦风是在意小二说他是她的夫君么,他竟这么在意小二这么随便的一句话,这么些日子了,他竟还是对自己如此隔阂么?   她正想着,掌柜已从内间走了出来,一个中年女子,样貌平平,还未开口,就让人觉得此人定是内涵丰富气度不凡。“小姐,想要什么样的饰品?容在下为您选选。”   “这男子的饰品我倒是不懂,钱什么都不是问题,您且依着我相公这般容貌气质为他选一套吧。”相公一词对于男子是极大的荣耀,只有正夫在得宠的时候,得妻主欢心才会被唤作相公。现下苏纯这般与人说着,自是想看看亦风会作何反应。她默默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痛楚,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心里叹道,会有一天,你甘愿做我的相公的。   “你去跟侍应去试试那些个首饰吧,我在这等你,好不好。”   “是……”亦风淡淡的遵从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遂跟着侍应离开。   “掌柜的,你们铺子里可有戒指?”   “戒指?我还在这不曾听说过,那是什么?”   “就是戴在手指上,像环子一样的东西。”苏纯想也许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用过戒指,更不知道现代关于戒指的含义了。   “客官您说的可是那个,我拿给你看。”掌柜边说边在匣子里翻找着。   苏纯看这掌柜翻出来的扳指笑着道,“就是这个,只不过不是带着拇指上,是戴在任意其他四指上的,而且也不是这个质地,是由金或银制成的。”   掌柜的寻思了半晌又道,“您再瞧瞧这个,前日我去上货,人家给我这个环子似的小玩意,挺精致的,我也不知竟是干什么使得,是不是您要的?”   苏纯接过掌柜递过的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对精雕细琢的银质对戒。她颇为激动的看着掌柜道,“对,对,就是这个,您开个价吧。”   “您太客气了,这小玩意,拿来玩的,不值什么钱,您要不说我们还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呢,您方才也挑了不少东西,这就送给您罢。”掌柜慷慨道。   “不行,不行,这东西对我来说有很大意义,这样吧,您帮我在这环内刻个字,和那些个东西一起算账吧。”   “好,好,麻烦您同小二移步,去后厅,让她帮您去刻字。”掌柜应道,忙张罗道。   苏纯起身,正看到跟着侍应回来的亦风,配着同他的气质一样简约而不失华贵的配饰,自然而然带出了高贵的气质,亦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那份清冷掩盖了他原本的紧张与羞怯,就有了水月观音一般的典雅。   “亦风,你真美……”她看着亦风,温润的话语中带着由衷的赞叹。   “我……”一抹娇羞爬上他的双颊,羞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来,跟我一起去刻字吧。”苏纯轻轻牵起亦风的手,随小二姐来到后厅。   “小二姐,麻烦你在两个银环的内侧,分别刻上风,纯二字。”   “好嘞,小姐和公子稍等片刻就好。”   亦风虽不明白那小银环是做什么用的,听得苏纯说要把她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分别刻在上面,心下就有了计较,便知道这一定是什么贵重要紧的东西。因为有自己的名字,还有苏纯的名字,他心里一暖,轻抿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了淡淡的笑意。   待小二姐刻好字,两枚小巧精致的戒指躺在苏纯手心,虽没有现代的钻戒华美,却在细微的烛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苏纯拿起其中一枚刻着亦风名字的戒指,戴在他修长纤细的无名指上,边戴边说道,“我曾听说它是男女定情的信物,爱恋的两个人戴上这个,便能厮守一生……”   亦风闻言,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看向苏纯,苏纯的话他虽听得懵懂,却也明白她话里的深情,心下既震惊又感动,身子轻轻颤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别哭,戴上了这戒指,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我会等着你爱上我的……”苏纯拥他入怀,在他耳畔轻轻道。   之后,苏纯又带着亦风置办了新衣,吃遍了京城最有名的饭馆里各色最有名的小点心,菜肴,很晚才回府。   以下纯属恶搞……请自带避雷针……雷倒概不负责……   话说这是昨天写的,因为庚哥过生日~算庆生吧……   ===============================================================================   苏纯看这一身新衣的亦风,调侃道,“亦风今天真好看,很帅呢~”   亦风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道,“是,是么。那什么是帅呢?”   “是在我们那,形容男子美貌英气的词呢~亦风这样打扮,简直比韩庚还漂亮呢~”   “韩,韩庚?是谁?是您的侍人么?”   苏纯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不仅唱歌唱得好,还跳得一手好舞,56个民族特色舞蹈他都会跳。”   “这样啊,您一定喜欢这样的男子吧……”亦风头垂的很低,不敢抬头看她,想着自己曾经也是一舞冠绝京城,可惜现在也许再也跳不成了吧。   “那当然,我们那的女孩子,都很喜欢他呢……”苏纯小女人状道,她满脸憧憬,没看到亦风的眼神黯了又黯,习惯性的又咬着唇瓣,唇瓣上已有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待苏纯回过神来,看向亦风道,“不过现在,我的眼里便只有你,亦风。”说罢,双重印上他带血的唇瓣,轻柔地吮吸着,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想着她今天终于见到他笑了,那样明媚,如同夜里璀璨的星芒。   真相.妙伶   是夜,月黑风高,一个身影飞身蹿进苏府大院。   此人足尖轻点地,悄声来到苏纯屋前。直到里面熄了灯,没了声响,听到呼吸呼吸均匀,才慢慢推开门。   她在苏纯的屋内,抹黑找到正屋旁的偏室,来到软榻前看着看着上面躺着的熟睡的人儿,两指随手探上他的脉息,满意的点点头,又闻到他身上的药香,笑意爬上她的嘴角,轻叹了句,“师弟来过?”随后她又喂了那床上的男子一颗翠绿圆润的丸药,宠溺的勾了勾男子的鼻尖,才想转身离去。   正巧,这一切被半夜偷偷爬起来看亦风的苏纯尽收眼底,她见那女子并没有对榻上的亦风做出什么事来,只是静静的瞧着,她虽看不见她的面容,却感受到她的温暖。   苏纯很惊讶,心中微澜,亦风竟与这样的女人,前日亦风拒绝里了自己,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子,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么?等到她转身欲离开,才上前拦下那女子不悦道,“您是……?怎么来到我的屋里?”   来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会还会有人,定神才看清这个女子笑道,“在下,是来看这孩子的。”   “哦?那您深夜造访不觉得有何不妥么?况且我又不知道你是何人,谁知你是不是歹人?”苏纯觉得这女子并不是坏人,心下好奇道。   那女子不知道苏纯是谁,但看着身着应该是苏家的人,她猜此人多半是苏纯,心知若是与这人争执,吵醒了屋外的家丁,少不了又生是非,一把封上那人脉门,将她拽到自己身前,低声道,“在下夏遥,受这孩子的爹爹所托照顾这个孩子。日前听说这孩子被带到了苏府,怕他再受欺辱,才特意选此时登门造访,多有得罪,还请苏小姐见谅。”   苏纯一脸怀疑,不待她说话,夏遥又道,“无论苏小姐信与不信,您都可以去琼林楼上下问问楼里的小倌们,他们都知道这孩子的爹爹,在下在这里不便多说,不过多谢您这些日子照顾着孩子,还得麻烦您多照顾他,在下告辞。”说罢,放开苏纯,消失在夜色中。   苏纯疑窦丛生,替亦风掩了掩被角,便回到自己的房里,一夜未眠。她想着这个女人从何而来,为何会平白无故对亦风好。看来亦风那个爹爹应该还在琼林楼里,怪不得亦风几次求她放他回去,原来他是真的不放心爹爹,他果然是个那样孝顺的人儿。看来她有必要再去琼林楼一趟,探个究竟。   等到再次入夜,苏纯又一次来到依旧繁华如昔的琼林楼,老鸨云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苏小姐,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今儿个您玩点什么?”   “妙伶。”苏纯懒得和他多说。   “妙伶公子哟,那可是花魁。不过,既然是苏小姐点名要找他,咱们给您安排就是了……”说罢扇着团扇,迈着四方步离去了。   苏纯来到妙伶的房间,里面的人正随意的坐在八仙桌前,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茶杯,小口的啄着杯里的茶,懒洋洋的看着进来的苏纯媚笑道,“苏小姐怎么有空过来,来看妙伶么?妙伶可是很想小姐呢。”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身量不高,一身大红的衣裳。面如傅粉,一双丹凤眼,魅惑的看着她,一双樱桃大红唇撅了起来,簪子斜斜的叉在头上,散下瀑布般如墨的长发直到腰际。   一双赤足踩在柔软的毯子上,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顺势就要往自己怀里蹭。   “我们过去没有见过吧……?”苏纯最受不了得就是这样妖艳的男子,不禁想起亦风,虽他也曾是花魁,却没有半点妖媚之色,又得却是清新淡然之气,那样凌的辱,柔弱的外表,温顺和煦的性子下,是怎样坚韧隐忍的心。   “苏小姐自然不知道,那日小姐带着风哥哥离了楼,那么多人在场,妙伶自然也看到了,您那气度妙伶很是仰慕呢,盼您哪日接妙伶出楼。这不,想着想着,您可就来了呢……”   苏纯眉头微蹙,不愿再与他多话,将他从身上推开,自己坐在凳子上,冷冷的问他道,“我找你来,不是与你来干这个的,我来,是向你打听个事的。”   “哟,您这话可说的,您来到我这,就是我的客人,我可得给您伺候好了不是。”妙伶媚笑着,甩着宽大的水袖,轻纱拂过苏纯的脸颊。   苏纯扯下轻纱,勾起妙伶的下巴冷笑道,“收起你那魅人的招式,我对你,可不敢兴趣。”   “小姐,你好过分啊。”媚劲十足的发嗲道,“您是不是嫌弃接到家里的那个老男人没用啊。那老男人又脏又下贱,什么人都伺候,还又老又不中用,身子上的伤又是那般狰狞恶心。他性子又那么不好,都不会讨女人欢心,让女忍尽兴,那副样子少不了一顿打骂,难怪您还得来楼里消遣呢……”妙伶惹不住娇嗔骂道。   苏纯回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给哦我闭嘴,他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妙伶挨了打,霎时哭了起来,满脸泪水好不可怜,“他算什么。小姐,您怎么打人家,人家哪里说错了。”巴掌大的小脸泪珠涟涟,妙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谁知,苏纯完全不理她这茬,根本不看她道,“我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可,赏钱照旧给你。”   “是,您问……”妙伶看着苏纯,装的一副惨兮兮的道。   “你可知道亦风是如何沦落青楼的?他的爹爹又是谁?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干这种勾当?”   “闹了半天您还是为得那个贱人……”看见苏纯柳眉一竖,妙伶万般不愿道,“他从小就在妓院长大,哪里用得找沦落?据我所知,他爹爹林子平一直就在这楼里,至于为什么让他儿子为妓,那你要问爸爸了。”   “那他们就甘愿在这种地方一呆二十几年?没想过离开么?”苏纯不解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爸爸自是有办法让他们不得离开,再者说,这楼里又有什么不好呢?出去,就能求得善终么……”说罢,妙伶眼中浮现出落寞的神色。   “那说说你还知道什么罢。”   “我曾听说,亦风的爹爹原是名门家的公子,后来不知为何带着儿子进了这楼里。听说,亦风原也不叫亦风,是爸爸特意为他改的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依小姐您的能力,如何不能打听到?”   “嗯,继续说下去。”   “妙伶知道的也不多,人家本就小风哥哥许多……只是听说风哥哥自小就被楼里其他的哥哥瞧不起,备受欺辱,想来也不会好过吧。”   “行了,银子给你放在桌上了,今日的事我不想有人再问起,明白了么?”   “妙伶明白,苏小姐走好”   离了琼林楼,苏纯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妙伶的话,默默出神,想着这事情的始末,猜想着,这亦风的爹爹林子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带着儿子又如何在青楼,二十年未曾离开,他若出身大家,又何故沦落至此,他既然出身大家,又怎会结实江湖中人,那女子看似武功不弱,何不救了他们父子一同离去?   奚落.央求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苏纯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亦风作为男子,理应避嫌,也只能从苏纯的房中搬了出来,来到别院。   这一日,苏纯不在府中出去办事,小柳带着亦风来到别院,帮着打扫。自从那次和苏纯帮着他疗伤,小柳便留在了亦风身边。   “亦风公子……?”小柳忙着手边的活开口问道。   “小柳哥,快别这样叫了,我也就是个侍候别人的下人命,你这样叫真是折杀我了。”亦风忙劝道。   “那我叫您什么呢,您原来可有姓氏在?”小柳问道。   闻言,亦风许久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小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于出身青楼的亦风有些伤人,忙改口道,“公子,我同你一样也没有姓氏,娘亲死的早,爹爹卖身为奴,也不识字,只取了这柳给我,后来我长大了大家便叫我小柳了。”   亦风还是没有说话,小柳分明在他漂亮的脸上看都一丝哀愁闪过,“我还是叫您公子吧,这些日子,您多在床上养伤,除了换药,也不曾好好梳洗过,不若今日好好沐浴更衣吧。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当然要好好打扮才是。”   看着亦风脸上的迟疑,小柳轻快道,“我这就给您准备去。”   “我与你同去吧。”亦风轻声道。   ……   他们才来到管收拾这些物品的院子,老远就有几个下人小厮,看着亦风指指点点。   “哟,这不是二小姐从青楼带来的那位么?”更有几个人,本就势力,一心想攀高枝,尽管这苏家不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但若是做了苏府的侍人,便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放在寻常百姓家,已是极大的荣耀。   先前看得二小姐对这妓子百般怜惜爱护,就很是妒恨,心里更是不服气,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清白家的男儿,样貌虽比不上那人,怎么也会比妓子强出多少倍,可是二小姐却从未正眼瞧过自己。   不过日子久了,见二小姐只是关照有加,接到房中个把月,听说从未碰过他的身子,慢慢的对亦风也就没了从前的恭敬谄媚,不久后二小姐即将大婚,亦风在二小姐心中早就没了地位,想来对着妓子也没了兴致,这才愈发放肆起来。正巧,苏纯这会也不在府中,便大胆的奚落起他来。   “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肮脏下贱的妓子么,怎么二小姐宠你几日,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么?就你也配我们伺候?你就是个人尽可妻的破鞋而已!”几个小厮蛮横道。   “就是,就是,咱们甭管他,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又有几个应和道。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说公子的,小心小姐回来惩治你们。”说着,小柳护在亦风身前。   “哈哈,还公子,他居然还敢自封公子,那也是他叫的,他永远都是个妓子。”领头的小厮道   “小柳啊小柳,你倒是挑个有前途的主子伺候呐,跟着这么个下作的东西,你比我们这些的下人都还不如啊……”后面有个小厮大义的劝说小柳道。   “咱们走,他们有能耐,让他们自己弄去吧。”领头的小厮说罢,带着身后几个小厮嘲笑着离开了。   “公子,您别担心,没关系,您看着,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小柳装得信心满满,努力的笑着看向亦风道。   “小柳,别忙了,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下贱的妓子,不配你这样伺候的。” 亦风苦笑着说道。   “公子,您莫要伤心,也莫要这般说,轻贱自己,他们肯定是嫉妒公子才貌双全,才会这样说。小柳看得出二小姐待您如此用心,您肯定是小姐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小柳看亦风眼神黯然,忙哄劝道。   亦风脑海里回荡着小厮的话,“你永远只是个妓子……”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永远不会有好的归宿,他觉得小厮说得对,自己更配不上苏纯这样的女子。何况女子,本就薄幸,就算此时苏纯宠自己上天,又有何用,苏府不可能容下一个妓子为夫为侍,自己早晚会被再次扔下地狱,眼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心下一片凄然。   待亦风再次回过神来,小柳已经抱着半人高的木盆吃力的从杂物间里蹒跚着出来,“公子,恰巧这里还有一个很久没人用过的木盆,回去洗洗干净就可以用了。”   亦风赶紧过去帮忙,忙弯下腰,膝盖微曲,一阵刺骨的痛楚传来,他一个没站稳,就跪倒在地上。   “公子,您怎么样?”小柳忙放下木盆着急道。   “没,没事,我帮你一起搬。”亦风虽吃痛,却咬牙强忍道。   “公子我一个人真的可以,您若是心疼我就千万别伤着自己,小姐该唯我是问了,您要是实在看不过,就拿着那个空桶吧。”   亦风对着这个一心固执为自己的小柳,没法拒绝,也只得依着他来。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别院,小柳张罗着巾帕皂角什么的,又忙着洗涮木盆,忙前忙后,又着了炉灶烧上热水,才得一丝清闲。   “公子可以去沐浴了,需要热水时唤我一声便可。”小柳边擦着汗边开心道。   “小柳哥儿,真是劳烦你为我忙前忙后了,快歇会吧,我自己就可以了。”亦风忙谢道。   “那小柳就不扰您了。”   ……   亦风盘起长发,泡在满是花瓣的木盆中,白玉般的身子,在缭绕的水雾中若隐若现。有些烫的水,在他身上流淌着,却温暖着他冰冷的身子,热水轻灼着他肌肤上每一寸伤口,有些刺痛,使他的身子在水中轻轻的颤抖,他蜷缩着身子,抱着膝坐于木盆中。他看着自己的身子,任水怎样冲洗,都冲不掉他的肮脏,他身上每一处伤痕,都是他不洁的痕迹,都是他忘不掉的痛苦回忆。多少个女人,玩弄过他的身子,他自己也记不清,她们留在他身上的羞耻的印记,任他怎样也无法忘记。他恨着那个女人,同时更恨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到了晚上,苏纯来到亦风住的别院,同他一起用晚膳。她看着眼前经过梳洗打扮焕然一新的男子,眼前一亮,只是觉得经过这一个月的悉心照料,这个男人,怎么还是瘦的可怜,怎么样都养不胖。   她看了看菜色,这个男人怎么只吃青菜根本没有荤腥,她记得自己嘱咐过厨房多做些可口营养的饭菜,依着亦风的口味也好。难道是他这样要求的?他身子本就虚的很,还这样苛待自己么?她暗自摇头,悄声嘱咐鸢儿去厨房加些荤菜来。   亦风看这苏纯,几次想开口,却又什么都没敢说。   苏纯看在眼里,却没问,只一心为他布着菜。   终于,亦风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小姐,我在府中也住了不少日子,谢谢您的照料。可是,我毕竟不是您的……这样下去,也落人话柄,让我去做活吧,在府里当个下人,也会比现在这样……”   苏纯抬头看了眼亦风,随口道,“你伤还没好利落,还想去哪?”   亦风心知她担心自己身上的伤,一定不会答允,不会忍心自己长跪不起,便狠下心,跪在地上,恳求道,“苏,纯……求你……”   听得他这一句,苏纯一惊,心酸不已,亦风自来到府上一直叫她主子,自己几次温言于他叫自己的名字便可,他仍是不肯改口,只是改叫小姐,今日这一声苏纯,她倍是感慨,忙道,“好好,我答应你。”   亦风听得苏纯答应,才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谢谢你……”   这会鸢儿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来,苏纯忙夹了肉菜放在亦风的碗里市侩道,“不过,可有可个条件,日后你不许整日食素,你的菜式以后我来定。”   看着亦风安然入睡,苏纯走出亦风的院子,满意的看着小柳道,“你做的不错,日后他要是做活,就挑些轻省的意思下就行了,切记不能让他做什么重活累到,他的腿还没好全。”她想了想又道,“今天那帮小厮,以后就不要出现在那里了……以后再有这种是,第一时间派人告诉我……”   大婚.洞房   大婚   八月十五,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亦风独自一人倚在假山池水畔的凉亭里,望着天空繁星渺渺,月色皎洁如盘。他曾学得诗书,也读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是眼下孤身一人,再美的月色,于自己也是如霜冷月。爹爹,你过得可好,楼里的公公有没有按时为你服药,他们定是又克扣您的食粮,定是又欺负您了是不是……他记得那日自己怎样讨好那些小厮,怎样用身子服侍了那丫鬟,才求得爹爹的药,他默默道是孩儿无能,不能伺候您,让您受苦了……   他知道今日苏二小姐娶正夫,何等喜庆,自己身份卑微如同不祥之人,今日之后恐是不会再得小姐垂怜了吧,自己也许就如同弃履,能有饭吃有衣穿他就该知足了。   已入暮秋,习习晚风,萧索而凄凉,枯叶于地沙沙作响,然而这只是别院一角的景象。   与此同时苏府正院   经过白日苏纯带着彩礼上薛府,一路大锣大鼓,浩浩荡荡,彩旗飞扬,迎亲回来。京城富甲苏家娶夫,薛侍郎嫁子,十里红妆引得百姓驻足观看,排场之大男子嫉妒,女子羡慕。苏纯心下怅然,到不知自己如是做,究竟是对是错,她虽心里对薛家有了猜忌,却也不愿耽误了一个好男子的一生。这里女子再娶是常事,可男子二嫁却是不易,不仅要禁得世人谩骂,更要有个不在乎男子贞洁的好女子才行。她今日一娶,可并不想和那男子一辈子,她又想起亦风,那个外表柔弱不已,内心倔强却依旧脆弱的男子,真真是用来守用来疼的,嘴角就扬起笑意。她这几天忙的顾不上去看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敢欺负他,心里很是惦念,想着过完今晚,就可以去看他了。   夜晚更是锣鼓,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婚礼自是的人生大礼,只有结婚才能“上以事祖庙,下以继后世”,因而这里的人们对嫁娶也是重视非常。京城大小官员,商贾皆来苏府道贺,纷纷称赞男貌女才,人人欣羡,苏纯的姐姐大将军苏澜虽身在外也派人送来贵重的贺礼,侍郎薛采也来到苏府,与苏藤相互道贺,多年未见的故人,自是把酒言欢,正夫陈氏也出来忙着招待宾客,阖府上下一团喜气洋洋。   陈氏想着,既是苏纯大婚,又逢佳节,亦风虽身份低贱,但好歹也呆在苏府,以后也算苏纯的人,现下也是一个男子孤零零的住在别院,便着了人叫他也来参加宴席。   亦风随下人来到正院,耳畔锣鼓漫天,满眼的大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明白为什么正夫大人会许他来参加这喜宴,是告诫他苏纯已经大婚,自己身份低贱,不要在心生妄想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勾引苏家小姐,苏纯待他好他就该从她顺她一辈子吗?他知道自己身为妓子早就没了礼义廉耻,不敢妄求尊严,多少年来,强颜欢笑,用自己的身子作为生计,那般苦楚旁人怎知?他们只看得到人前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可是人后他是奴隶一般的活着,他和爹爹依偎在小木屋寒冷的夜,又有谁知?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自己的心早已冰冷,麻木,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切,让自己恐惧又心惊。那一点点被宠溺着的感觉,如同酸涩中带着的点点甜腻,他太害怕这种宠溺如鸩毒,让自己明知自己身份卑贱又肮脏,却一发不可收拾,到头来再尝遍被抛弃的滋味……以往身上的伤痛,容不得自己想太多,现下身上的伤会慢慢好全,只是心上的伤,却无药可医,没有了身上无休止的痛楚,一颗心就如离了水的鱼儿,难道现在的他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了了么?   喜宴间,觥筹交错,薛采似乎看见亦风,一瞬间四目对望,觉得这眉眼似曾相识,只是多瞧了两眼,也没多说设么,就忙着应付前来敬酒的客人去了。   苏纯与薛亦辰按着祖在众人的欢呼与祝福下礼拜了天地,苏家二老见到薛亦辰也很是欣喜,他们二人如同自己的一双儿女,跪在身前敬茶,想来自己的女儿终于娶了薛家的儿子,算是亲上加亲了。随后亦辰被送进新房,苏纯一桌桌敬酒,回敬,她本就酒量不大,饶是之前做了准备,还是喝得七荤八素。   那一夜,亦风也喝了好多酒,小柳怎样也劝不住他。他喝罢,就在那冷清的院子里独自吹着箫,一整夜,痴痴地望着手上那个叫戒指的银环,一直默默流泪。   亦风就极善音律,那日匆忙中离了琼林楼,连贴身之物也不曾拿,更别说跟着他多年的那把古琴。过府后,住的别院也不曾有任何乐器,他央着小柳才寻得这只竹萧,便带在了身边。   他看着那只戒指隐约明白了它的意义,却连连摇头,是那并不是男女真正的定情之物,若女子对男子有情,都会亲手在男子右耳上戴上耳坠,以示宠爱。而这苏纯口口声声说会等着自己,却怎会如此不知礼数,也许他对自己也只是一时兴起吧。   ……   忙了这一天,苏纯两人经过了花轿迎亲、拜堂、宴宾、等礼节两个人终于同坐在新房床前,已是疲惫不堪。苏纯本来对古代嫁娶仪式那么点好奇,也早就在繁琐的礼数当中消弭了,此时更是头晕不已,看着端坐在自己眼前,全身红彤彤的男子,更是没来由的头晕。   鸢儿自扶了近乎东倒西歪的苏纯进了洞房,便满含笑意的离开了,这时屋里就只剩下薛府陪嫁之一的小厮怜清,服侍二人尽夫妻之礼。   “苏小姐,奴才为您撒帐,祝您和正夫早生贵女,吉祥如意。”怜清说着往喜床上扔着五色果,莲子,桂圆,枣,栗等干果。   “好好……”苏纯很不耐烦道。   “这是子孙饽饽,您和正夫共食这个,就能开枝散叶,子孙不断。”怜清跪与地上,双手托起装满子孙饽饽的银盘,高高举起,甜甜的笑着,心里想着,这个人以后,也是自己的妻主吧,妻主这身大红的喜服那样好看,语调也那么温柔,若是她也会这样待自己该多好。   “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苏纯尝了一口那个生饺子一般的,放着各种干果馅的子孙饽饽道。   “谢谢小姐,祝您和正夫百年好合。”说罢怜清笑着离开。   打发走了陪嫁小厮,苏纯拿起桌上的合欢酒,怔了怔,她知这是新婚男女该行的合卺之礼,夫妻在洞房□饮合欢酒,象征今后二人要永结同心,可自己娶这个男子是权宜之计,并没有想许他未来,这就要是喝了……   正想着,一双白皙的手就握上自己的手,那手的主人蹲下行礼生涩的叫着,“妻主?”   苏纯这才看到,眼前的男子还盖着盖头,她叹了口气,轻轻掀起盖头,一张秀气的小脸映入眼帘,剪水双瞳,韶颜稚齿,只是身上一股子香簟的味道让苏纯皱了眉头,其实他这般云容月貌,娇小依人的男子,寻常女子见了便爱极,偏偏她苏纯早已见过,且此时心中所想的那个男子,满身伤痕却依旧绝代风华,不知比他好看上不知多少,因而她看见薛亦辰的容貌,只是轻轻颔首,示意他起来,便无再多表情。   她看那男子僵在那里,遂拿起合欢酒,倒了两杯,递与他一杯,之后一饮而尽。就开始自顾自宽衣解带,上床休息了。   这边亦辰,傻傻的举着酒杯看着苏纯许久,才边掩着嘴边喝掉杯子里的酒。他之前听说这苏家二小姐,为人极是和善,怎么大婚之日待自己如此冷漠,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迟疑的功夫,苏纯已经除了外衣,上了床榻,看着坐在床榻边呆着不动的亦辰,睡眼惺忪的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亦辰慌了神,双手扶上自己束起的长发,“妻主,这……”   “怎么?还有什么事?”   “您该为亦辰解下,这,这时祖宗的规矩,不然亦辰不可以私自解下……”   苏纯心中尽是不愿,想着这古时候怎么那么多没用的规矩,不过之前好像是有老嬷嬷告诉她新婚的各种礼数,她当时也没怎么上心,这会想想就只记得这叫什么结发,与她记忆中的不同,这个结发是男子定亲后,用绳缨将长发束起,二人成婚时,妻主亲自为夫郎解下,以示二人结合,厮守终身,永不分离。她想着,不愧是官家的男子,礼数就是周全,希望他千万别爱上自己,不然可就麻烦了。   苏纯散下亦辰长发,他坐于床榻顿时妖媚了不少,那双看着她的眸子,好像在发光一样。她索性视而不见,也不再说话,头朝里自顾自睡了。亦辰看这架势也不知如何是好,新婚妻主不管自己,就这样睡了。他记得洞房好像没有男子自己宽衣的吧,于是轻声唤了几声妻主,见苏纯没有反应,只好和衣而眠。   苏纯睡得也不安稳,尽管知道这里是女尊,要是发生什么,吃亏的不是自己,是那个男子,不过还是有些担忧,怕那个叫亦辰的男子,趁她睡熟做出些什么来。他也只是怯生生叫了几声妻主,见她没回答,就乖乖睡了。只是后来听得细微的抽泣声,她无奈摇了摇头,这果真是个标准女尊世界的男子。直到身旁的人像是哭累了,慢慢睡去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放下心。   可是这喜酒后劲不小,她头疼得睡不着,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又怕惊醒身旁的薛亦辰,不敢大动作,憋闷的紧。   过了许久,苏纯算着时间,也该下半夜了,忽听得清灵箫声,自别院方向传来,精神为之一震,而后心里一紧,想着是亦风在吹箫?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休息,小柳也不知怎么伺候着他的。可是怎么这箫声如此凄婉,难道亦风此刻这般哀伤,都怨自己做的不好,自己还说要等他,照顾他,爱护他,却让他眼瞧着自己娶了正夫,虽说在她眼中,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在世人眼中,那有才,有貌,有家室的好夫郎,侍郎之子,更是旁人望尘莫及,自己娶他门当户对,比那个妓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那自己在他心中落得怎样的想法,言而无信的人,还是不能信任依靠的人?可是她心念随即一动,亦风这哀怨的箫声里,有没有一丝是因为自己……   奉茶.家业   “苏小姐,公子,今日该给正夫大人请安了。”   朦胧中,苏纯听得门外有人在唤她,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她从榻上起来,掀开帐幔,出来穿了衣物,她的动作惊醒了还睡着的亦辰。   “知道了,你进来伺候你家主子来吧。”苏纯穿好衣物便走出卧房。   “是。”怜清拿着巾帕,端着盛满水铜盆,走进新房里。他将铜盆放在架子上,将巾帕在水中润湿,细细的为亦辰擦着脸,又服侍他漱了口,才转身回来帮他更衣。   “你去收拾床铺吧,我自己穿就行了。”亦辰吩咐道。   怜清按着主子的吩咐,整理着床铺,他看到叠得整齐的喜帕一惊。   遂拿起那洁白的喜帕,慌张道“这……主子,昨夜您和妻主没有洞房么?”   迟疑了许久,亦辰才点点头,“千万别告诉我爹爹,知道么。”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   “是,可是主子,您若是不说,那苏小姐以后得怎么对您?您这正夫之位,不是形同虚设么……”这怜清虽是下人,却也是亦辰的陪嫁,自小同亦辰一块长大,一心只为他这主子好。   经过怜清梳洗打扮,容妆精致的亦辰出现在苏纯面前,苏纯看这他点了点头,便一同去了前厅。   这是成婚第二日,苏纯二人依礼来给陈氏奉茶,请安。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厅。昨夜他们各怀着心思,结果都睡得不好,苏纯神色憔悴,这薛亦辰精致的容妆下藏不住的是一双红肿的眼睛。   陈氏端坐在梨木雕花太师椅上,看着眼前这俩孩子,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心里想着她们昨夜洞房,暗暗偷笑,便没有开口,等着他们尽礼数。   亦辰恭顺的跪垫子上,将茶碗举到陈氏手上,娇声道,“爹爹,请用茶。”   “好好,你叫我这声爹爹,就是我们苏家的人了。以后要好生侍候纯儿,开枝散叶,为我们苏家绵延子嗣啊。”   亦辰笑着答道,“是的爹爹。”   他听着陈氏温暖的话语,心中却冰凉一片,虽说昨日与苏纯共榻而眠,可是依着自家爹爹告诉自己的事,好像不那么一样,苏纯并没有碰自己。大婚之夜,妻主没有碰自己的夫君,这若说出去是多丢脸的的事,自己是男子,遇到这种事,心下也很紧张,也不敢跟外人说,更不敢问自己的爹爹。他一时不知道怎样才好,只是心里很伤心,他才刚嫁过来,妻主为何这样对自己。他这新婚夫郎当得何其艰辛?   他心里堵得难受,面上却又与陈氏闲话起家常来。陈氏也是个贴心好爹爹,问了他娘亲,爹爹身体康健,又关心他的饮食起居,他想即使妻主不疼爱自己,有这样的岳父关照自己,如同亲爹爹一般,也还勉强过得下去吧。   这会跑来一个小厮,在陈氏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便离开。陈氏听完,脸上依旧笑得和蔼,心底却一冷。   “好孩子,你先回去歇着吧,刚到苏府,怎么得适应适应环境,有什么需要找下人去办就是了。回头让苏纯带你在园子里四处走走看看。”   “谢谢爹爹,那辰儿先回去了。”亦辰撒娇道。   “嗯,纯儿你先留下,爹爹有事问你。”陈氏见亦辰回去,慈祥的笑脸顿时冷了下来。   苏纯看着陈氏的阴郁的脸色,立即明了了。这爹爹一定知晓了昨夜之事,她记得刚刚那个小厮走后,这爹爹的脸色就不大好了,要是她知道陈氏知道的这么快,昨夜就该做点什么,好歹掩饰一下,她虽还不是很清楚这里男子与前世的男子到底有哪些不同,也不该留着那白白的喜帕在那给人看……   “昨夜为何没与辰儿圆房?”陈氏看着女儿的眼睛,到没绕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孩儿还没准备好。”苏纯平静道。   “没准备好?该学的嬷嬷教你了,青楼你也去了,你一个女子,倒说说还有什么没准备的?”陈氏好气的问道。   “这,爹爹该给孩儿时间,况且这是孩儿与夫郎的私事,您不便多问,那薛亦辰都没说什么,您又在意什么?”苏纯很是无奈,爹爹在执着什么。   “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爹爹这么说话了!”陈氏本就生气,苏纯的话更是噎的他口不择言。   “您过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爹爹多年养育之恩,纯儿没齿难忘,只是您不该干涉孩儿私事。”苏纯见她的话气着了爹爹,赶忙缓和道,她知道现的在自己,还不能和家里闹翻了。   “我问你,你可是对着婚事不满意?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妓子?你接他进门,让他做了你的人,见天的宠着,爹爹都依了你,你又是为他治伤,又是带他上街,日日往别院跑,爹爹也不曾过问。如今你为了这么个下贱的妓子,居然这样待你的正夫!那妓子有什么好,那么个狐媚的东西,勾走了你的魂。”   “辰儿是没说什么,他若是告诉了他爹爹,不仅侍郎府,连宰相府都会怎样对我们苏家?这大婚之日,做妻主的不与夫郎圆房,这对男子是多大的羞辱?只有女子发现男子身子不洁,才会这样,况且辰儿本是处子,还是你的正夫,你这样做,让他以后怎么见人?我们要怎么和薛家交代?纯儿啊,咱们家本就是商家,哪里惹得官家,就说你娘亲与辰儿的娘亲是故友,你让你娘和爹爹的老脸往哪放?”说到最后,陈氏激动的就快落下泪来。   “爹爹,我明白了,您且放心,孩儿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也希望您别再多问了。”良久,苏纯才深吸了口气道,她的话语间并没有再提到亦风,也没为他辩解什么。   之后。一连几日,苏纯不是很晚才回来,就是去书房就寝。   这事落在旁人眼里,都知道这新嫁过来的正夫,显然已经失了宠。   这日,苏纯深夜才回到寝室,才蹑手蹑脚换了衣服上床休息,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妻主?是辰儿做的不好么?还是辰儿侍候不周……”亦辰紧紧的抓住苏纯不放,幽幽道。   “嗯?”苏纯拿开抓着自己不放的那双手。   “妻主,为何,为何不愿与辰儿 ……?”一双杏眼似怒含怨,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泪光,楚楚可怜。   苏纯心下好笑,这里的男子,都想与自己做那种事……这亦辰该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这里也不过是个不过二十小丫头,前世也就只是刚刚成年不久,而现在已经娶夫成家,按理说应该挣钱养家了,即便在苏府也要担任起这个小家家主主的责任了。可惜,她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个男人,并不是她眼前的这位正夫。   可她也不是什么圣女,这里的女子欲望远比男子强上许多倍,她可以躲着亦辰也是事出有因,她这个岁数,正是该与男子欢好的时候。小腹总有涌起一股股热流,今日亦辰抓着她不放,亵衣半开,温热的胸膛贴在自己身上,她还真怕自己做不了柳下惠,一个不小心,要了他。   ……   也算着是婚后没几天,苏藤把自己的二女儿苏纯叫到身边,语重心长道,“纯儿,如今你也成家了,也该有自己的事业了。”   苏纯看这娘亲,点了点头。   “你看你大姐苏澜,自幼学武,如今已是大将军,入朝为官了。你那三妹,和弟弟年纪尚幼,还不成事,眼下也就只有你了。娘亲这些年也有意让你学些经商之道,也不知道你学得怎么样了。”   “现在,娘亲年纪也逐渐大了,也是该你们这些小辈继承家业的时候了,慢慢的娘会将这诺大的家业交予你手中,会有一天这苏家的产业,都由你管了。”   苏纯看这这般凝重的苏藤,撇撇嘴道,“您怎么这样说,您正当壮年,怎么会说老呢?我看您再过个一二十年,仍旧像二十多岁一样,不减当年。”   苏藤见女儿这么说也笑了,“你就别胡说了,娘的身体娘清楚。不过,娘亲经营这么多年,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你年纪尚轻,多少会有急功近利,怎么也得吃些亏,才会有经验。”   她见苏纯看着她没说话,又道:“娘亲不指望你能将家业发扬光大,能守着这家业,已经不容易了不过你须记得,你是女子,这道义不可忘,为人更要大器,虽说无奸不商,那你也断不可做哪些,唯利是图的歹事,知道么?”   “女儿明白,不会做奸商的。其实对于经商纯儿有些自己的想法……”苏纯答道。   苏家本是盐商起家,几十年的经营,苏藤就将家业做大。酒家,钱庄,当铺,布店都有苏家都有涉及。多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只是近几年铺子里的老人,欺上瞒下吞了不少银子,苏藤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现在家大业大,一时动不了他们。   苏纯在大学里学的商学,又有经济,又有贸易,虽说只限于理论,大多没经历实践的检验,不过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很发达的封建经济体制下,她的理论知识加上现代经营理念,应该能很好的经营家业,只是这个时候大多官商勾结,苏纯不了解这官场的门道,更不会和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难免会吃亏这这上面。   苏藤虽不知现在这女儿学了商学这么些年,却早想到她定会在什么上出问题,遂点了点头,含笑嘱咐道:“你想干什么,先按你的意思去做,娘亲会支持你,帮你打点。”   “之前我也去过几个铺子,大致看了里面的经营状况,我觉得这样的经营方式过于单调,在竞争市场上明显属于被动的劣势,也只是靠着多年的经营,才能勉强维持下去,长此以往,早晚会倒闭的……我想先试着经营一间铺子,看看我能不能经营好。”苏纯想着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去实践,不免心中有些兴奋,她若能依靠自己干出一番事业,也算圆了自己前世的愿望。   苏藤听着女儿的话,有许多她从未听过的名词,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半晌才笑道,“那这样你看如何,你就先去咱们苏家在北街开的那间铺子,在那做做看吧。”   苏纯走后,苏藤脸上浮现起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纯儿,是时候让娘亲看看你的本事了。   谁人.兄长   跟着薛亦辰从薛府陪嫁过来的,除了怜清,当然还有小秋,不过他的身份又不大一样,说是薛亦辰贴身的小厮,却不是从小伺候在薛亦辰身边。   自亦风离开琼林楼,小秋这才回到薛府。小秋回到薛府,就被叫到程氏身边,在程氏的屋里呆了整整一日,没人知道程氏与他说了什么。之后,小秋被安排到亦辰身边陪着他待嫁,同时程氏告诉亦辰,小秋是她的陪嫁,将与他一同嫁入苏府,小秋会在苏府帮着他,他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要听小秋的,一旦出什么事也要让小秋告诉他。   这日,苏纯早早离开,去盯着铺子,亦辰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怜清为自己梳妆,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发呆。   这时小秋走进房中,向亦辰问了个安道了声,“公子。”   “嗯,秋哥哥有什么事?”亦辰问道。   小秋向怜清使了个眼色,怜清会意悄悄退了下去。小秋接着怜清的活,边为亦辰绾发边道,“公子嫁过来也有些时日了,您可知道为什么苏小姐与您……”   “嗯?”亦辰还不知道小秋要说什么,遂疑问道。   “公子可还记得,程主子说过的话了么?”小秋循循善诱道。   “爹爹说过什么?”亦辰颇为不解。   “您当真不记得?你嫁进苏府前程主子对您说过些什么……”小秋意图唤起亦辰的记忆,又问道。   “秋哥哥,你直说吧。”亦辰最终还是不知道这爹爹派来帮他的小秋到底要说些什么,自己也猜不到,索性就让他直说了。   “林子平这个名字,公子可曾听程主子说过吧?”小秋嘴上说,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恨意   “嗯,这我知道。听说那是爹爹最痛恨的男人,他夺走爹爹的妻主,还差点夺走我们一家的幸福。” 亦辰愤愤回忆道,虽然他没见过这个男人,但很明显现在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心理充满了排斥。   “对对,就是他……那您知不知道,那个老东西的儿子?”小秋的话语中透着阴森的笑意。   “好像听爹爹说过,叫作亦轩,爹爹曾说过要我多提防着他,还听说他是个下贱的妓子。不过他现在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刚明白一些的亦辰,又陷入了迷茫与不解中。   “我的好主子,你您记得我刚才问您,可知道为什么您的妻主,如此对您,还在大婚之夜让您和衣而眠?”小秋着急的问道,心想着这小主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自己几次提示他怎么还不明白,这以后的事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怎么知道……”亦辰心里一惊,知道这事自己没告诉别人,只有看见帕子的怜清才知道,这小秋怎么也知道,要是他告诉爹爹,那自己不是……   “这您就别问了,您要做的事还很多。”小秋搪塞道。   “那,秋哥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爹,不然我……”亦辰心里很害怕,看着小秋央求道。   “这主子您自然不用担心,您只要按着我的话做,就不会有事的。”小秋抓住了亦辰的把柄,就如同看到了他所恨之人的下场一般,冷笑道。   “那你说说,我现在该做什么?”亦辰只好听小秋的话问他。   “您当然是找那个,跟您抢妻主的男人了。他就住在别院,您的妻主,不惜遭人唾骂,将他从青楼接到府里,还对他百般宠爱,所以您的妻主眼里从来没有您,只一心想着他……”小秋一边煽风点火的说着,一边看着亦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刚嫁进苏府的,大婚之夜妻主没与自己圆房也就罢了,现在更在别院养了别的男人,亦辰自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气,他能不生气么,亦辰越想越生气,脱口骂道,“贱人!这个贱男人,敢跟我抢妻主。”   “公子别急,您可不能这么骂他。”刚把亦辰惹怒的小秋,这会又从旁劝道。   “他这个抢别□主的下贱妓子,还不许我骂么?”亦辰听着更生气。   “按理说,他是公子您的哥哥呢。”小秋笑得谄媚道。   “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哥哥?”亦辰不能理解的问道。   “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那林子平原是薛侍郎的侧夫,因他天生淫,荡,竟背着薛侍郎与其他女人偷欢,才被逐出薛府,带着他那同样淫,贱的儿子去了青楼,在那寻着生计呢。所以按理说那老东西的儿子,自然是主子的兄长,只是他是不是薛侍郎的儿子,配不配您叫他一声哥哥,那就另说了……”小秋颇为不屑的向亦辰解释道。   亦辰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得宠,原来是妻主在后院养了男人,还是个青楼的老男人,怪不得爹爹这般担心自己能不能守住妻主的心。小秋还告诉他那是爹爹最恨的男人,林子平的儿子,还可能是自己的哥哥。   亦辰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这一串突如其来的真相。他怔怔的看着小秋,说不出话来。   “主子您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那贱人?”小秋小心翼翼试探道。   “好。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抢我的妻主……”亦辰心里本就窝火,这下一狠心道。   在亦辰梳妆完毕,特意穿了之前新做的,带着金丝线的华贵的衣裳,又涂了胭脂水粉,戴着亮眼的首饰,带着小秋来到别院。也不知心里是想炫耀还是想说理,但就是不想让个青楼男子比下去。   二人到了别院,只看到几个小厮在打扫着院落,亦辰开口问道,“住着院子的人呢?”   “回二小姐正君,公子去正院陪正夫大人喝茶聊天去了。”一旁的小厮回答道。   没见到人,亦辰心里自然很是不悦,这时小秋看了他的脸色却道,“主子,要不我们在这等会?”   亦辰气本就不打一处来,听他这样一说,好像屈尊纡贵一般,跺脚道,“谁要呆在他这种地方。”一时小脸气得红彤彤的,再加上精致的容妆,衣衫首饰皆是上好的料子,更托显出他与此处平凡而简约景致不同的高贵气质。前后瞧着,若是没有那颐指气使的劲,也算一个精妙的小人儿。   殊不知,这一刚刚的幕正巧落到另一个人眼中。   ……   别院这边,日头才刚刚渐起,正夫陈氏便以喝茶聊天的名义,叫了亦风过去他院中回话。   小柳陪着亦风去了陈氏的正院,一路上小柳看出亦风对见正夫大人很是紧张,就跟他叙叙的说着正夫大人是个如何和善待下,通情达理的的好主子,此番叫他回话,应该不会难为他的。   他们进了正院,亦风看见陈氏坐在那里手里摆弄着茶几上方的花花草草,不经意中瞟过来,看着他的眼神里,却瞧不出任何情绪,亦风就隐隐觉得来者不善,赶紧低下头跪在地上行礼,身子却轻轻颤了起来。   陈嘉看着中规中矩跪在自己脚下颤抖的男子,并没有叫他起来,只是跟亦风身后的小柳和蔼道,“小柳,你先去帮我屋里小厮们一块打扫下院子,他们人手可能不够。我想单独与你家公子聊聊,暂时不用你伺候了。你跟了这位公子也有段时日了,许久没回正院了吧,一会得了空,帮他们去看看给家主做的药膳,你先下罢。”   小柳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想着正夫大人对下人都一向善待,应该不会为难这位让人心疼的公子吧,遂回头看了看亦风向院子里走去。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小柳走后,陈嘉放下手中的花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眉眼柔顺的男子,说着亦风听话的抬起头。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几十年来他自信也是阅人不少,不过这个男子确是很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双本该流盼的明眸,现下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陈嘉心中暗道,不外乎自己那原来心高气傲的女儿,会看上他。若不是此刻卑微的跪与地下,倒颇有几番潇洒飘逸,仙落凡尘般俊逸的神采。只是他眼眸中透着尽是哀伤,消瘦而颤抖的身子没有了绰约的风姿,让他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阴影中。   “你叫亦风?”陈氏问道。   “是……”亦风规规矩矩道。   “可有姓氏?”依旧语气平平。   “没有。”亦风心下凄凉道。   “怎么这般没规矩,知道自己的出身,都不叫声主子么。”突然的,陈氏冷厉的反问道。   “亦风知错,求正夫大人责罚。”亦风吓得忙低头认错。   陈氏心中明白这男子身份实在低微,决计进不了苏家的大门,苏纯宠他也就罢了,他确实有着资本,可是他却教唆着他的女儿,那样对自己的正夫,竟不与他同房。他话语中温顺中透着谨小慎微,不像那种贪图他苏家富贵,一心攀高枝的男子,他为何会这样做?他也知道沦落风尘的妓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从良,嫁个好人家,他一早就知道这男人定是受了不少苦,心中恻隐,才由着苏纯宠他,没怎么阻拦。可他若是心里想着这苏纯的正夫之位,还用风尘中那些个肮脏的手段害人,那自己作为这苏家的主夫,就断然不能袖手旁观,不仅如此,他还定要严惩这种人。   “知错?你倒说说你错在哪?”陈氏看着他心下又气道。   “……”亦风愣了愣,没说出话来。   “你勾引纯儿,让她将你从青楼带回来,百般宠溺几日也就罢了,我们苏家还养得起一个小侍。谁知道你用什么法子使得纯儿独宠你,连刚娶得正夫都不顾了,日日去别院找你,为了你还顶撞与我。你倒说说我那你该如何?”   “奴……”亦风跪在地上,到嘴边的解释,可还是什么都没敢说。他知道这时候为自己辩解也不会有用。   “你去那边太阳下跪着罢,没我的吩咐,不准起来。”说着指了指那个外人见不着的地方。   陈嘉瞧着亦风还算乖顺,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只想着今日小惩大诫,给他敲个警钟,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不知道亦风腿上本就有伤没好,正常走路都会很疼,更别说罚跪了,平日苏纯都舍不得让他多走动,更别说要久跪在艳阳下了。   “是,谢过正夫大人轻罚。”亦风握成拳的手,在身体两侧止不住颤抖,他想这苏纯亲手为自己在腿上上的药,想来又白白浪费了。   “我就不找人看着你了,若是偷懒……你心里有数……”陈嘉硬声道。   亦风咬着唇,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大家府里,自然不会像琼林楼那样,明目张胆的有专门惩罚人的地方,但私下里折磨人的法子也不会少了去,眼下主夫大人已经对自己心存了芥蒂,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吧。   经历多年的折磨,他身子本来就虚,这些日子苏纯想了各种办法帮他补身子,都没有什么大起色。今日就这么跪在烈日下,没多久,他就开始发昏了,腿上传来阵阵剧痛,使他没有昏厥过去,只是身上冷汗涔涔,衣服犹如浸透一般,前襟湿湿的贴在身上,他攥成拳的双手,指甲已经嵌进肉里,此刻他张开手掌,手心必会有朵血色的花。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不然主夫大人不知道会怎样对他。若单单是折磨自己也就罢了,倘若连累了爹爹,那该怎么好……   日头落了,陈嘉才再次来到院中,远远看着仍跪在青石地上的亦风,暗暗点了点头,四个时辰他还能跪在那里,骨子里还算坚毅。   待他走近,才看见亦风撑着地的双臂,已经抖得很厉害了。脸色苍白尽是痛苦无助的表情,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随时会昏厥过去。一双撑着地的纤手,骨节清白,指甲里掺杂着血色的泥土。   陈嘉有些疑惑,他不是傻子,他记得自己只是让亦风跪在那里,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亦风不该露出这幅摸样。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问题,还是他故意这样让自己看?   “你起来吧,跟离洛去屋里梳洗一下,回你的别院休息吧,今日之事,你该明白要怎么办。”陈嘉看着这般的亦风心也软了。   “谢,谢谢……主夫,大人……”亦风咬着牙,压住呻吟,恭敬道。   看着亦风许久未动,陈嘉问道,“怎么,不愿意起来?还是要我扶你不成?”   “亦风,不敢……”说罢,一点点尝试站着起来,此时本就有伤的腿,早已酸软不堪,他刚刚着力的腿一软,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陈嘉身边的小厮离洛一个箭步冲上去,才将亦风扶稳,“你扶他进屋罢。”,陈嘉叹了口气对离洛道。   话音才落,离洛明显感到依在他身上的人,才松了口气,只是这抖个不停的男人,仿佛把所有力量全压在他身上了。   看着离洛扶着一瘸一拐的亦风,陈嘉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亦风只是因为跪久了,才会这样的。   离洛为亦风换了衣衫,在温水里绞了帕子,帮他擦净脸上的灰尘,看见他指尖和手心的血迹,也没多话,只那帕子轻轻沾了温水帮他擦净。这才引了亦风去外室,才刚出来,就看见小柳急切的在那踱着步子。   “公子,您可算出来了?主夫大人叫你去做什么了?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小柳想着这公子一去竟这么久没回来,心急的问道。   “放肆,主夫大人找他问个话,也是你等能议论的?你们现在可以走了。”离洛怒骂道。   “小柳,没事的,正夫大人只是叫我过去,问我过得好不好,我们聊了许久,主夫大人还留了我用午膳……”   “只是这样吗?”小柳将信将疑,从离洛手里接过亦风,扶他回别院。   才出陈氏的院子没多远,亦风的腿就站不稳了,“小柳,我们歇会好不好?”   “公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小柳察觉到亦风腿上的不适,着急的问道。   “没有,只是我的腿伤犯了,你别想太多了。”亦风忍着痛将这一句话说的平静无澜,就好像腿上的伤痛不是自己的一般。   “公子,我明白了,我扶您到花池边歇会吧。”小柳看着亦风脸色,也没敢再多问,就相信了他的话。   是也不是的番外   苏纯从小厮手里接过托盘,一个人进了别院的内室。   她走进屋看见正在发呆的亦风,笑了笑,轻声道,“我进来了?”   小柳先看见苏纯,忙行礼道:“主子来看公子了。”语气里透着愉悦,说罢就想拿过她手中端的托盘。   亦风这才回过神,眼中透着一抹寂然,战战兢兢地欠了欠身子卑微的道了一声,“小姐。”   苏纯虽不让亦风跪她,可他总觉得这样不自然,心里也不踏实,才欠了欠身子,算向她行礼。   苏纯轻轻嗯了一声,看在眼里,心中摇了摇头,也没敢再申饬他,知道他能打破他原来习惯的规矩,改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易了。她几乎能看到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身子,不跪习惯性的下去,可是看见他那有些卑微颤抖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她也明白,有些事不好强求,她要给他时间,让他慢慢习惯她,慢慢改变身上被强加的奴性。   苏纯冲小柳摇了摇头没让他接过托盘,只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小柳点了点头会意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偷偷冲苏纯笑了笑。   苏纯无奈的看了看离去的小柳,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本来她也没想太多,只是他这一笑,自己倒有些不自然了。   端着盘子在空中迟迟没动的苏纯,看这桌边的人呆呆的,脸上有些惧意,好像没有接过托盘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僵在那里。   两个人都没开口,一时空气有些凝滞,气氛有些紧张和尴尬。   苏纯想起她叫小柳离开了,这会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在没有别的男子,她一个女子与他共处一室,亦风他是害怕了吧。也不知道,他是就怕她这个人,还是怕她接下来要有做的事呢?只是自从进屋,她脸上就没有半分怒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而已,语气也很是平和,为什么他还会怕成那样,不自觉的流露出惧意,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苏纯将托盘放在桌上试着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话语温柔而和缓道:“先坐下吧,饿了没有,让特意为你做的补气补血的粥,要不要尝尝?”   说着她将盘子里的茶盅拿了出来,认为她要是同以往一样,亲手喂他吃,他一定又吃不了几口就停下了,想着之前饭碗里的饭从未下去过一半,心里有些泛酸。她决定这次不去喂他,让他自己吃好了,她听云然说过,如今亦风的身子不大能近女人的身子,估计也受不了一再亲密的举动吧,她不能再强求他了,她要等他一点点适应,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他。   想到此处,苏纯将茶盅打开,把汤匙放进去,缓缓地搅着,时不时的吹散飘起来的热气,   等到粥不再那么烫了,才将茶盅递向亦风眼前,商量的语气和颜悦色道,“尝尝好不好吃?闻起来味道不错。”   亦风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茶盅,捧在手里。这一接一递之间手指相互的触碰,亦风心里一颤,忙低下头。苏纯刚才一直拿着茶盅,新煮的粥的热度,带到了她的指尖,触碰间还带了热意,而亦风方才手一直拢在袖子里,手心里都是汗水,连指尖也是潮潮的。只这一瞬,气氛有些微妙,然和之后又是让人不安的宁静。   刚开始亦风总是浅浅地吃几口,就悄悄抬眼看着苏纯,他好像总觉得苏纯会不高兴一样,一次次的小心的试探着。   苏纯轻轻叹了口气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屋外碧空如洗,少了些许绿意的景致,仍旧让人心旷神怡,心下便安然了几分,随口道:“专门为你做的,要多吃些才好。”   亦风闻言,以为刚才自己汗湿的指尖已经让苏纯看到自己心底不安,于是慌乱了起来,忙不住的大口放嘴里塞了起来。   苏纯回过头,竟看见亦风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劝道:“别着急,慢慢吃,这粥还有的是,你想要,随时都有。”心里想着眼前这男人,要不就不怎么吃,要不就吃的如此急,这么想赶她走么?她在不在本没有关系,只是这身子亏了这么些年,不是她一朝一夕能给他补回来的,要是在这样,吃坏了胃,还怎么得了……   亦风拿着汤匙的手僵了僵,有些紧张的看着苏纯的眼色,看到她平静而没有波澜的眼里此刻,掩饰不住的担忧,才静静的小口喝起粥来。   苏纯看见他有些恍惚应该是放松了许多,温和地打趣道:“尝尝我特意在里面放了什么?”苏纯见这粥里尽是大补的药,难免做的有些腻,特意让厨子放了些爽口的东西进去。   亦风细细的嚼着,认真的确认了几次,才轻声道:“小姐,是,是薄荷叶么?”   苏纯听着他的话里还是有些畏惧,冲他一笑眨了眨眼道,“正是。”   听见苏纯称是,知道自己没再出错,亦风这才松了口气,想放下汤匙,但看见苏纯眼里明显的期待,又不敢放下说自己吃好了,只好拿着汤匙在碗里搅了起来。   苏纯这次来,除了想要亦风多吃些东西,能逐渐熟悉自己,不再胆怯,更重要的是她想问他几个问题,看着眼下这时候,气氛还算缓和,就问出了口,“你知道你娘亲的事么?”   看着亦风惊恐的眸子,苏纯赶忙安抚道:“别怕,我就是问问,别想太多了。”   “那也不知道你的姓氏了吧……”苏纯轻轻叹了口气,亦风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么?   “那你爹爹呢?你可问过他?”带了期盼,苏纯仍旧柔声地问道。   亦风茫然地摇着头,顺势放下汤匙,规规矩矩的坐了起来。   见亦风放下汤匙,苏纯拿出袖子里的帕子,抬起手仔细的为亦风擦拭着刚才以为吃的急,蹭在嘴角的粥渍,明显感到眼前人的在克制的抗拒,只得轻缓地擦了几下,手就离开他的颊边。   苏纯有些沮丧,随手收拾着桌子,想将茶盅放回到餐盘中,却没想一双修长而青白的手出现在眼前,“小姐,亦风来吧……”   苏纯抬眼对上那双好看的水眸,缓缓道,“好。”也就几秒的功夫,亦风就垂下眼睑,撇过头不看苏纯,手里仍旧不停地收拾着,只是脸颊上苏纯刚才触碰到的地方,带了一丝奇异的潮红。   看着亦风熟练地动作,苏纯不禁有些怜惜的低低说道,“亦风小时候就在楼里做事么?”也不知这话是疑问还是感叹。   可亦风听见苏纯的话,却以为她在说自己的过往,立时想起了自己的不堪,才有些红晕的脸霎时一片苍白……虽然亦风知道自己早该麻木,可是从苏纯嘴里听到,心里还是有些刺痛。   良久,两人没有在说话,苏纯是想着亦风这些年心里有些难受,而亦风这时却害怕的不敢吱声,以为自己又被嫌弃,鄙夷了,屋子里再一次陷入寂静。   苏纯并没有注意到亦风的神色,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的惧怕与不安,和被嫌弃的落寞,“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没想到苏纯不但没走,接下来还是这样的话,亦风有些惊诧,眼里尽是失去焦距的迷茫,心里很想问苏纯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没有很嫌弃他,却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辛苦了……”   客栈.难为   转眼日子就那样过去了,苏纯来到苏藤给她安排的铺子,对于初入客栈的她已经有不少日子了。   这间铺子,是北街附近的一小客栈,叫作源同客栈。算上掌柜的,账房先生,跑堂的小伙计,和厨子也就四五个人的活计,却有着十一二个人在干活。小店的位置决定了它虽不会很红火,但是南来北往的,也是客人不断。这里价格也还公道,厨子手艺远近也算有名,所以单独到这里吃饭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听说即便这里生意还能维持,这家店不久也会关门大吉了。   苏纯来到这里,苏藤事先派人也跟这掌柜的打过招呼,所以这掌柜的看见苏纯也是笑脸相迎,只是心里叹着气,这小客栈挣的银子,才勉强维持家里的生计,日后这铺子关了张,她一家老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觉得这间店都赔了钱,苏老板应该不会再给她开个店的机会了,即便这苏家二小姐来了,也无济于事,她一个没经验的小丫头,能干出些什么来呢。这店能开一天是一天,自当是自己陪着这二小姐开着店玩的罢了。   这家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为人憨厚老实,心地善良,就是好喝口小酒。家里有两位高龄的老人,本来有个大女儿,可惜从军没几年,就染了病死了。现在家里就只有一个夫郎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了。本来,经营这个小客栈,多少维持着生活,只是这几年附近新开的酒楼客栈,档次高,又有官家撑腰,她这间小店生意也就没那么好了。眼瞧着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在她身边一直跟着她的姐妹她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挣得这些微末的银子,十来个人分下来,剩的就更少了。这没几年家里的小女儿也该娶夫郎了,她哪里还有钱,难道真的要将小儿子买了去么?   苏纯在店里的时日,熟悉了店里的情况,随着帮忙打扫,端个菜,招待客人,也渐渐发现了店里的一些弊端。首先,自然是这没多大的店子里,竟养了这么多的人,肯定就有只拿钱不干活的人了。其次,也是这个时候经商的通病了,就是记账的方法过于繁复,单日的流水和总账分不清,采购的支出和收入标记不请,还容易错帐,每个月发月钱的记录不明确,到时候伙计找回来也不好解释。最后,既然是小店,就应该发挥小店的优势,虽然没有附近的酒楼客栈高档,但贵在方便省事,价格又便宜。   苏纯找到掌柜的商量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自己也说了自己的意见,只是店里的活计们对苏纯说三道四,不服气的居多。   苏纯告诉掌柜对于这伙计多的问题,自然是裁员,只有减员才能增效,店里养了这么些人,活却没有那么多,闲下来的人,也不好意赶他们走,工钱还照发。她觉得要不就裁员,掌柜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最后退而求其次,让多出来的人手帮店里宣传,或者给他们安排了其他工作。至于记账的方式,苏纯交给账房现代的复式记账法,简单又明确,一眼能看出当月的销售情况。最后,店里有些地方需要改制,把来住店和来吃饭的客人合在一起,加强对自己店的宣传,还可以搞一些促销活动,吸引更多的客人。虽然掌柜的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苏纯也做了相应详细的解释,制作了不同的方案。掌柜觉得反正快关门了,不如赌他一把,就这样的点了头,底下的伙计们见掌柜的都不说什么了,也只好按着她说的去做了。   个把月下来,成效十分显著,过往来京城办事的人,家里不富裕的,或是简单小住几日,没什么要求的客人,都来到源同客栈,干净又便宜,   平素苏纯白天来照看客栈,晚上就回到苏府,就算再忙也没有住在客栈。掌柜的见了,以为苏纯是放心不下新婚的夫郎,就乐呵呵的答应下来,没再说什么。其实,苏纯每日回府,为的就是去别院看看亦风好不好。她觉得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让她觉得很踏实,很满足,每天看着喜欢的人,是件美好的事。可是,她在亦风脸上,并没有看不到幸福和快乐,看到的就只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明白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心上还有太多的伤痕与苦楚等着她去抚平,她看得到他的迷惘,彷徨,始终忘不掉自己的过去,更不肯放过自己。   有时候,她看见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苦涩,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他,她只好对他温柔地笑着,尽量不去让他想那些残酷的过往。   只是,前几天,小柳告诉她,亦风说这几天让她不去看他。大多时候,苏纯确实对亦风的话百依百顺,只要对他没什么害处,那多半她都会答应,亦风也同样明白,苏纯最看不得自己在她面前受苦流泪,自己卑微的央求她,无论如何她都应该不会狠下心拒绝。苏纯一连忙了几日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她盘算着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冷落了亦风,所以他才让小柳转告诉她,不要去看他。不过又想想,就先否认掉了,亦风若是能有这般小男儿家的心思,她就不必天天为他担忧了。她每天都会问小柳亦风今日的情况,这些天同往日一样,小柳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苏纯想若是亦风不想见到自己,那她也不好死皮赖脸的到人家那看不是。   只等得,入了夜,小柳服侍亦风睡下,她才悄悄进了别院。墙角,有一盏小小的油灯,依稀的亮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苏纯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儿。她的手轻轻拂过他熟睡中仍皱着的眉头,又帮着他掖了掖被角,冷不防看到,他膝盖前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有的已经变为黄褐色了,这明显不是以前的旧伤,应该是这几日弄得。她想着着较弱的人儿,白皙而修长的腿上,弄得这幅摸样,心疼不已。她忙叫起还在整理屋子,还没睡的小柳拿了伤药,一一为他涂上。   离开别院的时候,苏纯叫住小柳,压低了嗓音盘问起亦风腿上的伤从何而来,小柳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告诉她说公子腿伤犯了,走路站不稳,总会跌倒,才摔成这样……她不尽信,也勉强点了点头,嘱咐小柳好生照顾亦风,才离开。   待到第二日,亦风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地上就多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毛茸茸的即便赤着脚在上面走,也软软的还不会觉得冷。他听小柳说,这是二小姐亲自挑了让人送过来的,就盯着毯子看了许久,才让小柳把毯子收起来,苏纯来的时候再打开了。   这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说的这样,客栈的生意才有些成效没多久,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先是两个客人在店里喝酒,喝着喝着打了起来,小二让他们到外面去打,谁知这两人到合起来,把店面砸了个稀烂,等掌柜的回来看见店里残破的样子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好在两人没打到二楼,就砸了一层吃饭的地方,苏纯用自家的钱重新置办了桌椅板凳,盘子和碗碟。几番打听,才明白,因为这段时日店里的生意不错,抢了旁边一家小饭庄的生意,来打架的两个就是被那家店辞退的两个人。   可是这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才过了没几天,就有人抱怨,客房里的环境太差,屋里竟是灰尘,无人打扫。苏纯到了房里,看到四面都很整洁,床铺柜子也都一尘不染,就明白这不是店里的小伙计打扫的不好。这还不算完,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多久,就有人来找,说是在店里吃过饭后中了毒,这一喊不要紧,弄得整个大堂里的客人都人心惶惶,连住在都上的客人都嚷着要退房。店里的伙计们眼见这种情况发生也慌了手脚,放下了手边的活,一个个瞧着苏纯,仿佛心里已经信服这个人,把她当做掌柜的了。   苏纯摇了摇头,大致明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叫大家都先不要慌,继续忙手里的事,单门叫了伙计去把在客栈吃过东西中毒的人接到客栈中,请来京城颇为有名的大夫,为她诊治,诊费,医药费都由店里出。傍晚,有了结果,那个客人是在客栈吃过饭后,回家误事另一种食物,两种食物混合在一起食用后,才会出现昏厥中毒的迹象。这才挽回了店里的声誉,不至于落得店里的食物吃死人的下场。   又过了没见天,有官差上门,将里面的客人都干了出去,在客栈里搜了起来。不久,就在   客栈的房间内搜到杀人的凶器,官差说就是与之前死在井里的人伤口一致的凶器。她们将整个客栈里的人全带走了,还将客栈封了起来。   苏纯和掌柜的一同坐在暗无天日牢中,她倒没有慌张害怕,只是浅浅的无奈的拨弄着地上堆起来的稻草,看着一心以为必死无疑在地上祷告家里人平安的掌柜默默开口道,“掌柜的,你先别往心里去了,我会想办法的……”   “都到这里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想着一家老小的掌柜的老泪纵横。   苏纯心知这事情来得太快,必有蹊跷,却不好像掌柜的解释什么,没法劝她,也只能随她去了。   她想了许久心中有了办法,等到掌柜的睡了,才悄悄叫来衙役,将身上的玉佩解下来,交给衙役,给了她银子,麻烦她将玉佩送去苏府交给鸢儿。   “那些来店里闹事的人,都是您派来的吧?”苏纯心里有些不屑地问道。   “想不到您跟知府还有这么大交情?”见娘亲苏藤没有回答,她挑了挑眉又半疑问道。   苏藤看着女儿现在,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笑而不语,任由她说着。   良久,苏藤才笑道,“想不到你倒是有自己解决问题的一套。”   只是这好似夸奖的话听在苏纯耳朵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想着那日鸢儿如何夜探牢房,她将情况告知与她,告诉她不要惊动府里,又让她悄悄潜入客栈,去寻找可能留下蛛丝马迹。她虽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有事,因为牢里的衙役对她都很是客气。但若困在此地出不去,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她心里若真没有一丝害怕那是假的,只是自己若怎么死了,那个人儿以后会怎样呢?他会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   “那么我的试炼算是通过了?”苏纯无力的问道。   苏藤看着她笑着颔首,心里想着日后交予这孩子重任是不是能行了。   然而,苏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般,这小打小闹她凭着在现代见多识广还应付得来,若是以后真有人有心置她于死地,恐怕她就真的凶多吉少了。况且,她又不是什么真的商界奇才,有了之前这些教训,她也学到了不少,她觉得自己要经营个小店铺还算应付得来,只是这首富的硕大家业,自己不一定能挑起这重任。最主要的是,她心中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眼里荡起笑意,遂对苏藤恳求道,“娘亲,女儿觉得自己还需要多锻炼些时日,在多积累些经验,您看如何?”   苏藤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怜清.药误   华灯初上,在柔而浅淡和的月色下,夜衬托的偌大苏府显出几分静谧与安详。   灶房里,零零散散几个小厮,在为各院取着晚膳,三五个厨子忙着在里面烧菜。怜清在外面的小炉上煨着一锅药,小心翼翼的看护着,由此可以看出它的重要性。这是上午他才去找大夫求来的,听说这几味药熬在一起,就可以让人动情,今晚二小姐回房之后,趁着主子睡了,就可以……   其实,他怜清自从大婚之夜见了苏纯,一颗心便给了这主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陪嫁早晚会给这苏小姐填房的,能碰上这样的妻主本也该知足了,只是他的主子薛亦辰并不得宠,至今还未同小姐圆房,二小姐心思怕是全在别院的妓子身上,更不可能轮到自己。而且,他自小伺候亦辰更知道他的脾性,那刁蛮任性起来,哪里是别人劝得住的,他也不敢问主子的意思,更不敢求主子为他做主,也许自己一辈子就是个小厮,孤苦伶仃的一生了。爱情终究是使人盲目,他觉得只是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又一心喜欢苏小姐,那怎么能放过呢?   这时,小柳正好也为亦风取晚膳,烛光影影绰绰,小柳隐约看着怜清蹑手蹑脚的从刚煎好药的锅里,向茶盅里到着药,时不时四处张望下,小心谨慎的看护着。   小柳觉得很好奇,就随口问他,“你这药是做什么的?你生病了么?”   怜清吓得端着药锅的手一抖,险些将药汁洒了出来,忙扯谎说,“这,这是给我家公子补身子的药,很名贵的,我要小心些才是。”   小柳心里若有所思地回道,“那你可要小心,弄洒了小心你家主子罚你了。”   他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主子,觉得自己主子伤才好不久,身子还虚的很,上次从正夫大人那回来,好像又严重了。这闲不住的主子,总想找活干,自己又拦不住,肯定需要好好补身子,   遂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出去没多久,管事的就走了进来,冲着怜清说,“你过来一下。”   怜清一惊,没想到她会叫自己过去,赶忙放下手里的活,随着管事儿的出了去。   小柳在门外看见怜清同管事的走了,才回到灶房中,偷偷拿了那药碗将药汁倒在自己手里的药碗中,又到了些自己锅里的药汤进去,才拿着药碗窃笑着快步离开。   苏纯因着亦风不见她,忙碌了几日,又赶上进牢房,许多天见不到亦风,这会才得了机会,去别院陪他一同用晚膳。   苏纯有些紧张,怕他还是不愿见自己。两个人在屋子里,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多少有些尴尬,他那双大眼睛此刻也小心翼翼的瞧着自己,忽又底下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有些不安道,“小姐……”   亦风看这许多日未曾来过的苏纯,有一丝担忧,听说她在外面出事了,怪不得眼前的她这么憔悴了,看着他仍旧温柔如水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疲惫。   苏纯刚想说话,就见小柳端着饭菜进了来。她忙接过小柳手上的饭菜,张罗着为亦风布菜。   小柳拿出刚从怜清那偷来补身子的药,喜滋滋的拿给亦风道,“公子,这是特意给您做的补身子的药,很名贵呢。”   亦风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小柳,见他如此开心,也便没再说什么,轻轻接过茶碗,慢慢喝了起来。   亦风喝下小柳递给他的药汁,没多久,脸色就开始潮红,头晕也晕晕的,意识渐渐模糊,没多久身子也开始发热滚烫起来,他的手下意识的解开了外衫的第一颗纽扣,一丝冷风窜入,随即他清醒了几分,苦笑着,秋瞳中却染上了欲望的神色,在青楼多年来的经验,让他立时明白,自己定是被下了药了。   苏纯看着亦风因难耐燥热而扭动的身子,红晕的身体,这般活色生香的景象在眼前,她知道自己此刻身体也开始异动起来,她连连叹息,眼前不是别人,又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欲望如汹涌的波涛,一遍遍侵袭着他的大脑,这叫她怎么还能克制得住。   小柳看见眼前的景象,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不,不会的,不是我,主子,我没有,这是从怜清那拿的,他说是给他家主子补身子的药,我不知道会这样……”一边说,一边吓得跪在了地上,他心知二小姐最在乎他家公子的身子,今日这般,他百口莫辩……   恍惚中亦风笑自己还是那般傻,明明知道爸爸早早就说过女人的话是如何的不能信,楼里的哥哥弟弟也都有过教训,自己还不是被玩弄了多少次,还是傻傻的信了。因为从未有人待他如此温柔疼惜,他几乎陷进她带给他的温柔中,甚至她比那个人,待自己还要好,可是那个人,还不是将自己就那样抛弃了……自己怎么还能指望眼前这个女人的甜言蜜语,一刻柔情呢?   亦风强忍身上酸软不堪与难耐的燥热,绝望的看着苏纯,不住的喘息着,凄然道,“你……和他们,都一样……”   苏纯不忍看这亦风这般辛苦的克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止不住欲望让她轻轻抚上了亦风颤抖的身子,几欲将他揽入怀中。   他排斥着苏纯的触碰,努力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凄楚的喃喃自语道,“不是,不是说,不会,不会,强要了,我么。为什么……为,什么……”   渐渐地他再也抵不住药力的作用,身子慢慢向苏纯身上蹭去,开始一点点攀上她的身子,想依在她怀里,摄取她身上冰凉的温度。   细细的喘息声折磨着苏纯的大脑,她俯下身,吻上了他薄薄的唇瓣,一点点用舌尖撬开他紧咬的双唇,轻轻地在他的唇线上舔舐着。才被欲望笼罩的她,渐渐被满口的血腥味弄得清晰过来,心中叹息道,这男人真是,怎么总虐待自己,好端端的唇瓣又让他咬得鲜血淋淋的了吧……这药力如何是他克制来的?   亦风应该是想减轻体内难受的热度,不住的抓着苏纯的身子,贴上去不停地蹭着。苏纯闭了闭眼,把他清瘦的身子抱到床榻上,轻轻褪下他的衣裤,亦风不挂一丝的身子就展现在他眼前,白皙水嫩的皮肤,除了各色难看的疤痕外,仍旧在莹白中透着红晕,惹人留恋。亦风仿佛对自己的□无知无觉,没了意识,渴求着她的怀抱,像许久得不到疼爱的孩子,仍旧不安分的向苏纯怀里蹭去。   苏纯心知这药药效不浅,多少青楼里的人都是被这玩意逼得乖乖就范,看着亦风的样子,就知道这药对身子是多剧烈的折磨,他起先那般克制对身子已是伤害,要是不让他纾解,会不会对身子损伤更大?   这会儿就算苏纯不顾自己的欲,望,也实在看不得亦风被这药继续摧残下去。她的唇触及他的眼角,怜爱地吻上他半睁半闭的水眸,他感到有她的贴近,忙闭了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当她再次覆上他血色的唇,轻吮着他甘甜中带着的血腥,手里不停地抚着他此刻光,洁无,物的身子,又怕碰疼了他身上狰狞的疤痕,他才开始渐渐地回应着她的吻。她一点点将他放倒,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他苍白的身子上,顺着敏,感的弧线慢慢下下,从红晕的脸颊,到粉红的耳垂,再到他细长的脖颈。她轻轻啃噬着他因瘦削而分外明显的锁骨,手开始在他胸前轻抚。指腹划过他胸前的茱萸,轻轻按了按,就听到了他浅浅的呻,吟,她复又用唇吻了上去,舌尖来回转着圈在他的茱萸上挑,逗着,忽然轻轻咬了下去。   “啊……”这一下,让他的呻,吟声更大了,喘息也开始沉重,潜意识里对女子恐惧使他身子颤得更剧烈了,但是又渴求着苏纯的抚摸,在苏纯的吻轻柔的吮吸下,好像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的身子开始战栗起来,不知是难受还是舒适,又是一阵阵低吟……   亦风滚烫的身体,使得苏纯搂着他的身子也变得温暖起来,脸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她不停轻抚着他的手缓缓向下,拂过他的双腿,探上他业已红肿的下,体,轻柔的抚弄着,一点点加重手上的力道。她感到他紧靠着她的身子,变得僵硬紧绷起来,有些慌乱的看向他痛苦的闭着双眼,就又狠狠的吻了下去,堵住了他口中不住的呻,吟,手里不停的在他那里揉捏滑动着……   -----------------------------(此处被和谐了= =~)------------------------------------------------------------------------------------------------------------------   直到亦风的身子渐渐放松,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苏纯才起身,温和的看着已经睡去的他,为他盖好锦被,临走前再次弯下腰,吻干他眼角的泪痕,眼神充满宠溺与怜爱。扭头看见仍跪在地上的小柳,脸霎时红了起来,定了定神,才吩咐道,“去打盆热水,给你家主子擦擦身子吧,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小柳依着苏纯的话,打来热水,小心翼翼的为亦风擦拭着身子,心里暗暗后悔,怪自己差点害了主子。又为他换了身新衣衫,看着他身子都清爽了才算完事。   第二日,亦风醒来,身子酸软不堪,那里也很是疲软,遂想起昨夜意识还算清晰时候的事,眼神黯了黯,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看着身上欢爱的痕迹,他双手在胸前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手里紧紧抓着锦被,努力地盖住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处。   刚为亦风去打水洗脸的小柳,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赶紧放下铜盆解释道,“公子,是小柳不好,误让您喝了那药,这跟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千万别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别为她解释了,女人都是一样的……”亦风含恨,凄楚道。   “这,您真的错怪小姐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情,而且,小姐她,并未碰您的身子,没有与您……全怪小柳不好……”小柳着急的解释着,又向亦风说了昨日在灶房的事。   亦风迟疑了,紧抓这锦被的双手,僵在那里。这世界上哪有女子会亲手为男子纾解欲望的?女人只管发泄自己的欲望就好了,很少会有女子去顾及男子是否会舒适,不会痛苦,更别提从中体会到欢悦了。而且女子大多嫌弃男子下身肮脏,不愿动手触碰,但凡有家室身份的大家女子每每与男子同房,都会让男子沐浴更衣才行……   且不说亦风他的身子被多少女子使用过,就是干净的处子,女子也未必肯这样做……亦风从那么小就入了行做妓子,自是尝遍女子得男子何等粗鲁,后来成日接那种客人,更是被粗暴的玩弄与使用,毫无半点怜惜,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快感,更不知道男女欢爱是件能让人快乐了事……   他听了小柳的话,心里酸酸涩涩的,隐隐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从前不敢表露的情绪,叫做委屈。那种委屈,尽管作为一个男子,他早早就没有了贞洁,也没有了自尊不是么,可是为什么他知道苏纯会碰他的身子,他会那样伤心和恐惧。她虽然没有要了他,还亲手帮他做了那样羞人而女子不屑于做的事……他应该感谢她,她信守了她给他的承诺,可是想着当时她的手在自己□的身子上游走,他的身子就没来由得打颤,心里觉得委屈……他想,自己在她面前一定放荡又淫,贱,自己本就是那样卑微下贱的出身,在她眼里更是没有半分好印象了吧,自己种种最难看备件的样子,全被她瞧见了,起先满身的伤痕与污秽,现在又是如此淫,荡的向她求欢,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苏纯的寝房里,面对着彻夜未归的苏纯,亦辰也就只好自己去睡了,只是身边的怜清,吓得要死。当他再次回到灶房,发现药碗里的药被调换了,慌了神,一路战战兢兢回到亦辰身边,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大清早,苏纯来到亦辰面前语气阴森道,“看好你的下人……”目光冷不防扫了扫颤巍巍站在亦辰身边的怜清,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苏纯一走,怜清吓得跪倒在地,抓着亦辰的裤腿哀求着亦辰原谅他。亦辰也有点明白了苏纯指的下人是他,遂不解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怜清只好编了个理由说,“是为主子您,准备的药,不小心被别人拿走了……”   亦辰便相信了,只是点了点头,遂告诫他以后小心谨慎些,也没再问什么。   怜清才刚出门,松了一口气,谁知小秋就跟了上来,冷笑着对他说,“你骗得过主子,可骗不了我……”   这一句话,再次把怜清的脸吓得铁青,他心中害怕的紧,向小秋求道,“求你不要告诉主子,你要我做真么都行……别告诉主子……我求求你,不然我……我……”   小秋继续冷笑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你只要乖乖按我的话做,别的就什么都别想了,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主子。”   药铺.讨药   苏纯只身一人上了街,七拐八拐才来到街角一条小巷口。又往里走了不一会儿,才来到间小铺子前,她抬眼往里瞧了瞧,喊了声店家,见没人应和她,索性就直接走了进去。她这一进,直引得附近街上的人,个个惊奇地看着她。铺子里小却异常的简洁,只有那么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正对着门口的一面墙上,是布满了一个个小抽屉的柜子。这店铺的柜台上却没有算盘,只放着几本书,看样子也不似是账册,还不见掌柜的在。   这间店铺的小室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此时此刻这里的掌柜的,正弯着腰蹲在药锅前,小心地扇着火。对,这就是个小小的药铺,掌柜兼伙计,抓药诊病,就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一人完成。   这家药铺名叫合医堂,是一名男子开的。听说这名男子生性冷淡,但医术却了得,一般几副药下去,保管药到病除。只是他有个毛病,只管为男子诊病,不管你花再多的诊金,也不为女子诊病,而且这男大夫的性子怪得很,对人又是极为冷漠。所以,今日苏纯贸然踏进店铺,街坊四邻才诧异地看了她半天。   “你怎么来了?”男大夫端着药锅站起身,看到苏纯站在那里,冷漠道。   “不欢迎么?我还不能来了?”苏纯看着他审视着自己,笑道。   “怎么,你也会来买药?”男大夫不耐心的问着。   “道不是买药……”苏纯仍旧看着他。   “那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不为女子诊病的。”男大夫语气不善道。   “不买药就不能来?”苏纯挑眉无赖地问道。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男大夫对她的话有些不悦,索性直愣愣的问她。   “我是来讨药的。”苏纯笑着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打趣道。   “哟,堂堂苏家二小姐,今日怎么上我这小店里求人施舍了?”男大夫的语气仍是毫不客气,话语里充满着鄙夷。   “何萧,我是说正经的,来找你问个药有没有。”苏纯正色道。   “你说吧。”见苏纯摊牌,这个叫何萧的男大夫才松了口。   “你那里,有没有一种药,吃了就让人产生幻觉,然后……”虽然迟疑着许久,苏纯还是将她想要的那个药的药效说了出来。   “然后怎样?”这会换做那男大夫笑了。   “然后,服药的人,就会觉得自己同人欢爱……”苏纯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个男子面前说这番事情,有些窘迫,这男子还是大夫,可是她又努力告诫自己,这是女子为尊的世界,她是女子,即便说了这些话,也不会觉得不妥。   何萧眯起眼,冷笑着打量着苏纯道,“有,到是有,不过,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那你就别管了,你给我就是了……”苏纯一心求要,不想再多说什么,见他说有,便安了心。   “这药,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拿去的。”何萧一张冷峻的脸上透着一丝冷笑,仿佛等着听一出好戏一般看着苏纯。   “那你要我做什么?”苏纯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遂问道。   “告诉我,你拿它干什么?”何萧追问着,隐约想到了什么,有些生气地问道。   “这……”苏纯迟疑了,觉得这个男人的气场有些迫人。   “你说不出口么?可是给那妓子吃?你就这般薄情么?才几天,你就如此对他,莫非你也嫌弃他身子脏?那你何必从琼林楼里将他接出来,费劲千辛万苦帮他疗伤,这样玩弄一个已经如此凄惨的男人,你觉得这很有意思么?”原本何萧对亦风只有几分嫉妒和轻蔑,如今听了苏纯的话心里愤愤的,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自主为同为男子的亦风打抱不平起来。   “不是的,你听我说……”苏纯很是无奈,知道他想多了,也知道他其实心地没那么冷,内心不似表面那样,还是关心亦风的,而且她强烈的感觉到,他不似这里寻常男子竟还为男子卑微的地位愤愤不平呢。   “你若是给他,我这药决计不会给你,虽说我瞧不起那妓子的职业,但我更瞧不起你们这种薄幸的女人。”何萧很是生气,狠狠咬牙道。,   “不是给他,是我的正夫……”苏纯话语间透着惋惜,脸上却没有半点后悔的表情。   “什么?你还有了正夫?我就说你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何萧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愤愤骂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苏纯耸着肩,摊了摊手一脸轻松道。   “你今日此番,就证明你并不爱他,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娶他进门,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女人。”何萧看着苏纯觉得她脸上满是轻浮,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遂下了定论。   “就是因为我并不爱他,才不会碰他的身子……这还不是为了亦风……唉,我回头告诉你这事情的原委,你给我药便是。”苏纯叹了口气,也懒得解释,瞅着何萧墨黑的双瞳,点了点头。   “哼……”何萧冷哼一声,转身去柜子里为她抓药。   何萧配好了药,将抓好的药用纸包包了起来,拿捻好的绳子捆好,递给苏纯,好心劝道“既然你娶了正夫,我可嘱咐你一声,他能做了你家正夫的位置,那妓子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你好好看着吧。”   “我那正夫也就十五六,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公子,娇滴滴的,他又能怎么样?”苏纯不以为意到,她以为这里的男子有了女子宠爱,就算去他那里找事,还敢不顾及她的意思么?   “你当真觉得他在你苏府比在青楼里安全么?我只知道他在青楼那老鸨不会让他死,而在你苏府就说不好了,且不说他现在没名没分在你府上,就是做了夫侍也早晚会被你那正夫给玩死。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何萧心知这其中曲折,好心提醒见苏纯不以为意,遂很恨诅咒似的说道。   “那还真是得谢谢你的提醒了。”苏纯朗声答谢道。   其实,苏纯与这男大夫何萧一早就认识了,只是那次为亦风找大夫疗伤,苏纯才知道就是他。   说也巧了,那日苏纯上街,正想着去琼林楼看亦风,就看见几个女子在追着一个男子打,她原也不想多生是非,只是那男子被追追打打跌在自己眼前,凌乱的乌发盖住了眉眼,模样虽狼狈不堪,却看不出半分要求饶的样子,身上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不想靠近,她才有些好奇,停下脚步,玩味的看着眼前一追一打的场景。   “我家那男人生不出孩子,找你看病收了那么多钱也不见好,这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让你活活给医死了,你说怎么办吧,我花光了祖产才娶得这么个夫郎,就这么让你给他弄死了。我还指着他生个女儿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追着他打的一个女子边骂边哭喊道。   那女人平时就好喝口小酒,每回喝醉了,撒酒疯,就会虐打她的夫郎,她的夫郎身上总挂彩,身子上的伤总找何萧去看,这回那女子一个失手,将她的夫郎打死了,却要赖在何萧身上,还无赖地找来一帮姐妹,到他那来找茬,要他赔钱赔人命给她。   何萧本是习武的人,并不怕跟他们动手,只是一向待人冷淡的他,不愿与人解释,才落得如此下场。按说理,他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即使他们报官,闹到官府,仵作一验尸,便知道致命的伤是被打的,而不是他用的药。   只是现下,他连续奔波了几日,又没好好休息,也没顾上吃饭,身子乏得很,体力又不支,几个女子纠缠追打,他才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刚巧苏纯看见,她不知道何萧身怀武功,以为又有女子仗势欺负男子,就叫鸢儿收拾了那几个无赖的女子,末了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将死去的夫郎好生安葬。   苏纯让鸢儿将那个晕倒的冰冷男子,就近安置在附近一家客栈,自己去了琼林楼。   ……   何萧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客栈,他记得自己被一帮无赖一样的女人追打,之后就没了印象。他看见鸢儿生涩地问道,“是你帮得我?”   “是我家主人将您救回来的。”鸢儿恭敬的答道。   “你家主人是谁?”何萧语气渐冷,沉声问道。   “苏纯。”鸢儿解释着答道。   “那个流连青楼的女人?”何萧不懈的嘲讽道。   “公子何出此言,我家主子是苏家的二小姐,并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鸢儿尽职地为主子辩护,虽然她也对主子这些时候的行径有些不满,但是她信得过她家主子的为人,绝不会是眼前这个不知姓名的男子口中所云。   “谁需要你们救,叫你们多管闲事,我就说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何萧嘴里嫌弃道。   “公子体力不支,还是先休息吧。”鸢儿不悦道。   ……   “你就是苏纯?”一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时进的苏纯的房间,冷冷的看着正在看着榻上熟睡的亦风的苏纯问道。   “在下正是,不知公子何时来的……”闻声苏纯看见来人,有些诧异,却未曾表露,只是淡淡的答道。   “多管闲事的女人。”苏纯还未明来人何意,就先被他骂道。   “哦。公子是嫌我不该帮你?那日我上街恰巧看到你被许多女子欺负,看不惯罢了。”苏纯看这眼前还是那张冷冷的脸,只是薄怒下,脸上染上一抹红云,与他着一袭黑衣很不搭调,才笑着说道。   “我何萧用不着您这个浪荡的女人帮忙。”来人压着心里的火,冲着苏纯鄙夷道。   “何公子既然如此说,在下也没办法。” 苏纯似笑非笑继续看着他道   “我本就是大夫,你却找那种庸医为我看病……”何萧忍无可忍的抛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在下唐突了公子……”苏纯朗声冲着离去的背影道。她只是让鸢儿着人,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着那个叫何萧的男子施展轻功离开,也没在意什么,没多久也就忘了这么一档子事。   林氏.身世   鉴于苏纯在之前客栈一事上,处理的让苏藤颇为满意,苏藤许她在府里歇息一段时日,再去总店里帮忙,或者跟着她几个一起共事多年的姐妹身边再历练历练。   苏纯才又过起了好似刚穿越过来时悠闲地日子,每天吃吃饭,去别院溜溜弯,好像真的很悠闲一样。只是她每每见了亦风的面,就没了往常的淡定自若。她最不愿意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尽管他住在苏府,她几近细心的关照着他的饮食起居,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可是他的眸子并没有因此变得明朗。   虽然不那么怕她了,可是除了讨饶,他的话便越来越少了,除非她主动问,他从不主动开口,更别提主动要求她什么了,苏纯也想问他需要些什么,可是他从来不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有时就他连哀伤的表情也不敢表露,想来是怕苏纯看多了心烦,就默默地在一边不言不语。连苏纯因知他曾歌舞艳绝京城,一只竹箫便能吹得如此动人心弦,必定是极善音律,才特意为他寻得的古琴也不敢触碰一下。许久那玉质的古琴蒙上一层细细的灰尘,他才心疼的着了帕子用心的擦拭,当然这也不曾让苏纯看见,是事后小柳告知苏纯她才知道的。她几次问小秋,亦风究竟是因为何事这般忧伤落寞不愿与人交流,小秋也是摇着头,并不知情。   苏纯不知亦风心底到底是怎样想的,却知道他这样下去绝非什么好事,她只有解了他心底的阴霾,才能看见他真正的笑容。她要的不是他美丽而空虚的躯壳,她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亦风,一个对生活还会充满希望的亦风。她曾听说他是那样一个人人惊才羡艳的完美男子,为什么她看到的却是那样一个悲伤的灵魂,连再次面对生命的勇气都没有了么?对于出身,那不是他的错,他没得选择,他虽身在风尘,却以做的那样好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为人又是那样和善,性子又极是温顺,只是命运如此不公,老天太不怜惜这个男子。这样好的男子却没人疼惜,还让他受了那么多折磨苦楚,沦为现在这般,蜷缩在壳子里一样的活着,不敢去奢求一切。明明以他的才智足够洞穿一切,却不敢去想,明明那么敏感,却强迫自己无知无觉,明明很痛苦,缺什么都不肯说出口还要装作微笑,也只有在他昏迷时,没意识的时候才会喊痛,叫爹爹吧。   苏纯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他的第一眼,他举着鞭子拿着滴着滚烫蜡油的蜡烛求她不要走时,她就知道眼前这个颤抖不停,眼里透着乞求与绝望的男子,一定是个很怕疼却又倔强的人。   后来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她记得自己给他上药的时候,他虽是遍体鳞伤,但除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只要他醒着,哪怕脸色再苍白,拳头攥的多紧,嘴唇咬成什么样,他都不敢喊疼,近乎极端的克制着喉咙里发出的颤抖的声音。只有他昏睡的时候,才能听到他深深浅浅,让人揪心的呻吟声。   老实说,苏纯很佩服他的毅力,性子那么柔弱的男子,明明那么怕疼,还能那般坚强的撑着。为什么会躲在阴影里不肯出来呢?是她做的不好,不能保护他不受伤害,还是她来晚了,他已经放弃自己了么?   苏纯决定去琼林楼见到亦风的爹爹林子平,找他问清一切,她答应过亦风要帮他爹爹,虽然她心里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爹爹印象十分不好,让那么小的亦风干那种勾当也就罢了,还让他平白受那么对凌虐折磨,哪有他这么当爹的,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够亲眼看自己儿子落得如此凄惨。最可气的是,即便这样,亦风还心心念念着他这个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口口声声求她放他走,让他照顾爹爹去。   苏纯总以为不会再踏足这里了,无奈的和鸢儿又来到这不知是算熟悉还是陌生的琼林楼。她自问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当然不愿浪费时间在老鸨身上纠缠了。和云然简单的打了个照面,不等他说什么的,就又直奔主题,直截了当的问到他见要见的人。   “别跟我这废话了,我知道人在你这,带我去见林子平。”苏纯毫不犹豫道。   “苏小姐今日好不客气,我带你去便是。”云然心中不大乐意,还想搪塞,见苏纯语气强硬,也不好推辞道。   云然带着苏纯在楼里七绕八绕的,鸢儿跟在他们后面。才从楼后门出去,来到丫鬟小厮住的院子。云然冲着在最西北把脚的小木屋,给苏纯指了指,“就在那,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苏纯顺着路,走了过去,一路上与街上的喧闹,楼里的繁华大相径庭,寂静的可以,越往里走越让人觉得阴森凋敝。这已是入了冬的天气,迎面一阵西北风吹过来,饶是苏纯穿着厚厚的冬衣,袖口灌进来嗖嗖的冷冽的寒风还是将她冻得瑟瑟发抖。她想着小柳有没有给亦风置备冬衣,他虽不出屋,但阴寒的体质总是浑身冰冷,受不得凉气,更别说这寒风了,她觉得心里还是不放心,一会回去的路上,一定再帮他选件加厚的棉衣才行。   苏纯边走边想着,小木屋已然到了眼前。鸢儿上前轻叩门扉,没见人应,只听得阵阵咳喘的声音。确定有人,他们二人才轻轻推门而入,苏纯并没有说话,鸢儿看着木榻上半躺半卧的可怜中年男子客气的自报起家门,“您就是林氏吧,冒昧打扰了,这是我家小姐苏纯,您的儿子现在也被我家小姐接进苏府了,想必您也早就知晓了。”   苏纯听着鸢儿的话,四下看了看这狭小的屋子,十分简陋,本就处在北面,阴冷阴冷的,还四面透风,若不是今日天晴,还不知会不会漏雨。屋里简直家徒四壁,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茶几,上面放着两只旧的看不出颜色且缺了口的茶杯,让她知道这屋里原住了两个人。   苏纯看着眼前残破的屋子,知道这就是平日亦风住的地方,不禁喉咙干涩,眼眶一热……想来着林氏也是身无长物,身上盖着不知多久未曾换过的连露出的棉絮都脏的不成样子的被子。林氏靠在木榻上,应该跟苏纯的爹娘年岁差不多,可是看着却苍老无比,不过四十的年岁,却像年过半百的老人一般。自从他们二人进来,林氏就从未停止过咳嗽,他是不是捂在嘴边的帕子,上面布满了一团团鲜红,暗红,褐色的痕迹。   苏纯看着眼前的景象,暗自摇了摇头,原先想骂亦风这爹爹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屋里连个生火的物件都没有,林氏的嘴唇被动的发紫,边咳边努力地向她点着头道,“恕老身没办法给小姐您见礼了。”   在苏纯眼里亦风的爹爹林氏,也算自己的长辈,忘记了这个世道男子向女子行礼的规矩,听着林氏低微的话语道,“是您太客气了,我作为小辈,早该来看看您了。”   林氏有些意外的蹙了蹙眉,没有再说话。   苏纯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开口道,“我来,是想向您了解关于亦风的事……”   听见亦风二字,林氏脸色就更难看了,他眼中依稀透着屈辱与痛苦的神色,身子也激动的颤抖起来,咳得更猛烈了,良久,才缓过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这个没本事的爹爹,不争气的连儿子都保护不了,照顾不好……”   “让他来到这世上,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还连累他跟着我受苦受累……”说着声音开始哽咽,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苏纯看这这个老泪纵横的中年的男子,明白事情也许非他所愿,还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这林氏心里的苦也不会比亦风少,她这会儿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穿过来,好歹帮帮这对可怜的父子。   “既然小姐接他去了府里,那就求求苏小姐您好人做到底,好好照顾他吧,这孩子太苦了……”说道此处已是泪流不止,苏纯拿了自己的帕子递了给他,林氏拭折泪,才复又说道,   “我是他的爹爹,自然最了解他,他虽性子温吞柔弱,心地良善,可是骨子里却是要强的,跟我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林氏一声长叹。   苏纯想着,亦风这般温润的性子,也一定是遗传了这位爹爹吧……   “他总是,总是宁肯苦了自己,也会帮着别人。即使委屈自己,也会按着别人的意愿去做。他就是那般被别人骗了,还会对别人好的傻孩子啊……”林氏紧紧攥着帕子心疼道。   “亦轩这孩子还小,要是他说了顶撞您的话,您千万别怪他,别往心里去……”林氏压着嗓子里的咳嗽,用带血的帕子捂着嘴,整个身子跟着一下下的抽搐着。   苏纯听着林氏的话心里腹诽着,他顶撞自己?她眼巴巴的求他说句话,都不肯,别说顶撞了,就是忤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除了那次对自己说不愿……甚至连个不字都没敢再对她说过。   她眼见林氏过于激动,怕再这样下去,刺激了他的病情,只好对他说了些宽慰体己的话,一遍遍告诉他不会让亦风受苦,会好好照顾他,可是林氏总是一次次央求她,好像不相信她的话。   苏纯等林氏慢慢稳定了情绪,与渐渐与他攀谈起来。   林子平默默回忆道,“他是个怕疼的孩子,记得小时候,我教他针线活,他一个不小心刺到手指上,竟疼得哭了起来,以后不管我怎么说他身为男子,多少该学着点针线活,他却再也不碰针线了,您可千万别嫌弃他了……”说着说着又求起苏纯来。   苏纯耐心地听着,心里实在难受,向林氏解释道,府上有足够的成衣,不会让他如别家男子一般自己做衣服穿,保证他衣食无忧,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再碰针线活的。   “那孩子他常年干些粗重的活,手上难免会有那些大家公子身上没有的茧子,那双手也没有男子该有的细嫩,可是,再,再怎么说也,也是个秀气的男子,他受了太多苦,求您行行好,怜惜怜惜他吧,别再玩弄他,抛弃他了……”想着别人家孩子美好的童年,自己儿子为了自己从小那般艰辛,那种无可奈何,儿子大了又被女子□欺负,现在终于有女子肯接纳他,林氏话语间带着浓浓的乞求。   苏纯闻言,握着林氏苍老的手,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子平心中安慰着自己,好孩子,爹爹对不起你,你有幸被这位小姐看上,爹爹希望能求得这小姐能真心待你好,让你日后过得好些,那样,爹爹就能安心的去了……   苏纯看这亦风的爹爹如此伤痛欲绝的哀求她,不忍拒绝他,但却又想问他一些实情,听着林氏口口声声唤道亦轩,自己心里也满是疑问,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道,“您如何喊他作亦轩?那是他原来的名字么?听说琼林楼的老鸨给他改过名字?”   “是”林氏这一个字,却说明了两件事。   “那他自己还记得么?”苏纯忧心地问。   林氏摇了摇头道,“那是他还太小,也许不记得了吧。不过,可以求你不告诉他么?”   “这是为什么?”苏纯颇为惊异地问道。   “好多事情,他不知道会更好吧……他若知道心里会更难受吧……这苦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他是个好孩子,莫要再难为他了……”   “好,我不告诉他便是了……”苏纯听出他的难言之隐,默默道。   “那我冒昧问您一句,他的娘亲还在么?”苏纯有些担心这一句话,会触痛眼前的林氏,但凡有女子依傍的男子都不会沦落到这一步吧。   林氏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她娘么,应该还在吧……是我对不起他娘的,她不会再要我了吧……”   苏纯心道自己多嘴,绕了问不出真相,还徒惹的林氏伤心,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她不得而知,看样子林氏一定不肯告诉她了,至于为什么他不肯,也许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她知道亦风的娘亲是谁,不对现在应该叫亦轩的娘亲,那样就应该能解释这一切了吧。   林子平看着苏纯的模样,同昔日陈嘉哥哥的眉眼很是相像,这位小姐正巧也姓苏,难道真是苏藤与陈嘉他们的女儿?   “你的生母可是生父可是陈嘉?”林氏目光灼灼,急切的问着。   “您如何知道家父的名讳?”苏纯如实道。   林氏摇着头,没有说话,他看着故人之女,心里几分欣慰,林子平再看这女孩亭亭玉立,谈吐优雅,气质卓然,心生羡慕,也同时为那对往日的友人满是祝福。   若没有昔日那段过往,眼前这女孩就是轩儿的妻主了吧,现在她的正夫应该如同他们两家当日所约,成了程蒋的儿子吧……忽然,他轻轻笑了起来,这世道兜兜转转,缘分真是割不断的,自己带着儿子沦落到此处,这苏家的女儿最终还是找到了他的轩儿。这样就好了,她会待轩儿好的吧,只要那孩子过得好他就放下心了。   ===============================================================================   依照前文剧情,插个苏纯为亦轩挑衣服的恶搞小番外……   “掌柜的,你拿那件水蓝色的给我看看。”苏纯想起亦轩原在青楼,就穿这个颜色的衣衫,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不好不好,随手将衣服扔在一边。   “掌柜的,那边那件青色的呢?”她拿在手里,攥着手感都不软,这衣服的料子穿在身上哪里会舒服,又扔在一边。   “掌柜的,您觉得这玄色的冬衣穿起来是不是很奇怪?”她觉得也是,虽说那男人穿什么色都好看,可是她总觉得这颜色还是会显得他脸色苍白吧……于是又一件衣服被扔在一边。   “掌柜的,您推荐这件白色的?”她心里想着亦轩身着白衣飘飘似仙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却又把它扔了过去,她想啊,这衣服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沾上一点灰尘就会很明显,亦轩穿在身上一定会百般小心,依他的性子,可定不愿意弄脏,她可不想看着他成天拘拘谨谨的,那样累。   “掌柜的,你这有没有其他适合男子穿的颜色……?”她想着他的衣物平日素淡惯了,该为他挑个鲜艳的才是,又不知道哪个才是最好,衣服要厚实,还得轻便,布料还得要极是亲肤的才行,她还真有些怀念原来的羽绒服了……   “掌柜的,你说绯色的好不好……?”   “掌柜的,你还在吗……?”   ……   (被压在衣服堆下面的掌柜,无力地摆了摆手)   最后,夕阳西下的时候,苏纯拿着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才满足的离开。   掌柜的看着离去的苏纯,累的话都说不出来,哪有女子这样挑衣服的,整个店都快让她翻遍了,还不满意,明明件件都是上好的颜色料子,她总更能挑出不是,她这钱挣得可真是不容易……   苏纯刚走,店铺门前就挂上了打样的牌子……   (有被雷到的吧……哇咔咔……那熊猫的目的达到了……窃笑不止……)   亦辰.立威   夜刚下过一场小雪,细雪隐住了院落间蜿蜒的小径,未化的雪尘在青石板路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冰。晌午的晴天还是透着几许凉意,一阵冷风刮过,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苏纯今日不在府中,小秋便在心中打起了算盘,在亦辰面前说了许多诸如现在亦风如何得宠,在府中作威作福,如何不将他这个正夫放在眼里的话,平白造些子虚乌有的事,居然都能添油加醋,说得有声有色。这么精彩的故事,自然惹得本就心中大为不快的亦辰,听后更是火冒三丈。当然,亦辰越是心中有气,记恨起亦风来,那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打听到亦风在府中并没有名分,他在府中也就是一个下人小厮般的存在。只是仗苏纯宠着,他还有自己的院落住着,其它下人也不敢轻慢他。那些眼红的心里也早有怨恨,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主子,您这妻主可是日日都去看那贱人,上好的衣食药材统统先往别院送。这不前日,她还送去了架古琴,听说价值连城呢。”说到此处,小秋看着眼前薄怒的亦辰更是肆无忌惮的说着,心下道亦风啊亦风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得,你等着瞧吧。   起先亦辰还能静静地听着,后来听着他的话,但凡手边能拿到的物什都让他扔了出去。   “主子,您先别生气,再瞧瞧那贱人,自从您嫁入苏府为正夫,那贱人可有一日来给您请安?依着他的身份,过来服侍您都不为过,他却来拜见过您都没有,您说说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您放在眼里,指不定想着那日取代您坐上正夫之位呢。”小秋心里冷笑着,面上去却义愤填膺,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的煽风点火。   亦辰在听到,那个男人不止会跟自己争宠,还会威胁自己的正夫之位时,他终于坐不住了。目光一凛,他薛亦辰,让人欺负到这地步,要一向娇贵的他如何能容忍受,遂一脸怒意咬牙道,“我忍他这些日子,是时候该惩治惩治他了。”   亦风看来传话的下人,说二小姐的正夫要他过去请安的时候,他笑了,那般凄苦的笑了。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位正夫而言,早晚是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来找自己才奇怪不是么。   他隐约知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没再说什么,不等小柳回来就一个人默默地跟着来人离开。   亦风虽没见过亦辰,但也明白这正夫与自己大不相同,出身官家,是大家公子,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尊贵。他害怕他们这样的人,那种高高在上,带着浑然天成的威慑,可以随意掌控他们的命运的人,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稍有不慎,惹恼他们,他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自己都是一场噩梦般的折磨。   这也就是亦风不敢去拜见这位正夫的原因,其实如果他去了,那么他们也会找别的理由来为难他的。他能做的只有乖乖的听话,听他们的吩咐,在他们面前规规矩矩就是了,就算是任人宰割,也没有办法,他只能卑微的不让他们再挑出毛病才是。   亦风见到亦辰的时候,口中叫着正夫大人,谦卑之极的行了奴仆之礼伏在亦辰身前。   “知道的你是来给正夫请安,不知道以为你来这炫耀呢,把他这身衣服给我扒下来。”还没等亦辰说话,小秋看着亦风身上苏纯刚为他添置的简洁又不失华贵的新冬衣,气不打一处来。   下人们听着小秋这话,以为他要责罚亦风,立刻有人扯下了他身上的衣袍,寒冷的冬日他身上就只剩下亵衣而已,小秋知道下人没会错了意,也没再解释,看着亦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刻薄道,“你这□的东西没必要穿那么多衣物。”   当亦风闻声抬头,看见亦辰身边的小秋时,他吓得身子一颤,细小的冰碴在他掌心融化,顿时寒意侵体,霎时痛苦的回忆映入脑海。   “风哥哥,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小秋轻蔑的看着亦风笑道,他特意在又字上强调着。   见他没说话,小秋又道,“听说苏小姐日日去瞧你呢,几日不见,不想你那媚人的功夫有长进了?”小秋看见亦风惊恐的样子冷嘲热讽着。   亦风咬了咬唇,低着头仍旧没说话   “别在那给我装可怜,这可没人吃你那一套。”   “青楼出来的贱货还当自己得了宠就是主子了么?”   ……   小秋愤愤的骂着,亦风只是伏在那里一言不发,等着他消气。   “你就是亦风?”过了许久,等小秋劈头盖脸的一通羞辱完了,半天没说话只静静打量他的亦辰才开口问道。   小秋见主子问了话,识相的闭了嘴,站在一旁。   “是。”干净的嗓音没有一丝杂质,只是这声音不适合这样乖顺。   “这脸蛋真是漂亮,可是你竟然用它来勾搭我的妻主……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亦辰用手指轻轻挑起亦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慢慢审视着他此刻脸上细微的颤抖。   亦风身子一僵摇着头无助道,“正夫大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很显然,用这样无辜的话来为自己辩解,当事人听了总会来气,但此时只是做好的办法,他此刻若说了别的由头,下场不会更好。   “那就是说,是苏纯看上你的了?”亦辰反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打了过去,立时亦风的嘴角就渗出血丝。   看着卑微顺从的亦风,亦辰更是生气,拿过小秋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想着想着,亦辰随手褪下云鬓上的发簪,用发簪上细长的针在亦风的脸颊上慢慢描摹着,细细的欣赏着亦风脸上露出的恐惧的表情。   亦风此刻被两个小厮钳制在那,动也不敢动,两只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尖细的簪子在自己的脸上逡巡着,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怎么不敢说话了?你也觉得我该毁了你这张脸是不是?”亦辰好似玩味的问着,语气间带着不屑的轻笑。   看着亦风的一双水眸霎时涌出来的泪,亦辰冷冷道,“现在害怕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你让我的妻主新婚之夜抛下我不顾……”簪子的尖只在亦风的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   “你还不配我动手,你这肮脏的东西。”亦辰说着将手中的簪子扔到火盆中。   亦辰斜斜的向小秋望了一眼,示意他可以干些什么了,随后懒懒地回了内室。   小秋立时明白主子的意思,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他随手拿起摔了案几上的些许个瓷杯在地上,冲着亦风温良道,“风哥哥,过来吧,这是主子赏你的……”   亦风皱起了眉头,却不敢怠慢依言过去,无措地看着小秋。小秋指了指一地的碎瓷片面上和颜悦色透着期待,好像真的有什么好事一样,心里却幸灾乐祸道,“快跪这吧,听说你腿脚不好,主子特意赐的。”   看着亦风跪倒在地,腿上吃痛,呻吟出声,小秋一脸满意的调笑道,“风哥哥还习惯么,这府里自然没有琼林楼的东西全,想必这区区的碎瓷片,没有那钉板来的舒服吧……”   迟疑了半刻,小秋看着尖利的碎瓷片划破亦风青白的膝盖,有的小碎片扎进血肉之中,若有所思又道,“听说之前主夫请你去正院喝茶,也许你跪着来的,咱们这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想必你那细皮嫩肉的身子打也打不来,一定适合如此了。”说着脸上竟现出了可掬的笑容,讨好般的看着亦风。   亦风只是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本来腿上的伤就疼,现在地上的薄冰冻得膝盖又疼又痒,碎瓷片在腿上划了一道道血口,有的还刺了进去,冰冷刺骨的疼,但他还是天真的想着这正夫消气了,就应该会放过他了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都够小憩一会的时候,亦辰才懒洋洋的从屋子了出来,身上加了件织锦的披风,他缩在里面看着不仅雍容华贵更显得几分小鸟依人,手里还抱着一个鎏金的手炉,只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亦风。   亦辰明亮的眸子里几许复杂的神色闪过,“听说你的父亲叫林子平?”   亦风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跟你一样是个下贱的东西呢。”亦辰一脸无辜,装的漫不经心的看着亦风缩在一团,冻得发青的脸道。   “你们不能骂我爹爹。”这平日里短短的一个时辰,这回竟变得如此漫长,亦风本就虚弱的身子,现下没了衣衫更是冻得发抖,却强撑着争辩道。   “听说你爹爹原也是我娘的男人。可是你爹与别人苟且生下你,你们父子才被赶出薛府,你不知道么?”亦辰看着这样的亦风有些心神不宁,但仍是自顾自的说道。   “按理我还该喊你一声哥哥呢,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下贱的妓子做哥哥。”亦辰负气道,知道他冷,还特意将手炉从怀里拿出来,靠在他的身边,近得亦风几乎看见手炉上面繁复的雕花。可是这一丝温暖,却抵不过亦辰话里的冰冷。   一瞬间,亦风意识有些模糊,觉得天崩地裂,眼前的正夫没有必要欺骗他,他的爹爹真的是那样的人么?二十几年来,他身边唯一的亲人,那个世上唯一疼爱他的人,他的爹爹得竟是这样让世人唾骂的男人?   他受不了,他不相信,在他心中自己肮脏低贱却有个高贵的爹爹……原来在外人眼中,他们父子一样下贱。爹爹这么疼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他甘心忍受这样的折磨,多半是为了爹爹可以好过,可是爹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为了他的娘么?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娘,不是没问过,不是没被瞧不起过,爹爹总是流着泪说,他没有娘亲了,说自己对不起他的娘亲,娘亲也不会要他们了。   其实,亦风身上的痛远远地不过心里的痛楚,不过是跪瓷片而已,合着些冰碴也没什么,就算几乎光着身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又能怎么样?他受过的责罚□,那次不会比这次痛上千百倍,为什么这一次,心里这么疼?爹爹您到底受了多少苦,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为什么还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秋知道亦风身子虚,这会儿眼见他听见亦辰的话老毛病犯了,又快晕到了,才贴心的从怀里取出之前磨人的药,喂给亦风。   当苏纯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亦风跪在地上,一口血吐出了来,她当时一惊,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将跪在地上的亦风一把抱了起来,这才看到地上一片满是带血的碎瓷片。冬日微弱的光,照在碎片上,反射出本该温润,现下却因为妖娆的血色让人心寒的微亮。她抱着亦风的手一抖,心疼的近乎失控的向屋里的人喊着,“谁许你们这么做的?给我滚出来。”   “妻主,不是白天从不回来么,怎么今日为了这么个奴才,回来了?”亦辰惊异地看着平日冷淡的苏纯动了怒,毫不退让的问道。   下一秒,苏纯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眼看着亦辰道,“没想到你是这么狠毒的人。”   “那也没有妻主你的心狠,我不过是惩治个下人罢了。看给您急的,起先我还不信,想不到堂堂的苏家二小姐,被这么个妓子勾的没了魂。”亦辰没了往日的乖巧,飞扬跋扈的讽刺道。   没想到苏纯不怒反笑道,“我还当什么,就算我宠他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你能怎么样?亏你还是官家的公子,这点气度都没有,日后我要是有个三夫四侍,还不是理所应当?”   “你……你最好一直守着他,不然他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以前没人敢跟亦辰如此回话,今日苏纯几句话竟说的他不知如何开口。   “你这般不大气,连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你爹爹平素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妒夫,我若休了你,你都无可厚非……就算我要是接回家十个百个来,你还能见一个杀一个么?”苏纯一连串的话好整以暇的说着,仿佛一切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只是谈笑间眸子里带了一丝冷意。   小秋没想到苏纯会回来,他听着苏纯的话,心道事情不妙,还好他没说是自己怂恿他这么干的,若是说了,自己恐怕才是不知道怎么死的。自己知道亦辰在这样跟苏纯强争下去,吃亏的还是亦辰,悄悄拽了拽亦辰的衣摆,低声道,“以后惩治他的机会还多着是,没必要和您这妻主撕破脸……您认个错便是了。”   亦辰那股子高傲的劲,怎么能肯给苏纯认错,还是因为这么个下贱的妓子,气的什么都没说,转了脸不看着苏纯。   亦风只觉得自己被凌空抱了起来,因为被喂了七月雪,疼痛使他的意识还在,听见苏纯的话,明明是护着他的话,却听得他遍体生寒……她要娶十个百个回来,那么自己在她眼里终究只是个玩物罢了,玩腻了就扔了吧。眼下她对自己还有兴致,才百般护着他,日后,她不要他了,他是不是更加惨淡,这正夫又会怎么对他?他凄惨的笑了笑,也许还不如呆在青楼里,今天是这个客人,明天又换了一个,虽然痛苦,但老鸨不会让他死,还能挣些微薄的银子,给爹爹看病。现在倒好,不知道那天这苏小姐不再怜惜他,这府里瞧他不顺眼的人应该不少,到时候他就会被活活弄死吧……可是,他不能死,他答应过爹爹要努力活下去,他还答应过师傅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纯知道他这个正夫孩子心性,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小时候太被骄纵,惯坏了,不顺着他的意思,他早晚会闹个不休。只是今日见他敢这样对亦风,也着实生气,段不能由着他折腾下去,才吓唬他了几句,想让他收敛,让他知道不是因为他是官家的公子,她就会怕他,也跟别人一样纵容他。她就那样抱着亦风,看也没再看亦辰一眼的离开了。   苏纯抱着亦风,一路上她不知道亦风因为她的话,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那么多,只是瞧着他的脸色比往常青白,在自己怀里颤抖的厉害,还以为他是因为没穿着衣衫,身子单薄被冻成这样的,才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他身上。只是她并没有看到亦风近乎空洞的眼神。   苏纯手才揽上亦风的身子,不想,他竟抓着自己的衣衫不放,凄楚的求道,“苏小姐,求求您,放了我吧,我还,不能死……”   一时苏纯看着亦风眼中凄然里透着绝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疼到无以复加,是她害的么?她会害死他么,他怎么能这么说?连日来,自己对与他的依恋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渴望看着他在,那般纯然的气质,那样晶莹的人儿,她不能让他走。只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竟说走就走,对她没有一丝留恋么,不管她怎样用心待他,他都不会喜欢自己么?   “不,我不会放你走的……”没了往日对他的温文,苏纯望着亦风一点点黯然的眸子决绝道,“即使,你不爱我。”顿了顿又幽幽道。   “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要的?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证,我还能给你什么?”第一次亦风敢这么直接的跟苏纯说话,虽然面如死灰,但凄然的自嘲中没有半点卑微。   茶肆.乐阁   亦风等了许久,见苏纯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渐渐了浮现出凄凉的笑意。   她都不知道呢,不知道为什么留下自己,不知道她究竟喜欢的是自己什么……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冷,苏纯连日来给予他的温暖,一瞬间被撕得尽碎,什么都没有剩下,他笑的更为凄绝,假象,原来都是假象吧,仅仅数月的温情,能改变什么?   他,还没忘记,那日苏纯带自己上街,在那间不知是卖珠花还是玉石的铺子里,她揽自己入怀,那样郑重其事的看着自己,将那枚精致的银环套在自己指尖,他分明看到她话语间的情动,那样深情的望着他说,厮守一生……他知道他没那个命,知道自己不该妄想,可是那样高贵的女子竟能如是情深,试问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会被感动,能毅然决然的拒绝她?尤其是他这样卑微的身份,人人可欺的地位,能有女人怜他惜他,他是不是就应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的毫不犹豫的跟着那女人走?   他不是早就不相信爱情了么,他以前被伤的还不够深吗?他的心不是早在那个人走后,被死死的封住了么?他都没有心了,怎么现在还会觉得疼?他记得她送过来的每一样东西,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动心,可是他却从来不舍得用她送来的东西,那么美好,那么珍贵……他知道她不缺钱,可他仍旧舍不得,从未有人待他如此好,无论吃穿用的,一应物品,只要是经他用的,都是她千挑万选的来的,甚至她的每一份细致的用心他都看清楚的看到,无论是那架价值连城古琴,那张伴着朝霞而来的柔软的毯子,那件简约华贵的冬衣,还是药汤中甜腻到没了半点苦涩的味道,都深深触及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可是现在,那个女子,在他无理的质问下,却沉默了……这种缄默,无不昭示着一种答案,拒绝,还是抛弃,不都是同一个意思?   他又一次证实了女子的薄幸,只是这一次,没有遍体鳞伤,却好像赔上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良久在凛冽的寒风中,亦风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方才凄凉的笑意一点点尽褪……一手死死地抵住小腹,粗重的喘息着,疼的不再言语。腹内又是五脏六腑好似被硬生生分开一般的痛楚,他眸子里黯然的光缓缓逝去,痛苦的闭了眼,不知是疼痛还是屈辱,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苏纯一路抱着亦风来到别院,进了屋子,很意外的发现地上仍旧冰凉,并没有自己送过来的毯子,神情一滞。   其实,苏纯刚才真的想告诉他,无论他是怎样低微的身份,怎样的存在,无论他日后身体是不是健康,她都不会在乎的,也不会离弃他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那些虚无飘渺的做什么呢?她想要的只是他这个人本身而已,只是被他这样突兀地问的不知如何开口,前世她看尽世态炎凉,缺少亲人的疼爱,同时也缺少朋友,未曾体会过真挚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她不知如何去爱,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现在的她只能通过自己单方面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去爱护亦风,也许她并不知道亦风真正缺的到底是什么……   苏纯只送亦风回了别院便没再多留,看着小柳着急的神色,只嘱咐小柳好生照顾亦风,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过来告诉她,就离开了别院,此后整整三日她都没再踏进别院。   ……   在苏纯踏进客栈的那一天,北街东西两头各有一个小店被盘了下来。   也是敲敲打打了些时候,不过没过多久,小店的端倪就展现出来。   东面的那间,在闹市区,处在几天街交汇的路口,车水马龙的地段。开的那是间茶肆,人来人往,从一大早小伙计们就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么火的店铺却没人知道这茶肆的主人是谁,也没见过这家掌柜的,平白的添了几分神秘。   只是有个像管事模样的女子,平日不常出现,不大的茶肆却被管理的井井有条,看那女子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有些冷漠,但一笑起来很好看,一对小虎牙更是流露出几分可爱,每每来到茶肆里只是吩咐几句就走了,但这小茶肆的生意却变的异常的好。   才个把月,这间叫做品秋堂的茶肆,就取代了原来来这道上的几间大大小小的茶楼茶坊,成了热门们最常去的一间。同时也就成了这里的商家们谈生意,成了文人雅士小聚切磋诗文品头论足的好地方,也成了闲下来的人们饭后唠闲嗑,张家长李家短打听门道的好去处了。   这铺子虽是茶肆,最有名的却是铺子里的茶点,制作精致玲珑,美观又好吃,种类口味又多的小点心,很快就成了这城里各家公子争相购买,有钱人家馈赠的佳品。不过,这点心的价钱就不是寻常人家付得起的了,也说是专门给有钱人家买的,不过这里的茶水价格还算公道,寻常百姓还是来这里喝个茶,图个便宜,凑个热闹来。值得一说的是这间铺子不像其他茶肆,一味的乱哄哄的大堂,被喧闹所侵占,这里除了有一层的大堂之外,二楼像酒楼一般设有雅间,清幽雅致,方便来往谈生意,几个人小聚,寻静谧之人的去处。   就单说这二楼的雅间,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连连来这茶肆好几日了。据伙计说。这位姑娘自从品秋堂开业,几乎天天都到访。只是就她一个人,也不要茶点,就单单叫壶茶,静静地在雅间坐一下午。要说她像有钱人,她却从不要茶点,也不点那些贵的茶,但要说她家境不富裕,她却能一个人在雅间,呆一整天不去做事。但看她的衣饰,平凡而朴实,只道是街边铺子里买到的衣衫,若有知晓门道的人看过,就明白她这衣衫上的丝线都价格不菲。   她有时带几卷书来,边看着书,边品着茗好不遐意;她有时干脆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川流不息,亦或听着楼下茶客们讲的故事。赶上有意思的事,她便会心一笑,赶上楼下的人们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她便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   这会儿,楼下又在谈论夏大侠惩恶扬善,威名远扬,人人钦佩,更有的人说能见到夏大侠一面此生无悔了就,女子听了她的丰功伟绩,也只是莞尔一笑,继续品她的茶,读她的书卷。   就这样,许多个午后,在阳光最温暖的午后,总能看见这个奇妙的女子倚在二楼窗边,眯着眼悠闲自在的听楼下的故事,享受着此刻最美的时光。一杯茶,一卷书,一室阳光,形容她足以。   没人知道她姓字名谁,也没人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只当她也是一个茶客罢了,更没人读得懂一瞬间她眼中的深邃与寂寥,下一秒她早已轻捻起书页温润的笑着翻了过去。   她眼中那个明艳的大红色华衣的身影总是稍纵即逝,从不肯为她停留……   西边的那间,只挂了匾额。并没有开始营业,只有零星几个白衣的男子,在里面打扫,也瞧不出确切是个什么铺子。   这是这铺子由两层楼高,一层是间大厅,里面放着格式的乐器,从便宜到昂贵的都有,但是这屋中间有个屏障,屏障后面却搭起了像有钱人家开堂会一般的小戏台。   只是现在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在,显出几分凄清落寞。   没多一会儿,就见有人踏进铺子里,几个白衣男子,见有人进来看也不看。只是随口道,“我们家店还未开,客官,可以过些日子再来。”   “是我。”来人低声道。   “小姐/主子……”闻声两个打头白衣男子见了来人,带着后面几个男子纷纷行礼道。   “店里可都布置好了?”来人环视着屋子问道。   “回小姐,差不多了,还剩几个兄弟在打扫了。”一名身着白衣头戴碧钗的男子声音干脆,看着苏纯恭顺道。   “店还缺些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来人点了点头吩咐道。   “是,小姐。” 碧钗男子道。   “以后叫我掌柜的吧,别叫小姐了”苏纯笑着调侃道。   “青芷明白了。”一句话逗得这位叫青芷的白衣碧钗男子也笑了。   苏纯看着眼前另一个眼神有些忧郁的白衣玄色钗子的男子轻声唤道,“墨尘?怎么,还习惯这里么?”   玄钗男子看着苏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主子,墨尘很好,劳主子您担心了。”   苏纯点点头,没再多话,看着眼前的两名妙龄男子慢慢陷入回忆中。   青芷是她去琼林楼买下来的,这个男子当年人还小,琴技便只在当时的花魁亦风之下了,这些年的磨练,琴技当时更上一层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年岁也不小了,到了接客的时候,他虽琴艺卓绝,可是相貌却不是一等一的美艳,只算个眉目清秀的男子,若是初夜卖不到个好价钱,只怕再好的才学技艺早晚也会被埋没。   苏纯站在楼里挑人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个男子,倒是青芷他先看见苏纯,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你就是带走亦风哥哥的女子吧?”清脆的声音好似碧玉的珠子叮当作响。   苏纯闻声抬眼看到了一群男子后面,头戴碧钗,怀里抱着琴的男子,遂冲他粲然一笑平静道,“是我。”   “亦风哥哥好不好?我的琴还是哥哥教的呢,要不是他们都不让我靠近他,我……”那男子正一脸惋惜的说着,看见云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赶忙闭了嘴。   苏纯听着他的话微微皱了下眉,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你叫什名字?学琴几年了?”   “我叫青芷,从小就开始学琴了。”还是那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像一个个音符组成的乐曲。   云然瞪着他骂道,“什么你你我我的,见了客人怎么回话,没教过你你规矩么?回去自己领罚。”   听见云然开口,屋里一阵唏嘘声。   还没等青芷再说话,云然又客气的对苏纯说道,“这孩子还是个清倌,没接过客的,在您面前失了礼,您别见怪。”心里盘算着,过几日青芷的初夜就该卖了出去,只是他这样貌气质,怕是卖不了很好的价钱,要是能让这苏小姐看上,怎么也能赚一笔。   他遂谄媚道,“苏小姐,这孩子自小学琴,他的琴艺到今日,楼里的男子没人能比得上了,要非要说,也就只有当日的亦风在他之上了……”说着偷瞄了眼苏纯的脸色无恙,才放下心。   苏纯早就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没拆穿,她想着亦风的满身伤痕又看了看那边年轻的男子,清冷道:“你开个价吧,人我就直接带走了。”   云然数着银子,笑逐颜开道,“人自然是小姐领走,不过他怀里的琴嘛……”   苏纯眼也不抬,只递了张银票过去,话也懒得说。   ……   墨尘,墨尘   苏纯本意想找个灵巧的小厮,却碰见这么个卖身葬母的男子,同样也是十五六的年纪,却有着他这个年龄没有的惆怅,柳眉杏目脸上已没了泪痕,细细的腰肢,即使跪在地上,也别有一番风韵。   起先苏纯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做考虑,只是听街边摆饼摊子的两个小伙计谈论着,“这小夫君在这跪了好几天,都没人买他走。”   另一个也说道,“是啊,长的也还顺眼,买回去不做夫郎做个小侍在身边也不错啊。”   “他卖的也是贵了些,十两银子,够寻常百姓一家用好些时候了……”   “是啊,他起先也不是卖身,是去有钱人家做舞伎的,可惜没人要他,这日子一日日过去,这人再下葬都快烂了,逼得他没办法了。”   “唉,真可怜,也不怕被街边的恶霸调戏侮辱了去,这么个男子在街上。”   两人叙叙的聊着,都看着他摇了摇头。   苏纯听着二人的话,知道这男子原是舞伎,心想眼下倒是却这么个人,就站到了他面前。   她掏出银子,递给跪在地上的男子,男子明显一惊,接了银子,恭敬的冲着苏纯磕了个头。   苏纯笑了笑道,“跟我走吧。”便回身往前走了。   男子有些紧张,跪久了的腿站起来的一瞬,有些不稳,他见没人扶他,便咬了咬牙,站直了身子。因为是卖身给不认识的人,还有些害怕,不过没多久就敛了眸子乖乖跟在苏纯身后了。   他回头望了望娘亲的尸体,已经有人指挥着将她拖走了,他感激的看着苏纯的背影,终于流下泪来。   走了一会,苏纯好像想到什么,回身问她后面跟着的男子,“你叫什么?”   男子心知以后就要跟着这个女子了,怯生生道,“主子,奴才叫墨尘……”   “很好,墨尘,以后就跟着我来做事吧。”苏纯没有回再回头看那个满脸感激的男子,只是平静的说道。   茶访.故友   也不知苏纯是怀着多少分好奇,来到这品秋堂。   小二热情的招待着她,她看着上来的茶与茶点,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拿了银子打赏这小二,却被小二回绝了,“这位客官,小店有规矩,不收客人的赏钱多谢您好意,您要是喜欢咱们店,常来就行了。”说着向苏纯一揖,忙着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没一会儿,苏纯喝干了茶水,也吃光了茶点,更大的好奇,驱使着她来到二楼雅间。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她的到来名没有遭到小二的阻拦,一些都那么随意。她上了楼,见一间把边的雅间的门是向外敞着的,好像在迎接客人一般。苏纯以为没人,就想当然的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就看见一名女子朝着窗子的方向,背对着自己,女子伏在案前,似乎是在书写什么。   女子闻声,也不曾抬头,只淡淡道,“这位妹妹,既然进来了,就坐下聊聊可好?”   苏纯心中对着好客的女子深感奇怪道,“姐姐怎知在下是您所等的人呢?”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你进来了,何苦辜负这缘分一场?”女子回头,一脸笑意的望着苏纯,只是眸子里却平静的没有波澜。   这一看下,女子面容淡雅,二十四五的样子,只随意坐在那,整个人都显得婉约雅致,甚至还自然的流露出几分高雅,衣饰虽不华贵,但却足以昭示她必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非同一般的出身。   “姐姐若不介意,嫌弃妹妹粗俗,那便也好。”苏纯同样报以和煦的微笑,走过去坐在女子身畔。   女子看着窗外残阳如血,暗暗摇了摇头,不禁感叹,又在宣纸上提笔写了起来。苏纯看这她提笔而书的样子,虽是第一次见到她却有一种沉静而收敛的清雅,似曾相识。   随着她写,苏纯默默读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心道这女子虽安然端坐气质怡然,这字确是力透纸背,苍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叫人看了不禁为之一振。   知道女子为何而叹,苏纯笑了笑也感叹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女子一听悠然中带了喜色:“不想妹妹深知我心,竟是此等气魄。我也不过只是信手写到来警示自己罢了,日日来此处,也是太过放纵了。”   二人你来我往,又聊了许多,到真应了这女子起先说的话,两人颇为投缘。   苏纯很是好奇,为什么这女子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她就好像这里的主人一样,若不是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她没准真的会以为眼前这女子是这品秋堂的主人。   又聊了许久,女子悠然自若道:“妹妹来了许久,还不知妹妹来此何处?在下叫做方琳,不知妹妹贵姓?”   “姐姐客气,免贵姓苏,单名一个纯字。京城苏家便是寒舍。”苏纯也是好整以暇的说着,好像说的并不是自家的事,心里却开始思索这个方琳到底是何人。   听了苏纯的介绍,名唤方琳的女子满怀笑意的点了点头,“能认识妹妹当真是件幸事。”   苏纯赶紧客气道,“彼此彼此。”   女子浅酌着茶,有些探究的看着苏纯,看得她很不自然,只是眼中带笑神情真挚,苏纯也说不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子想说什么,又只见女子含笑望着她不见这女子开口。   没多久苏纯就轻松地笑了,不想自己与这女子相谈甚欢,言语间还有几分亲切,一时竟忘记了来时几日来,心里堆积的不快。   这会儿,又有小二来敲门,不知是送茶点还是什么,倒是方琳先开口道,“苏家妹妹可是点了什么没送上来?”   苏纯心道:我冒冒失失来到此处,何时向小二点的单呢?随即道,“我到没要什么?是不是姐姐忘了?”   方琳想了想方才道了声请进。   小二应声而入,不过进来的却是两个人,一个衣着如同这里的侍应一般无二,而另一位就不一样了。   一身合身的青色衣裙,只是有些贴身,来的这位女子眉宇间带着几许冷色,手里提着把剑,   站在小二身边很显然与这品秋堂的意韵有些格格不入,还有几分突兀。   这回又是还不等苏纯开口,方琳就先说到,“原来是掌柜的,不知来此何事?”   女子只清冷的回了句,“我不是掌柜的。”便转头不再看她,而望向了苏纯,只是她一开口便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随之清冷的气息骤然散去几分,此女子正是坊间所传的品秋堂的管事。   女子叫了声小姐,就毫不顾忌的来到苏纯身边,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立在苏纯身旁,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见苏纯神色一凛,随即又释然,“你告诉锦绣,让他转告我的话,他若是死了,我要他儿子求死不能……”一句狠厉的话从苏纯嘴里说出就好似流水般平静。   女子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便奉命离去。   而这时方琳若无其事的听着苏纯的话,也没回避,仍旧喝茶吃点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静静坐在那里。   这女子,便是鸢儿,她口中的锦绣,自是那日她与苏纯去琼林楼看亦风的爹爹林氏之后,悄悄派的安插在林子平身边的人。   锦绣并不像他的名字那般秀丽,平凡的样貌,在人群中也许都认不出来,但这就是最好的掩护。因为这样,苏纯并不担心哪一日,他会被看上,而他在琼林楼也只会是一个小厮。   当然,锦绣明里还是琼林楼名不见经传的小厮,暗地里躲过监视林氏的人,给林氏送药,送饭,连带着照顾他的病情,不时还通过鸢儿给苏纯送个信,这些工作他也做得游刃有余。   只是今日,锦绣却告诉鸢儿,林氏的状况很不好,也许活不了多久了。本身,林氏苦苦支撑,为的就是他儿子,眼看着苏纯答应他照看儿子,便逐渐放松下来。本就油尽灯枯,靠一味的信念撑着,这压力没有了,自然撑不下去了,与其说他现在是靠断续的药吊着,不如说,他其实是靠着那从不间断的毒药撑到今日。   只是当日苏纯答应过亦风,要帮着他爹爹,她并不知晓他爹爹已经病倒如此地步,她眼前也没有华佗在世,他这病又是缠绵病榻多年,自己怎么救得了这林氏?想来想去,只有再用他儿子要挟他,强迫他努力的活下去了。   苏纯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神色仍旧安然,她和鸢儿,以及所说的话,连一丝讶异都没让她露出半分。她不得不好奇这女子是气度使然,本就对何事都泰然自若,不去关心,还是根本就知道她口中的一切呢   ……   再说亦风被送回到别院,这三日来也并不那么好过。   那从腹中蔓延着袭遍全身的剧痛,一点点退去的时候,亦风并没有能像往常一样虚脱的昏睡过去,偷来半刻闲暇。这一次,他怎样也睡不着了,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苏纯如同誓言又如同诅咒般低语:我不会放你走,即便你不爱我……   夜凉如水,新月如钩,只几颗闪耀的星不畏惧着漆黑的夜。此刻大街小巷都是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已然就寝安眠,就是梦境也如同这夜一般旖旎。   可是,别院那双满是血丝的眸子,这时却睁得圆圆的,眼光凝滞着的望着前方,也不知他在看什么,那般聚精会神,生怕一眨眼就漏却什么。他此刻已然筋疲力尽,被冻了大半日的柔弱身子,早已经向他抗议,这会颤抖着蜷缩在一床厚厚的棉被中,被碎瓷片划破的双腿,也让小柳细心的上过药,虽没有起先被利刃刺入的痛,那也还是一阵阵的刺痛。但是他却全然不顾,就那样望着,好像是窗外,又好像是夜幕下的寒星。   只是这一床棉被,这会盖着亦风身上也是不易。日子一日寒于一日,苏纯自是早早命人新制了不但厚又柔软的棉被送来。可是这一床棉被也如同被送来的其他物什一般,被静置的放在那里,小柳几次服侍他就寝想为他铺盖,他却总是静静的冲小柳摇头说不要。小柳拗不过他,又怕他伤到自己,只好眼睁睁看他在数九天寒,竟还是只盖着他刚搬到别院时用的,现在已经用得有些发旧的锦被。这会苏纯将他抱回来,小柳眼明白他定是又受了罪,这小姐那还是他报的信呢,要不然,小柳不敢往下想。不过,小柳眼叹了口气里又有了几分狡黠之意,他想公子此番回来,定是没力气再与他争辩了,他不由分说拿了棉被就往亦风身上裹了起来,倒是这回他真的没感觉身下的人又拒绝的动静。   亦风木然地靠在那里。可是,他心里却明白,身上这种异常清晰的痛楚。尽管眼前模糊的视线不似他月色下衬得深邃黑亮的眼眸,但这一切却让他开使了许久不能如此刻平静的思考。   一时过往在眼前清明无比,他终于苦笑了起来。   他从不怨爹爹,再痛苦也没怨过爹爹半句,他知道爹爹生养他不易,他没资格怪他,怪只怪他没本事照顾爹爹。   可是爹爹到底给他留下的是什么?   他若是真有奴仆该有的痴傻该多好,老老实实的,不管是在青楼楚馆,还是在苏府为奴为婢也就了此残生了。   偏偏他却生得貌美,本是为奴的身子却学了诗书礼仪,也就知晓了礼义廉耻。   此刻以他的聪慧,越是猜到一分,心中就多一分痛苦,原本已经快麻木的心,就越发的痛苦,   那种不甘与屈辱,飞快的在心中滋长着,倔强的挣脱着那颗心中柔弱的牢笼。   他近乎下意识的回避着自己的身世,不去猜想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他不愿意知道,这是他爹爹往事,不愿意告诉他的隐秘,也是他自己自小的伤疤。   他想既然爹爹不愿意告诉他,那就意味着,即使他知道了对他也无意义吧。   只是爹爹与那薛侍郎间,究竟有什么?爹爹在中间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要怎样才能保护爹爹,不再受伤害?   他不禁有些冷笑,自嘲起自己来,他连自己的身子都保护不了,怎么救得了爹爹?   他怕是逃都逃不得吧,慢说着苏府上下的侍卫,琼林楼里的打手,就算是他成功带走爹爹,若没有解药,没处安置,依爹爹的身子,能逃多远?若是他们报了官,买身为奴入了贱籍的他,私自逃跑,更是重罪……   他若是死在这苏府,自己算是解脱了,可是爹爹呢?那老鸨会怎样对待爹爹?如同凌虐自己一般?且不说爹爹年事已高,就是那样对男子的折辱……往事的不堪,他不禁闭上了眼,暗自摇头绝不能让爹爹再受辱……   其实这些年明面上,他自己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大都瞒着爹爹,但依着爹爹的性子,即使在病着,这些年也是瞒不住的,只是爹爹不曾说破,装作不知道,不让他担心而已。他不是没听过爹爹在夜半,以为他睡熟了了时候暗自掉泪。   其实那次是去清白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去死,可是死又有什么用呢?倒是这么些年在何种痛苦的的折磨下,他竟浑浑噩噩的忍过来了。   现在的他有些明白,死去也许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却要活下去,即使难上加难,就算只有一分希望,他也想尝试一番。   不是没有觉得爹爹羸弱胆小,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他那般柔弱呢?他也分不清自己本性究竟是胆小还是不愿去争取,去改变。   亦风觉得眼下云然虽然不会要他们父子二人的性命,但还是会听他的主子的安排的,不可能轻举妄动。不过他还是要谢谢云然几次三番给他放水,暗中帮他。也不知他是惜才还是单单图钱,不管原因是哪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是给自己机会迈出琼林楼的桎梏,能为自己和爹爹某个未来……   师傅又是那般捉摸不透的人,他心中了然爹爹与师傅之间必定存有些什么,只是他们谁都没说过什么,他也不再问,但他却是见过师傅再提起爹爹时眼底那抹温柔。而爹爹却总嘱咐他不可向师傅索取什么,更不能强求师傅什么,一再欠她人情。   于是想来想去,他能依靠的便知有眼前这位苏小姐了吧?但是他也拿不准在苏纯身上究竟能有什么……   只是她好像将他从沉睡中唤醒,让他开始为自己有了些念想,甚至她的话让他燃起一丝活下去的期盼。   我会对你好。   这话不知道从多少人口中听到过,无论真情假意,到如今有几人真心待他?他轻轻地咬着唇,一丝冷意浮现在他的嘴角。   他是不是可以试一试,把自己交到这个女人的手上,去赌一把呢?   亦风就这样静静地思忖着,天色明暗,不觉转眼一日就这样匆匆而过……   见亦风靠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小柳便悄悄做了参汤想给他安神,迟疑了许久才擅自在给亦风的汤里加了味安神的药。   离府.娘家   怜清在害怕,他害怕小秋,旁人眼中小秋也许只是个一般的下人,而且他在小主子面前有一种异常的乖顺,但怜清打心眼里觉得小秋不会像其他下人一样,他见过小秋眼中的厉色。怜清分明看见小秋在府里不长的日子里,处罚其他下人的场景,小秋虽也不是主子,但他自由出入主夫程蒋的院子,现在又被派来伺候小主子薛亦辰,俨然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尤其是那次之后,他看见小秋总会不自觉地打颤。按说怜清自小在薛府做事,现在又陪嫁过来苏府,即使没被苏纯填房,也该有些地位,可是他在小秋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怜清也说不出自己有多怕他,他记得上次□之事后,他被小秋拦在门外,小秋只是她的双眼的时候,他觉得那种深邃而犀利眼神近乎把自己的心思洞穿,同样是奴才他却不由得低下头,不仅是因为被他抓住了可以让自己死上百次把柄,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威慑。他不明白这种极度的恐惧有何而来,但他只能听命与小秋。也许,他早该明白,小秋永远不会是像他一般普普通通的下人。   一直一直,小秋并没有让他真正的去做什么,而他见到小秋也都恭恭敬敬行礼,离开。小秋也真的并没有对小主子说些什么。就在他几乎安下心的时候,小秋出现了。他仿佛看见怜清见到他的惶恐毫不意外,只是让他站起来说话。他只是告诉怜清,今晚小主子会不在,告诉怜清该做些什么,就平静的离开了,不变的是嘴角哪抹的阴冷笑。   而怜清自那次之后,哪还敢在存有那份心思,之一心一意伺候小主子就是了,可是小秋的话,他又有几个胆子不去照办呢?他痛苦的想着,这么做若成了那当然后半生衣食无忧,但是若失败了,那,别说苏府容不容的下他,就是连命都不一定在了吧……他几乎怀疑这是小秋想来报复他的办法了,可是他与小秋从来也没什么过节,为什么小秋要他消失呢?   他想不明白,也没能力和胆子与小秋对着干,现在只能听小秋的话。若不干,也许现在就是他的死期,若是干了,还有成功的机会不是么,若是不成小姐会不会怜悯他呢?想着苏纯那根本不是冲他的温婉的笑容,怜清慢慢离开了亦辰与苏纯所住的院落。   *******************************************************************************   苏纯这些天真是很累,两边的店子要管不说,还要跟着这方琳到处的跑来跑去。   虽说两边的店基本上用不着她打理,管事的也很可靠,但她还总是得前去瞧瞧的。她现在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会盘下一东一西两家店,都在一起不就好了。现在倒好,去看看店里的情况,得走整整一条街。   这方琳也真是会玩,整个安然城都让她跑遍了,又是诗会,又是筵席走到哪玩到哪.最要命的是,无论她去哪,都要带着她的好妹妹苏纯去。这不,今儿个还带了苏纯去郊外野炊踏青,苏纯就不明白了,踏青也要挑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才是,这大冬天的别说踏青野炊了,就是站在那都冷得不行,她简直不知道方琳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却从不拒绝方琳的提议。她说怎么玩,去哪玩,她苏纯跟着去就是了。方琳好像也从不强迫她,只是笑着问她一句,也不等你她回答,就含笑而去了。   不过,苏纯不可否认的是,出来玩,看看外面的景致,心情还是会变好的。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方琳这一路且玩且看,也带她认识了不少人。上至权贵下到走卒,都有涉猎,与其说是他们一同出来玩,倒不如说是苏纯看着方琳一那些人高谈阔论,言笑晏晏,她就是在一旁陪笑而已。   若不是知根知底,苏纯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个,达官贵人面前不卑不亢,贩夫驺卒亦能谈笑风生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人,说她博古通今,雅俗共赏真不是夸赞,苏纯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得不佩服她,甚至有些自愧弗如,她竟懂得如此之多,交际面如此之广。   自从几日前,苏纯把人从亦辰面前抱走,这两个人就放佛陷入冷战一般,谁也没再开过口。苏纯自然不会没事去跟亦辰找话说,而亦辰也不曾找苏纯认个错,当然亦辰的性子会这样,苏纯毫不意外,甚至她还庆幸亦辰是这个性子,过几天轻省日子,不然他哭哭啼啼在自己眼前闹起来,她还真不认为自己能忍得下去。   可最让人意外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作为程蒋派来帮着亦辰不会吃亏的小秋,却不曾劝说亦辰半句,更别说让这主子去道歉了,他就只是眼睁睁看着亦辰在屋子里生气,摔东西,时不时的还不顾及形象的骂他几句。   这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几天下来,气的饭也没怎么吃,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有时连个出气的人都找不见,终于骂也骂累了,闹也闹够了,孤零零的在屋子里哭了起来,他恨这个从不管他妻主,他恨这苏家的每一个人。   从来没人这么对他,从来没人这么不顾及他的感受,他做错了什么?妻主宠着别的男人就是不对,还当着那贱人的面拨了自己的面子,还说要休了自己……他教训个奴才怎么了,那个下贱的东西就该教训,叫他勾引他的妻主。   他有些后悔没听爹爹的话,长个心眼,现在不仅没留住妻主的心,竟连妻主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可是他又怎么拉的下脸去找妻主道歉?他是那么骄傲人儿,是薛侍郎家的小公子,怎么能跟这样一个无官无爵,还留恋风尘的女子道歉?若是因为一个妓子,让他去跟苏纯道歉简直丢了他的人。他薛亦辰决不能向那个贱人屈服,即使是他哥哥也不行……   本来因为委屈,满是怨气,哭的梨花带雨的秀脸,一时显出几分不忿之色,撅起小嘴狠狠的咬着牙,甚至还有几许让人哭笑不得的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   苏纯连日来都宿在书房,她想了想今日应该也无不同,就直奔了书房。   窗外月色正好,虽非满月,但皎洁异常,清冷却妖艳的月辉照抚着云层朦胧下的寂夜。   怜清这会正躺在苏纯的大床上,不挂一丝的身体僵硬的缩在被子里,连头也蒙在被褥里,等着苏纯的到来。   他听了小秋的话,早早洗干净了身子,躲过往来的奴仆,只身一人来到苏纯的书房,他知道苏纯今天还会在书房过夜,此刻期期艾艾的等在大床上,两只没有温度的手在身体两侧来回蹭个不停,想以这种方式克制住自己的对于接下来的恐惧与颤抖。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一下下的声音仿佛敲打着怜清此时跳个不停的心。进,进来了,小姐回来了,怜清有些胆怯的想着,同时还有那么点期盼,那种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还是止不住去想试一试。   苏纯进了屋子,自顾自的脱着御寒的外袍,然而这一举动并不代表着她没发现住了这么些日子,书房的一点小变化。   她心里笑了笑,她是早看见了床上被褥的颤抖,尤其是她推开门时,随着那股冷风的灌入,床长抖得更厉害了。她可没心思去猜此刻床上的人是谁,她已经很累了,得早点休息,只想早点打发他走。其实,她不是没有小小的私心,想到这回床上的人儿是亦风的,但她明白这绝无可能,这会怕是薛亦辰还在屋里摔东西呢吧,躺在床上的人是谁,已是昭然若揭,她一时起了玩心,睡意全无,长夜漫漫不如逗逗这个几次三番送上门来的男人。然而苏纯心中百转千回,在脑海中映出亦风绝望的的眼神的时候,脸色即刻冷了下来……   “你就这么想爬到我的床上来么?”怜清透过被子的缝隙,偷偷看着走过来的苏纯,面无表情,好像毫不意外的冲他说道。   “还是你的主子待你不好,想另谋他就了?”见被子里的人没有出声,也没打算出来,苏纯又问道。   怜清被苏纯的语气吓得叫了声小姐,他看着苏纯毫无表情脸上根本瞧不出怒意,以至于好像还在笑,可是为什么他听着这话,却又刺骨的寒意。   “还不出来?非要我揪你出来不成?”没了开始的耐心,苏纯话中透了些许冷意。   怜清这会虽然很害怕,但其中也有伤心的成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厮,无才无貌,可是为何这小姐连妓子都看的上,却不肯要他,他甚至感觉苏纯碰他的身子都会觉得厌恶。不管是在他面前,还是在主子面前,怜清从没见过苏纯露出半点对别院那妓子的似水柔情。怜清总幻想着,苏纯能对他也能像对亦风那般毫不吝啬的温柔疼惜,无微不至。   苏纯粗鲁的一把来开被子,目光落在怜清鳖得通红的脸上,随即又瞟了一眼他光洁的颈项,赤、裸的上身,然后皱了皱眉,又把被子扔了回去,刚好盖住怜清光裸的身体。   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并不温暖的空气当中,怜清心中的寒意更甚。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恐惧,怜清立马把光着的身子盖个严实。   “小姐,我,我……下次,不敢了……”怜清知道这次又如同上次一样,缩在被子里的身子跪了起来,乞求着。   “没有下次了,今后别让我再苏府看见你,不然……”苏纯没说下去,因为她在怜清惊惧的眼神中看到了她要的答案。   她扯下屏风上挂着的男子的衣服,朝床上扔了过去,就转身离开内室。   这一夜苏纯睡得并不好,总是梦见亦风笑得凄楚,一点点离自己远去,自己拼了命追,也碰不到他的衣袂。   也就清晨的样子,就有人来报,说正夫不见了,没多久又过来说正夫回了娘家。   看着小厮着急的样子,苏纯倒是平静的很,睡眼惺忪的看着前来回报的小厮,点了点头说:“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话刚出口,苏纯又嘱咐了句,“先别告诉我爹爹知道……”   何处.篱下   在征得苏纯的默认后,品秋堂顿时成为她和方琳二人以及更多不认识的,要认识的人,堂而皇之聊天喝茶的必去之处。   要不要紧的事都去那里呆上个半日一天的,只饮茶却不开口,方琳自是从不打破自己那股子悠闲劲,每每都是苏纯憋不住去问她到底何事。   今天也怪了,苏纯自到了品秋堂自己倒了杯茶,竟也学着方琳不曾开口。方琳见她神色黯然,眼圈乌青,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问她道,“妹妹,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说罢拿起茶碗轻押了一口,脸上笑意却更浓。   苏纯趁方琳低头喝茶,翻了个白眼才叙叙说道,“姐姐倒是悠闲,我嘛把正夫气回娘家了……”   方琳一听神色微变,转瞬又笑道,“妹妹着脸色恐怕不是因为正夫吧……”   苏纯心里暗暗道,这女人又知道了,总是她把自己看得死死的,自己想什么她心里都清楚。   “其实我怎么觉得妹妹心里很愿意呢?”见苏纯不答话,方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既然姐姐早就料到,那何不给妹妹想想辙呢?”苏纯终于又开了口。   “眼下的样子,能怎么办?还不就是……”方琳摇着头说道。   “姐姐总是有好办法,为什么非得要他回来?”苏纯有些不解的问。   “只是,你府里藏着的那位多少要受些委屈了……” 顿了顿方琳又叹了口气说道。   “那便算了,大不了休了他,亦风他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能再让他伤心?”苏纯的话忿忿中有些许无奈。   “妹妹总得顾全大局不是。我知道你心中对他眷恋,只是像他现在这样,你觉得他真正快乐么?你若想他一辈子如此,那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方琳好心劝道。   “不能再伤他了……”苏纯没多想,还是摇了头,心中一痛。   “其实这委屈,也说不定,还在妹妹,若是妹妹做得好,委屈也就不是委屈了。妹妹还是再好好想想吧,到时候着急的可不是我。”话里有些幸灾乐祸,方琳又拿起了茶杯,一副又要进入不被喧闹所吵,一心读书去的样子。   “那,姐姐可得帮我,不过这可不像姐姐,我看是姐姐另有所图才是……”听出方琳话里有话,苏纯才放下心,随即又挑了挑眉说道。   “就算我有私心,也是为了你好不是……好好,我陪你同去就是了。”方琳慢条斯理的回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笑。   “姐姐心里一定觉得过意不去,才会陪我同去吧。”这个面上一脸温文的女子,实际上是个精明的女人,苏纯在心中说着。   “今日时候不早了,明日买些小东西,我陪你走一趟薛府吧,怎么礼数也要周全才是。”方琳安排道。   “这分明是去找骂的……”苏纯一脸不乐意。   “那可不是,谁叫你气的人家儿子回了娘家?”方琳不依不饶道。   “谁叫他敢动我的人……”苏纯眼中有了些愠怒。   “对啊,还动了你心尖上的人哟。”这会方琳那还是劝人,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煽风点火起来。   “姐姐是有心笑我呢?”苏纯立马反应过来,撇嘴道。   “倒也不尽然,只是谁想着原来不近男色的苏家二小姐竟如此情痴?”方琳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街头巷尾不是在传开了?我沉迷风尘,流连风月,最后经执迷不悟接了个妓子回家。”苏纯很不耐烦的重复着。   “这倒不失为件好事。”方琳还是从容不迫的笑着。   “这可难说了,我倒真想看看那日你有心上的男子,还能不能让你笑得这么安然。”苏纯扯开了话题道方琳身上。   “其实,薛侍郎并不是个苛刻之人,她待人宽厚,不一定会为难你的,倒是他那正夫,素来心气高,又是宰相的儿子,可能不大好相处,我们不妨等薛侍郎在府的时候再去拜访吧。”方琳并没有接着苏纯的话说。   “姐姐分析的有理,妹妹听从便是。”苏纯仍是不快。   “那里是听我,明日主角可是你,拿主意的还是你,我只是一道陪你去。”方琳笑得灿烂,把责任撇的干净。   *******************************************************************************   晚上用过晚膳,苏纯终于忍不住要去别院看看,多日没去看他,最多只是悄悄在门外偷看,苏纯心中有些急躁不安又很是惦记,可是想起今日方琳的话,那份歉然让她到了别院又望而却步了 。   苏纯站在门外,许久不敢进门,不知又过了多久,小柳拿着灯火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大黑天苏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冬日严寒的院子里当中一动不动的望着屋里这边默默出神。   小柳几步跨过去,叫了声小姐,苏纯看见小柳,赶紧示意他小声,问道,“他,睡了么?”   “公子睡下了,外面冷,小姐进屋歇息吧。”小柳张罗道。   看见苏纯的迟疑小柳随即明白了,“小姐是不是还记挂着之前的事,虽然小柳不知道公子心中是怎么想的,不过小姐每次来公子虽不怎么说话,但是总比您不在的时候好上许多,公子应该也盼着小姐来看他吧。”   “他是不是怪我强留他下来……”苏纯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想了想又赶紧问道,“这今天他吃的得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小柳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还是去看看公子吧,这几日是在公子的茶里加了安神药,他才勉强睡一会,小柳知道小姐说过,是药三分毒,这药都会伤身,不让咱们乱用,可是公子的脸色实在不好,若再不眠不休,身子也熬不住的,这才私自给公子加了药……”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悄悄去看看。”苏纯的心中凄凉一片。   苏纯等小柳走远了,才轻轻推开门,随着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气,她看见了床榻上的亦风。屋子里是照她的吩咐,放了许多个火盆,保证屋子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依旧温暖。   如愿的看见亦风熟睡中的面容,苏纯才露出一丝轻笑,还是那么清瘦的脸,掩不住的忧伤。苍白的脸上,闭着的眼眸羽睫显得格外的纤细而单薄。   苏纯坐在床边忍不住抚上他的脸颊,叹息自己让他变成这副摸样。五指不是何时变成拳头,苏纯慢慢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哽咽地说:“对不起……”心里又补到可是我不会放弃你。   苏纯低着头没看见床上的人轻颤的睫毛,自然也不知道亦风已经醒了。   她起身帮他细心的盖好被子,又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轻轻掩了门静静离开。   床上的人睁开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忧愁的看着那根房梁,就如他一般,在这尘世一个人苦苦支撑。方才,他听见那声对不起,惊得醒来。从前没有女子向他道过歉吧,永远是他的错,只有他求饶认罪的份,可是为什么苏小姐要向他道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没多久又变得黯然,他才刚下了决心,这就又被抛弃了么?   他怔怔的望着窗外,心中说道,苏小姐何必向我道歉呢?我本就是个下作的物件,玩够了扔了便是,没有人会愿意留下我的……能有这些日子,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就算现在被送回去,我还是会感谢您的。   亦风下意识的拽紧了被子,他明明感觉的到屋子里何等温暖,为什么还是那么冷,冷得打颤起来。   按照青楼的规矩,自然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但不一样的是,回楼的时候就是出去容易回来难了。都知道这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哪有人好不容易离开了,还回去呢?当然没人会自己那么做,所谓回楼,大多是被送回去的,客人用得不乐意了,或者小倌惹他们生气了,就会把人再卖回去,当然早没了当时的价,就是意思一下了;还有就是本来就是人被带回去玩几天,当然要在还回去,这时候,大多数小倌好不容易出来都是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手段,让客人将自己留下来,绝不再回去。   至于为什么他们死也不愿意回去,除了那种风月场为人所不齿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若被送回去,等待他们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原因无他,被送回来的,就是没用的,伺候不好人,丢了楼里的脸。他们大都先是送去刑房一顿折磨,时候差不多了再被赤、裸的绑在大堂,供人随意的玩弄和侮辱,没人在乎他们的生死,最后有活下来,还有些姿色的会被留在楼里专门伺候一些有钱家客人带来的下奴什么的。   也有的客人就喜欢看这一幕,专门买了人,再送回去,到时候来楼里看他们被任人羞辱的模样,因而即使能出得楼,也要跟对人,不然一辈子就毁了,有时连命都没了。   ******************************************************************************   再说苏纯和方琳约了一同去薛府。   时候选的不错,正好赶上薛侍郎下朝回来,下人通报过后,就放得二人进去了。   薛侍郎换了朝服,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听说苏纯来访,便坐在前庭边喝茶边等着。   他们进来的时候,程氏也来了,二人先问了安,苏纯叫了婆婆和公公,方琳则叫的是薛大人和正夫。方琳倒是除了叫人,还细细打量了座上的二老。   还是薛采先开的口,“纯儿少来府上,多日不见竟瘦了啊。”   方琳飞快的看了苏纯一眼,示意她虽然不知道这薛侍郎心中所想,不过她开口关心苏纯的话,已然表明此番大概不会难为他们了。   苏纯隐约瞥见程氏脸色不善,尤其是方琳打量他时,他皱了下眉,她赶紧开口道,“纯儿不孝,没常来看您二老,这位是我的挚友,随我前来。”猛的感到方琳私下揪着她的袖子,她才没开口道出方琳姓字名谁。   听着苏纯介绍到自己,方琳赔笑着点头,没再开口。   薛采颔首开门见山道,“纯儿今日来,是想带我那不肖子回去吧?”   苏纯也没在绕弯子,听薛采开了口,立时道,“正是。”   “那孩子,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坏了些,纯儿多担待吧,回去好生调教就是了。”薛采叹了口气,一副恨子不成钢的样子。   “是纯儿不好,才气得他回了娘家……”苏纯有些不好意思,认起错来   “这孩子也是,既然嫁了妻主,哪有往回家跑的道理……”薛侍郎虽然话里话外句句怪的是自己儿子,但是眼中满是慈祥。   薛采念及昔日与苏纯娘亲的友情,不会难为苏纯,甚至还把她当自己的女儿,自然她与薛亦辰之间出了问题,薛采只会怪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当日薛亦辰私自回了薛府,第二天让薛采知道了,颇为生气,认为他不守夫道,没有为人夫郎的样子,这回回来一定是在苏府惹了祸,禁了他的足,罚他在屋子里抄男戒男训。   终于坐在一边,脸色阴沉的程氏忍不住说了话,“辰儿被气回家又哭又闹,自然是这个妻主做的不好,一定是你让他受了委屈,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辰儿一向单纯,那里是你府上那妓子的对手?”   程氏一句话,便道出了苏纯的软肋,弄得苏纯一时下不来台。   “是我待他不好,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他的,今日我就是来请罪,求您让我带亦辰回府的。”苏纯心里这个气,本来就是那个小魔王到亦风那找事还打了人,这会还成了他受欺负,不过她的语气还是恳切的,十分中听。   “你们小夫妻相互多担待就是了,明日我让人送他回苏府。”薛采发了话。   “让你这么轻易带走辰儿,可没那么容易,他再让人欺负可怎么办?要我说,你把你府里的那狐狸精给赶出去……”本来就心疼儿子受了委屈,再者还让薛采罚了,程氏心中不甘道,   “蒋儿!”薛采瞪了程氏一眼低声喊道,顿时让他闭了嘴。   “这,恐怕不好吧,女子三夫四侍很平常,若赶那妓子出府,岂不显得您的儿子容不下心,不大度了?”看见苏纯眼中的厉色方琳赶紧缓和道。   “你是谁?这有你说话的分么?”程氏不客气的说道。   “在下是苏纯的朋友。”方琳和气道,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哼,什么张三李四的朋友都敢往府里带……你要带走辰儿也行,你府里那个眼下也没名没分,就给他个侍奴,省得说我们薛家人小气。”程氏没再理方琳,看着苏纯说道,语气强硬没有的商量。   “这……”苏纯一听一惊,开始迟疑了,她知道侍奴是什么,一般是被抄了家的男眷才会被贬为侍奴,或者本就身份低微连小侍都做不了的男子,才为侍奴,低贱到只是为供女子玩乐而设,奴籍都没有,任府里的下人们欺辱使唤,死活更没人管。   “也罢,给他个名分,也算给辰儿一个交代了。”薛采听了点点头妥协道,毕竟她还是心里想着儿子的。   见苏纯许久没答话,方琳想着以苏纯府里那个现在的身份,怕是除了这样都没别的办法了,既然薛家这边没再提什么苛刻的要求,应该赶紧应了才好,才偏头低声唤了苏纯答应他们。   苏纯心中不忍,不愿应承下来,就僵在了那里。   方琳看着苏纯见状不对,赶紧又对她悄声道,“这会他不会在乎名分的,日后你再还他也不迟,有你在,谁还敢欺辱与他?此时只有先委屈他了,不然……”   “好……”,苏纯咬牙勉强答道。   二人又与薛侍郎寒暄了几句,就道告了辞。临走前方琳意味深长的看着薛采笑了笑,薛采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随后薛采笑着叫人送他们二人出门,程氏听了还是冷哼一声。   “林子平你个老贱人,我没要你的命,你倒是指指使儿子给我来这么一手,看我怎么要你那宝贝儿子好看……”程蒋心中暗暗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唔,还有人在看么?……o(>_<)o ……   逢辰.之愿   年关将至,几场雪后,天气越发的寒冷,大抵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日子,过了年,天气就会便得暖和了。   窗外是白天,可依旧阴沉沉的,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夹杂着从屋檐上,枯枝上卷下的残雪,再次向路上的行人袭来。   以往像这样的日子,苏纯绝是窝在宿舍整整一天不会出去。她尤其不喜雨后雪后路上的泥泞不堪,天气又冷洌,索性屋子也不出了,饭也不下去买了,泡个面也就对付了。因为,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找她的,她性子清冷,除了有事基本上不怎么爱搭理人,自然没人会找她赏个雪,堆个雪人什么的出去玩。   可是现在不大一样了,她看见那个男人心底就变得莫名的温柔,有种莫名的暖意萦绕在心头,打破了多年的冰冷沉寂,让她在如此严寒的冬日,仍想去触及外面的人和世界。从最初看到他时的的同情怜悯,到后来对他的欣赏佩服,还有现在看不见心中担心与急躁,看见他又有些局促紧张,他若是委屈受伤,卑微的低贱自己,都疼在她心中。她清晰且理智的看见自己的变化,和蠢蠢欲动的心,确定自己大约是喜欢上这个男人,不出意外她还爱惨了他,尽管这会她能平静的思考,不代表遇到他的事,她还能如此安然,尤其是在他一次次漠然而无声的拒绝之后。然而现在却有个问题,就是多年来的沉默寡言,让她变得不是很会和人交流,尤其是在异性面前,还是喜欢的人面前,有些害羞有些窘怎样去表达。   一方面她不大愿意过多流露出这些小女生的做派,一方面又想让他感到自己的感情,得到他的回应。陷于这样的矛盾中,她自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以亦风这样的身份和处境,怎么会有心思再谈感情?   一再的没有回应逼得她不得不回头反思起自己来……   是她太着急了么?   她应该多给他些时间的,那个男人受过他太苦楚,他还不能放下他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屈辱折磨,怎么能这么快接受她认同她,相信自己对他的好,更对自己有信心呢?   那么怎么能让他不再卑微,轻贱了自己呢?恐怕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说什么他对于女子发自内心的惧怕了……   一时苏纯有些怅然,面对这个让她的心抽着疼的男子,她不知道从何下手了,关心则乱,一遇到这个男人的事她就不能冷静了,她想着,自己出了予他那些物质上的浮华,什么都给不了他。   仔细想想她对他真的不好,总是惹得他担心害怕,让他忘不了过去惹他流泪不说,还总自以为是逗得他泪水连连,还差点玷污了他的身子,最后弄得他更加屈辱自卑……总之,她竟不知如何去救赎那可满是伤痕的心。   可是,根源在他爹爹么?若是救了他爹爹出来,他就没了惧怕,没了牵绊,他就会如正常男子一般么?   可是她又怕,现在他和他爹爹是二人相互撑下去的动力,若爹爹被救了,谁有能保证他会不会自行了断?   所以本来今天也就是个平凡的日子,可是在苏纯去看过亦风的爹爹之后,她就决定她要为这个男人过生日。   前世苏纯过生日,就是自己买个蛋糕一个人吃过就算过了生日,今天她该怎么帮他庆祝呢?这里没有蛋糕,这里人过生辰就是吃长寿面吧。他想要什么呢?胭脂?新衣?她自然不会给他准备那些没用的,可是他想要的确是她现在给不了的……   苏纯再次看见亦风低着头站在她眼前,心中的雀跃被他卑微的举止造成的距离给生生浇灭。她不许他跪,他就拘谨的站在她面前向她问安,“坐下吧。”尽管这样,苏纯还是柔声说着,手向榻上指了指,示意他回去歇着。   “是。”亦风仍旧低眉顺眼的不曾抬头。   这时看着他极慢的走向榻前,苏纯多想上去抱抱他,可是她也知道他会害怕,多半也会不愿,就只好作罢,他低着头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好依着自己的想法来。   叫了人在榻上安置了矮几,苏纯也坐在了床榻边,亦风则是一声不吭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过了多久就有人将长寿面送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热汤里飘着几根菜叶,照着苏纯的要求,上面还有一颗软软的糖心蛋。其实她还想放点有营养的东西,可是奈何大师傅说着长寿面只能这样做,不然就不是长寿的意思了。   在灶房里忙了一上午,其实苏纯也没干什么,东瞧瞧西看看就到中午了,自己连饭也没顾上吃,这会儿看见这么一碗面,还是很诱人的。   悄悄咽了口水,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亦风,苏纯开了口,“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让厨子特意给你做了碗长寿面,生辰快乐。”说出憋在心里默默练了许久的话,苏纯吐了口气,她没给别人过过生日,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亦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那碗面,迟迟没有动静。   “快吃吧,要不该凉了。”是不是她说错什么了?苏纯就知道她不会说话,每次都要她催他才肯动么?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亦风喃喃的低声道。   “不知道?”苏纯迟疑了一下,“我去问过你爹爹,他告诉我的。”   亦风心里想着,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是未嫁的男子都会有的写着生辰的牌子,自己原也是有的,只是,只是……从来没人关照过他的生辰,也没人给他过过生辰,爹爹都没机会。他能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他多半不是清醒的吧,哪里还有机会这么奢侈的过生辰,再说他也不算未嫁男子了……   想着这些他拿起桌上唯一的一双筷子,轻轻的戳了一下放在面上糖心蛋,带着热气的汤汁从口里流了出来,黄澄澄的一片,伴着热气让人看着暖洋洋的。   他一点一点放嘴里放,安静的没有声音,苏纯就这样趴在矮几上看着他吃。   被苏纯看的有些不自然,亦风渐渐的停了下来,不再动,只低低的问了句,“小姐,是不是饿了?”   被亦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苏纯有些不自在,她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么?“我没关系,你吃好了才是。”   亦风将碗往苏纯这边推了推,一双筷子放在碗上。   这小小的动作却让苏纯浮想联翩起来,那是他用过的筷子……   而亦风看见苏纯的沉默一下子,才有些血色的脸白了起来,颤抖的解释起来,“主,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忘形了,您,您不要……”   他话还未说完,苏纯就撇过头吻上了他的嘴角,轻轻的舔了舔他嘴角沾上的汤汁,细细的尝了尝,才缓缓说道,“还挺好吃的,我吃饱了,你要把剩下的吃完。”   “……是”亦风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时还有些僵硬,没想到苏纯会这样做,自从她说不碰自己之后,不过除了那一次……   满意的看着亦风将碗里的面吃干净,苏纯其实更想尝尝他嘴里的面是什么滋味,不过这样是真的不行了,她刚才已经克制不住吓着他了,万万不能再刺激他了。   “吃好了?”苏纯将碗筷退到一边,看这亦风点了点头。   她从怀里拿出个物件,放在手心里,笑呵呵的冲着亦风说道,“许个愿吧。”看着他还是低着头,又嘱咐了句,“闭上眼。”   亦风悄悄的抬眼看了下苏纯,又飞快的低下了头,闭上了眼。   苏纯将手掌摊开,一块玉佩露了出来,没有珠光宝气,却有着无瑕的剔透,就是上次能让鸢儿带她出狱的家传信物。   趁他还闭着眼睛,苏纯小心的将玉佩放入他的手中,再将他的五指合起,触到他修长的指节,她心中一动,赶紧缩回手来。“左右也不值多少钱,若是有什么事,拿它可应个急,他们会帮你……它要在你那里放着我才安心。”   亦风张开眼,看着手里的玉佩,苏纯没说,不代表他不知道,玉佩一角小小的一个苏字就说明这玉佩是祖传之物,价值也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苏纯此刻不用看也知道亦风那一双水眸,定是又疑惑,又惊恐的望着他,只是她没想到他红了眼眶,身子也是颤巍巍的居然问他这样一句完全没让她想到话。   “这,这是不是就代表你不会赶我走?”   苏纯不会知道这时他鼓起多大勇气,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连他的倔强坚持都扔在一边。   “当然,我怎么会赶你走?”苏纯在心里又小声加了句,我还要你一辈子呢,只是怕你不肯。   *******************************************************************************   亦风其实真的如苏纯所想差不多,他很害怕,他在等着她开口,等着她把他赶出府,抛弃他。可是她一直没开口,他的心就一直吊在那里,拼命劝自己不要害怕,被赶出去,也就是如从前一样苦了些,自己已经习惯了。   直到他接过苏纯递过来的玉佩,触手冰凉,带着她的温度,颜色却温润无比,他紧紧的将它攥在手里,暖意就这样一点点渗进心田里。一时心思万千,他墨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搅翻了波澜不惊的池水。在她说当然的时候,他终于安下了心,手中又下意识的抓牢了玉佩。   可是苏纯才走没多久,亦风又止不住的思绪起来,而且在他看来是认真的分析着。   ……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既然现在还有人肯留他,他便决定,只要她肯帮忙照顾爹爹(其实苏纯早就答应了),他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尽心服侍她,他觉得至少眼下这个女人待他很好很好,即便日后打他骂他他也认了,为了爹爹他不觉得委屈,可是那个女人真的会要他吗?   他明白他没有资本要求什么,可是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了,只要能答应他,他可以不在乎被怎样残忍的折磨,虽然他怕疼,但是他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再委屈也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待他温柔无比的女子,应该不会这么快要他死吧?只要不死,他就还有机会不是么。   在她眼里。她花了这么多银子,费了这么多心,他还有利用价值吧……可她总来没对他说过这是为什么。   忽然一种可怕的想法萦绕在心头,也许她是那种专门玩弄像他这样年岁,没了青春朝气,不再娇媚幼嫩的老男人?一时他很害怕,她到底看上他的什么?他身上的肮脏还是狰狞的伤痕?还是什么别的,怎么会有女人喜欢他身上的这些呢?越想越害怕,那些女人应该都喜欢在他身上制造这些伤痕,让后看他屈辱痛苦的样子取乐,她难道也喜欢制造这些伤痕?   他会被怎样的玩弄折磨,有了以前的经历,不但没有使他适应,而是让他更加恐惧,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已经不怕那些羞辱折磨,他应该习惯那些从未在他身上离去的痛楚,这是他该得的,该受的,他天生下贱本该如此,就是为了爹爹他已经下了决心,更不能胆怯……   她迟迟没在他身上动手,甚至还为他疗伤,他就不解了也更惶恐了,他想难道她在等他的伤好了,再重新亲手烙上新的伤痕么?他想到此处,不由得为身上受的那些折磨伤痕颤抖起来,如果这么多年的折磨从来一次,他能不怕的打颤么?   随即苦笑了起来,他身上还有一处好的地方,供她烙下印记么?   若是那样,还真是打一开始,他就无从躲避了,他想爹爹活下去,就必须忍受,必须甘心忍受……   (废话真的多了,其实下面才是原来这章的主要内容……)   亦风小的时候,在别的孩子的愿望大都是要新衣裳要好吃的的时候,他的愿望就是不总挨打,其实他从小就是个怕疼的孩子,怕得不得了,打疼了就总会哭,可是越哭就越会被打……到后来,即使哭,也是等人走了默默掉眼泪。久而久之,挨了打总要装出一副不怕疼的样子,知道又哭又闹只会让打骂都会加重,身上再疼也是忍着一声不吭,最多是咬着嘴唇,要不就是低头认错,连撒个娇偷个懒也不会,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他是花魁,在青楼里讨不得客人喜欢,看他柔柔弱弱的样子却他连讨个饶,为自己说句话都没有,哪有女人喜欢这种打了骂了还倔强的不开口说句软话,讨好女人的男子呢?好在还真有这么个女人,不管他是怎样的性子,如何柔弱又是如何倔强,一样放在心尖上宠着上了天,当然这是后话了。   以后呢,长大了,别的男子的愿望啊,都是嫁个对自己好妻主,就能有个好的下半生了。而可怜的亦风呢,他的愿望就只是能被客人温柔地对待和怜惜就好了,他还是很怕疼,真的很怕很怕,因为唯有痛楚是不会被世间所麻木的。他不敢奢望会有女人肯要他,毕竟身陷风尘这么多年,哪里能像一般的男子一样渴望嫁个好人家,甚至他连被填房做个小侍都没想过,更别说被如此身份地位的女子捧在手心里呵护疼惜,还许他正夫之位,最后她还他人难以置信的说,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只要他一人……显然,这又是后话了。   ===========================我是恶搞的分割线=====================================   (这些天好多地方都再抢盐,熊猫忍不住恶搞了一把……哇咔咔……调节下气氛……)   亦轩:(委屈的看着苏纯)咱家没盐了……没盐了……没盐了……   苏纯:?啊?没盐了?那着人买去啊?只是你操什么心?   亦轩:(欲哭状)我抢不到,抢不到,怎么办……没了盐,到时候咱们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苏纯:(一边踮着脚拍着亦轩的肩,一边笑得贼)我的好夫君,这点小事我当是神马呢……你都不知道你妻主我家是干什么的?   亦轩:(满脸无辜的摇头)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是干什么呢?   苏纯:(一脸委屈)夫君你都不在乎我……   亦轩:(黑线)哪里有,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纯:(撇撇嘴,大言不惭开始讲了起来)我们苏家,呃,咱们苏家啊,那原来就是盐商起家,那几经辗转啊…… ……(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没注意眼前的人在她说盐商的时候就早走了)   苏纯:夫,夫君,你等等我啊……(跑着追去了,边跑还边喊)这种小事以后你不要管了好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废话有点多吧……唉,一些感情上的解释修正加过度……有点乱……两只心里想的不大一样……本来应该是昨天发的……结果断网了……ToT~,今天早点爬起来,不过他是完整的一章了……还有个事,就是熊猫要去厦门一周,抱歉大家了,大家不要抛弃熊猫呀……不要呀……o(>_<)o ……   合鸣.交心   除夕那晚,苏府家宴,没请外人,也就没太多礼数,主子仆人分坐几桌,阖府上下在炮竹声中一片欢闹。   陈氏对于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既然女儿心意如此,只要闹得不太过,他也不再阻拦,他看过亦风,也算是个乖巧的孩子,身上没有半点烟花之处的脂粉气,也不像世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就是身份低贱了些,不然也会是个好夫郎吧,想到此陈氏不禁有些感慨。   这次除夕陈氏也让人去别院请了亦风来,让他意外的是,亦风居然没有前来,更没有寻些身子不适的由头。陈氏倒是觉得很有趣,像他这般尴尬的身份,一般都会听从主人的意思吧,怎么在苏府住了几个月,还摆起了身段?亦或是那孩子还怪自己罚了他不成?就算他是苏纯的正夫也不敢这么不给自己及面子吧,好歹他是苏纯的爹爹,这苏府的主夫,就是苏纯再宠他,他也不该这样不知好歹吧?   最后,陈氏笑了,他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他操持着偌大的一个苏家,自然顾及不到每个人的想法,只得以大局为重,当然这家宴不会缺他一个外人,只是他不得不为苏纯担心,那孩子虽柔弱,但骨子里却有着几分倔强的意味,他这女儿心思全放在人家身上,以后是有得瞧了。   果然没有看到亦风的苏纯心里不免失望,可她转念又想到他是不是身子不适,来不了,还是他害怕不敢出来见人,还是不愿意见她,还是……无论是哪一点,都让苏纯心中添了几分阴郁。她还是细心的嘱咐小柳给他准备些可口又对他身子好的菜肴送去,临了还不忘让小柳送些饺子过去。   苏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心中顾忌什么,胡乱的猜去最后搞得一团乱,还不如什么都不去想。   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吐露心迹了,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么?还是真的无动于衷?她知道他心中有过不去的结,现在谈未来谈以后真是不算明朗,不过她希望他明白也希望他的回应。所以她一直等着依着等他开口,可是等来的却是他一再卑微的逆来顺受,她除了心痛同时也更加伤心。   她患得患失起来,她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他不会喜欢自己吧,若不是她强迫他留下来,他早就离她而去了吧。难道牵绊他的不是他的过去,而是她么?   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错了,还错得离谱?害的自己丢了一颗心不说,还反而害了他?   就这样,过了初一,捱到十五,直到她再次站在苏藤面前。   冬天即将过去,春日伴着东风和嫩绿的幼苗纷至沓来。   她还能守他几时?   这次,苏纯会离开很久,短则个把月,多则会去半年。其实也没有很久,可是她觉得很久很久了,因为这段日子,她看不到他,也不能趁他睡了偷偷去看他,她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他会不会孤单寂寞……   她不停地想着,为自己琐碎的想法惊讶,她原来哪里是会有这样细密心思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全变得不一样了。纵使没有以前的冷淡,也不能这么琐碎吧?难道这就是爱了么?止不住的想关心他的一切,时时刻刻想知道他好不好。   苏纯不大明白这许多,但她很坚定的知道自己爱这个男人,她要他幸福。也就是这样,远在千里外的思念,才能缠绕在她心中,不顾一切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看他。   苏纯决定去告诉他,她要离开,去跟他到个别吧,她想着。   十五,又是个跟家人团聚的日子,亦风这里又是他一个人,还好最近锦绣没再让鸢儿带给她什么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做好的消息了,他的爹爹还活着。苏纯有些懊恼,他的爹爹竟是她手上唯一的筹码么?她究竟在做什么,用他爹爹要挟他爱上自己么?   苏纯看着院子里呆呆的看着月亮的人儿,无声的叹息。   “外面凉,跟我进屋吧。”苏纯拉着亦风的手,将他牵了进去。   亦风吓了一跳,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她进了屋。   然而进了屋苏纯并没有就此松开握着亦风的手,反而摊开他的手,细细的瞧着,十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只是太过冰凉白皙,失了血色。她慢慢揉上他指腹上布满的茧子,心痛有余,明白昔日他的成就不是白白得来的,而是他勤勤恳恳练出来的,遂将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起来,舌尖舔过他冰凉的指尖,在他的指节上流连吮吸着。   亦风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先是一僵,随后低着头一脸羞赧之意,任她摆弄。   “练了这么多年,也弹首曲子给我听吧?嗯?”,看着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红晕,苏纯依旧平和的问道,然而眼里却露出显而易见的渴望。   亦风没抬眼,听了苏纯的话,轻轻点了下头,缓缓走到琴桌旁。   “还记得青芷么?那孩子现在的琴技数一数二了呢。”苏纯好似不经意的问着。   亦风看着苏纯,眼如一汪幽深的碧水,似有波光在闪动,顿了一会才开口道,“小芷……现在他的琴艺早胜于我了吧,现在他好不好?”脸上竟现出一抹恬然之色,随即又有些关切的问了句。   苏纯几乎被亦风一双水眸中迷离的神采吸了进去一般,幽静而迷人,她很少看能见亦风露出这样表情,心里很欣喜,心道自己买回这个青芷是买对了,让亦风还能对别的事上心自然是好的,省得他总将自己囚禁在那些痛苦的回忆里出不来。   现在知道他对于琴还有那个青芷还是会关心的,那为什么自己买给他的古琴,他不曾碰过呢?苏纯暗自想着以后怕是要从这琴上下手了,只是他原先琴技到冠绝的地步,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习琴之人有如此技艺,即便再是淡泊怎么能没有一丝骄傲与自负,怎么能不盼求一二知音?可是好不容易有一个青芷,却被老鸨逼得不敢再与他论琴,而他还要玷污自己的琴,去侍奉那些根本不懂音律的嫖客,这样的落差怎能不深深刺在他心中……   看着亦风脸上的担忧之色,苏纯自然明白他还不知道青芷已经被她赎出来了,只淡淡道,“他过的很好,你关心的人都会过得很好……”   然而亦风听着这话,却是话里有话,而他又不敢问,只听着苏纯说下去。   “青芷的琴技是你教授的,青出于蓝无可厚非,只能说是你教的好,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仍你是第一,他是第二。”   “小芷自酷爱音律,琴技冠绝是他的愿望,我对他不过指点一二,以后都是他的天分和勤加练习。他愿望能得以实现,我也替他开心。”   “我不这么觉得,你小时候一定也很刻苦吧,我倒是想看看当年的头筹,现在又如何?”   “那第一与我又有何用,小姐要听亦风弹给你便是,只是曲子粗陋,小姐莫要嫌弃……方才亦风失了礼数,您……”亦风叹了口气,脸上隐约有了凄然之意,语气也变得恭顺起来。   “无妨,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求你一曲都不容易呐。”   亦风没再说话,专心端坐于琴桌前,缓缓开始调音,抚琴。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听着叫不出名字的曲子苏纯只想到这样一句话,琴声时而清脆悠扬时而幽静婉转,如人身临其境般自在。弹琴实堪养性,弹琴的人弹得却是自己的心,身在泥潭多年,还能有如此清灵而不萎靡的音色,足以说明弹琴的人仍有一颗纯净的心。这一点在苏纯第一次看到亦风时,她就知道,那时他眼中满是凄哀与恳求,但这些却不曾遮住他眼底的清澈。   那一声声涤荡了污浊的琴音背后,是一个拥有着如此干净的灵魂的人儿,只是他被太多苦楚所纠缠,削弱了他本身灵秀的气息。   起先琴音清雅悦耳,有着不染尘埃的清濯,随着他手腕轻抬,几个旋音之后隐约有了些许豪迈的气势,一时如龙吟虎啸,一时又如低吟哀叹,调子忽而高亢忽而低迷转了又转。   没多久便有清越的笛音伴了进来,开始只是伴音,几个调子之后竟跟着琴音连绵而上。   吹笛子的自然是苏纯,她前世也曾是民乐队的一员,虽没有首席的风光,但她一只长笛也吹得尤为动人。   这会听得亦风的琴技卓然,又看见墙上挂着的箫与笛,忍不住与他合奏,遂取了笛子下来。   先试着吹了几个音,苏纯嘴角一勾心想这个时候的笛子竟与现代的长笛没差多少,拿在手上还真是得心应手。   亦风听见笛音,微微侧身,看见苏纯执笛的手,脸上隐约有了笑意,调子慢下来,将笛音缓缓带了进来,与她合奏起来。   开始苏纯觉得亦风不仅琴技卓绝,又极通音律,墙上的晓和笛子,他也应该擅长,不过之前她也只听得他吹的箫。苏纯有些局促,怕自己吹的不好,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所以很谨慎的跟着他的音走,渐渐的她发现琴音引领着她走过潺潺的溪水,浩渺的长空,广博的原野,起伏的山峦,她慢慢放松下来,随着自己的心与他合奏了起来。   满月夜,月华温柔的银辉洒向大地,一抹流云悄悄溜过,苏府的别院中只有一琴一笛,再无他响,即便有,也沉醉在这美妙的乐音之中了。   月下箫声也不及此刻的二人。   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了。   不知过了多久,曲子终了,苏纯放下手中的笛子,赶紧扶着亦风去一旁休息,她知道一曲下来,很认真的弹会很累的,他的身子毕竟没有那么好,这回应该很累了。   亦风才坐下,苏纯就有些感伤的看着他,想要说出心事般缓缓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南方经营那边的生意,也许几个月,也许半年也不一定。”   “我会想你的,虽然你不会想我,没准你希望我不在的,对不对……”苏纯本想开个玩笑,可是说着说着就觉得酸楚不已,说不下去了,只留下脸上一抹苦笑。   垂着头她不敢触及亦风的目光,只轻咳了一声,又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按时休息,别想太多,我会回来的。”   亦风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屋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   “答应我别走好么?别离开我好不好?”苏纯有些哽咽,柔和的语调里有了浓重的鼻音,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有强烈的不安,她总觉得她一离开,她就再也守不住眼前的男人,他会离他而去。到时候她就会再也见不到他了,这种恐惧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于是便有了她此时求他的承诺。   亦风看这这个温柔女子的眼眸中竟有了乞求,这不是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该有的神情,不是只有男人匍匐在女人身下的么?可是她在求他,这个女人在求他不要离开,怎么会是这样,该求的是自己啊,明明是自己该求她不要抛弃自己才对,现在怎么反了过来?他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知所措,低低答了声是。   这一夜,苏纯没有离开,只坐在长椅上看着亦风静静睡去。当然亦风也很不自然,多次劝说苏纯这样做于理不合,想让苏纯睡到床榻上去,自己找别的地方就好了,可惜未果。   苏纯就这样看着他的睡颜,慢慢闭上了眼睛,“亦轩不要走……”   *******************************************************************************   “帮我照顾他。”与其说苏纯是在求人,不如说她在命令。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何萧听着这样的语气,心中也又不忿,就算她救过他又怎样,他也帮过她算是扯平了。   “夏遥。”苏纯闭着眼想也没想开口道。   “你……夏大侠怎么了”苏纯的话仿佛咒语般,让原本凌厉的何萧竟软了下来。   “你喜欢夏遥……”不给他机会争辩,苏纯睁开眼,歪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何萧眼中的惊诧。   “你,你怎么会知道……”何萧努力让自己冷静,还是显得语无伦次,他一个人跑出师门,没人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他也没对任何人说,眼前这个女子竟然都知道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医治他还不是因为夏遥常来看他。你以为她是……”   “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听着苏纯的话,何萧忙打断她的话为自己也为夏遥辩解起来。   “那有什么不一样,你帮不帮吧?”懒得解释什么,苏纯不耐烦直接问道。   “我,这……”何萧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你这样可不像我认识的何萧了,你若帮我,他日我定会给你你想要的,怎么样?”苏纯看着何萧这样唯唯诺诺,决定摊牌道。   “其实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见他有所动容,苏纯又循循善诱道。   “好,成交。”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何萧才答应,他还不放心的说:“你,你不能告诉她……”   “那可不好说了,万一她根本就知道呢……”苏纯知道夏遥对自己的感情之事一向不放在心上,随性惯了,尤其是在亦风的爹爹那事之后,夏遥就没碰过感情,她不知道这小师弟对她的情谊,她更不知道她自己对何萧的关心已经超出了师姐师弟的关系。   苏纯觉得很好笑,一贯冷眼瞧她,话里总带着鄙夷与讽刺的何萧也有这样腼腆的一面啊,其实她听得出虽是冷言冷语,但话里总还有藏不住的关切。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我不管你怎么做,一定要护他周全,不然夏大侠那嘛,我就不知道会说些什么了……”   “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女人……”,恢复了平日冷言冷语的何萧还是点了点头。   ===============================================================================   苏纯:(满心欢喜状)教我弹琴吧~   亦轩:(面无表情)不教……   苏纯:(无辜的看着亦轩)为什么啊?   亦轩:(叹气)你那么笨,出去说是我教的,多丢人呐   苏纯:(满脸怒意)你……   亦轩:(无奈摇摇头)到时候他们以为我弹得和你一样差怎么办   苏纯:(一脸黑线)你教不教……   亦轩:(学苏纯装无辜)你又没有小芷的天分……   苏纯:(= =)那我找青芷学去……   亦轩:(眼中泛起泪光……)   苏纯:(美人在怀少儿不宜……)作者有话要说:熊猫觅竹子回来了……鼓浪屿很美好啊……一回来就去了医院,又抽血又输液……o(>_<)o ……现在还晕乎乎的,话说下面虐男主的全到我身上了……造孽啊……咳咳,有些恶俗的桥段哈,总觉得写完了怪怪的……小苏每次进步一点点,还怕小轩轩不跟你走嘛~   闻乐.之过   苏纯在那之后的几天,收拾行囊,准备远行了。   可是有人一直在等她,可她始终没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个人就是亦辰,自从被再送回苏府,他已经练习着收敛自己的脾气,学着乖顺些,在人前努力做好一个名门公子的模样。   可是,没有人理睬他的改变,连他的妻主都没有。   他不喜欢他的妻主,那个女人根本不爱惜他,她是个骗子。   他记得她来到薛府承诺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他当时躲在偏厅的屏风后,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那一瞬他真的天真的以为那个对他少有温柔的女子会如她所说,好好待他。   结果呢?他仍旧是如被摆在花厅给人看的花瓶一般,只是个人前的摆设。   那天他要离开的时候,裙裾被压在屏风下,有些狼狈的一点点拽着那纱一般的料子,从底下出来。他再抬头的时候,竟看见他妻主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朝他这边瞟了过来。   然而他的妻主并没有看见他,那女子玩味的看着他,一脸笑意。他怕那女子出声说他在这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倒是没什么更多的表情,招牌的笑容很是温和,只是在亦辰心中,总觉得那个女子温良背后,是对她□裸的嘲笑。   马车已经在等着苏纯了,她看着住了这么些日子的苏府,还真是有些留恋,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亦轩,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回来许你一个未来。   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愿意,这会儿到是个好机会,给彼此一些时间,好好想想了,希望他看得懂她的心。   小秋看着苏纯离开的背影,心中冷笑道:苏纯啊苏纯,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在没有苏纯的日子,亦风仍旧静静的呆在别院里,小柳是时不时的逗他笑。   他渐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前总是出现那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冲她笑得温柔,那个抱他出楼,那个为他上药,照顾他的起居,说喜欢他,说对不起他,那个乞求他不要离开她的女子。   他摇摇头想不去想她,可是苏纯的影子已如梦靥般深深印在他脑中,她喂自己吃饭,喝药,为自己掩着被角,她拥自己入怀,她轻吻着自己的眉心,唇角……   与此同时,亦辰这边却没有别院的平静。他从小秋那听说,自己的妻主在别院听那个贱人弹琴,还在那过了夜。   想他受过良好的家教,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也都略知一二,针线刺绣他也都曾学过。可是他的妻主不去找他,却在一个小倌那听琴,还过了一夜,这让他的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加上之前从娘家回来后,受的一肚子气,他生病了。   这个小秋又是个何等精明的人呢,他又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苏纯离府,小主子又病倒了,这下是他大显身手的好时候了。对那别院的那位,他自然是恨之入骨,借了这个机会,连带上一次的好好惩治他。   小秋简单的知会了亦辰一声,告诉他自己帮着惩治别院的那个妓子,床上的亦辰只是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小秋得了他的许就放心的离去了。   没多久,小秋就在旁边的柴房看到了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上的亦风。又是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小秋顶是讨厌,却还是耐心的解释起来,“你很会弹琴是吧?还让主子的妻主在你那过了夜,听你弹琴?”   “起先在楼里,云然爸爸就不让我动你那双手,他说你抚琴给客人是能挣银子的,现在嘛,没人给你银子了,我倒要看看你你没了那双抚琴的手指,还能怎样勾引女人。”冰冷的言语,没有温度,可小秋却笑得潋滟。   甚至不敢为自己辩解,无法形容现在亦风心中的恐惧,是他安逸的日子过了太多么?他闭了眼,睫毛止不住的颤着,等待着残酷的折磨。   看着亦风那等死的表情,小秋不会同情,干净利落的指挥他带来的下人们,将拶指套在亦风纤长的手指上。两边的人用力收紧拶子,钻心的绞痛立刻传遍亦风的全身。这与普通的拶指不同,每根木棍的两侧都是小铁齿,拶子收紧,被划破的手指立时流下血水,骨节也被夹的咯咯作响。   一声凄厉的叫声,让小秋皱了皱眉,随手将布条塞进亦风嘴里。   拶子几次收紧过后,亦风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小秋见了冷静地从怀里拿出数枚钢针,抓起亦风的手指,在他指尖刺了进去。   亦风疼醒过来,眼前忽明忽暗,他摇着头,在那里因为说不出话而呜咽连连。   “想说话是么?”,小秋悠闲的从他身边踱过去,随手拿出塞在亦风嘴里的布条,“要说什么赶紧,我可没闲心听你在那叫喊。”   “为……为什么?要……要这样,对,对我……?”亦风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终于问出口了?终于忍不住了么?”   亦风疼的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目光盯着小秋,等他的回答。   “当年,你的爹爹害死我了爹和姐姐,你说说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你这个仇人的儿子好过呢?”仍是很随意的说着,眼里却有着藏不住的狠绝。   “我要你爹和你,生不如死……”满意的看着亦风眼中升起惊恐和慢慢变得绝望的脸和,幽幽的说道,手中把玩着那根钢针,残阳下,闪闪发亮,照得人心寒。   亦风低下了头,小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木然道,“你,你报复我,就,就好了。求你,别,别难为爹,爹了。”   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亦风挣扎着跪倒在小秋脚下。   然而小秋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抬眼,望着天边的那抹极度浅的蓝,又低头看看脚边的人,摇了摇头,“这怎么行?我爹死得那么惨,现在怎么能没有你爹的份呢?”   小秋合了眼,残忍的踩在亦风饱受折磨,红肿带血的手指,毫不留情的辗压着,顺手又将布条塞回亦风的口中,不让他叫出声,“让你这么叫下去,再吓坏了主子,只好委屈你了……”   给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开工了,小秋丝毫不管身后亦风被怎样的推搡扭打起身,被怎样的揪着头发迫使他仰着头,被钢针怎样再次扎进指尖。   他好像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会毁了你的,一定会的。”   *******************************************************************************   彼时的何萧依旧在他的小医馆里忙个不停。   问诊,探病,抓药,煎药,一丝不苟的忙着,看着每一位病人满意的离去,脸上的自信变多了一分,谁说男儿生来不如女子强?他就是要做给那些自负的女人瞧瞧,男子一样可以悬壶济世,丝毫不逊于女子。   只是那个女人从不会留意……这么多年,她从看不到他……   他边忙着边这样想着,忽然脑中闪现出苏纯临走时嘱咐他时的影子,心神一乱,暗道不好,他忘了她交代的事情,光顾着自己忙起来了。   但愿那个男人没事,他忙收拾着手边的活,给做后几个病人配好了药,取下幡子,将店子打烊。提息一口气奔了出去。   要说何萧自小武功学得也就尚可,都将心思放在学医上,但是他的轻功还真叫人刮目相看,没一会儿,他人已经到了苏府,飞也似的上了别院房上,接了片瓦片往屋里瞧着,只看见几个小厮在屋里。   亦辰看到小秋和几个下人都走了出去,才偷偷从门缝往里看,小秋告诉过他会好好帮他教训这个贱人,告诉他不用担心,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在屋里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吓得他爬了起来。   虽然小秋告诉他,那贱人不会死,只会疼的生不如死。可是听着那贱人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听得心悸。   他没想让那贱人死的,只是妻主才把他接回来,说要对他好没几日,就变成这样,只是气不过妻主如此宠他,而冷落了自己,只想教训教训他而已,真的没想要他的命的,可是现在看着他昏倒在冰凉的地上,没了声息,他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他不会死吧?他要是死了,那妻主还不要他的命,或是休了他,赶他回娘家,还是怎样?   一步一停的走到亦风身边,亦辰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像还有微弱的呼吸,亦辰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地上的人狼狈的倒在那里瑟瑟的抖着,手上血淋淋的,听到他口中呜呜的叫着,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他原来在薛府是万千宠爱的小公子,随口罚了人也就完了,哪里真的见过这般对人用刑血腥的场景。   亦辰拿出亦风口中的碎布条,蹲在他身边,听到他喃喃的说着:“水,水……”他才开口,就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亦辰吓得赶紧起了身,跑到屋里到了一小杯茶水出来,一点点喂到亦风口中,边喂还边说着:“你可千万别死啊,知道吗……”   小秋在屋外看着柴房里的一切冷笑着道:“不成事的废物,还真是兄弟情深。主子,你要是知道你儿子竟关心起这贱人,不知道您会怎么想呢?”   待到亦辰离开,小秋才又带着几个下人们推门而入,看着瘫倒在里面的亦风,问了句:“休息好了?咱们继续吧?”   ……   迟疑了片刻,何萧想起之前也曾听说苏纯的那个正夫对别院里那位心存嫉妒,不是什么好惹的,他决定去那正夫的院落里找找看。   他在屋檐上看到了柴房里残忍的一幕,心中又气又怨,不知是怪自己还是别人。他随手抓了房上的碎石子,扔了下去,点晕了柴房里的行凶的人。   飞身从房顶下来,再从药箱中取了银针先护住了亦风的心脉,随即想带着他回自己的药铺,可是这一路不近,想了想还是送他回了别院。一路上,他总听见身上的人一直在说着什么,又不大清晰,夹杂着极细的喘息,他隐约听到的是戒指两个字,那是什么,何萧云里雾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喊疼。   经过了一番忙碌,终于将亦风的双手包扎完毕,尽管何萧怕他疼的受不了,已经将他点晕了,但仍能听见细碎的呻吟声。   说实话,何萧真的不喜欢这个软弱到,一疼就会喊爹爹的男人。   不过,现在是他答应了别人照顾那个男人,是他误了事害他受苦,这就表明了他绝不能袖手旁观的,可是他还是不喜欢这个男人。   曾经不是没有坏心的,羡慕,嫉妒这个男人,在医治他的时候,动动手脚,故意弄疼他,然后再看着苏纯担心的要死。可是他毕竟是个大夫,不是刽子手,不愿看人为病痛受苦,尤其是这个男人,痛的那副样子,看着真让人委屈。   他应该佩服这个男人,真是能忍,死死的咬着牙关,害得他药都喂不进去,他当然知道究竟会有多疼,只是这种死去活来的痛楚并不会伤及性命,他才能松一口气,一点点分开他的手指,为他上药。他不敢想要是苏纯知道这男人受了这样的折磨,不气的活活把他给吞了。   可是,捧着那男人的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确是伤的不轻,他做出了结论,他真的来晚了么?   倘若这只是个平凡人的手指,在他的医治下应该也就痊愈了,不过要是想如正常人一样,还得多花些时间,不过那也难不倒他。   只是眼下,这是一双纤细的手,十指修长,指节分明,然而他还布满这数不尽细小的血孔,指间上是露了骨的血肉,一双手像被血染过,光看着就觉得残忍。   他擦干了这双手上血水,用棉签子沾了药膏,涂在亦风的指缝里,在那纱布紧紧的将十指裹住,他咬了咬牙,知道亦风此刻没有意识,还是柔声说了句,“忍着点,会很疼,不然你的手指会错位的。”   何萧不难猜到,这是一双常年习琴的手,指尖勾弦的地方都有粗糙的茧子。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习琴的人有多爱惜自己的十指,只是现在要让他再度弹琴,比登天还难,这不仅是对肉体的折磨,更是对心灵上,意志上的摧残。更别说现在他的指节已经微微变形,骨头也有些裂痕,何萧只盼着关节没有错位才好。   不知道何时,方琳已经在屋里了,静静看着何萧在那里忙着。   等他忙完,方琳才开口,语气严肃的甚至有些阴森,“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医好,绝对不能让苏纯知道,你懂么?”   何萧看着方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说,“唔,我尽量吧。只是如果他还想再弹琴,我就没有十分的把握了,那需要多坚强的毅力才能让指节灵活如初,怕是以后连简单的弯曲都会很疼,以他这般孱弱……”   方琳这会虽冷静,但没了原先的悠闲自在,若是原先她肯定是半笑半奚落笑话何萧只顾着自己的药铺误了事。而现在她知道事情有些严重,她还需要苏纯,可是要是让苏纯知道亦风的境况,她脸色一沉,不敢想下去。苏纯绝对会为了这个男人跟她翻脸,绝对会……从一开始,这个女人答应她,全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样大的纰漏她方琳可禁不起第二次了,她凝重的对何萧说着,“以后你就在这看着他,先别管你的药铺了,先帮他给治好……”   “这,我不回药铺倒是不难,只是他要想恢复会相当辛苦,只怕他身子受不了……”何萧看着床榻上如他初见一般没生气的人,叹气道。   以后的日子,何萧陪在亦风身边,帮着他做一些简单的练习,看着亦风因为手指一点点活动,都疼得冷汗淋漓,几次忍不住劝他放弃,可是亦风却脸上满是泪痕的摇着头不肯。   何萧也没办法,毕竟是他的疏忽,只好日日给他针灸,再用药水给他泡着,用尽了各种办法,可是他能做的毕竟不多,重要的还是在亦风身上,要亦风不放弃的练习才可以。   不过苏府毕竟不是可以随便上门玩闹的,这个也难不倒方琳,次日她就拜了帖子上门做客,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竟成了苏家家主的座上客。   小秋也上门找茬过,都让何萧给赶跑了,说实话,要不是他在苏府为客,他真的想打的小秋满地找牙才是。   后来还来了一位女子,看着就是个彪悍的练家子,她只说奉了主子的命,保护亦风公子,别的什么话也不肯多说,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不苟言笑。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亲妈了,pia死我吧……小轩轩熊猫对不起你,咱们把小苏的一辈子赔给你好不好?再有个娃娃好不好?后面不会再这么虐了,要虐咱们虐女主好了~熊猫什么时候能病好呢?晕乎乎的望天……=======================================补完嘞……======================================泪……这都不知道肿么改了……   番外——锦绣(1)   我叫锦绣,锦绣的锦,锦绣的秀。   我喜欢我的名字,因为他听起来应该不像我的境遇一样贫困,可是后来当人们听到我的名字,再看到我的面容,无奈的摇摇头时,我就明白了原来我的模样不配叫这样好听的名字,可是我仍旧不愿意改。   因为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叫做锦绣了,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听说还是他们取的,希望我前途似锦?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个孤儿,这一点不需要否认,即使我有父母取的名字,但后来我仍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被牙公倒来倒去的买来卖去,身边的人今日是朋友,明日就再也见不到了,即便在关心挂念也没用了,这都是我们的命,伺候不同的人,只期盼大家都能遇见个好主子,以后的日子不必过得太辛苦。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父母给了我这样一副平凡无奇的面容。   记得,一次牙公想将他手上的一批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卖去倌院的时候,所有小孩子都在哭闹,哀求着,其实这里面也包括我。   只是我已经过了十岁,过了最好的年纪,我不担心,不害怕我会被老鸨要去,做些皮肉生意。因为我实在是别无长处了,真是可惜连清秀都算不上,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张脸上,真的就能让人不想再看,没有精明的老鸨会买我这种不挣钱的生意,绕了花钱培养,最后还得砸在手上。   同样的,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不会要我,他们也愿意挑些看着干净机灵的男孩子,去府上做事,有的看着灵秀的男孩,还会被纳做小侍,日后也就有了着落,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有时候,我总爱望着天,这天下那么大,竟没有容纳我的一角地方,真的没有人愿意买下我么?也许,我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个好名字吧。可是我真的很难看么?   我也是个男孩子,也会到那个顾及自己容貌的年龄,可是我不敢照镜子,因为我知道我的面容太平凡,平凡,不过是个好听的词,其实根本就是难看的不入眼吧?   其实我不识字,但是跟着牙公走南闯北,倒是见了不少世间肮脏龌龊之事。   我不知道我在多大的时候,就懂得了那些女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这身子,背不住哪天就会给了什么人,那都是我不能自主的。   但是,我感到悲伤的是,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生下来就命贱的孩子,居然这么多,没有人会可怜我们,纵使有个爹爹带着,早晚也是父子离散,天人永隔。   这叫什么?世态炎凉么?我不知道,可是见久了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棍棒下的求饶,我也只当做不见,因为我已经麻木了,我都不会为自己掉一滴泪,更不会为那些不相干的的人哭泣。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饥一顿饱一顿,应该叫饥寒交迫的日子下,谁能不自私呢,谁能不想为自己能活下去出卖别人呢?   又有时候,我羡慕那些小乞丐,再怎么说,他们是自由的,然而我不是。有一回,我饿的狠了,看见街上有家员外给乞丐施粥,拼了力气跑过去抢了粥碗,最后,被牙公捉回去狠狠地打了一顿,直到现在额角还有道疤呢。   在这种每天见了东家,没人要,再见西家的日子里,我渐渐长大了。   直到有一天,牙公对我说,锦绣,我养不了你了,你真是没人要的生意,这么些日子,你比那些孩子还算听话,就算你我有缘分,现在也到了尽头。   你也知道,我不做亏本生意,在你身上,我也算是赔了,今天我送你离开吧。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我出手,以前看我还小,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现在不同了,再不出手,就真的亏大了。   我乖巧的点着头,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好歹这么多年了不是,可是我也明白,这卖人的生意哪来的感情?   我不过是他手里的货而已,早晚要出手的,所以我不伤心,不难过,有丝期待的等着离开的日子。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被贩卖到了奴隶市场,若是说在牙公手里那些出路算好的话,这里就再没什么“好出路”了。   这里是奴隶市场啊,奴隶是什么我还是知道的,要说在牙公手里不管是偷来的,抢来的,捡来的,骗来的,还有干净的家世和身子,可是到了奴隶市场,不管男女,都是低贱到不能再低的身份了,进了这里就再没有清白可言,与娼馆那些营生也差不到哪去,只是一点,娼馆里的小倌他们还是有命活下去的。   这里弄不好什么原因,死就死了。哦,还有一点,这里好多贱奴都是戴罪之身,有的还是官奴,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进了这地方,就是被变着法的虐待的。   牙公其实不大愿意把我买进这里,因为这里给的银子,跟没有也差不多,末了还得跟官姐赔几句好话,保证我的身份不会惹是生非,才肯罢休。   牙公走时拍了拍我的头,对我说到了这里好自为之,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自然不会让他担心,这些年,别的不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二,察言观色的本事,还能没有么?不过,他担心我?我才不信能,有句话怎么说猫哭耗子假慈悲?他的担忧的,最多是怕我惹了事,官家找他麻烦就是了。   唔,说不怕嘛,也不是,到现在我还是清白的身子,到这里哪还有清白的人呢?所以第一晚,我很害怕,总怕冷不防的一个官姐就强了我,尤其是听着那些被鞭打的官奴们没日没夜的哭号,我更是揪心,怕一个不小心,挨鞭子的就是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牙公不拿我的初夜卖了去,与其给了这些野兽般的女人们做官妓,我宁愿把身子给个普通人家啊。   也不知道是牙公嘱咐了什么,还是我的长相让这些官姐们都没了兴致,她们居然没有对我做什么,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的调戏两下,那我也自然乖乖的躲在人后,不去惹事。   最后,我想,那些官姐们一定是因为那批新来的官奴,新鲜劲没过,她们迫不及待的去驯服那些不听话的贱奴,看他们痛苦哀求的样子,没工夫搭理我这个毫无姿色的东西。   我冷眼看着那些原来也是有钱官家的小姐,公子,被她们恶语相向,调戏辱骂,让他们屈辱的跪着,爬来爬去,或者绑着手脚,当众抽打,不听话的,就扒光了放在人前,任人唾骂。   这些跟我无关,我也管不了,只要上面的人不是我,我就该安生的好好活着,不像他们一两天就挨不住,然后怨天尤人的死去。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与之前一样,还是吃不饱的,不过我早已习以为常了,可怜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奴们,在鞭挞下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几天之后,就是奴隶市场开市的日子,到时自会有许多需要奴隶的人去挑选对他们来说,好用的奴隶去。   这一天,也就是那些奴隶人生中一个转折,或者说一个契机,把他们带向天堂或推向地狱,哦,这里也包括我。   仍旧同往次一样,我不紧张也不害怕,也没想那些新来的官奴一般战战兢兢,有的有着极力讨好的动作,希望自己被带走。我平静的跪在那里,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吧,只望着脚下的那一小块被阳光灼的炙热土地。   听着边上各种询问的声音,又有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响,我想又是那个奴隶被看上,正在验身吧。   又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这次新来的一个长的很动人的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被一个官家小姐买去做了书童,我笑了笑,长的好就是有好命的时候。   前一晚,有个官姐想霸了他的身子,却被比她高一级的官姐拦了下来,原因很简单,他那张脸若是没破了身子,一定买个好价钱,于是我便明白,有时金钱对她们来说比欲望更重要。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双很精致的描花绣鞋出现在我面前,我猜这是个女子的鞋。   在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来人的时候,她已经开了口,“他叫什么名字?”温和的声音,却在这样炽烈的阳光下仍有一丝冷意。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锦绣可是难得的好货色呢……   我想笑,我这样的也能被吹捧起来啊,估计是个金主,要不怎么官姐这么卖力巴结呢?   我抬起头,阳光依旧刺眼,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很清秀的一张脸,在看到我的容貌后,竟有了满意的笑容。我很奇怪她如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以前他们看到我的模样都是失望的离去的。   之后我也记不清了,很恍惚的,我被买走了,我只记得那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也没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揉揉腿,站起身,跟着这个女子离开了。   原来,这世上还真的有人要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咱们先让小亦轩好好养伤的~写了这个锦绣的番外,这个孩子总觉得后面没有机会出来了,所以这里多写了一点。之前对于他的出现不过是个名字,没有过多的写些什么,熊猫想既然给他起了名字,有了这么个人,就要好好待他,毕竟他也是个有故事的孩子~这个番外和之前,之后的剧情都有些联系,不过大家单纯当番外随便看看也行~目前,锦绣这孩子还木有人家,大家看看希望他一个人呢,还是嫁给谁呢……?大家留个爪~说句啊话嘛……小锦绣等着大家哟……   番外——锦绣(2)   后来,我随她进了府,我才知道怪不得官姐要巴结她了……   她是苏家的小姐,是首富啊,何止有钱呢。   可是我就更不明白了,她们苏府里什么样的下人没有,还去奴隶市场买我这么个要样貌没样貌,要才学大字都不识的东西干嘛使呢?   我被安排在与其他下人无异的居所,没有优越也没有拙劣,显然她没有关照过什么,我也不会为了这些失望,我当然更不能不指望以我的条件,让这苏小姐纳我为夫侍,听着都可笑吧。   毕竟我就只这个身份的人,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是好的。现在她买下我,还给我饭吃,我就该感激她,好好为她干活。   就在我以为被他忘却的时候,她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是柔和清冷的音色,告诉我,锦绣,这些天还习惯么?   日后要为我做事,我想让你知道,我买你,就是因为你的长相无奇,才好为我办事。这以后你跟着管家学些礼仪,去认了字,有事要做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平日你就同其他人一样。   说完她就走了,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样貌无奇,她看重的就是这一点?她会要我做什么?杀人放火,还是什么别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府待下人的待遇还真是不错,温饱有了着落,像我这种卖身的奴隶,有时还能拿到赏钱,还能跟着管家上街。   管家知道我是小姐亲自领来的人,就算没嘱咐什么,也不敢为难我,另外,我也会看眼色,乖巧的照她的话做。   干活,认字,识礼,天天也就这些事情,又有吃有喝,对我来说在轻松不过了,只是那小姐再也没有来过了。   也许又过了很久,过了很久这样有规律的生活,可是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不用为了生计颠沛流离,我想我体会到了幸福的生活该是怎样的,别瞧不起我,我真的很满足了。   而且,这段日子,虽然平静,但对我却很有意义,因为我识字了,在那些不识字的岁月里,认识字的人无论怎样落魄总让人平白的觉得高人一等。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也许不好看但是手里抓着那个叫做毛笔的东西,沾着墨汁在纸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样,我努力的记着每个图案的意思,锦绣就是这样写的,他有着那样好的意思,如之前在牙公那里的人们说的一样,说的是上好的织锦,也说是美好的前程。   我一笔一划的练着,心里有些感怀,好像看见了从未谋面的娘亲和爹爹,抱着尚幼的我,满怀期待的取了这样的名字。   可惜,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既没有身披那精致华美的织锦,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前程。可是那才是我,是锦绣了,我没什么可后悔的,自幼没见过爹娘的我,能活到现在我还挺佩服自己的。   又过了多少时日,像我这么笨的人,都能看书了,管家夸我聪明,我真的不信,因为你要是像我一样努力,没准学得更快。   苏府其他下人都对我不错,有说我新来的,有说我年纪小,我都没什么机会干点重活,扫扫院子,打打下手。   我还有幸见过一次苏府的主夫,当我端着碗碟走进正院的时候,我偷偷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男子。   真漂亮,有钱人家的主夫就是不一样,岁月在他身上仿佛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后来我知道他不仅高贵,更重要的是他的温婉,从来不对下人发火,是为脾气好的主子。   但是你若以为他是位好欺负的善茬,那就错了。但凡坐到正夫位子上的男人,没点本事这位子是坐不稳的。   何况还得扫持家事的主事人。听说这里的仆人们每次见到主夫,他都是温和地笑着,可是笑容背后却是赏罚分明。   那些仆人们虽敬他却不怕他,因为如果你没有做错事,主夫总会和善的笑着,甚至有时还问问你最经家里怎么样,或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这位主夫每每也毫不吝啬的施以援手,能帮上的大多会帮忙,是个很有善心的人,这也是许多人敬他爱他的原因。   主夫总说,眼前幸福的日子来之不易,应该与更多的人分享,何必苛求呢。   我也很喜欢这位主夫大人,因为我第一次偷偷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就看到我了,他冲着我笑了,那种和睦的笑容,让我感到一种温馨和满足,我私心的想着那也许就像爹爹一样慈祥吧。   因而,我格外努力的做事,希望多些机会去主夫身边做事,想多看着他让人温暖的笑容。   日子过得越来越安心,让我都忘记了我的过去,忘记了那苏小姐买我的目的。那位提着剑的姑娘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显得有些惊慌。   慢慢的,我想起来了,这位姑娘,就是那次小姐买了我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她没说过话,她的一张脸有些冷,没有笑容,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属于我的那些美好的日子该到了尽头了。   果然,这位姑娘是来找我做事的,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冷得可怕,她说起话来,露出的小虎牙就出卖了她的冷清,有了这些小变化,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其实她真的没说什么,不过是告诉我,小姐现在需要我做事了,要我去见她。   我乖乖的跟着这位姑娘来到了昔日小姐的面前,可是小姐看见我的时候,就像第一次见我一样。我有些尴尬,不过随即就知道贵人大多忘事,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任谁会记得呢?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难道太久没见到小姐,使我的记忆长生了模糊?她眼里有着看透一切的苍凉,她看着我的面容,没了有冷意,却有淡漠。那种对事物的漠然,总感觉她隐藏了什么,与原来不一样了,只有同那时烈日下一样温润的笑容。   还有一点,她找我的目的与原来无二,仍旧是看上我这副平凡无奇的样貌。我是不是该觉得可悲,我只有这时候才有用?   可是我没有,我吃苏家的住苏家的,这时候能出力了,该是毫不犹豫的,书我也念了,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我这点应该不算什么。   我从那位小姐的口中知道那位有着提着剑的姑娘叫鸢儿,呵呵,以后就会是她联络我,或是我带消息给她了。   我被送到了一家青楼,那是好听的,倌院倒是真的,他有个雅致的名字,琼林楼,至少在我所念的书里,觉得是个还不错的的名字。   好奇我为什么能进这里?我当然不是来做小倌的,我是来伺候那些漂亮却命苦的男人们的,上天给了你们那样的容貌,同时也给了你们苦难,真是公平啊。   我的任务可不单单是伺候那些妓子们,那是掩人耳目给别人看的。我还要做的,就是暗中照顾一个病弱的老男人。   最重要的是个有风险的活呢,我是个细作一样的存在,其实也可以叫探子的吧,可是我更喜欢细作这个词,其实就是被安排在这里打探消息。   在这琼林楼里的日子,我无比庆幸自己平庸的样貌,客人不会正眼瞧我,老鸨也不会防着我,这些我之前就料到了些。   在我看到每日清晨,夜半楼里的妓子们的时候,我的庆幸更加浓烈,这里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有着数不尽的折磨人的法子,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原以为,奴隶市场是个可怕的地方,可是那里不过是官姐的打骂,挨不住你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免于□。   可是这里不同,出不了人命,也就是说,你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里天天有人挨打受罚,这里面可有着大名堂,我虽不明白,可是总能看到那些扭曲痛苦的面容,他们连喊叫都叫不出来,那些折磨人的玩意,伤在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有时连血都见不到,却疼得死去活来,还不怎么伤及身子,饿了不知几顿该接客还照旧接客。   不过这里也是个有出头之日的地方,只要你红,只要你有人追捧,肯掏银子,你就真是个主子一样,过着奢华无比的日子,连老鸨也时不时看看你的心情。   记得我还小的时候,这花楼里有位才色兼备的花魁,多少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位可人儿,我没见过他,却也听说他长得极美,尤其是那双含了秋水的眸子,颇为惹人怜惜。当年,他一琴一舞名动天下。只是现在再没听说过了他的事情了。   我谨慎的干着活,更小心的照顾那位时不时发些小脾气的病人,好在不久也就游刃有余了。在这里,我发现原来我也是有用处的,至少我的主子是需要我的。   其实,我在苏府的时候也去过别院,不过那是个一般下人不让多呆的地方,不过我还是看到了里面的主人,那里的男人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美得不可方物么?   可是那时的他躺在床榻上,呼吸都那么微弱,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瓣,多像没了生气的娃娃,只余了脸上的坚忍中透着的凄苦没有因沉睡而消弭。   可怜的人儿,他让人看着那么心疼,他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痕,那得多疼啊。我被牙公打的一顿还痛的偷偷掉泪呢,他这一身伤,这样瘦弱的身子,真的禁得住么?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叹息,可又是谁会对这样的人儿下这么狠的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准时出现啦~大家有没有对锦绣这孩子有些印象了~?知道他是谁了?解释下上一章买下锦绣的是还没穿越的苏纯哟~又亲看出来了没……嗯,最为亲妈,看锦绣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可是他的幸福在哪里呢?(熊猫有预感说完亲妈会被pia飞……诶)小锦绣笑眯眯的求评论啦……求恩爪呀……不然他不让男主出来o(︶︿︶)o~嘿嘿~   我是温馨的小番外   听说今天是愚人节,   苏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个事实,当然也该包括此时正在书房里,像是在刨坑一样看书的苏纯。   如果说她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目睹着眼前的天翻地覆,不再能无动于衷,也许她的心性对于某人来说,实在改变了太多,那么唯一还没怎么变的,就是爱看书这个毛病。   只有这个,没有因为时间,地点,人情世故的变化而改变。她倒不是因为真的能学些什么,只是单纯的享受那种沉浸在其中的愉悦。不过,相对于比一卷书还难懂得某人而言,她还是会选择用一辈子去慢慢读懂他。   于人前的苏纯好像依旧淡漠的可以,同时淡然中透着的冷静,和原来的二小姐无异。   可是苏府上下又都知道了,若是他们家的小姐在她的正夫薛氏面前,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另一个人。   其实哪里止在那个男人面前,只要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情,他们的小姐就不再有任何富家女子该有的模样了,简直絮絮叨叨的可以,有时她的那位正夫还不曾开口,她就已经从头到脚问了个遍;还鸡婆的管东管西,苏家的生意不见她上心,那个男人的事却是事必躬亲;   怎么说她这妻主也算是呵护备至了,可是为什么那男人仍旧一副漠然的样子,有的时候苏府上下都觉得他们的二小姐竟有点小可怜,哭哭笑笑的像个孩子。可是他们都明白正夫的不是可说不得,不然自家小姐立马跟你翻脸。   这事连苏家家主,和主夫都管不得。苏藤本来就不大管孩子们自己的小家里七七八八的杂事,看着儿女们娶了夫郎她也就放心,不再过问了。   陈氏对这个女儿更是哭笑不得,尤其是亦轩还是故友的儿子,之前那些曲折,后来有磕磕绊绊,能有今日也算不错了,就由着他们俩个折腾,他明白两个孩子心里都有数,所以就瞧好的看着他们之间这一出又一出的。   倒是苏纯的大姐苏澜带着自己夫郎,回府来小住,没少笑话苏纯没有妻主的样子,他们二人很是恩爱,成亲数载,依旧如胶似漆,这会回来夫郎荣溪更是有了身孕,苏澜自是爱护的不行。苏纯就逮着机会,好好调侃苏澜一番,说她还不是像自己一样,宠男人宠到不行。   谁知大姐苏澜看着她不但没生气,还跟她说她还小,不懂事,怎么这么些时候她还没有个小侄女,说得苏纯愣在那半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   其实苏纯今日在府里早已经看不下去什么书了,藏着心中按捺不住欣喜,看着日头在那守着时辰。   这个时候的苏纯好像已经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只堪堪的等着自己夫郎回府。   ……   数个时辰之前。   苏纯看着鸢儿脸上沾沾自喜,“你把这个交给他。”   鸢儿接过来又问了句,“你确定今儿个么?”   点头。   “真的?”   点头。   “那好吧……”   鸢儿就这样走了。   那时的苏纯脸上还尽是满足的笑着。   ……   过了没多久   “主子,家主送来给您的信啦。”   “嗯,我知道了,你放在那里吧。”亦轩手里仍忙个不停,只嘱咐这么一句。   几个时辰之后   “主子,喝杯茶,歇会吧。啊,歇会吧。”   “嗯,你放那吧……”   ……   “主子呀,茶都凉透了,您就歇会吧,不然回去家主又该骂我们了……”这小厮声音里却似怒   含怨,却又好像在撒娇一般。   “好吧……”亦轩无奈妥协了,可是心中却是温暖,他知道这帮小厮是苏纯特意安排给他的,一个个嘴皮子缠人的功夫那都是没得挑的。   其实这帮小厮也是没办法的,摊上伺候这么一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主子。   然后又有那么一个只认夫郎不认人的给钱的家主,自然,自然要费些功夫。   那个,家主可是落下狠话了,这主子只要是有一次没按时吃饭,没按时休息,没按时……   他们一个个全都挨罚,罚他们的月钱,有第二次就翻倍,直到罚光为止。他们的月钱才多少?这主子有个几次“不按时”,他们的月钱不就扣光了,可不得好好盯紧了这主子……还好这主子温柔和善,在他们几次三番的督促下还是很合作,不然他们辛辛苦苦一个月的月钱可就没着落了啊……   亦轩小口的抿着小厮重新送上来的茶水,袅袅白烟,茶杯中凝着几缕碧翠,清新淡雅,正合自己的口味,念及这是今年苏纯亲自跑去为自己采来的茶叶,心底又是一甜。   他拿过放在案子上,苏纯差人送来的信。打开缄札展开信纸,有着淡淡的幽香,一如她身上的味道,目光扫过信上的那些对于女子来说有些秀气的字迹,他的嘴角就有了笑意……   “今儿,初几?”   “主子,今儿个是四月初一了。”   “是么……”   拿起信笺,又重新读了一遍信上的每一个字,亦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傍晚,苏府   “他,他说不回来了?”   来人点头。   “他看了信以后,还这么说?”   仍旧点头。   苏纯有些怨念的望着眼前已经飘渺的烛火,玻璃心碎了一地。   他不回来了。   他不回来了。   他,又不回来了……   她忽然后悔当初那样做的决定,她就不该答应这个男人。   ……   夜半。   亦轩轻声推门而入,毫不意外的看到苏纯独守空房,坐在床头自怨自艾的望着房梁数星星,他笑   了。   苏纯仍沉浸在自己的哀怨中,并没有听到有人进门。他悄悄走到床前,弯下腰,蹲在床边,轻轻在苏纯耳边说道,“家主,愚人节快乐~”   耳畔温热的气息流过,苏纯侧头,对上来人的水眸,她惊异的看着亦轩,一脸感怀,“不是有   事又不回来了么?”   只眨了眨眼,亦轩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女人近乎于哭闹的冲上来把自己抱住,还一边不停地说“你骗我,你骗我……”   (应该是一室旖旎了吧,我也这么想,可是门外的人又怎么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愚人节快乐哟~来晚了,木有存稿的孩子真是悲惨啊……弄出可这个四不像的东西……囧好吧,小苏又被我恶搞了~就当娱乐吧~哈哈~最后再一次,愚人节快乐啊~   番外——锦绣(完)   于是之后,我再也没进过别院,不过我在与鸢儿姑娘的交谈中听说,原来我现在照顾的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竟是别院那位伤痕累累的男子的爹爹……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对父子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被害得这么惨,连我这样面对种种都麻木的人也感觉到不忍心了。   正因如此,我格外悉心的照料这位病人,希望我的努力多多少少能弥补他们受的苦,有一点是一点吧,总比没有强么。   大多时候,我见到的都是昏睡在床的人,不然也是要死要活咳个不停歇,我听着都慎得慌。这境遇也是太差了些吧,能撑到现在我都很佩服。   就这样,我前后观望了几天,一旁暗暗瞧着其实没人注意他到底过得怎样,每天只有个人瞧瞧他是不是还活着,送个药过来,别的好像也都不大管,只要不是个冰冷的尸体,就完事走人了。   我不住的叹气也没用,碰上这样的活,也是我的命,听主子的话,好生照顾着就是了。   我溜就回专门住奴仆小厮的院子,去把自己那床被褥卷成铺盖卷偷偷抱了过去换走他那床破的不能再称作被子的脏棉花团。   好在我来的不久,倒腾几下没什么人在意,我也就没什么顾及的,挑个晚上,楼里忙做一团的时候,同时也是在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给他换了上去。   这样大冷天的,外面冰天雪地的不说,就说这屋里也没个火盆,暖炉的,还是个漏风的北屋,那怎么说也是个病人吧,这么下去,没病死都冻死了……   我也不是哪根筋不对头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亲爹啊,我几乎把我的那份埋藏在心底,那份对父亲的希望以及孝心全给了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   与其是他,我心里倒是愿意苏府的主夫大人是我的爹爹呢,不过我还是给他将被子悟了个严实,轻手轻脚将屋里透风的地方先找东西糊上,尽量放轻动作,不吵醒他,等有机会看看能不能找东西钉上。   这样几天下偷偷摸摸的来忙里忙外,这清冷阴暗的北屋,在我的努力下也有了温度,而这个老人像是也察觉了这些小小的变化。   有次他看见我来,还带了几分防备的看着我的举动,眼中还有些绝决的惧色,我立时有些失笑了,他现在算是什么人,已经到了任人鱼肉的份上了,我要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他早就没命了,那里等到现在,也不用我这么费心的照料了。   嗯,不过,这至少让我觉得我照顾的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同他儿子一样,脸上写着的满是凄哀,只不过他儿子是未醒来的时候是那样,而他嘛,醒来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好看。   以后些,我才有些诧异的知道,他其实也不过四十,可看着已经那么苍老了,这么多年来,他一定受过不少苦,不好过吧。   我觉得我当年过的就不容易了,然而他没有妻主依靠,还要带着儿子……   他显得那么孤单无助,现在不仅没有妻主,连辛苦带大的儿子也不再身边,唉,就算在身边,他会更伤心吧,毕竟他那儿子……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那时却不敢多提。   真是也没多久,他知道我日日来照顾他,他才渐渐放下戒备。   一颗真心是好是坏,还是不难看出来的吧?   他有时缓过劲来,还能跟我聊上几句。言谈中。我知道他是读过书的人,是我这种略学了皮毛的人比不了的,他的谈吐举止也像是出自大户人家,可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大概也是遭了难,我还是不问的好,免得惹他心里难受。   有一回,我给他端了饭进来,还特意弄了碗热汤,喂到他嘴边,他竟然流了泪,他说不知道多久了没人给他这样还有温度的饭菜,还冒着烟呢,捂在手里都暖暖的,热气熏了他的眼。   我听着一阵心酸,一口口喂着他慢慢的吃了下去,不时的再喂口热汤给他,想暖了他的身子,也暖了他孤苦无依的心。   有时候他跟我讲讲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是那样让他骄傲,他说他这辈子欠的最多就是他的儿子,自己没能尽心照顾好他,还害得他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苦,那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对不起他的儿子。   可是在我以为,他有所好转的时候,他却许久在没张开眼睛。   那时我真的着了急,他可不能死,就算不为了我的任务,也得为了他的儿子不是?   我想起来了,他那会说过,他的儿子被一个善良的女子带走了,她说过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儿子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愁容少了一半,有了安然离开的意思,我怎么没注意呢?   我几乎是飞奔的赶回了苏府,一路上也不顾楼里有没有人监视,路人怎么看我。   我的主子,那位苏小姐不在府里,只有鸢儿姑娘在。她显然正要出门,对我的出现有些意外。我赶紧告诉他那位林伯伯的状况,她听了也面露急色,让我去街市上找一位何大夫,就匆匆离开了。   我又赶去找了大夫,提了主子的名字,那大夫听了二话不说,就跟我来了。只是他看到小木屋里的人的时候,一张冷脸表情甚是凝重。   他从怀里取了药迫使床上的人吞下,又拿了银针飞快的在那紧闭着双眼的人身上扎了起来,掌心翻飞精准的下针,长短不一的银针刺进不同的穴位,露出的部分也高高低低的分布着,看着很吓人。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那位大夫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他转身对我说,这人的命暂且保住了,但是体内的毒他也解不了,他也只能压住毒素,只是多年年来身子亏空,有挨饿受冻,有病不能及时医治,愁思郁结,脾肺等五脏都有伤及,即使解了毒若不好好将养,早晚命不久矣。   我送走了大夫,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他的脸上很平静,没有那么多痛苦,他是真的想走了吧?   我偷来了暖炉,放在他手上,不让他的手脚再那么冰凉。   他的年龄按理来说是我的长辈不为过,可我却觉得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会伤心,会委屈,需要人照顾。   直到第二日下午,他才醒来,有些抱歉的看着我说他又睡了很久,让我担心了。   而我想着我要跟他说的话,却迟迟开不了口。早上鸢儿姑娘找我带的话,让我务必告诉林氏。我说了,他是伤心难过,还是在次昏迷不醒呢?   在万般犹豫和不愿下,我还是开了口,我告诉他,我就是那位苏小姐派来照顾他的人,他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又说,主子好生待你那儿子是有条件的。   他的身子一抖,我忙帮他拽了拽被角将顺来的毯子罩上,又在在他身下垫了块垫子继续说,你必须活下去,不然主子会让你的儿子生不如死的……   他缄默了,满眼哀求的望着我,我知道他自己也没能力决定他的身体,能撑到现在靠得就是他担心他的儿子那股子执念。   一瞬间我有些明白主子对一个病人如此强硬的口气,为得是什么,强迫他活下去,同样用他的儿子挟持他逼迫他。   我该叫他一声林伯伯,他勉强地笑着对我说,他很感激我的照料,如果他死了求我在主子面前求些情,不要怪罪他的儿子,难为他儿……   我对这个可怜的老人的怜悯如雨季屋檐下的水缸里,雨水点点滴滴聚集在一起最后被盈满,溢出的是我的泪。我有多久不曾落泪,这一次居然不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我搜集各种有营养的东西喂给林氏,他有时虽然会咳很久,但是总会很配合我的吃下去,不让我为难,我照着那位大夫留下的方子抓了一副又一副的药煎给他。   有时时也花大价钱买些补药放进去,我这里是不缺钱的,每月楼里和苏府都能领到银子,主子那边也是大方得很,告诉我缺什么就去买,银子都从她那拿。   又一次他看着我说笑了,他笑着说小锦绣你长得真好看,我听了笑着说,您开我玩笑是不是?我这副模样,我还是清楚的。   他摇着头说,美与不美哪是自己说的,都是别人说的,你是个好孩子,长大也是个好人,自然是美的。他说完咳了一会,还是笑着温言道,我看你年岁差不多了,有没有心上的女子,许了人家没有?   我的头一定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回顾起我过往的岁月,一段漂泊的日子,一段安然的日子,就是现在了,哪里有什么女子呢?   我没爹没娘,连姓氏也没有,到哪去许人家呢?反正我是卖身给了苏家,踏踏实实为主子干活就行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不过林伯伯还有心气这样问问我,也许会好起来吧,我在心中默默的祝福着。林伯伯笑起来眉眼弯弯,依稀也有几分秀雅,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吧,我猜想着,只是他的妻主毫不珍惜他,让现在的他的容颜,被残酷的岁月打磨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这期间,我还忙着另一件事,就是打探着各种消息。   譬如说,这个青楼的老板是谁?他的幕后又有谁在撑腰?   平心而论,一个正常的人不会这么直白的告诉作为一个小厮的我,不过,耍耍手段,还是能旁敲侧击的问出一些细枝末节有用的东西。   比如,那个安排我送饭洗衣的小管事,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满脸崇拜的问问他,楼里怎么经营的这么好,他一定会夸夸其谈的对我说上许多。还有个管做饭的大师傅,拿壶酒给她,用不了多久,她就烂醉如泥,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   不过得到的消息还是有限,我能问到的人,毕竟不是这楼里核心的那几个人。我也曾想在老鸨身上下手,不过,他那明艳中透着凌厉的丹凤眼飘过我,一轮精明闪过,我就知道我的道行还浅,尚且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无奈的再寻他法了。   还有我要知道的,就是林伯伯究竟与琼林楼有什么渊源?   他不为人知的过去又发生了什么?   从他的言谈话语中,虽有蔽塞,却不难看出,他现在是为了儿子才会那般的隐忍。   那么,他曾经的妻主到底是谁呢?   他从来回避这个问题,我旁敲侧击他也巧妙的躲过,我知他实不愿提,就不再追问,不过他不肯说,不代表我不会知道……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早晚会摸清这一切,以及他们的底牌,回去告诉我的主子……   其实对于这些事,我本来应该只是执行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却开始好奇了,我好奇这对父子的身份。   很显而易见的就是我的主子,她之所以派我前来干这一切,原因不言而喻,她喜欢上了那个我只见过一次的那个伤痕累累的美人,本来主子的情事我们这样的下人不该过问,可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和诡异,那个美丽的人儿,总与我记忆中当年那个总未谋面,当年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公子重合……   我感到很诧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这样猜测至少有两点原由,他太美了,那种病弱中都带着的惊艳,若是他不曾缠绵病榻,那岂不该是,怎样如玉的人儿;   另外,他的爹爹,也就是我照料的这位林伯伯,至今还在青楼里,怎么看都像主子把他接回家,爹爹还留在楼里,好像人质一样,要挟主子?   我忘记是在哪,是什么时辰,楼里的几个年岁不小的妓子,讨不到客人,几个人在院子里打闲,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有个年龄在他们中算小的,奚落着,哥哥们眼瞧着后院北屋那位药罐子,就算嫁过侍郎又怎样,还不是给人扔了出来,来咱们楼里了。   我说啊,咱别看着妙伶那小子被官姐相中生气,指不定又是个那位呢?哥哥们说个理是不是?   我心中一惊,不动神色的继续听着,又有人开口,弟弟别乱说话,那位不是你我能闲话的,没得让爸爸罚你。   一时又有人开口,弟弟来的晚,可能不知道吧,那位可不是咱们楼里的妓子……   只是……   我静静的听着,却没了下文,他们的话题也从一处换到另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仍旧木有找到妻主的小锦绣跟大家鞠躬,说再见啦……熊猫一直刷一直刷,都木有人评论呀……难道都木有人了……o(>_<)o ……大家不喜欢小锦绣还素连熊猫也不喜欢了……(>_<)……(熊猫滚作一团偷偷桑心……)   番外——小秋   我叫小秋,曾经还有个姐姐叫小夏。   只能说是曾经了,以为现在没有了,她死了,而我从来都没见过她。   因为我们生在夏秋之交,于是因此得名。其实这个姐姐大我几岁,但巧合的是我跟姐姐一样生于夏秋之交,因为姐姐生的早叫了小夏,而我生的晚了几年,便叫了小秋。   我出生没多久,爹爹也死了,我就成为了孤儿,在薛府长大。   我也问过许多人,为什么我没有姓氏,他们却都说我的爹爹曾经跟着一个神秘的女子在一起,没人知道她叫什么,也就不知道我的姓氏。   他们说我爹爹很爱那个女子,我爹爹总在廊下为那个女子制衣裳,绣手帕。几家夫郎们聊到自家妻主时,柔和目光中的爱意让人欣羡。几乎没什么人见过那个女子,也就是我的娘亲,所以他们便更觉得我爹爹痴情,就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那个女子,给人家生儿生女,到死也没能立个牌位,只是乱葬岗上的一抔黄土。   本来应该我和姐姐两个人跟着爹爹相依为命,而现在却只有我一人。   好在薛府的仆人们好心肠的多,几个人省吃俭用,把我养到可以干活的年纪,就开始在薛府做小厮,伺候主子们。   可是谁的童年没有一些小伙伴呢?那些家仆的孩子们总用些异样的眼光瞧着我,我开始感到很不适应。   有一次,一个比我小些的男孩子冲着我嘲笑的说你个没人要的小杂种,还不等我说什么,他的爹爹赶紧把他拽走,还不住的说别瞎说,别瞎说……可是那孩子却不干的嚷道,爹爹你在家跟我说的啊,你说他是个小杂种的……老远的仍能听见他爹爹一边安抚一边说,那是在家,以后离他远点……   我宁愿听见的是只风声,没有听见这些刺耳的话语。只是因为我是孤儿么,没人要么?我也是有爹爹的啊,只是,他已经不再了。那时候的我便开始对爹爹的事上心了,为什么我的爹爹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的姐姐也不在了……他真的如几个养大我的伯伯所说的是病死的么?我的娘亲又是谁?   为了不让那些孩子瞧不起我,我一定要弄清真相,可是我问了几个伯伯,他们都只是看着我摇摇头,脸上都是遗憾的表情。   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后人再想弄清总是扑朔迷离,你一言我一语,或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说是当年侧夫害死了我爹爹。到最后,一个当年与我爹爹相好的老伯伯看我那么小就没了爹娘,委实可怜,才向我说了些当年的往事。他说我爹爹当年是伺候薛侍郎侧夫的一个侍人,那时候我爹爹身上已经怀了我,但是爹爹为了多挣些银子给我的姐姐治病,才没日没夜的揽些活做。   然而,一日他在侧夫屋中伺候,谁知他体力不支打碎了薛侍郎才送给侧夫的古董瓷瓶,可他不肯说自己怀有身孕,因为那样就不会给货做,真不到钱给姐姐买药,结果挨了罚。姐姐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买药,还是死去了,我爹爹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在生下我没多久就伤病交加抑郁而终了。   那老伯伯说爹爹到死都没等到那女子再来看他,爹爹死的很是凄惨,他叹了口气,说若不是那一顿责罚,也许我的爹爹和姐姐就都不会死,我也就不会变成了孤儿。从那时年幼的我,立志要为死去的爹爹和姐姐报仇,要那个侧夫得到报应。   但是,我在薛府里从没见过有侧夫这个人。到我大些的时候,我开始到正夫院子里做事,那位正夫大人见我灵巧又勤快,就问了我几句,我便如实的告诉他我的身世。他笑着点了头,留下我在他身边,从此我就跟着正夫大人,在他身边做贴身小厮。后来我渐渐听说当年薛府里出了件丑事,主角就是那个侧夫,他生下来外人的野种,被老主夫赶出了薛家大门。我不禁冷笑,果然,这侧夫不是什么好东西,害死了我爹爹,还是是个□货,生下个没人要的野种。   经过我的努力,慢慢得到这位主子的重用,之前欺负过我的那些仆人的孩子,一个个消失在薛府里,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我也开始了解这个主子,知道他最痛恨的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位侧夫,我想这一点我们不谋而合了。   有一回,主子又在为那个贱人生气了,据说是他生下的那□的儿子竟在青楼做了花魁,还勾搭上了主子的妹妹,就是那位才回来不久的大将军,那次主子真的气的要命。   我向主子请命,愿意去青楼惩治那对父子,主子欣然应下了我。我笑了,终于有机会去报复他们了,也不枉我这些年努力讨好主子。在那种地方,我会有好多办法折磨他们的,虽然有时我很不得他们父子死去,发誓要报复这对父子,要他们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可是主子说不许弄出人命,其他的他不管,我也只好听从。   不过当我真见到那位侧夫模样的时候,我想他可能活不了多久,那么我就要他儿子父负债子偿。   我虽然在这琼林楼是个小厮,不过那老鸨却不敢真当我是个小厮,表面上吩咐我做是,私下对我也有几分忌惮。   我到了这里,过了许多日子,才真正见到了那个侧夫的儿子,好大的排场,一应用品都那么奢华,还那么多人捧他,就因为是花魁么?呸,你以为你长的好看就高贵了,肮脏下贱的胚子,连普通的下人都不如。   凭什么他们父子沦落到这个地方,还能活得那么自在,而我却要从很小就开始干活,还过着没爹没娘的日子……   我知道人人都唤他叫作亦风,自己也被安排到他身边伺候,我尽自己所能想尽法子刁难他,陷害他,楼里好像有不少人看不惯他,我就私下帮着他们,让他犯错,看着他挨打受罚。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那个贱人总有人帮着他,主子的妹妹就不说了,就连那老鸨有时候都明里暗里的向着他。这不,老鸨专门给他的伤药吃食都是经我手送去。   他就是一个天生一副媚态,专门勾引女人的娼妓,还妄想着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嫁给将军么?   终于有一天,报应来了,他去上香的路上,被几个女人给强了,还被丢在荒郊野外,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快断气了。那之后,主子的妹妹就没再来过,而他没了人捧着,也不再是花魁,变成一个专门接待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们。   到后来,他受罚都是我执刑,我就可以亲自动手了,反正怎么折磨他那不是主子在意的,让他尝尽楼里那些刑具才好呢。同时我更加讨好主子,也从主子那得到更大的权力与默许。   只是那次之后,他挨打受罚从不敢埋怨,被诬陷了也不去喊冤,只一味默默承受这一切,除了事关他爹爹的事情,他才开口辩解几句。   我就站在远处,看着我安排的几个守在那间小木屋外面的几个等着他侍候女人,他只有满足了那些女人,才能拿到他爹爹的药,起先他还苦苦哀求,后来只能默默的低下头。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单纯到傻,还是太过于精明了。   有一次我偷换了他的伤药,那药只治伤,并不管止疼,再加上我粗鲁的上药手法,便将他硬生生从昏迷中痛醒,他勉强睁开眼,看见我颤抖得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双勾人的大眼睛里含尽了泪水。我放下手中的伤药。就这么抄着手冷冷看着他,想看看他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他还以为他那张专门魅惑女人的脸也能打动我么?   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挣扎着起来,一脸感激的望着我,还说谢谢我帮他上药。看来他也许是真的不知道,他那些责罚大多源于我的帮衬吧……   别以为他这么做,我就会同情他,怜悯他,慢说我不是那些纵情声色的女人,就单说那杀父之仇,我也绝不会因为姑息他而手软……   我不管那位老伯伯告诉我的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那都不重要了,就算我爹爹不是那老贱人亲手杀的,但我的爹爹和姐姐终是因他而死,他们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我要让那对下贱的父子要我爹爹和姐姐的死付出代价……   不过他可不能死,不说我主子不让他们死,就是我也不会让他死,因为那种下地狱的滋味,还要他慢慢领受才是,就这么让他死了多没趣呢?有时候我也在想,主子是不是就是看上我这一点,那时才留我在身边,现在又特意派我来做这些事情。   也许从小时候开始,我的脑海里就充满了仇恨,我为了报复而活,我并不后悔,反正我也是个奴才,最终不过一死,倒不如看着我的仇人痛苦来得快活。   后来,我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什么,才几年下来,那小贱人看到我时,都会下意识的瑟缩起来,甚至又是还寒战不止。而我,名义上,仍旧是个伺候他的小厮呢,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还信不信我的身份就如一般下人那样单纯……   其实,只是我的主子不是琼林楼的任何一个人,说到底我也就是个下人,我爹是,我也是,这包衣的贱奴身份是改不了的,除了主子肯为你除了贱籍,当然,那个还是别做梦了,没有主子肯为一个下贱的奴隶费那个劲。   据说主子要为奴仆脱去贱籍,除非是位居三品的高官,不然是有特殊功勋的人才行。而且奴隶本就属于主人财产的一部分,给他们脱了奴籍,还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笔财产,所以说哪有主子费心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因为如此,许多人一旦成为奴隶,子子孙孙也就生而为奴,世世代代为奴下去了。   可是老天想和我作对一样,才几年的光景,主子的妹妹走了,又来了一个富甲的女儿。我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才没几日,那女人就日日往这跑,还留下银子让我们这些小厮好好照顾他,我当然会好好照顾那贱人的……   就因为那个叫苏纯的女人常来,老鸨不让我过多责罚他,说他还得接客,这就大大减少我在静思室看见他次数。可我还是有别的办法,像他现在的地位,要他犯错实在太过容易了,而且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在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的时候,那个苏纯竟把他带走了,不是说他会一直在这里到死么?怎么有机会被赎出去?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不担心,以为他爹还在楼里呢。   我再次回到了薛府,原来那个叫苏纯的女人是小主子将来的妻主,我不知道她究竟和主子还是那老鸨有什么协定,怕是不大单纯。   不过那些我都不用管,我会随着小主子嫁入苏家,帮着他不受委屈,还能继续我在青楼未完成的事情。   那贱人在苏府也不过是个没身份的人,倒是待遇不错,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他过得不错,那个苏纯对他还真是有心了,为他治伤看病,还锦衣玉食的养在府里,他自己还住这个院子,还有人伺候。啧啧,几个月不见,他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瞅他看见我那眼神,吓得跟见了鬼似的。我着实是看不过去,怎么能让他过上好日子?   我的小主子心思真是单纯,一点也不像他爹爹,我看主子的本事都交给我了。   小主子那泼辣的性子蘸火就着,我从中挑拨几句,告诉他别院的贱人是他哥哥。来跟他抢妻主的,他就气的上别院找人了。那么日后,就能依仗他这个正夫的身份做点什么了。   我到小看了那位苏小姐对那贱人的喜爱程度了,原以为她也是看上那贱人的姿色,买回来玩玩。可是她却因为那贱人被罚,竟来跟小主子犯了脸,整个苏府上下都知道小主子不得宠,别院那个才得了苏纯的心。   我就知道他们父子都是狐媚子,□得很,都会勾搭女人。那之后,别院不许一般下人进出,除了苏纯同意,就算是苏家主夫也不能责罚他。   苏纯啊苏纯,你不是护着他么,我就等等看你能守他到几时……   终于,苏纯离开苏府了,好像很久才会回来吧,又有我下手的机会了,只是我那小主子太不成器了,他爹爹的狠辣他怎么半分都没有,还想帮着那贱人,不过是伤了他的手,就看不下去了。   几个月后我接到了主子那边的吩咐,我很意外的是那贱人会自己上门找我,他不是怕我么,怎么还敢找我,他答应跟我走?   他口口声声说是要离开苏纯,可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呢,我不信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我们威胁苏纯的筹码,他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对他这样的贱货有什么道义可言呢?只是可怜了苏家的二小姐,一心一意待他,却落下这么个结局。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迫不及待看这个贱人到时候怎么面对那个对他好的苏家女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无力捶地……这个番外,虽然有些虐,那是里面是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女主出现以后,小轩轩就有救啦~是不是大家有种想拍死小秋一样拍死熊猫的冲动……   四月.之期   作者有话要说:小苏目前这个工作是不是看起来有些雷呢?看在真相大白就在眼前了,大家就无视吧~后面就该是二人木有什么剧情的闹腾了,好像之前也没什么剧情吧,囧熊猫感谢每一只能看到现在的孩子……你们的支持是熊猫码字的动力……   日子渐渐变暖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亦风数着日子,距离苏纯离开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再过几天就要到了第四个月份了,可是苏纯她还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院子里山桃花开了,又落了,落英遍地,一瓣瓣好像都有着苏纯的身影;暖风化了一塘池水,绿柳掀起层层涟漪,一圈圈好像都带着是苏纯的关怀;绿意渐浓,槐树上又起了新巢的欢鸣,一声声好像都似是苏纯的叮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也是一个人在别院,静静地看着日出日落,只是现在他平静不下来,心底没了盼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时没了方向。   他还是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绪,心里闷闷的,是期盼,是依赖,还是什么别的?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承认,他早早关上了心门,不相信爱情了,也不再相信女人了不是么?   就算已经是自欺欺人了,他也纵容自己,告诫自己,不会有感情了。   就算这辈子他注定跪伏在这个女人身下,侍候她,服侍她,可是他就是不能爱上她,他不会爱上她,不会的,不会的。他见过太多女人,太多温柔的陷阱,太多真真假假,他已经麻木了,对,对,就是这样。他合上眼,痛苦的对自己说。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她,不可以想,也不许想她。她对自己再好,也有腻了了一天……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见苏纯,好想好想看见她对自己温柔笑。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的,是她给他戴上戒指时的誓言,是她与他合奏时的得意与她看到他嘴角露出浅笑时她差点落泪的欣喜。   这期间,方琳隔三差五回来别院看看,看到亦风安然无恙,她就放心的离去了。   方琳总是对亦风和煦的笑着,言谈举止也很有识礼,从没因为亦风的身份,有设么偏见或是对他说的话有什么不满。可是亦风总觉得那笑与苏纯不同里缺了些温度,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   他在方琳跟前总有着莫名的疏离,也许因为他们原本就不熟,这是一个硬生生出现在他明前,给他认识的女人,那么他也很柔顺的去认识她熟悉她,不再多想。他觉得她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但她待他也很是亲和,说不出有压迫感,但让他很是不安,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于此同时,亦风也看得出这个叫作方琳的女子很忙,却总还是抽空来看他,还总会与他聊上几句,不时宽慰着他,他也还是很感激这样一个肯与他说说话的女子。   多数时间,一直陪在亦风身边的人,还是何萧,他想用行动弥补他对亦风的亏欠。毕竟亦风现在所受的痛苦,要是他早些来,就不会有了。   他认真查阅典籍,努力的找寻医治好亦风的良方,同时最大限度的减少亦风会感到的痛楚。亦风自手伤了之后,虽然很努力的练习,但是再也不曾提起有关乐理方面的事情,他几乎不敢去看摆在屋里的那架古琴,即使无意瞥见,他眼中也含着浓浓的苦涩。   显然何萧也看到了这一点,这不是一句惋惜或抱歉就可以弥补的,亦风不再碰琴,也就成了何萧心底的一根刺,无论以为他的过失,还是他的医术,他都有责任将他医好,可是话虽如此,可这一双完好如初的手,还有他曾经灵动的十指,岂是他何萧开口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他也自负过自己的医术,可是一日又一日,亦风不曾有什么进展,   还看到的眼中苦楚连连,何萧不是没有泄气过,只是……   他何萧真是觉得对这个柔弱又坚强的男人有些愧疚。怎么说呢?那日方琳离开没几日,亦风已经醒了,伤口渐渐开始恢复,结痂收口。   他语气有些命令但多是些恳求的对亦风说,“你受伤的事,我会尽心帮你治疗,可是你千万不能告诉苏纯,算我求你……”平日里冷言冷语,这回倒是要他开口求人,话一出口,何萧还真有几分不自在。   可是亦风的的话,却真的让他心中愧疚不已。   亦风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一眼中清亮无比,他顺从的点着头说,“何大夫,亦风多亏您几次想救,才保住性命,亦风无以为报,怎敢让何大夫相求。”   何萧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亦风,一脸真诚,完全把自己当做救过命的恩人一般,他有些亏心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对这个男人有些成见,即使后来对的遭遇他多是同情怜悯,可是毕竟他第一次为他诊治目的不纯。他看着这个男人如此清澈的眼眸,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张俊脸上尽是局促,他低下头,慌乱的回应,“不,不,我没做什么,只是大夫的本分而已……”   不过在亦风看来,何萧却是个好人,他之觉得何萧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以前对他冷言冷语,却从未对他真的做什么,他为自己疗伤,下手也是极轻,极力减轻自己的痛楚,一再避免触碰他的伤口,免得他再添伤口,他都是知道的……   他还很信服何萧的医术,因为再重的伤到何大夫手上都能医好,再深的伤口只要有他的药,就真的不疼了,所以他真的很感谢何萧,这样不计回报的为他诊病,尽管有时他也有些怕何萧那冷冽的气息。   只是亦风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何萧肯给他疗伤,为什么何萧那么尽心尽力。人道千金难请的何大夫,那个对人冷冰冰的何大夫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面,还是再他面前。所以,他也不知道苏纯与何萧的渊源,苏纯到底许了何萧什么,才让这个有些恣意随性的怪异冷大夫,倾尽所学,来给他治伤。   不知道苏纯知道会不会伤心失望,因为她的苦心,统统记在了何萧头上。亦风也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何萧又对不住亦风的地方,他也只记得人家对他的好……不过很显然的,这一点似乎在苏纯身上,并不成立……   而那门神,我们姑且叫她门神吧,因为她也不肯说自己的名字,每日尽职尽责的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无论院落里是平静还是喧闹,她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吃饭的时候都是悄悄躲在一边。   当然院子里平静的时候居多,喧闹也是小柳带着几个小厮在院子里逗亦风开心呢。不是没人问过她的来历,可她从来不说,自然大家也知趣的不再问。其实用一个词能更好的形容她的工作,那就是影卫,不过她是一个看的见的影子。   *******************************************************************************   相较亦风这边还算风平浪静的日子,苏纯这几个月过得就辛苦了。   每日起早贪黑不说,天天要见形形色色的老板们,商人们,天天将手里的货买入再卖出,倒来倒去,低价进高价出。存货,出清,一面压低市场价格,一面又抬高市场价格,在这个没有宏观调控的时代,她简直就快成了幕后那双有力的操盘手了。   有时,苏纯连吃饭都要对着账本看着不停,她心里也矛盾,想着什么活都不要做,也想着天天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她可不是什么勤勤恳恳的工作狂,她不想让自己停歇下来,还不是因为她留在府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她放在心里很久的男人。   只要一有空闲,她就止不住的思念他,她觉得这种痛苦的思念已经快将她生生撕碎,恨不得下一刻她就要见到他,她总没有这么疯狂的想念过一个人。可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抽身不得,她要想彻彻底底换他自由,她就得和这帮奸商斗下去。   她总觉自己所做的几乎是疯狂的揽钱,几个月下来她已经吞并了不少小商号了,而她的目的不在于此,她要做的就是彻底将南方头号的商号斗垮。   他们苏家虽是首富,但也不是就整个国家而言的,在南方靠近颖国的地方,苏家虽也有产业,可是不及当地的一家生意做得大。这家产业不知谁是老板,在当地有人负责打理,短短几年赚了不少,稳坐一把交椅,外人不知道内幕的只当她家有家底殷实,用不尽的银子,每每她家的生意,铺子都有一个臻字的标志,象征着她家产业,她的人走到哪都有接应,不会吃亏。   而苏纯此番来过,有些冒失的直接跟这臻记对上,甚至叫板起来。当然她也不是那种打无准备仗的,临走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大概了解了南方的行情,几个大家的产业。   早早同久经商场的娘亲苏藤,商量好了对策,得了她的指导,该结盟还是怎样,苏纯心底有了计较,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位多年在苏藤身边帮着出谋划策,像幕僚一样的人。她很有经济头脑,人也精明,反应也极快,会再适当的时候,帮着苏纯做出最精明的决断。   但这个女子却为人低调,多年无声无息在苏藤身边出谋划策,却不曾开口向苏藤要金山银山,只求养得夫郎老小足以,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苏藤几次予她重金相谢,她都摇头拒绝,她对苏藤只为报恩,不求财路。   可事情真正实践起来,却远没有想象那样容易。本以为几个月就能如愿,可苏纯回府的日子却一挫再挫。   不得不承认,苏纯有些低估了古代人的智慧,不是学了西方经济学就是哪到哪都是万能的,摆弄几个破曲线就能把市场玩转。这里有许多她没想过,或者在现代不曾遇到的问题,需要解决,另外,不是所有商家听了她是苏家就会同他们合作。   这使得她同那女子每日晚膳后都相约在屋中议事,共同商议谋划着,白日带着人去一家家店铺,外加捎带着去验验货,会会别家老板。几个月下来,真是雷苦不堪言,吃不好,睡不好,急匆匆的扒几口饭,天不亮就得起,没多少日子,苏纯就瘦了下来,脸色憔悴不堪,还总带着黑眼圈。   好在这臻记也才几年的底子,论人脉也远不如苏家广,除了银子多,好像也就是有后台了。眼下,那女子带着苏纯已经占领了大半市场,不说只手遮天,也掌握了市场的主动权。   偶有闲暇的苏纯,站在这几个月留宿的楼台上,看着落日……   夕阳的余晖一点点的消逝,再炽烈的光与热也有他照不到的时候,在黄昏中慢慢显露出他真正的脆弱。   她忍不住叹息,不知道她的亦轩过得好不好,往家里写的家书,他的事自然不好去问,方琳的信上那边的事叫她不要担心,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真的都好么?   他也好么?   那么他吃的好么,睡得又好么?   他每日都做些什么?   有没有人欺负他,找他麻烦?   他的身子骨好了些没有,药有没有按时吃?   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他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她呢?   有没有想过她呢?哪怕一点也好……   有没有一瞬,她的身影在他脑中闪过?   他记不记得她对他的嘱咐?他记不记得,她许给他的承诺?   浓厚炙热的思念有一瞬间停滞,她垂下了头,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她已经很努力在讨好他,可是她丝毫没见到他回应,连她临走时的乞求他都不肯放下他的卑微,仍如奴仆一样顺从而谦卑的服从她的话。   已经让她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心酸,她暗暗咬牙,想着就算她不能让他爱上她,她也早晚要把他娶回家……   不免失落的只是他就真的没有一点点想她么,哪怕只有一个念头也好,让她知道,自己予他还有用,至少还有他一瞬的留恋……   方琳要她放心,可是她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可那又能怎么样?这千里迢迢的,她连回去都不是简单的事,一封家书送了那么多日都不见回信。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无论是家里还是方琳那里都是只字未提什么坏事,但是这种报喜不报忧,就让她更加不安心 ……   只是白天晚上的忙着,她又没时间细细琢磨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她心心念念着她的亦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她这没日没夜的辛苦,又是为了谁去?   倘若.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的说,熊猫卡文了╭(╯^╰)╮所以题目无能了……小苏的身世大致说了下,希望她以后也幸福~大家请无视里面的天雷吧……   这会儿的的苏纯倒是希望现在还是单调而萧瑟的严冬,她一点也不盼望着眼前的春色,因为那时常能看到他,总觉得心里都被填满了,看不见隆冬的肃杀,而现在的日子除了忙碌就是空虚。   尤其是最冷的那些日子里,大半记忆都是有他在的,那一次他的浅笑让她许久难以忘怀,耳畔总是流过他的琴声,所以此时乍暖还寒中总觉得他还在身边。然而远离了苏府的她不得不惊异自己何时放任自己的感情,到了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是她原先最受不了的那种,统统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想想就觉得全身寒战,可又控制不了这种不停蔓延滋长的思绪。   她一直以为她离爱情足够远,她虽然不反对正常的男女之事,却受不了那种唧唧歪歪在男人怀中的女人,连带着还拉拉扯扯,动不动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这致使她前世也是二十好几的大龄女性,样貌也还不错,却甚少有人上门问津。研一那年,好不容易有个跟她同级,但是是别的学院的男生,到他们班打听她,却听说她在班里是个从不与人打交道的冷漠的女生,还说了她不理人性子孤僻怪异云云,人家就这样望而却步了。   苏纯对于爱情的恐惧与排斥,很大原因来自于她不愉快的童年。这虽然时段很恶俗的故事,但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却丝毫不能忽视它带来的伤害。苏纯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被判给父亲,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就再没露过面,跟别说尽抚养她的义务了。父亲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给她做后妈。自然苏纯在她父亲心里没什么地位,若说之前那样偶尔对她过问还叫照顾她的话,那个年轻的女人怀了她父亲的孩子后,那一点可怜的照顾也就没有了。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狗血了,后母怎么比得上亲生母亲?这个后母自从来了,就看不过苏纯这个拖油瓶,在自己有了儿子之后,对待苏纯就更加刻薄,苏纯的童年就这样过去。她总觉得自己打扰了那一家三口的生活,那不是她的家,她始终是多余的,就像后母说的她的母亲都不要她,她还有什么资格赖在这里不走。   苏纯的父亲并没有赶苏纯走,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住在那里了。所以自从苏纯考上大学,就再没回过那个“家”,靠贷款和打工努力养活自己,没再向她那个父亲要过一分钱。   可是这么多年来的压抑的生活,在她幼小的心底怎么会没有伤害?在那对父母面前,无论是打是骂她不还口,多年下来,造就她不到万不得以不开口与人交流,起初的苏纯是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往,她不主动开口,慢慢的也就没人和她说话,到后来,她干脆就演变成了把冷漠当做一层外衣,然而躲在那层外衣后的孤寂和脆弱没有人看得到。也就是这样,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庆幸,因为她对前世的依恋实在少得可怜,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现代的科技了。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同时,她感到了原先从未体验的东西,这里的父母对她的溺爱,那所谓的亲情原来是这种温馨的感觉。她知道这里的父母每一句话里对她的关怀,就算是有时的轻叱,她也明白是为她好。   更重要的一点是苏纯遇到了爱情,她之前恐惧和不是有意的逃避,不代表她不知道这回事。在她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冥冥就该知道,她逃不掉了。若说之前的那种感觉还都算是同情,那么这几个月来的朝思暮想难道还不是爱情么?   可是现在,她在意他,她想靠近他,想去了解他,去关心他,也试着去爱他,去抚平他的伤痛,可是被他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拦在了门外,他真的不需要她么?就这样苏纯对于爱情慢慢的迷茫了,但这迷茫并不代表她会放手……既然老天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又遇见那个男人,那么她不妨尝试着就去做一个能保护他的合格的女人。   春天的脚步还是不慌不忙的走来,又走去。苏纯看着窗外落红如雨,春色满园,又是草长莺飞,丝绦拂堤的时节,甚至在她忙碌的时候竟错过了那一段兰馨蕙草,碧波涟漪的日子。   日子渐渐开始热了起来,有了初夏的味道,除了时而一阵无寒的风,提醒着人们,春日还不曾离开。   只是相对而言。   平静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有些事端。   苏纯在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而在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也没放松,她这边在连消带打,比之当初已经放慢了步子,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稳当,而侵吞市场的火焰却没有消弭,对方不可能看不出来,苏家是冲着他们来的,按理说对方不可能不会击的,只是却一直被动的任苏纯他们下手。   对方仿佛在等待带一个契机,找准苏纯以及苏家最致命的弱点,一举致命。而当苏纯基本占领了市场,以很快的速度阻断了他们的财路,逼得他们无路可走的时候,自然也是他们无可奈何必须动手的时候。   为什么这个类似于商战的东西一定要苏家的人动手呢?很简单,只有苏家有着资本,换句话说只有她苏家才能配有这样的野心,理所应当的让人找不出话说,同时也就总某种层面上讲,叫做不动声色,不打草惊蛇了。   也许对方现在应该还是只单纯的认为这一切,只是生意场上的争斗厮杀而已吧,苏纯心中暗暗思考着。她这边结束了,那一天就该到了吧,一切就该有了了结,该过去的总会故去的。舒了口气,忙了着一阵的,她和他的明天也该来了。   如果能娶到他,天天和他一起,看着他吃饭睡觉,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管,就守在他身边,一定会是很幸福的。她盼着这一日很久了,什么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干一番大事业,在遇见他之后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知道现在什么对她更重要,对她这个穿越的灵魂而言,千里江山如画,不及他望着她水眸含笑,苏家万贯家业,也不及他对着她一句低唤。   她觉得她要的真的不多,大千世界,唯他一人,一心足矣。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求之而不得,辗转而反侧。   她尽量不给自己机会有时间辗转反侧,忙的没一刻停歇,一刻停歇便是他的容颜在脑中蹁跹……有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可是她只是看着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她就觉得很满足,她认定了她把他抱离了青楼的那一刻,她就是要抓起他的手,要了他的一辈子了。   ******************************************************************************   在亦风的手才刚好了那么一点的时候,他就想开始练习提笔写字了。   他颤抖着双手,去抓住那支何时变得如此细长的笔杆,才练了没几下,身上已经疼得一身冷汗,脸上血色全无,只有一双水眸中神色无比坚毅。他克制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喘息都疼的打颤,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带了水意。   “你找死是不是?”过来给亦风换药的何萧看见他的举动气的一把夺过他的笔扔了出去,骂道。   “何大夫,我没,没有……只是……”亦风被吓了一跳,想为自己辩解。   “闭嘴,伤还没好,瞎折腾什么?你要是想以后这双手废了就接着练……”本来想说句软话的何萧,一看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摸样,忍不住骂了起来。   “就知道哭,疼就不会停下么?”何萧也不想凶他,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个水做的男人就不知道疼么,就不知道为了自己身子好么,他这么辛苦的给他医治,他倒好,这玩起命来了,作为大夫的他能不着急生气么?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现在你的手上一些骨头的裂缝还有没长好,不能这么贸然的用力,万一再上到,再给你治麻烦的不是我,疼的是你呀……不知道么?等会我再给你看看吧……”叹了口气,何萧才有些头痛的缓和道。   此后,何萧明白这个孱弱的男人真的是打定主意非得要练字了,索性帮着他从基础握笔写字的一些手指上的活动,来帮他做练习,配合着上药,让他的手指能渐渐开始弯曲,用力,再到能抓住东西。   亦风练得也很认真,在疼也只是咬着嘴唇,不喊出一声,他知道要是自己喊疼,何大夫就不会再让他练习了。他强迫自己攥紧笔,努力试图去在纸上划下些什么。可是,当他的手好不容易攥紧笔的时候,手指就像恶作剧般不听话的抖个不停,捏着笔的拇指和中指几乎大打了……笔从手中掉了无数次,而每次笔杆触地时,那清脆的声响,都敲打在他心上……   他从来都不觉得,习字是件如此困难的事,就连儿时初学的时候都不曾如此艰辛,心里难过无理的异常,却没有人能说与。是呀,这种事能和谁说?尤其是现在他伤的辛苦,尽管身边的人都宽慰自己,可是他们又怎么懂得他的痛。本来嘛,他的心事从来没有人分享的,小时候他就没有小伙伴,与爹爹也是报喜不报忧的,自己有什么难过失望都憋在心里,大了更没有好朋友,其他小倌都避着他不理,他们不害他就不错了,哪敢要求有人听他说说心事。   这种无力感一天天变强,时时萦绕在亦风心头。他苦笑着,小秋果然说的不错,真的会毁了他,还不伤他性命,仍能要他生不如死。纵使他原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能怎样?如今没了这双手,他还有什么?别说抚琴了,现在就连笔都握不住了……曾经的他能跳舞,小秋就想法子毁了他的腿,现在他还能抚琴,小秋就毁了他这一双手……也许这样就能为他赎罪了吧……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多少年的努力,才有来人那么点能给人取乐的成就,有了那么点爬出泥潭的指望……然而现在竟一朝被打回原形了,他不知道这样一如废人般的自己,还会有人要么?   他觉得他不能在这样赖在这个女人身边了,他没资格去得到她的好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没资格贪恋了。他甚至忘记了苏纯临走时的恳求,就这样轻易地决定了自己的以后,也不管自己心里究竟会有多痛,他跟不知道自己的离开给彼此带来多少伤害。   在亦风终于能写字的时候,他写给苏纯的第一封信,就是告诉她,他要离开她……   *******************************************************************************   苏纯在那边听说亦风给她写了信来,心里先是一喜,随即便觉得不对。之前若非她主动逼着他问话,他几乎从不主动开口,跟别说给她写信了。   她拆开信,看了上面的字迹,与之前在别院见过的字有些细微的不同,笔迹有些轻浮,像是书写之人手肘无力一般,还有一些细小的抖动的痕迹,不过大体上字还是亦风的字没错。可是她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可怕。   苏小姐,谢谢您的照顾,亦风很知足您给予的一切,但是亦风不能再这样留在这里了,谢过您的垂怜   苏纯不禁苦笑,她之觉得他的礼数真是如此周全,这个时候仍不肯叫她一句苏纯。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拿着信的手却止不住颤抖。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为他的离开伤心难过,她只求他平安。   她派人告诉与她同来的女子,让鸢儿也在这边帮忙,只带了个小厮便只身一人踏上了归程,疯也似的往回赶。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有危险,她必须立刻回去。   起先,苏纯还很镇静,没有那么惊慌,可是自从见了亦风的信,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一定要回去,这边到底是怎样的局势,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关他的安危她赌不起,她只好对不住方琳了,因为她一定要回去,一定要看到他……   也就在几天前,苏纯收到这样一封信,信的大致意思是说,亦风现在在他们手上,她若还想见到活人,就按照信上的指示去做……   而当时的苏纯并没有信以为真,因为她觉得无论是何萧还是方琳都会照顾亦风的安全,绝不会在没得到亦风的同意下让他离开。   可是现在事情不同了,竟是亦风提出要离开……她本以为那次他开口问他会不会不要她,他就不会离开……可是现在,她忽然不敢想了……   *******************************************************************************   许多天前   “想好了?”小秋邪魅的看着亦风笑着。   “是……”亦风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   “她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竟忍心这么做?”小秋冷笑着调侃,好像已经看到苏纯的笑话。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离开她而已……”亦风听他提到了苏纯,他以为小秋指得是他的离开,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顺便拿走你想要的……?别在那给我装了,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下贱的东西……”小秋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放心,现在我还不会动你,我要在她面前,怎么样?看看她为你心痛的样子,不是很好么?”看到亦风眼中的惧怕越来越深,小秋顿了顿不怀好意的的解释着。   “什么……不,不要,不要这样做……”亦风睁大了眼睛看着小秋,拼命的摇头喊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既然来了,就再离不开了。   在他离开之前   “你去哪?”   “我想离开了。”   “离开?”   “何大夫,你不用为了苏小姐再照顾我了……我已经告诉她我要离开了……”   然而与此同时   “主子,亦风公子执意离开了别院,你意下如何?我是否还要一直跟着他?”   “这……”那人迟疑了片刻,“如此,你先去纯儿那吧……”   “是,我即刻便动身。”   思卿.如至   亦风被带到一间陌生的屋子,不是苏府,更不是琼林楼的客房,极像是一间客栈的客房。   一连数日,他每每醒来桌上都备有饭菜,他用过后没多久又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好像有人在看守,只是他连走过去打开门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如小秋所说,这段日子果真没对他做什么,他甚至也再没见过小秋,可他心中的恐惧却更深,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他被软禁了起来,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   亦风无力的望着窗外的蒙蒙的细雨,阴沉的天,白茫茫的雨幕下几点翠绿,再看不清更远处的地方。他一人孤零零的呆坐在屋里,看着自屋檐上流下的雨水一点点往屋里渗着,这无疑更使得这阴湿的屋子里多了一抹凄清。他有些后悔这样的不告而别。不,他给她写过信,告诉她了,只是单单选了她不在的时候选择离开……若是她在的话,是不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可他当初答应小秋,并不知道这一切会跟苏纯有关,只是眼下他从小秋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那分明是要利用他威胁苏小姐……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但这样去无端的揣测,与无边的等待才更为可怕,他们要把她怎样?   以往的小秋不会这样对自己的,他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每次受罚都是他下手,毫不留情的打在自己身上,他带给自己的记忆永远是责罚与痛楚,这一次他居然放过了自己……   无法遏制的可怕的念头,一点点凌迟着亦风的心,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没有要伤害她,他只是想离开她,但是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是个恩将仇报的叛徒,是他伤害了她……那么他除了生性□下贱,还要加上这么一条深重的罪孽。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恍惚中他被蒙上了双眼,有人引着他出了这些天住的屋子,然后被人弄上一辆马车。   这是个和煦的艳阳天,告别了连绵数日的阴霾,终于晴了起来。但是这样一个看似风和日丽的天气,却刮着不小的风,虽凉却没有寒意,只是引得柳枝迎风飞舞。这一天终于来了么?她要来了么?心中虽有几分期待,但大多是忧心,恐惧和愧疚。亦风在行驶的马车上,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   信上说的就是今日了,一路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苏纯才堪堪回到了离都城安然最近村落,溪陌村,还有几个时辰,就是约定的时间了。   苏纯心中的不安从接到亦风的信,就没有一日能停歇,心中辗转过一万种可能,可是没有一种是两全的结果。带走亦风的人是谁?是她的对家,还是亦风他们父子的仇家?可是,不管是谁,他们都拿准了她苏纯的软肋,在他身上下手……可是,亦风他为什么会跟他们走,为什么?而且他是自愿的,每人逼迫他的自愿么?苏纯每每想到此处,原本急切的心中皆是一片寒凉,她苦笑,自己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这溪陌村离安然就只有二三里路远,所以镇上没有什么店家,村里的人们都是到安然城中集市去采买,因而苏纯他们二人在这个分外冷清的小镇上找了许久才看见一个小小的客栈。二人换了马匹,稍事调整,就向安然城郊赶去。   临走前苏纯凝视着收拾马匹的墨尘,严肃道,“墨尘,若是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你就带着他离开,不用管我……”   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决然之意,这让墨尘一惊,“主子?”   “你不必担心,我嘛,我自会有办法脱身……”墨尘还没来得及说那怎么行的时候,苏纯就已经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还笑得树神秘。   墨尘一路跟着苏纯前来,知道那个叫做亦风的男人在主子心中是何等地位,只得应下。原本墨尘一直留在烟雨阁中做事,这会主子要他跟在身边。缘由就是因为他不仅是个舞伎,还会些武艺防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在街头卖身葬母,那些小流氓不敢找他麻烦。此番,苏纯会带他来,一方面鸢儿在那边是走不开的,另一方面带着墨尘万一有什么闪失,墨尘也能照应一阵,就算不能全身而退,那么带走一个,还是有可能的吧……   亦风醒来的时候,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他抬眼惊慌的瞧着四周,茂密的树林,浓密的枝叶挡住了此时的艳阳,已经逼近正午,但苍翠的隐蔽下的一方土地和着时而吹来的凉风依旧凉爽无比,这样的天气本该是宜人的,却让亦风心中透出点点冷意。   几个不认识的女子在远处看着他醒来,亦风没看到小秋,他知道他们一定是准备好了一切,才会将他弄醒的。   可是没过多久,只见这四五个衣冠楚楚的女子将自己团团围住,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   这,这是……为什么?小秋不是对他说过,不会动他的么?就算要他,也要当着在苏小姐的面么……这是什么意思?电光火石般的他打了个冷战,他又被抛弃了?苏小姐不会来了,她也不要自己了……她答应过自己,不会赶自己走……可是现在他显然是被遗弃了……不,是他自己离开的,是他自己选择离开的……谁都救不了他,是他自己做的孽,是他活该,是他下贱……   这样,也好,自己就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她就不会因为自己有什么损失了……可是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就这样在他眼前一点点幻灭,一滴泪他自眼角流出,他嘴角勾起一丝凄凉的笑,慢慢闭上眼,任由那些女子欺上他的身……   “小贱货,听说当初在琼林楼睡你一晚上,要千两黄金……”   “今儿个老娘姐几个要玩个够……”,说着几个人开始动手撕他的衣服,粗鲁的在他身上又掐又摁。   带头的女子喝了一声我先来,随即一把抓上他的下,体,狠狠的揉搓着,根本不顾身下男子痛苦的喊叫与呻吟……   一个稍矮的女子,在旁边劝道,“你这小子原也就是个娼,妓,侍候女人可是你的老本行,你只要老老实实,咱们姐几个肯定满足你那淫,荡的身子……”转头冲着身边几个女子笑道,“哈哈,你们说对不对?”   另一个胖女子道,“咱们受人之托,这会儿你求饶也没用,留着点你的嗓子,别喊破了喉咙,老娘还想听你那淫,叫呢……”   看着亦风及闭着双眼,痛苦绝望的模样,这几个女子就愈发的兴奋起来。   旁边一个女子,将不知什么质地的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插进亦风的后,庭,随着用力的搅动,越插越深,然后如同欣赏乐曲般,欣赏他已经嘶哑的喊叫……   ……   苏纯踏进这片林子的时候,里面静得好似只有树叶细微的响动,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此时如洗净般的碧空,忽而的一阵狂风钻了进来,卷得枝叶猎猎作响,但很快这阵风便被这片林子吞没。   走了数十步,苏纯渐渐听到远处有些声响,是女子淫靡的笑声,苏纯脸色随之泛青,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她还没来得及再想,就看到之前那一幕。   苏纯看着眼前的场景,她还是来晚了么?她紧皱着双眉,指节被握的咯咯作响,一瞬间失去理智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跟着的墨尘拽住,“主子,他们人多,您不能这么贸然……”   “我来了,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苏纯又走了几步,冲着林子里大喊道。   几个女子被她这么一喊,停止了动作,没想到这么一个秀气的女子,能有这么大气势,显然都是一愣。   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叶片纷飞。   然而,除了那几个女子,林子里好像在无他人一般,没有人再理会苏纯的话。   苏纯再也不管那么多,想也不想的朝着那帮女子身下,径直走了上去。   地上闻声艰难扬起头的亦风,看着向他这边来的苏纯,想大声喊住她,可是却出不了声,苍白的脸上全是水痕,眼泪不住的滑落,不,不要,不要过来,不要管我……我已经不值得你费心思了,我身上已经没有值得你要的了,而且,我背叛了你……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苏纯听见墨尘的惊呼,“主子!”   而墨尘想冲过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一支箭嗖的一声,应声刺入苏纯的右肩,血水立时涌了出来。   苏纯只觉得肩上一阵钻心的刺痛,眼前一黑,近乎晕倒下去。   亦风却在看见苏纯中箭的一瞬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苏纯咬了咬牙,强自镇定,扯下自己的衣衫罩在亦风赤,裸的身体上,深吸了口气,对墨尘吩咐道,“带他走……”   “怎么,就想这么走人么?”一个身影在闪了出来,几个女子也识相的站在他身后。   “是你!”苏纯没想到,要她来的人竟是亦辰身边的小厮,暗自忍着疼问道。   “对。就是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对那贱人动了情,还是又有了这位俊俏的小相公?”小秋悠闲的从树后走了出来,把玩着手上的弓箭,随意道。   “放了他,我跟你们走,你们不就是找我的么……”苏纯有气无力道。   “苏小姐倒是爽快,真是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带你走。”小秋很是惋惜般看着地上的苏纯。   苏纯看着墨尘抱着亦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转而向小秋虚弱道,“你们不是要我么,为什么伤他?”   小秋双目一扬,笑道,“信上只说不要那个贱人命,可没说别的吧。况且,我也想看看这苏家的女人究竟有多痴情……”   “你……”苏纯只觉眼前一黑,这回真的晕了过去。   墨尘解开亦风身上的绳子,抱起再次已经昏迷的他,不想这个动作将他弄醒,亦风看这眼前陌生的人,全身上下都在疼,他冷不丁的打了个颤,随即发现自己身上裹着层衣衫,他清楚的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苏小姐真的为了他来了,而且还为救他受了伤。那么她现在在哪,怎么样了?自己身上的衣衫是她的么?   墨尘看着怀里的人委屈而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我叫墨尘,是主子身边的小厮,主子让我带你离开。”   “那,那苏纯人呢?她,她在哪?”虽然语气微弱,但亦风这会完全不顾及此时自己羸弱的身体,和大半赤,裸在外的身体,以及上面大大小小的血痕,青紫,以及哪些地方的血迹,一味的问着墨尘。   “主子被她们带走了……”   “什么?怎么可以……你,你回去救她,别管我,我可以……”不,不要。她怎么可以跟着他们走,她怎么可以用她来跟他们交换自己?   “不行,主子吩咐过我,无论如何要保护你的安全。”   “你……”亦风说话都在颤,却挣扎着从墨尘身上下来,摔到地上,向着反方向爬去。   墨尘将他点住,毫不留情的一把从地上抓起他来,看着他的泪眼恨道,“你为我愿意帮你,留下主子么?哼……”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该恶俗也恶俗了,狗血也完毕了,后面就到两个在一起人的故事嘞……传说中的真相大白以后就是两人间的小事(到底谁被治愈也说不定~),就应该没什么剧情了吧~(其实之前也没有哈……)既然小轩轩已经被小苏打包带走了,温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当然不会再有神马被虐的情节了~至于吃干抹净的日子嘛,熊猫笑而不语的盼着那一天到来……那个啥,关于入v……这周四,4月14……omg真是个好日子……囧,从32章倒v,那天还要三更……木有啥存稿的熊猫最晚周五一定补齐……熊猫谢谢大家的圈养~希望以后还能看见大家呐……就当赏个竹子喂熊猫吧……蹭蹭……还有就是之前25章,被锁的部分补上来了~哇咔咔~其实这章也被锁过了……   再入.囹圄   苏纯此行归来,事先没有机会没通知府里人知晓,但是她却让人改了口信给方琳知道,她估计夏遥也应该知晓了。   依着方琳那像狐狸一样狡黠的女人,就算不告诉她,她也能猜个七八,何况她现明晰局势,握在她手上着的筹码也不比对方少了,以她的能力,应该多久就能找到她,所以苏纯不害怕,他们迟早会来救她。   苏纯被关在地牢,只是凭她的认知这样以为的,因为上次在牢房里并没有呆多久,大晚上的,还是整个一个客栈的伙计,她忙着安抚他们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好好欣赏牢房里的景色?   她印象中就是黑漆漆的满地稻草,还有这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只有靠近衙役们的地方,才在墙上有那么一小簇篝火,微弱的光照着整个牢房,阴冷阴冷的。   其实根本就是琼林楼的静思室,只是她不知道。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没有上次轻松,毕竟上次抓她的人是苏藤私下授意的,肯定不会伤害她。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也是受了伤的,何况伤口还挺疼的,虽然她很庆幸被射中的不是那个让她心疼的男人,但是现在她被吊在这里,俨然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本来肩上就有伤,还被吊了起来,伤口被撕裂的疼着,也是这样,她才渐渐醒来的。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把她救出去,只凭这那份信任可不能吃饱穿暖,心里还是有丝丝慌乱的。   不算狭窄的的房间里,四壁密封的没有空隙,像密室一样,让人看着就压抑起来,可怖到不至于,阴森确是少不了的,只是一室的血腥,发霉的味道很是刺鼻,墙上满是责罚人的刑具,连地上的砖缝处都是已经干固了的血迹。   信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苏纯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半晌,才敛了笑意,阴沉道,“久仰了,苏二小姐?”   苏纯这会其实真的不愿意多说话,一张口的颤动,就能牵着到上半身,震得被绑在一起吊着的胳膊疼的发麻。她觉得她一定是被狠狠的扔在地上过,浑身简直像散了架一样,“客气了,你们待客之道真是不敢恭维……比,那个什么,还不如啊……”边说,还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是有些委屈你了,我也是与人办事而已,希望咱们合作愉快,都能不给自己添麻烦,你说是不是……”   苏纯看着这个看似冷酷寡言的女子,大概也就三四十的样子,怎么也不该干这一道,逼供也得找一个能说会道的吧?这样一个想尽快了事的女子,还不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她可还得拖着时间,与她周旋,等人来救她呢,怎么运气这么好,她要怎么配合她,才能不给自己找事呢?   信叹了口气,她也不愿意见到那般残忍的景象,这些年出生入死,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也确实是累了,她也渴望着安宁的生活,她希望完这一次,她就能离开了。   她对不起那个等了她一辈子的男人。那男人连死前,都没能如愿再看她一眼,她为她生儿育女,她却什么都给不了他,连名分都没有。他至死都是个与人私通,未婚先孕而受人唾骂的男子。   听说他们的女儿不幸病死了,男人死后,连带着才出生的儿子也没人抚养,流落在薛府里,只是她当年身在他乡,等回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化为一缕青烟。   这么些年,她几次去薛府,看见许多那般大的孩子在玩闹,她却不敢上去相认。她对不起她的爹爹,她的身份只怕连累了这个儿子。   “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抓到你吧,这半年来,你苏家处处与我们作对,你干的事是为了什么?你若老实交代,我嘛也绝不会难为你……其他的咱们都好商量……”信眯了眯她那双本就狭长冷目,目光灼灼,盯得苏纯眉心一跳,心神一闪。   苏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只想拖延时间,弄明白自己的疑问,她只是费劲的仰起头,看着信说,“我很好奇你们到底许了亦风什么,竟让他再度涉险?”本来只是一句玩味的问句,到最后有了些许关切之意。   信冷冷一笑,也打起太极,不直面苏纯的疑惑,“被自己心爱的男子欺骗的滋味好受么?”   听着她话里为自己不值,苏纯叹了口气,不以为然道,“他没有欺骗我什么,是我愿意来换他回去的。”   “不就是一个下贱的男人么?”话虽说出口,但是信的心中却是一动。   “如今到了这个地方,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了……”苏纯翻了她一眼,不再抬头看她。   “也对,到了这里你该想的是怎么出去吧?”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姑娘,轻松道。   “那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兜兜转转,苏纯还是回到起点,锲而不舍的求着答案。   信笑了笑容里尽是嘲讽,“那贱人么,听说他们不过是给了他爹的一粒解药……”   “是了,这个眼下我还真是给不起,也不怪他离开我,当初我带他进府,也是为了他爹爹才妥协我的吧……”苏纯神色有些黯然,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信索性坐在一旁听着,配合的没说什么。   苏纯又叹了口气,忽又问道,“那做做戏骗过我就好,为什么来真的?”语气间满是愤然。   信摇头,摊摊手,“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吧?怎么,他骗你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却不想想自己么?”   ……   这几日亦风呆在一间从未来过的小宅子里,自他醒来就在这里了,眼前的人竟是何萧,他冷脸看着自己,在他身上涂来抹去,从牙缝里挤出让人心寒的话语,他身边还有一个清秀的男子,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救他离开的墨尘,苏纯身边的男子……   苏纯身边,苏纯……   他心里很难受,苏纯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换来的却是他的欺骗,他想若是苏纯回不来了,那么他也不活了,反正爹爹的药已经让人送了去,就让他离开吧……   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对不起她的,他真的不知情。   可是现在他再找各种理由也掩盖不了事实……   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苏纯怎么待自己,自己却做出这种遭天谴的事来?   夜半十分,亦风睡得并不好,身上的伤隐隐泛着疼,还被噩梦惊醒好几次,他甚至梦见小秋悄悄的出现在他眼前,冷笑着道,你倒是睡的香,不过你不想知道苏纯现在如何么?   亦风警惕的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很是忧心的问着,她,她还好么?   好么?你说说在静思室的人会好么?   亦风看这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绝望的看着小秋,那里……那里……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可以……   后来,他梦见以往小秋在他身上的责打,全都换到了苏纯身上,血色布满了他的双眼,吓得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   这边,信见苏纯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看着她眼里毫无的惧色调侃道,“看够了么,这里的玩意想试试哪个?我看我也好久没用过了……”   苏纯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看着这些被血色浸染透着暗红的刑具,心里却有些着了急,我的好姐姐们,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不待苏纯说话,信指着那面墙有些挪揶的说道,“听说,这里满墙的刑具,你的那个亦风大都领教过,那边几个还是他最常用的呢。”她随手指了指那面墙上挂着的带刺的鞭子,“怎么样?今日可轮到你了,是从头试一遍,还是怎么个选法?”   苏纯伤口一直在淌血,这会儿失血过多,又有些底气不足,听了她的话,不免更加心寒。   可是此时她想的仍旧不是自己,她心疼的想着亦风啊亦风,老天为什么这么苛待你,让你受这么多非人的苦楚,若是她安然无恙的出去,以后一定加倍偿还你受的罪……倒是如今呢,我也有机会领教了,真是个新体验呢……   不过这会儿她实在没时间想许多了,忽然开口道,“那个小秋,其实是你儿子吧?”   不等信开口,苏纯再次抬眼直视她又道,“小秋,自己怕是还不知道吧……”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信心里一团乱麻,陡然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话还未说完,苏纯就因为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着实庆幸,她终于晕了过去,不然她没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信看着晕厥过去的苏纯,一直没有动手。   其实她手边就有一缸子水,她之前过去看过,好像还是浓浓的盐水,她不得不承认,这里准备的一应还是挺齐全的,无论是拷打,逼供,还是单纯的责罚,都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是现在,她因为苏纯的一句话,再次心神不宁,动不了手了,她沉默了许久,喂了苏纯一粒药丸,悄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存稿箱神马的真是不好用……囧还在看的孩子举个手呀……下章纠结的小苏和小轩轩就会出现了~周三和周四最讨厌了,各种忙碌,翘了节课的熊猫赶着上课去咯……晚上也有课啊……o(>_<)o ……   溪陌.重逢   溪陌村一路往北数十里就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往西去也是一些小丘陵再远也是崇山峻岭了,往东几百里出就是海了,那里的水流自西边的山上发源,流过溪陌村处还是条小河。   因而这溪陌村也真真算是个依山傍水,又养人的好地方了。   因着这个地势特征,容国的都城安然,也就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几面天险又有着四季分明的适宜气候,绝对是个安全,又适宜发展的地理位置。   我们再说溪陌村,初夏的天气,和风扑面,桃红柳绿已经不是什么特色了,浅绿新绿,片片映入眼帘,青树翠蔓中鹅黄淡粉的花枝分外妖娆,甜香四溢。远处山峦蜿蜒,浮云飘渺,蓝天碧水自然成画,几家炊烟升起,几家河畔浣衣,和睦淡然的宁静祥和。   村子要说小也不算小,就是村子里的人加起来也才一百来人,村里人大多以种田为生,有的也养养鱼,种种花,日子过得怡然自得,村里几十户人家亲如一家,整日在一起劳作,也是其乐融融。平日里也是人情好客,有来往问路休息的,他他们看见了都会热心的帮个忙。   几个月前,村里一直空闲着的一处宅子,突然有了人来。那里原是一个有些小钱的地主家,后来人死去了,宅子有仆人管着,仆人也到守信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但宅子却一直空闲着,没有人住。直到数月前,才有人来过。村子里的人挺好奇的,觉得这空置许久的宅子,要有人住了?私下相互打听着。可是第二天,就又空了下去没有人了。   大概在几天前,宅子里真的搬来人住了,起先是一男一女,后来又来了两个男人,村子里的人很好奇,却又不敢进去问问。   住在这里的正是苏纯他们。   自从夏遥带着苏纯回来,已经三天过去了,苏纯终于有了些意识,眼前感到有些微弱的近乎没有的光亮,朦胧中她动了动手脚,安了心,胳膊腿都还在,想来她在那刑房一定没受什么刑了。   她刚想抬手,肩胛处立刻传来刺骨的痛,她想起她看见亦风最后一眼是她中了一箭,箭头深深的刺进肉里,真的很疼,缓缓的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只一瞬,脑子翁的一下,她僵在那里。听见身边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她醒了。”随后一只冰冷的手搭上自己的腕子。   是的,她看不见了。本以为刚才的黑暗是因为她还未睁开眼睛,可现在她明明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仍旧漆黑一片,她恍惚自己是如何判断现在是白天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平静下来的,毕竟承认自己是一个瞎子,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可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又是她还未看到那双美丽的眸子对着自己一展笑颜,怎么能就再也看不到了呢?她太不甘心了,她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对了,她想起自己离开那么多天,现在又不知昏迷了多久,他,还好不好?   她闭眼前他不好,那样凄惨的境况,无论是不是欺骗她,那样的根本是假戏真做了吧,不是引她上钩么,怎么可以来真的,那样对他?她既然来了,就没怪过他,怪只怪那些言而无信的人,竟真的对他下手……   但愿墨尘带他安全了,她给过他玉佩,一路上都会有人照料吧……   当时她把玉佩给他的时候,就早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了。她记得当时,她什么都没有了,玉佩早给了他,鸢儿不再身边,她也不会武功,逃都逃不掉。她一路赶来,就只有身边的墨尘,可是眼前那些个孔武有力的女子,他一个男人怎么是对手,况且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亦风……   她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她罢了,亦风的生死她们根本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啊,怎么办,她只能让墨尘带走亦风,自己被那群女子拖走,看见他们走远,她才安然的闭了眼。   只是她在牢房的那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按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么?墨尘有没有待他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呢?一下子想太多,她脑子疼,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她甚至忘恩负义的懒得想夏遥怎么把她救出来的,因为她跟本不关心那些,反正方琳他们有的是法子。   苏纯感觉着周围的气息,自她醒来,从凝重中变得缓和,应该不止一个人,当热那清冷的音色和冰冷的指尖是何萧的,这一点她毫不意外。   都说看不见了,听觉就好了不是,她很明显的听见一个有些急促的呼吸和一丝微弱的呼吸,可是她分不清他们是谁的,真的是猜不到。   她正想着,就听见夏遥的声音,“你可是终于醒了,琳妹子刚走,她走的时候交代,你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管了,剩下的交给她就是了……”   夏遥应该是还想说什么,她这样想着夏遥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了,“纯妹子,你既然醒了,就让那孩子起来吧……他也伤了身子,没养几天,你被送回来他就起来了,就跪在你床前,怎样劝他都不起身,米水未尽,你要是再不醒来,那孩子就算是铁打的怕是也熬不过去了……”   苏纯一惊,原来那个微弱的呼吸真的是他,心中一颤,那个男人定是又虐待自己了,他一定认为都是他的错,害她成这样的,却不明白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呀。   心中满是怜惜,苏纯赶忙道,“夏姐,我一时还看不见,你帮我扶他起来吧。”   苏纯心中愤恨却又怜悯不已,亦风啊亦风,你可真狠呐,骗的我对你百般迁就,骗的我甘愿为你送命给人家,到现在,你可倒好,竟这样对自己。你这折磨自己,还是折磨我?   我好不容易换得你回来,你就这样对自己,是报复我保护不了你么?   半晌,听见夏遥好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师傅的话都不听,她都让你起来了,你还跪在这里这干什么?”   苏纯还有些没缓过来,她还没适应看不见东西,就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夏姐,何萧,麻烦你们先都出去一下好么?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   亦风看这夏遥与何萧二人离开,依旧跪在那里不动,也不出声,好像在等着苏纯开口。   良久,苏纯才负气道,“走,我不想看见你……”,言语冰冷至极,苏纯真的很生气,又心软的想他赶紧去休息,才下狠话逼他回去。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心说,我想看你也看不见   呢。   床下之人只有呜咽之音,并不肯离开。   苏纯呼了口气,心道,还好我看不见,不然她看见现在床下跪在的人儿,保准开不了口说出这种   话。   苏纯闭了眼不再理他,心中却是万分煎熬。过了一会儿,她才隐约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不,主   人,亦风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伺候您,求您别让下奴离开……”   苏纯听见很是无奈,她都这样说了,床下的人仍旧固执,还又要来了为奴为婢了,她原来好不容易才叫他不在叫自己主人,现在又功亏一篑……她怎能不气?   苏纯想了想,直直说道,“薛亦轩,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是这谁吧?就算不知道,也不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吧,咳。”她仿佛完全预料到跪在下面的人,浑身一颤,惊恐的抬起头。   可是他却看不见苏纯的眼神,他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空洞无神,可他却因为紧张,并没有看到嘴角勾起的一丝浅笑。   “别跟我解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苏纯咬着牙,恨恨道。   下面的人,仍无动静。   “你不是要给我为奴为婢么,我的话,你不听么?还是,要我扶你起来?”苏纯索性顺着他,摆起了主子的架势。   苏纯自顾自的说了许多,真像自说自话一般,亦风不知是不想理会,还是不敢理会,就是不动身子的直愣愣跪在地上。   “滚回去……”显然苏纯真的没有耐心了,再次冷了脸,还骂了出来。   以往的她对他总是有十足的耐心,可是今日却异常的焦躁起来,没有之前的温和。   她还变本加厉的冷厉起来,苏纯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自己明明那么心疼他,却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只是道她听完夏遥说的话,上去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难道变成瞎子之后,性子也会变得暴戾了么?   床下依旧没有动静,这让苏纯险些以为床下的人是不是已经晕过去了。   苏纯张了张口,才说道:“墨尘,带他回去。”   只听轻微的震动,墨尘无视亦风微弱的挣扎,将他带走了……   屋里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这个男人,这样近乎软硬不吃的倔强性子,真是气又气不得,骂又骂不得……   他难受心疼的都是她自己。   她就不明白,这男人在别人面前任人欺凌,柔弱如斯,怎么偏偏在她面前却犟的可以,真是气的她浑身发颤,牵的背上的伤也跟着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传说中的种田么?   若问.来意   原来,方琳在第二次见到苏纯的时候,就对她摊了牌,讲明了来意,希望苏纯不仅要站在她这一边,还要襄助与她,然而好处嘛,自然是不会少了她的。   方琳本与原来的苏纯就是旧友,二人相识数年,也算是相互知根知底。方琳明着没有一官半职,暗地却在为女皇办事,而原来的苏纯不仅知道这些,还私下里依着苏家的财力大大小小帮过方琳不少忙。只是方琳这次出去帮女皇办事,数月不曾见到苏纯,回来再看到苏纯的时候,苏纯从她身边经过,竟像从来不曾与她交好一般,活活地把她愣在一边。   方琳虽哑然,却没有慌乱,她觉得事情变成这样,一定有他的原因。这才有了之前品秋阁的一幕,她几番猜测,加上又到处费心打听,才打听到了品秋阁的主人就是苏纯,之后她便日日流连那间茶肆,去巧遇苏纯。   方琳也听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在她不在的这期间,苏家这位二小姐苏纯,自从去了青楼就变了一个人一般,还把小倌接回府里,后来娶了薛侍郎家娇俏俊秀的小公子为正夫,都管不住她的人,收不住她的心。   方琳知道原来的苏纯不好男色,对于送到身边的男子更是冷漠无情,就开始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苏纯这样的女子动心,甚至到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种无边的好奇心思里还不乏着在一旁看戏的好心情,每想到此方琳心中偷笑不止。于是,她很期待再次见到这位老朋友,只是她哪里知道,原来的人早已不在,现在的苏纯是异世的灵魂。   在那之后,就是那日方琳偷偷溜进苏府,本想看看苏纯从青楼接来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想,却碰见了一身红衣的薛亦辰,他生气时候的样子与那种颐指气使,在她眼中却变成了男儿家的娇嗔,她感叹世间竟有这般傲娇的男儿,只那一瞬,她静谧的心湖中就起了点点漪涟。到最后,发展成为苏纯每每嘲笑她的资本……当然,这中间也是发生了不少事的。   方琳,右相之女,至今未娶夫郎,世人道她不是不进男色,就是痴情种子。加之,她才华横溢,多与文人雅士相交,又纵情山水,淡泊名利,从不理庙堂之事。她待人和善有礼,温文尔雅,给人留下温润如玉的模样,尤其待男子极是温柔,又是多少闺中男儿心目中的良人?   世人不知的便是,她却是为女皇效力的,她温良的笑容背后,竟是为女皇出谋划策,朝堂上许多事不经她参与,可她却在背后,与娘亲在朝堂上联手,一纵一横,为女皇细细谋划,做得滴水不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人就发现了左相一些卑劣的行径,上书参奏女皇,他们只是可苦于没有证据。女皇心中也有计较,可是碍于左相是几朝老臣,又位极人臣,多年盘根错节,贸然动手,奈何不了她。一时拿也她没有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让方琳蛰伏数年,等待有朝一日将她们连根拔起。这些年她渐渐活动大了,她的手也深得更远,这才让方琳有迹可循,不想她竟与邻国有了私通,这不禁让敏感的女皇想到她有谋反的念头,这是女皇忍无可忍的底线,因而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除掉这个隐患……   此番,方琳提出要她为女皇尽忠,报效朝廷。苏纯一听就笑了,她说她并不在乎高官,不在乎俸禄,她都到了这份上,名利地位于她皆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她犯得着跟这帮古人挣名利么?她要的唯是那一人心,便足以。   方琳又是何等精明之人,她本就是诡辩之才,苏纯心中所想,她还能不明白,说服她简并不是难事,她只是可惜原来同自己一样踌躇满志的好朋友,怎么一下子变得胸无大志起来?   方琳张口就是早早准备好在心中的应对之词,在听到苏纯的话说后,笑着对她说,你变了,我看你是真的看上那个风尘男子了吧……   苏纯没说话,只笑着冲她点头,她就知道原来的苏纯明面上是富商之女,实际上肯定也是为女皇做事的。可是,现在的她并不是以前的苏纯,她不想参与那些烦心的事,她觉得为朝廷效力,里面的事一定像前世政坛里一样昂脏和黑暗,她看都看够了,躲都躲不及,何必搅进这一滩浑水。更何况她都死过一次了,这区区的金钱,地位还能牵绊她么?   见苏纯不语,方琳抿了抿唇眼中闪亮,既然她不为名利所动,那么自然有别的羁绊,比如那个青楼的男子……她含笑问道,那么你打算就这么看他一辈子为奴么?   苏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没有注意一提到那个男人,她之前的淡然全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敛眉,眼光从方琳脸上一闪而过,遮瑕不住的担忧。这从何说起?我接他进府的,你们这里不是娶进门就算是自己的人了么?何况我终有一日会娶他,再给他什么正夫的位置,按你们的话说,不就是给了男子他最想要的么?而且我会守着他一辈子,不再让他受半点委屈,尽我所能的去给他幸福。你说,我何来让他为奴,甚至亏待与他?   方琳有些意外于苏纯的无知,失笑着向她说道,妹妹是在说笑了么?青楼的小倌都是入了贱籍的奴隶,即使被主人买下,也只能作为最末等的侍,有的被买来玩弄的干脆做了侍奴,那样就算玩死了也没关系,怎么能娶了做正夫呢?你怎么守他一辈子?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就只要他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这样想?苏纯知道这里的女人三夫四侍管了,哪有女子只娶一个夫郎?所以她听到方琳这么说颇为意外。   我也认为男人要那么多也没用,何况人多了我还养不起呢,我没那些人迂腐,有一个就足够了。   还没等苏纯再说什么,方琳又说了起来,可是妹妹,你是不是只要他一个人不要紧,且不说你已经有了个正夫,就算你想给他一个侧夫之位,也都是王法不许的……你以为你除了占有他,将他当做玩物以外,还能为他作什么呢?   苏纯愣了愣,她还真不曾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些恶心的规矩,一心以为自己守着他待他好就可以了,原来她忘了这里的封建社会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如锁链般压在他瘦弱的身子上,她究竟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想必妹妹该知道,想要脱去着贱籍,女子在朝为官,建功立业,官居三品,或有女皇封赏即可脱去贱籍,男子嘛,要是妻主是三品以上在朝官员,可为其脱去贱籍,只是妹妹眼下一届布衣,怕是没那些门路,想来妹妹心尖的那位男日后却是没了出路……   妹妹若同我协助女皇,别说是区区男子,就是高官厚禄,流芳千古也不是难事。   这可谓平平淡淡的一席话,却掀起苏纯心中波澜。方琳的话好像是一个诱饵,将苏纯设计到自己的圈套中。   妹妹原也与我本是同道中人,不知怎的,几月不见,倒是分道扬镳了?   方琳知道苏家财力才特意请她出面襄助,因为她发现左相那老贼本不应该有如此殷实的家底,现在看来竟又换不完的钱。想与她抗衡,那就必须有首富苏家的支持。   劝说到苏纯勉强同意了,方琳开始说正事。这些年的奔走,识得一批有识之士,她娘右相也在朝堂暗暗笼络一批左相的门生,或是在左相手下久不得志的官员。   而夏遥则是他们中间另一支力量,来时民间,江湖。夏遥在江湖上的的地位自不用说,网罗奇能异士自不在话下,只是苏纯不明白,夏遥她本是江湖中人,怎么能为朝廷办事?想想不会也是因为方琳那三寸不烂之舌吧……   夏遥这些年来,也发现左相的各种卑劣的行径,从各种地方笼络钱财,贪污受贿。   此后二人成天忙在一处,方琳带着苏纯见了许多有识之士,渐渐让苏纯熟悉他们的关系网,迅速成为其中一员。一日,他们巧不巧的谈到琼林楼的生意,苏纯心中不免好奇这幕后的主事到底是谁,跟亦风又有什么牵连,方琳也到帮了不少忙,顺藤摸瓜,查了许久,最后竟发现琼林楼是左相私下的产业。   而那时的苏纯,还知道亦风的身世之谜。   不过,要说之前苏纯对于方琳的提议,和交给她的事情还有些迟疑的话,这下,方琳和苏纯真的是站在统一战线了。   之后,苏纯名义上去南方经营生意,实际上是帮着方琳扼住左相在南北各处的资金来源。   也就是说,苏纯的离开,其实并不是苏藤要她走的,而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   那时的苏纯已经旁敲侧击的告诉娘亲苏藤,关于别院的男人可能的身世,只是苏母那时还有些疑问,直到那次亦风受伤,方琳求见苏家家主,并成为苏府的座上客之后,苏藤才意识到亦风的重要性,悄悄派了人,去别院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对之前各种的解释吧~还有就是亦辰以后的结局~是不是又会有人骂女主废物了……唉万恶的存稿箱……我以为昨天发了呢……结果被吞了么……晚上还会更今天的……大家记得来哟……   恍惚.诉情   第二天的天晚上,前一天才被迫回去休息的亦风才吃了点东西,坐在床边愣愣的发呆许久,勉强小睡了一会,又起来一直发呆到晚上。他呆呆的望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原先苏府的华贵,虽然朴实却也很舒适,只是他现在有些有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就听到屋外的人急匆匆的进出。他有些紧张,已经入了夜,他扶着墙边,慢慢走了出去,想瞧瞧到底怎么了,就看见墨尘正换了盆水匆忙赶向正屋去,忙拦着他低着头欲言又止的问道,“是,是出什么事了么?”   “主子伤口感染了,正发烧呢。”墨尘没工夫再跟他多说,赶紧端着盆走了。   亦风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如何是好,她受伤都是因为他,就算她赶他走,他也应该去守着她的,这不仅因为是他有愧在先,对不起她,更是他做奴才的责任,他这样想着,也不管自己的身子,就这样踉踉跄跄跟着去了正屋。   正屋里何萧人不在,他去给苏纯煎药了,只有墨尘在盆里搅了帕子给苏纯擦着汗。亦风看见床榻上脸上烧得通红的苏纯,以及她身边服侍着的墨尘,下意识的咬了咬唇,本想做点什么的,可是一时僵在了原地。他垂下眼帘,默默的走去床脚,跪在了那里。   苏纯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昨天她被那个男人气的够呛,饭也没怎么吃,加上伤口还疼,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醒来脑袋就昏沉沉的,到了晚上就烧了起来,她睡了这么久,都还是迷迷糊糊的。她坐了起来,就有水送到嘴边,她喝了几口,就恍恍惚惚地问道,“他,他回去休息了么?啊?”   墨尘眼光扫向床脚,很为难的回答道,“主子,昨天他是被我送回去了,可是听说您发高烧,就又来了……”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苏纯,他的直觉告诉他,主子听完他的话,也许又会像昨天一样生气。   “啊?他来了?他在哪?”苏纯并没有生气,只是迷茫的看着墨尘问道。   “他已经跪在您的床前了……”墨尘没敢抬头看苏纯,只是冲着跪在那的亦风摇了摇头。   “他又跪在那了?哈哈,他这真是在考验我么?啊?还是挑明了跟我对着赶?我不让他干什么,他偏偏逆着我做?”苏纯出乎意外的笑了起来,好像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语无伦次起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这么讨厌我……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喜你,我在这个世界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从来不肯接受,你从来不相信我会对你好,你认为所有人都只会伤害你,折磨你,所以你拒绝了所有人,也拒绝了我……”   “其实我没事,我一点都没事,你看我活的好好的,你别在意,我从不怪你,我知道你受了太多苦,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啊,你也是保护自己,是不是?所以我不怪你,你的不怪,我受的伤也不是因为你,是我愿意的,知道吗?你快起来好不好,你先起来?嗯?”   苏纯脑子里一团乱,烧的意识也不清楚,可是她想说,她想到什么就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一会哭一会笑,弄的另外两个人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亦风默默的听着苏纯的话,想起种种过往,一一遍遍磕着头,只是不肯起来,已然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苏纯看不到亦风,也听不见声响,只好起身,把手往床边摸去,想扶他起来。   亦风跪在床边,不断的说着对不起,额头都磕的一片青紫,说什么都不肯起身。   苏纯对着空气摸了半天也摸不到人,又开始说了起来,“你看,我就算再也看不见了,我也不后悔啊,要是有你能照顾我一辈子,该有多好?你瞧我用一双眼睛换了你的一辈子,你说是不是也算是值了?”   亦风听着哭得更凶。   “主子,这边。”墨尘轻声指引着苏纯,来到床边。   听见前方衣袂稀稀疏疏的声响,苏纯知道他大概已经起身坐在自己的床边了。   她缓缓的把伸过去,一点点摸索着,触到他冰凉的指尖,她握过他的手,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将他的手牢牢握住,本来想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却触到他的背上,感到他的瑟缩,恍惚的意识到他是侧身坐在自己床边,苏纯索性从他身后将他环住。   他的手下意识的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却被她捉了回来,两手交叠,揽在他身前。她在两只胳膊他身后紧紧的圈在他的腰间,身子也凑了过来,头轻轻的靠在他的颈间,才缓缓说道。   “亦风,我真的不怪你,你看我只是看不见了,人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么,哪里也没有很受伤,你知道么,就算是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也愿意啊,你想以你的容貌才学,活在这世上不比我有用多了嘛,说着竟笑了出来。起来吧,好吗,我真的不怪你。你看我也看不见,也不能扶你起来,以后还得劳烦你照顾我了是不是?”   感觉到怀中的人一动,苏纯的环着他双臂又紧了一下。   说到此处苏纯忽然有些哽咽,她想着自己在这里说了半天都是一厢情愿,也许他真的不喜欢她,她有些感伤的自问自答道,“现在我看不见了,你还愿意嫁给我么?若是不愿,其实也没有关系,你若是思慕哪家小姐,苏府就是你的娘家,你的嫁妆我来帮你置办,我看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也好……”说着说着,她自己竟没骨气的哭了起来。   亦风被苏纯圈在怀里的身子有些僵,他看着苏纯的眼神黯然又凄迷,他闭了眼想到自己这辈子已经是眼前这个女子的了,就算让他受一辈子苦也要照顾她一生一世,这也是他的责任不是?只是他应该给她为奴的,怎么能妄想嫁给她呢,他们苏家又怎么会接受他这样背景的男子呢……   被苏纯抱在怀里的亦风渐渐有了些热度,感受着她的温暖传递到自己身上,他不自然的想挣脱出来,可又不敢这样做。   他有些凄楚的回头向苏纯说道,“亦风,不嫁人了,亦风的下半辈子,都是苏家的……主人,主人,求您留下我……”   “不,不会的,我不要你走,你也不能走,只要你不想走,我绝不会赶你走的,你知道吗?”   亦风抿了抿唇,静静的听着,想从她的话里努力的分解着她的意思,她想要他留下,她不赶他走,她说了只要他愿意走,他就可以在他身边……   “那,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么?回去好不好?回去把伤养好,嗯?”苏纯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像梦呓一般,在他背上睡着了。   亦风看着说完让他回去休息,就失去意识的苏纯,他以为她昏了过去,拖着她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这会儿何萧正煎了药回来,看着屋里这两个闹腾的病人,先看了眼昏睡的苏纯,又瞪了一眼床边的亦风,低沉道,“还不噤声,你不知道她发烧了么,还不让她睡会儿?这还口口声声叫她主人,都不知道心疼她么,真是不知廉耻,苏纯这女人真是白白这么宠着你了……”   不等,墨尘向他解释,何萧就劈头盖脸的一顿牢骚。   “不过你也是,伤还没好,出来折腾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回过头,看着亦风继续指责道。   亦风冲着他摇了摇头,一脸泪痕的看着他说,“我不能走……”   何萧把药碗给了墨尘,郑重的看着亦风道,“那你的意识是你留下,给她看病,我走,是不是……”   “不,不是的,何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亦风着急的解释道。   何萧想了想,一脸冷笑道,“你在这也行,让你瞧瞧我是怎么治死她的,反正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沉迷在在风尘之中,祸害多少男人,弄死她也算为民除害了是吧?”   亦风霎时变得惊恐,看着何萧眼中的厉色,“不,不要……”   你不能这么做,她,她去青楼,都是为了我,她是个好女人,对我这么好,你怎么能让她死……   “哼……送他回去吧……”何萧冲着墨尘说道。   何萧见墨尘扶着亦风回去了,端起药碗,用汤匙搅和这,等到药凉下来,才推推苏纯道,“醒醒了啊,喝药了,都躺了这么些天了还装睡,我费了半天劲给你熬药,你倒睡得轻松。”   “你凶他?”听着何萧刚才对亦风说的话,苏纯意识渐渐清晰,有些不高兴的质问何萧。   “怎么,你还心疼了?就许你弄骂人家眼泪汪汪的?”何萧刚在很不道德的听了一小会,才进的屋里。   “我骂了他么?我不及得呀?”苏纯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茫然的问道。   “可不是么,那还有假……”何萧知道苏纯说了什么,也知道她在劝亦风回去,可是听在心里就是很不是滋味。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他呀,他也是怕我有事,才……”苏纯心里很不愿意。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说呢?”何萧眼见苏纯这副护短的样子,不悦道。   沉默许久,苏纯才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你能劝他回去,我也只能依你,何况我都劝不回去啊……”   “不过何萧,我实在想说,你真不像这里的男人,怪不得夏遥……”苏纯被何萧摆了一道,现在知道亦风已经回去了,放下心,这会自然要找回来。   “你自己连个男人都管不住,哪里像个女人……自己的事都解决不好,甭没事就往我身上扯……”何萧这次到不像往常,反而把苏纯噎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想了好久,还是无能了……大家既然看了,就说句话吧~   小睡.上药   以后的几天,苏纯一直时睡时醒,清醒的时候总不忘嘱咐墨尘,要看着亦风按时服药按时休息。   这天早上,墨尘不是没起来,就是出去还没回来,亦风像是摸准了墨尘作息的时间,不等他来看着自己吃药,就已经悄悄起身了。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的再想苏纯那天的话,他真的是那么不容易相信的人么?可是,她说的话,他真的可以当真么?那时,她不是在发烧么?那,那她说的是不是就不是真的了?但是心中却无比期待那话不是骗自己,她会留下他,不赶他走,让他照顾她一辈子……虽然他知道他没资格妄想,可是这种想法已经在那样的渴望中变得微乎其微,其实就算他被抛弃过,也还是盼望被人疼爱的男子吧……   苏纯醒来的时候,亦风依旧已经跪在床下,一声不吭,只有浅而弱的呼吸声。   屋中就只有这两个人,苏纯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能感到微弱的亮光,算算时间应该还早,毕竟昨夜睡得早,这个时辰离何萧来应该还有不少时间,不禁又叹了口气,这男人究竟多早就来他床前跪着了?   轻咳了一声,苏纯说了一句,“上床来。”这一句,十足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   床下的人还未习惯她这种口气,迟疑了片刻,才乖乖爬上床。   “躺在我身边。”   一时没有了声响。   “我可看不见,那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万一碰疼了你怎么办?”苏纯的声音了带了调侃和宠溺。   亦风抿了抿唇低下头,颤巍巍的爬了过去,躺了下来,身子还是颤个不停,一脸紧张的看向苏纯。   “你起得太早了,别想别的了,再陪我再睡一会。”   亦风想他怎么会睡得着?就在同一张床上,他心里堆满的惊恐还没地方放,怎么能安然的睡去?他咬着唇,静静的躺在苏纯身边,不发出一点声响,也再最大限度的克制自己的颤抖。还一面在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她不会伤害自己,不会的……   苏纯往边上靠了靠,想唤墨尘在拿一床被子,可她估计这回多半墨尘不会在,不然这个男人怎么能自己跑出来?   把被子往身侧的亦风身上拽去,可毕竟是一个人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就盖不着自己,苏纯因为也看不见,只得把大部分的被子都盖向身旁的人,这徒然离开的温暖激得她一个冷战。   在她的喷嚏要打出来的时候,她即使捂住嘴,可还是叫他听见了。他总被子里一点点错出来,轻轻说道,“主人,奴,奴不冷……”   听他这么说,苏纯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无赖道,“谁说的?我说你冷,你就冷。”   话虽说着,脸却凑了过来,蹭过他的颊边,触到他的唇角,轻轻的吻了一下,就开始舔起他的唇来。   亦风一惊刚想说话,还没来得及往后缩,就被她搂住了腰。   苏纯留恋了一会他如身子一般冰凉的唇瓣,趁着他一愣,舌尖已经伸进他的口中,她才舔了舔他的牙龈,还未在做什么,就感到他慌乱的挣扎起来。   “以后,你每这么说一次,我就会这样。”她不管他脸上的忍耐和羞赧,径自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我这样……”突然,她不说了,只是脸上笑得诡异。   亦风咬着唇,脸上先是一红,随后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触碰下有了可耻的反应,他的身体曾经被调,教的太过敏感,只要被稍稍的温柔抚弄,就会有反应。而这次,苏纯不仅抱住他,还那样碰了他,弄得他痒痒的。也许这对于女人在正常不过,可是他竟在这近乎轻佻的举动中有了反应,他更觉得自己下贱而淫,荡。   这边的苏纯有些奇怪了,她很无辜的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他怎么反应这么强烈?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子变得瘫软,好像不能控制的颤抖,挣扎着。   他还是这么害怕么她么,苏纯有些后悔开这个的玩笑,但她很想他知道她不希望他那样低贱自己,当然这个方式嘛,她应该在考虑……她以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为什么还是对她这么的抗拒?也许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也许他还没能从之前的阴影里恢复出来,她为他寻了千百个理由,同时也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会儿她简直能想象到他的胆怯和又不敢忤逆她意思的那种可怜的模样,于是轻轻放开了他的身子。   她将被子整个盖在他还在颤抖的身子上,不过她捻起被角,也钻了进去,还凑到他身边说道,“我也冷。”   被窝里,他身子依旧冰冷,现在还缩成了一团,紧紧绷在一起,离苏纯远远的。只是可怜这小小的一片天地,竟还有楚河汉界。   “你看,还说不冷?”苏纯不理他的瑟缩,透过他的衣衫,摸着他仍旧不热乎的身子,叹气道……   等了许久,亦风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看着同在被子里的女人不再想对他做什么,好像还睡着了。被子里很暖和,还有她的体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转过头不敢看她。他刚才太过慌乱了,心也跳得厉害,其实他对她的举动心底有一丝羞怯之意,可是他的身体却一边抗拒着一边有了反应,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可耻,又觉得自己的身子还很肮脏,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最后心中乱作一团,才有了刚在的一幕。这会儿他本能的躲得远远的,被子里温热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窜,这让用了许久才平静下来的亦风也渐渐有了些困意。这几日虽有墨尘看着他休息,但是他却睡的不好,白天胡思乱想,晚上又是夜夜的梦靥。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温暖让他觉得心中异常的踏实,席卷而来的困意让他将身子挪了挪,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苏纯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他再害怕,才很默契的没开口,也没敢再做什么非分的举动。她一面等着他一点点放下戒心,一边享受着与他同榻而眠的时光。虽然他好像是被自己强迫的,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听着他从急促的喘息声到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再到慢慢平复的均匀呼吸声,等着时间一点点流过,就算他睡不着,多休息一会也是好的吧,尤其是在自己身边,苏纯心中盘算着。   夏日的清晨,晨曦初照,笼罩在朝阳下是溪陌村别有一番恬然之美。远处群山中露出的云层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满是绿意的山峦向蓝天铺展开来。   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河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伴着跳跃的阳光,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   村子里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忙一天忙碌的劳作了,虽然人不多却有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而这睡在一同想的却不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何萧就背着药箱来了。   他先看着屋里一室的阳光,又看了看被子里躺着的两个人,没说话,却冲着床榻的方向轻咳了一声。   浅眠的亦风一下子惊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想要下床去,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且不说他害怕苏纯会不会在对他做什么,就是他的身份,也不能就这么睡在主子的被子里吧?他怎么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就算是主子吩咐的,由不得他拒绝,但他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的睡着了?他想起刚才苏纯对自己做了什么,又忆起脑中的混乱,导致自己恍然不知的干出这种事来……他脸上又是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想把自己埋在地缝里。   一旁的苏纯听着这一系列声响,感觉到被子里透进的凉风,可就不乐意了,“你不用起来……”   何萧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苏纯一样,于是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净利落的给苏纯的伤势检查了个遍。   何萧在给苏纯看过之后,苏纯没等他帮自己换药,就忙拦到,“你把药放着,我让他帮我换药就行了。”   何萧看着苏纯的一脸鄙夷,冷笑道,“他这也会?真是多才多艺,你不怕他疼死你,你就让他帮你弄。”话里话外透着嘲讽,亦风仍是低头不语,置若罔闻一般。   “这怎么不会?”苏纯惊奇的问道。   “奴……不是,我,我不会,做不好的,会弄疼您的。”一开口,亦风想起刚才苏纯的话,意识到不对,赶紧改了口,心里一阵惊慌,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关系,我不怕疼,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不是么?”苏纯看着身边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的亦风,手里不自觉的拉向他的手,自信道。   “行行,我不管你们就是了,我那边还忙着呢,这倒乐得清闲呢,药给你留下了……”何萧说完,飞一般消失在门外。   “你以为你的医术就真的好么?那为什么我还看不见,怎么伤口还会疼?”苏纯见何萧离开,自言自语道。   “帮我上药吧。”苏纯对着亦风说,这虽然不是那次那么冰冷的话,却还是没有温度的命令,明明有个帮字,却没有商量的语气。   苏纯鉴于刚在的事情,一时不大敢开玩笑,不过她觉得依以往的经验来看,一味依着他的性子来,不主动“强迫”他,想等着他对自己主动,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没机会。所以她决定以后该软的时候就软,该硬的时候决不能姑息他的坏毛病,软硬兼施,适当的时候可以加上一点无赖……   亦风知道她是在对他说话,屋里并没有第二个她可以吩咐的人了,可是听着她话里的语气,那种低冷的音色,他又开始害怕了,她,她原来不这样对他说话的……她在对他刚才不配合的举动生气么?还是又在怨他背叛了他?还是已经开始嫌弃他了?还是……还是什么别的?那样,她是不是不会再对他好了,会像那些女子一样折磨他了?满脑子疑问,想的他一个寒战。   最后亦风还是顺从的依照她的吩咐,颤颤的将药瓶拿在手里,可他又发现不大对头,又放下药瓶,去解苏纯的衣衫,想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苏纯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他起了那么多心思,浑然不知的闭了眼,细细的听着他有些惊慌的呼吸声,以及盘桓在她脸颊颈边的气息,只觉一双手仔细的解着自己里衣上的盘扣,将衣衫慢慢褪下,动作又轻又细,唯恐触及自己的伤口。她不禁想看看他这样屏着息为自己换药那细致的模样。   衣衫脱了一件又一件,直到她身上就只剩下一件亵衣,臂膀已经完□露在外,只是因为层叠的纱布,好像还有一件衣物似的。亦风一再小心翼翼,专心的连害怕都放在一边,只一心一意的去揭开纱布。   显然这个时候他有些为难,又有些担忧,毕竟他是知道这样的伤,上药,换纱布时,若是纱布与伤口粘合,若要取下纱布,那,那将是很痛的。于是,他的手、持着纱布的一角,抖个不停,他不是因为心中对于她的恐惧,而是害怕自己弄疼了她。   见他迟迟不下手,苏纯心中一暖,知道他怕弄疼自己,才和缓道,“你换你的,我不怕疼的。”   亦风轻轻点头,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小心的用水沾湿纱布,一点一点将他们退去,可是在碰到伤口的一刻,还是弄疼了苏纯。苏纯冷抽了一口气,吓得他一松手,掉了手里的纱布。雪白的纱布在地上滚了老远,留下一道白色在地上。   “真的不疼,我刚才逗你玩的。”苏纯咬着牙,却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瞧”着他。   可是因为这事憋了许久的亦风却有些忍不住了,每晚都会梦见她因为他而染在身上的猩红,如今看着她身上这个血洞,那就是因为他才受伤的,那片血红无不昭示着自己是个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罪人,她居然还留自己在身边……他摇着头,心中的罪意已经把自己撕成碎片。   终于他不动了,泪水在不断都抽泣声中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苏纯的身上,滚烫的泪水烫得苏纯心疼。   “不许哭,疼的是我,你哭什么?你看看你的眼泪都落在我的伤口上,你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么?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是看我疼的还不够么?”苏纯厉声到,唯恐吓不到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还真逼得亦风不敢再掉泪了,只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继续给苏纯换药,嘴里连连说着不,不,不是的……我,我怕我做不好,会弄疼你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熊猫来晚了,才回来就熄灯了……话说小苏童鞋的流氓倾向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小轩轩又被我折腾的好惨啊……是不是等他习惯小苏各种流氓就好了?为什么这块写起来感觉好奇怪,是不是逻辑有问题啊啊啊啊……o(>_<)o ……   两厢.心思   苏纯最近这一阵在床上吃穿都有人照顾,日子过得安逸,再加上何萧的医治,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愈合的很快,她每次都是让亦风亲手为她换药,理所应当的享受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而亦风也没有最开始内心强烈的负罪感,在她身旁不停流泪,到最后,只是默默无声地为她换着药,缠着纱布,有经验的不会让她觉得丝毫不适,这让苏纯觉得他对于护理这个工作,很有天分,日后给何萧当个助手不是难事。   不过,她心中却没有表面那么自在,他依旧不怎么敢和自己说话,非问不答。他只是恪守着他作为一个奴仆的本分一样,她觉得他们之间一直不曾消失的隔阂,越来越深,她看不到他的眼底,也看不穿他的心,她不知道他是真的还对她有惧怕自卑,还是她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他的疏离。他的卑微胆怯是因为被虐待了太久,不敢去奢望,也害怕得到再失去,可她害怕的是他的无心。   这弄得她也不敢贸然去问他,弄不好又会撕开他的伤疤,让他再次沉进凄楚的过去,所以她尽量不去多想,他不愿意多说,那她就多说几句好了。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觉得现在的亦风,卑微胆小到一种极端的程度,比她第一次在青楼见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是这一次给他的刺激与伤害太大了,他没办法原谅自己吧,他把自己囚禁在自己内心设置的牢笼里,任他人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留给她无尽的沉默……   她也有些无奈,只能一日一日的与他慢慢相处,让他一点点放下心理防线,明白自己绝不会伤害他。可惜的是这么多天了,他的转变还是少得可怜。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也是有些变化的,只是她做的还不够好,没能安抚他满是伤痕的心,不能让他完全摆脱那些阴影。   而这些日子,在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敏感多思的亦风心中也无知无觉,他自然感觉到她的变化,只是他习惯了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他当然想不到苏纯此举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不能轻贱自己,让他明白他一点也不卑贱,他在她心中是那么重要。但她同时也要让他学会为自己着想,让他知道爱惜自己,如果他不愿意,就不要去做,不要一味软弱的忍让,委屈自己,要学会拒绝别人。   可他却觉得原先那个,无论何时,对自己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笑得温柔无比的苏小姐不再了,现在他的主子,好像一听到他来了,就冷了脸,不再有好脸色。她是不是真的讨厌他,因为自己出卖了她,可是为什么她还要救他回来呢?她要报复他么?还是要如何折磨他?这么多年的刑责,他还是会害怕,还是会怕疼,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可怕的过去……   虽然一直以来,主子没对他做过什么,他觉得他做错那么多事她也没有真的罚过他,只是对他说话冷言冷语而已,特别是在他觉得自己只是尽一个奴仆本职,并没有做错的时候,她显得尤为生气。   尽管如此,他的心还是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他以前从没有人对他那么温柔怜惜,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可他记忆中的苏小姐一直那么温和的望着他,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再没人这样对他好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苏纯对亦风还是温柔如昔,只有在亦风低贱自己的时候,苏纯才会装腔作势地吓唬他几句,只是他从不敢抬头直视她眼中的疼惜,那么她也就没有太过去表露,只是等他慢慢发现她不是他想得那般模样。   ……   自从知道亦风有早早起来,守在自己床边跪着的习惯,苏纯也只好日日早起,不能让他这么苛待自己。她懊恼他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呆在他身边,难道他这是在为他口中的那些赎罪么?她一直在对他说她不怪他,那也不是他的错,他怎么还这么执着?   所以今天亦风悄悄推门进来,打算跪在床前,等苏纯起来叫自己的时候,就被已经醒着的苏纯突如其来的一句不许跪,吓得摔在地上。   “知道我扶不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苏纯连声叹息,心中纠结万分,到底是她太过严厉,还是他太过胆小?她只不过用不大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吓成这样?可悲的是她还没法立时跳下床去,搀他起来。   等他自己站起身来,还没反应过来,苏纯紧接着就又如往日一样的吩咐道,“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上床吧。”   自那日之后,苏纯常常逼迫亦风同榻而眠,让他陪自己小睡一会,或是赖在床上不起来,总之不管什么理由,就是连哄带骗把他弄上床呆在她身边。至于真的干什么那就真没有什么了,一方面他俩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他心中还有过不来的结,她不想这么冒失,她希望他是自愿与快慰的,不是他被迫的,还有一点需要提的那就是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亲不是?还没领到本子,怎么能干那种事呢?   只是日子久了,苏纯却不再满足于只是一起睡一会,这么简单了……   她想跟他有更多的接触,想尝试着询问他的想法,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怎样才能让他安心……她无论原来还是现在,多少次是问他缺什么少什么,他总是摇头不语,从不向她开口要求什么,除了那次他不知被饿了多久实在忍不住,向还是他的客人的她求了一碗饭,在她印象中再无其他东西了,她就只能依着自己的想法帮他置备再送过去。   只是这些日子的同床已经让亦风觉得很畏惧了,他不知道苏纯的想法,只知道苏纯随时可以要了他,或者任意玩弄他,所以他的神经总是紧绷着,怕的要命,却又逃离不得,日日盼着苏纯早些放他回去,默默地忍着心中的恐惧,还一边伤心之前温和的主子没有了……除了有些时候,在苏纯揽他在怀里,或是轻轻在他脸颊上吻过,他被她的体温包围,茫然的一时忘了颤抖,甚至心底闪过一丝奇异的温暖,当然这些都不被他注意就是了,他也从不想苏纯这些举动究竟意味着什……   苏纯对于亦风的种种也是很为难,她明明什么都没要他做过,最多是吓唬他两句,她只想让他在她身边多睡一会,好好休息一番,她总觉得亦风回去他的房间,并没有好好休息,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却觉得他的呼吸一日比一日微弱。可是他却看不透她的意图,每每在她面前都怕的要死,身子也抖个不停。每到那些时候,她就不管不顾的把他搂在怀里,直到他的身子慢慢放松,不再颤抖,直到她觉得两个人的身子都暖和了,她才罢手。可惜在那次偷吻不成功后,她除了抱着他,搂着他,偶尔亲亲脸颊和额头,她什么都不敢做。   苏纯听着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猜到他大约躺在自己身边了,也感觉到他的恐惧与不安,却仍旧没有改变一下语气的想法。她原来一直对他温言软语的哄着,总怕吓到他,可是他不能这样卑微一辈子,等着别人怜惜,他终究得有脱了奴籍,正视别人的一日,所以她狠了狠心,让自己的话说出来不再温和。   隐约有指甲颤抖的在布料上划过的声音,苏纯挑了挑眉,这么害怕她么?她从身边抽出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他身上,虽然已经入夏,但是清晨还是有些许凉意,她也看不见他究竟穿了多少衣服,还跪在冰冷的地上,还是盖上的好。其实没几日,她就发现了他的小毛病,在他害怕的时候,手总是紧紧的攥着被子的边缘,不肯松开,那既然他这么害怕,她就把被子拿给他好了。   “疼就抓着它,别抓坏了单子……”苏纯的话依旧是淡漠的语气,依旧缺少温度。   亦风想起身看看身上的薄被,一时也不敢动,只有把它紧紧抓在手中。   “闭眼……”   亦风越来越害怕了,要他躺在床上,还要闭着眼睛,还,还会疼,那,那究竟,要,要干什么?他自然不敢问,如今他就算是她的奴仆,她都不一定要他,那么她让自己干什么,自己能不干呢?只是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不过一般像这种时候,你害怕的事情大多不会发生。   苏纯有些气,却又有一次促狭,毕竟他这么乖顺的躺在自己身边,还真有那么点捉弄人的快感,可她越是安静的再那里不动,想象着他此刻的模样,她就越能感到身边的人止不住的颤抖,抖得床都微微晃动,她也就越会心疼。   收了几分玩心,少了几分刻薄他的意思,苏纯探□,两手在身边摸索起来。双手从他的腰上滑过,身子也慢慢靠了过来,手指轻柔抚上他的脸颊。   她底下头,对上他的脸,她看不到他此刻一直在闪动不停的羽睫,却能感受到他此时慌张急促的呼吸。   而此刻亦风闭着眼,也感觉到贴过来的苏纯,以及脸上吹过来的温热的气息,他愈发慌乱起来,她,她想要了自己么?她,她真的要这样做了么?疼,不要,求求你……别,那样会好疼,不要那样,我怕疼,他抿了抿唇,紧紧闭着双眼,双手死死的拽住被子,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苏纯的鼻尖划过亦风的脸颊,轻轻碰到了下面的人的鼻尖,温热的气流再次袭来,还带了湿湿的气息,她虽看不见他的脸,却总觉得他此刻正看着自己,苏纯脸上立时变得滚烫。   还好她这会儿看不见他,不然……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孩子的小纠结,小苏越来越笨了……跟熊猫有一拼了~   调戏.许诺   亦风只觉得她的气息很近,一直在身边,没有他之前料想到的动静,却也不离去,除了她有些粗重的呼吸,还有自己咚咚的心跳,他除了害怕竟还有一丝脸红。   在这样有些紧张还有些尴尬的气氛中,苏纯还是最先退却了,因为此时她若不开口,身下的人绝不敢再动,她还不想太过吓到他,“别怕……”虽然心中不大愿意,但她还是心软了,说出了安抚他的话,并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而柔的吻。   苏纯离开亦风的身子,坐了起来,只留下一双手还在他身上流连,慢慢摸到他的腿上,只觉得他的双腿霎时一僵,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立刻绷得紧紧的。   她再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不再开玩笑,而是用手在他腿上轻轻的揉捏起来。心中不免有些难受这腿上都没什么肉,瘦得可怜,也细得可怜,她之前在苏府养了这么久,他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怎么身上的肉还是没有见长?   好一会儿,躺着的人感到她的动作,惊奇她只是给他揉按着双腿,并没有做他惧怕的事情,渐渐的才放松下来,只是腿上开始觉得酸麻,还有些痒痛,因着苏纯给自己的那薄被攥在手中,他猜想,也许她不想听见自己的声音,结果到了嘴边的呻吟被他生生压在喉咙里。   又过了一会儿,亦风的腿已经让苏纯捏的泛红,就是隔着衣裤,她也能感觉到里面已经是热热的了,带着她手上的热度,不知道是谁脸红,反正她看不到,他也不能看,可是现在她觉得两个人之见的温度真是有些高……   亦风这会儿躺在床上,除了不知所措依着苏纯的动作,有些局促外,已经少了方才那样的惊恐和颤抖,腿上传来的酥麻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适之感,腿上日积月累的旧伤,和连日来久跪而来的痛楚减了不少,可是心中升起了不安,他不明白苏纯为什么要怎么做?她是主子呀,怎么能帮他干这种事?之前也是,他每次跪着,她都凶自己,难道她是担心自己的腿疼么?可他又想到,她肩上的伤才好,这样帮自己按摩,她,她的伤不会有事么?   这样持续了将尽一个时辰,苏纯才罢手,转而向床边摸去。因为要越过亦风的身子,苏纯没有掌握好高度,一个不小心,推到了上面的瓶瓶罐罐,好像还掉了一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亦风一惊,睁开眼,想下床去收拾,却被苏纯止住,“不许动。”   苏纯摸到药瓶,拿了过来,再回身的时候,正巧擦过偷偷坐起来的亦风,几缕发丝从唇边飘过,她低头嗅了嗅,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颈,在他耳畔轻轻呵气道,“躺下……要不然,我可控制不住……”   亦风吓得赶紧回归原位,一动不动的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苏纯眨了眨眼,虽然她的眼里依旧无比茫然。   双手再次探上他的腰间,两只手指解开他的腰带,她立即听到他如蚊蝇般的呢喃,“不……”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已经被他哽咽所替代。   苏纯皱了皱眉,停下手,“你自己来吧……”   亦风默默睁开眼,有些委屈,却还是曲了腿,将一条长裤慢慢褪了下去,他想他有什么委屈的呢?之前心中的一点点感动也被彻底吞噬,他这副肮脏残破的身子,主子愿意要,已经是他的福分了,他还能求什么呢?她此刻就是让他再去伺候一群女人,他怎么干说个不字……只是心底却牢牢记得,她说过,他若是不愿,她,她不会,不会的……   苏纯抚过他已经露出的双腿,仍听见又窸窣的声响,手慢慢摸了过去,抓住了他在解着亵裤的冰凉的双手,“剩下的,就不用了……”   亦风被苏纯热得发烫的手吓得一缩,然后怔怔的看着苏纯,又是一脸不解,一点点想把自己的手从苏纯手中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牢。   直到苏纯觉得她的手里不再冰冷,才放开手,拿起另一手上的药膏,开始往亦风腿上涂去。   冰凉而水润的药膏一点点涂满亦风的双腿,她特意在膝盖周围多抹了一些,摸索着又在几个部位按了下去,果然听到他呼吸中带了嘶嘶的吸气声,她心道,“这会儿你知道疼了?还敢跪这么久……”   心里虽然这样不乐意的想着,苏纯还是轻轻在他腿上药膏上吹着气,一边市井的说道,“这药很贵的,你别乱动,蹭掉了就全浪费了。”   “从今天开始,专门给你治腿上的旧伤,以后没事就尽量少走动知道吗?”   何萧进来的时候,又是一幅和谐的景象,床上的两人已经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了。   他掀起被子看了看亦风的腿,良久冲着苏纯说道,“还好你劲不大,不然他这双腿就断了……”   这话着实吓着了苏纯,她心道,我做的都是按照你教得来得,他要是有事,拿你赔上去。虽然如此,她还是心疼起来,朝着身边的人脸上浮起愧疚之色,弄疼了他怎么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何萧看出苏纯脸上的心疼,想起这个女人之前像男人一样的举动,赶紧补道,“不会很疼,就是酸麻罢了。”   苏纯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劳烦你了。”可是她转念又想到什么又问道,“他身上的伤是不是还没治好?”她刚才只轻轻碰了他的身子,就听见他压制的呻吟,她一定是弄疼了他,可是她真的没用力,那就只是一般的触碰,为什么他会这么疼呢?   此话一出,她身旁的亦风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哼,你还知道问?还好你看不见,不然他身上的印子足够你去杀人了……”何萧这话说得像风凉话一样,完全没有顾忌身边的人。   苏纯看不见亦风毫无血色的脸,也看不见他绝望的眼神,更看不见他已经下意识的跪在了床榻上。   “既然这样,那你怎么不帮他好好看看,这么些日子了还没好,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苏纯明白了几分,又觉得当着亦风问这样的事不大适宜,遂赶紧扯开了话题。   “看是看过了,只是他按没按时上药,有没有好好休息,那可就不能是我的问题了吧?”何萧埋怨道。   “哦?谁许你这么干的?”苏纯转了头,朝向身边的人,笑着问道。这一问,还颇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下,下奴,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哎,你可没说这人是谁呢,怎么就知道自己错了呢?再有,奴什么……?”苏纯话里已经有了几分无赖,她遍遍要问下去,好让他记住,不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天大的错,话说着嘴唇已滑过他白皙的颈项开始向着他的下颚游走。   一边凉快的何萧本该在一旁看热闹的,可是他还是看不下去即将要上演的那一幕,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什么,他这腿需要慢慢医,现在不能总这么跪着,本来骨头就有旧伤,再伤了血脉,那真就回天乏术了……”   听了何萧的话,苏纯和缓的声线中显出了阴森,“现在?谁让你跪的?才跟你说了要你好好配合治疗,怎么又跪着呢?”她本想伸手去扶他,却想起自己也看不见,何必添乱,没得再吓着他。   跪着的人,没敢出声,却是悄悄的坐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动作还是疼的他身子一颤,撞到苏纯怀里。   他慌乱的抬起头,忙去看苏纯的脸色,“主,主人,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苏纯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撞到自己,随后听见亦风在冲自己认错,她没有想到亦风会这样冒失的撞到自己怀里,心里偷笑,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给他拦了下来,“别说了……”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苏纯才搭上他的肩,将他扶起来,她还真是喜欢他在怀里的感觉,暖暖的,这样靠近彼此的气息。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跪着,我就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亦风咬着唇瓣,点点头,一时忘了苏纯看不见。   “嗯,还敢有意见?”苏纯笑吟吟的说道   “不,不是。”   “打今儿起,你也别回去,在我房里睡,省的跑来跑去了。一会让墨尘帮你把东西收拾收拾,一同取了过来。”   亦风抓着被子的指节泛了青,想说不又不敢开口,脸上满是无助的哀求。   苏纯在做了这么些日子的“坏人”,就再也做不下去了,她可以对陌生人淡漠到冰冷,却不能对这她疼惜的人一直这么疾言厉色,她真的做不到了,听着他卑微的言语,和话里隐约带着的哽咽,她心中就异常的难受,她何必这样对他,既吓坏了他,还让自己心里难受。可是跟他好好说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呢,又会不会真对自己好呢?她只想让他多为他自己着想,只是她若不命令他,他指不定怎么委屈自己呢?那干脆就把他圈在身边,分分秒秒的守着他好了。   她觉得身边的人听了她这句话,身子不自然的一动,好像在挣扎一般,知道这下真的吓坏了他,她索性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道“你看你腿上的伤一直不好,就是因为你总是跪着,之前我那么说你,也是想告诉你不要这样。可是你呢?有没有听我的话?还总跪我,嗯?我不需要你跪,我我从没有把你当过卑贱的人,我也不是你的主子……”   亦风听着苏纯的话,身上一僵,轻颤起来,连主子也不是么?他连做个奴仆的资格都已经没有了么?   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抚着他的身子,止住他的轻颤,苏纯安抚道,“别吓唬自己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样我会心疼的,知道么?多歇着,别勉强自己了,那些都过去了,以后的事都交给我,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到你不愿意看见我为止……”   苏纯顿了顿,心里有些紧张的问了出来,“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亦风慌了神,愣在那里好久,心中的喜悦如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散开。她要娶他为夫么,她不嫌弃他,还会爱护他一辈子?这一切来的太快,他觉得自己刚才还在绝望中挣扎,她的一句话,一切都变了。   苏纯见他许久没有声音,故作失望的说道,“不愿意啊?”   “不,愿,愿意。”亦风心中一急,说出口来,又觉得太过羞人,脸上一红的低下头去。   “不过,可有个要求,我要娶的男子……”   果然,从来没有那么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亦风在心里想着,脸上的羞红开始淡去。   “我要娶的男子可不叫亦风,他叫作薛亦轩,你看看是不是你呢?”   “我,我不知道,爹爹从不对我讲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呢?”   “他们,他们说我是,是……”   “是什么?”   “他们说我是小野种……只有师傅曾经叫过我那个名字,可我问她,她只冲我摇头叹气,同爹爹一样,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小野种,更不是下贱的娼妓,你是薛家的公子,薛侍郎就是你的娘亲。只是当年有些误会,你爹才不得不带你离开……”   “真,真的吗?”亦风对于这样的身份不知道要不要高兴,只是有些胆怯的求证着。   “当然,只是以后嘛,你就是我的相公了。”   “不,不,亦风出身卑贱,不敢奢求正夫之位,做个侍人就满足了。”亦风一脸惶恐,又有些憧憬的说道。   “是亦轩,薛亦轩,那才是你本来的名字,你的过去已经不重要了,我要的现在在我面前的你,不要去想那些让你伤心的事了,你就是薛府的公子,也是我唯一的夫君……”   如果说每个人的一生,幸福都是有限的,那么现在的亦轩不禁开始担忧,这一天怕是用尽了这一生的幸福了吧。他曾经盼望的就只是不用挨打受罚就好了,可是现在,他不仅有了娘亲,还有那样的身世。他,他还可以嫁人为夫了,他自从失了清白就从未敢想有人还会要他,如今不但有人要他,还要,还有娶他做正夫……她,她还说,唯一的夫君,她只会娶他一个人,爱他一个人吗?   这,这一切太过美好,他不敢去想象,他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全没有了。不过有这样的梦,他也该很开心才是,因为从前连做梦他都不敢这样奢望。   她真的可以不怕世人的闲言碎语,不嫌弃自己肮脏的过去,不在乎他没有男子该有的贤良淑德,不在乎他病弱的身子,不在意……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他在意,他不想世人因为自己而看轻了她,在他心中,她是那样高贵的女子,怎么能因为自己玷污了她?他自小就住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就算是侍郎的儿子,他也觉得自己骨子里都是下贱的,大家闺秀的什么他都没有,他不会男工,也不会洗衣煮饭,更不会相妻教女,他什么都不会,怎么配做苏府的正君……   仿佛知道亦轩心中在想什么,苏纯紧紧的环着他,从他的额角一路向下,留下一串吻痕,“别担心,如果苏府容不下我们,只要你愿意,就是不姓苏我也会娶你。”   亦轩窝在苏纯怀里,听着她说的坚定,心中像被浸了蜂蜜水,甜甜的,溢的满满的。他闭上眼,任苏纯在他脸上亲着,轻轻的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   苏纯心中有些酸,她才说了什么?只是这么轻易他就已经满足了么?她搂紧了他在怀里肯不撒手,一遍遍吻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想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记得当初脑子里有那么个念头,就这样一路写了下来,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想着只要有一个人在看,熊猫就要写下去。熊猫也是第一次写文,知道自己写的不好,里面有太多毛病,要构思没构思,要文笔没文笔,有时候想说什么都表达不清楚……到今天这一步,熊猫对于还在这里陪着熊猫的几个人都不是谢谢两个字可以说尽的,所以这会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_<)……   何日.逢明   第二天醒来,亦轩安然的睡到自然醒来,他睁开眼睛,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懵然。他不是被冻醒的,也不是被饿醒的,更不是被活活痛醒的,他的周身被温暖与柔软所包裹,他稍稍动了动,就感到身下被垫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自己身上也盖着一层凉被,舒适的睡在床榻上,没有半点不适之感,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看看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一向早起的他,何时起来过这么晚?他再看看屋里的除了他以外的那个女人,此刻她仍在睡梦中,不过即使在梦中,她仍不忘把他揽在怀里。他咬了咬唇,确定这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告诉他,昨天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以后的一段日子,虽然苏纯已经跟亦轩说明白了,现在的亦轩也不似之前那般惊慌恐惧,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时时看着苏纯的脸色,怕她一个不高兴,就不要他了。   不过在苏纯一次次安抚和善意的调戏下,也变得拘谨中带着羞怯之意。   既然挑明了关系,他们很自然的就睡在了一张床上。虽然亦轩在床上也不大敢在躲着苏纯,离她远远的,却还是有一丝浅浅的惧怕与别扭,所以每次晚上睡在床上,都躲在被子里,悄悄望着苏纯,怕她对自己做什么。   然而苏纯就当做不知道一样,很自然的睡在床上,就让他这么看着自己,也不出声说什么。因为苏纯前世在大学习惯晚睡,晚上一般熬到一两点不成问题,所以现在和一向睡得早,起的更早的亦轩比起来,自然略胜一筹。苏纯记得第一晚他们同睡,亦轩还是害怕,一直不敢睡,想等她睡着了,最后累得睡着了,结果第二天因为睡的太晚,一向早起的亦轩一直睡到晌午才醒来。不过那晚,苏纯也发现亦轩的那种阴寒的体制,即使夏天的夜晚,仍旧能被冻得发抖,手脚冰凉。她只好每晚等他说着了,悄悄在他身上多裹上一层被子,再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让他安睡。   ……   “何萧,你老实说,什么时候治好我的眼睛?”苏纯很不耐烦的问着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男人。   “治不好了,你准备做一辈子瞎子吧。”何萧坦然道   “你别蒙人了,我都能感到微弱的光线……”苏纯翻了个白眼,她看不见,但她相信何萧一定看得到。能看到微弱的光心就有机会复命,就算她没学过医,这个道理一个现代的女子也是可以明白的。   “那我也不会治……”清冷的音色,好像随时都会拂袖而去。   “诶哟,我可不信,堂堂的何大夫,连这种小病都治不好,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当大夫?”苏纯气不过,开始讽刺他,想着心中那个可人疼的男人呢,暗暗有些着急   “你激我也没用,我之前说过,我不医女子的……”何萧被她说的面上有些挂不住,胡乱拽了个理由来敷衍苏纯。   “嗬,那我这身上的伤是谁治的呢?”苏纯一听就乐了,感情这些日子来给他诊治的不是他本人么?   “是他们请的别的大夫……”何萧这会已经说不下去了,开始信口胡说了。   “是谁啊?我猜猜啊,不会是夏遥吧?”苏纯逮到机会,不出出连日来这口气,难解心头只恨。   “你……”见苏纯又拿夏遥来开他的玩笑,一时真有把这个女人的嘴封上的冲动。   “我看这些日子,夏姐对你可是越来越关照了,我看……”   苏纯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   这时门外的亦轩脸色却黯然无比,呆呆的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本来他打算敲门进来,才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喊一声进门,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苏纯与何萧的说话声,他虽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是随后苏纯的笑声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里面的人未曾听到他敲门的声音。   他从未听过苏纯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何大夫在她身边,她这样开心。先不说何大夫何等的医术,就算女子也不一定比得上,就说不知何时主人身边的墨尘公子,又会武艺,长的也娇俏,还是个干净的身子,那都是自己没法比的。苏纯苏纯对他说过要娶他为夫,还许他正夫的位置,可是他怎么比得过她身边的那些男子呢?她与他们之间的渊源自己有知道多少?他又算什么呢?竟还痴心妄想着苏纯只宠他爱他么?   心徒然变得很冷,好像被钝物击中一般,闷生生的疼,他想,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奴仆了吧,即使娶回家也只是个没有用的废物……他这样的身板,什么重活都干不得,还不够添乱的,男儿家该会的男红,他也一样不会,他虽念过书识字明理,也精通琴棋书画,现在大多也没有用了,弹琴他已不敢再奢求,写字画画又有谁会要他这样做呢?至于读书,他只是浅薄的识得一些,那毕竟是女子做的事,楼里的师傅也不会教太多,即便他渴学,也没人教他……他还会什么?勾引女人的本事?那些狐媚的功夫,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却从未做过……只因当年的他,仅凭得容貌才艺一朝便成为了花魁,用不着那些个手段,自会有人上门花银子求他一面;然而之后的他,没过多久,就沦为最末等的娼妓,伺候本就卑贱的奴仆什么的,那些跟随主子来的丫鬟,怎么可能自己有钱来第二次呢?她们都是干完了事就跟着主子回去,哪记得是谁伺候的?这有一搭没一搭的生意,玩得他连命都不一定有了,除了痛楚他从不记得还有什么别的,哪里还有得着,哪里还有机会使得上什么下贱的本事……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之前是我不好,不过这么些日子了,你也该消气了吧,我都当了这么久的瞎子了……”   “你,都知道……?”何萧有些意外,苏纯竟然知道是他故意不给她治好的,他连方琳和夏遥都没有告诉,可是她竟然还没有埋怨他。   “差不多诶,何大夫,让我看见吧……我还有夫郎得照顾呢……”苏纯装的万分可怜。   “哼……”何萧一听苏纯提夫郎就有气,他不知怎么的,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一般,他不医好苏纯的眼睛,除了因为小小的报复一下苏纯,多半也是想让亦轩内疚的,谁叫那个男人这么不听话,几次三番给他医治,他都不按照他的话做。不过,他和苏纯之间的渊源就深了,也说不上过节,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没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印象,后来这女人还腆脸上门几次找他帮忙,最后还拿夏遥威胁他,他怎么能不气?所以除了完成他医者的本行,在他能力范围内,动点手脚,就算是他们的诊金了。   当然,何萧虽是男人,但也没有那么小气,他没医好苏纯的眼睛最重要的原因是却一味药材。苏纯被带走的时候,中的箭是有毒的,可是由于服用解药不及时,所以才导致眼睛会看不见。这别人看似没有办法的病症,何萧是自有办法的,只是这小村落偏僻,他得回一趟师门拿了药来才能完全医好。   这中间有一个疑问,他一直想问,却没有开口,那就是苏纯既然是被人掳走,怎么会有人让她中毒,还给她解药?   ……   门外亦轩听不下去了,转身正想离开,却听见屋里传来了苏纯的声音,“快进来吧。”   亦轩闻声,低着头,缓缓地走了进去……   他听到的不再是苏纯冷冰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从前的温柔如水,“快过来坐吧,不是跟你说了少走动么……现在你还缺什么就告诉我,我让墨尘给你带回来。”   “不缺了……”亦轩想着刚在的事情有些胆颤,有不安,还有难受,不敢想苏纯要求什么,仍旧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胭脂水粉?还是新衣裳?还是想吃什么?你们这里的男人都需要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苏纯有些茫然的戳著腮帮子说道,这会她还完全不知道亦轩刚才在门外辗转的心思,和此刻的委屈与怯懦。   “亦轩什么都不要,只求您不要抛弃我……”他说着鼻子一酸,声音开始哽咽。   苏纯一愣,才道,“怎么了,这是?嗯?好端端的怎么又吓唬自己了?”   “我不是说了除非你不愿意,不然我不会离开你的么?还是,你跟不不相信我,觉得我照顾不了你?”她不知道亦轩这种反反复复的不安需要怎样才能彻底消除,也不清楚这一次究竟为的又是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只能一次次的向他解释,向他承诺,一遍遍的安抚他心中那道不安的伤痕。之前那个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到底有多残忍,才能让他这么久,这么久依旧有着强烈的不安和畏惧,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别人……   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强硬,怕他再想些别的,苏纯赶紧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看我几时骗过你?”   说了半天苏纯还是觉得自己最笨,身旁的亦轩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她决定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安抚他。于是,她耐心的拥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别害怕,别害怕……”   她有些失笑,现在的自己简直像幼儿园里的阿姨,连哄带劝的,可是他真的好脆弱,他太需要被爱护了,受不得一点伤害。她能想到当初那个女人许诺他的时候,他那么欣喜,他那么信任,最后化成空的等待,那种心都被扯裂的痛楚,他这么柔弱的人,怎么挨得过呢?所以到现在都平复不了的伤痕,像回忆一样在碰到她之后,被一一勾起,她想爱他,才那么难。   苏纯想,他也希望被爱护,被疼惜吧,可是他更怕再一次被伤害,所以他宁可什么都没有,他宁可什么都不信,他宁可忍受身体上的疼痛与折磨也不敢去爱上任何人。   她习惯性的望了望窗外,叹了口气,她对他说过的,是不是那个女人也曾说过?所以他才那么不安心,还是那么恐惧?   不过,只得庆幸的是,他还是肯把他所有的不安和脆弱一一展现在她面前,虽然还很卑微,但是比之原来的不言不语,已经强上许多,他肯开口求她,已经是不易了。他想留在她身边,他愿意嫁给她,是不是也证明了他开始相信她了呢?   其实苏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也有不完整的童年,她也曾被伤害过,她也有不敢面对的,她也会逃避感情,但是她遇到的这个,是比她还脆弱的的男人,相比之他所受的苦难,自己又算得聊什么?因而这个柔弱的男人,让她忍不住想去怜惜,忍不住想去心疼,忍不住想把最好的爱都给他。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如之前一般由着他来好了,反正以后的日子她大概能掌控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澜了,她就无所顾忌的宠着他能怎么样?他这样的男子合该是好生疼宠的,心疼自己的男人,别人也管不着吧,何况这是也是她甜蜜的责任不是。   于是苏纯开始渐渐的往这个方向发展,每当亦轩心中惶恐不安,一双水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什么都不肯说的时候。她就二话不说,打横将他抱起,放到床上紧紧搂住,又亲又抱一通,直亲的他双颊泛红,口中如蚊蚋般轻语着,“不,不要了……”苏纯才一笑,慢慢将他松开,面上一片柔情。   一次又一次,苏纯丝毫没有倦怠,仍旧很有耐心,动作也一次比之一次的温柔,她喜欢抱着他的身子温暖的感觉。   这也同样让亦轩眷恋着她的怀抱,贪恋她的温柔不愿意离开。这样的日子,让亦轩渐渐大胆起来,然而聪明的亦轩不止如此,他已经开始敢使些小心思了。自从他明白苏纯只要知道他不安了,害怕了,恐惧了,只要他不高兴了,伤心了,都会宠溺的搂着他,直到他平复,就更能常常见到亦轩缩在苏纯的怀里不肯出来,就好像在索取她的温暖一般。苏纯也正乐得如此,从前碰到亦轩的身体,他都会害怕的轻颤,现在他已经敢向他无声的索要拥抱了,反正只要他开心,怎样都好,那么她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周六日9am——pm培训,估计是出现不了了……o(>_<)o ……   迟来.的吻   苏纯不记得何萧到底在自己的身上动了些什么手脚,又是扎针,又是那了布巾罩在眼睛上,带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但不得不说蒙在眼睛上,凉凉的很舒服,她私以为这个东西治疗视觉疲劳一定不错。   没几日,她就已经能透过布巾感受到阳光暖暖的照拂了,若不是顾及何萧的“医嘱”,苏纯一定早早扯下那碍事的东西,好好感受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世界了。   本来对于失而复得的东西,应该兴奋道无以复加。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苏纯很不幸的例外了,当她可以看见的时候,她没有为自己感到惊喜,她四下张望,只觉得一切如常罢了,她甚至忘记自己之前曾经看不见,眼前的事物都是那么理所应当。   也许,她真的是失去的时候,没怎么往心里去,她都没有过多感怀,何况还因此换来个男人呢?所以,直到她看见身边一脸关切的男人时,才真的心中狠狠的被掐了一下,视线就那么怔怔的定在那里……   亦轩半坐在床榻上,有些紧张的看着苏纯,水眸中有些湿润,却愈发的澄亮而清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淡色的唇抿在一起,呼吸有些轻微的局促,有些凌乱的发丝被他起伏的呼吸小小的扬起。不过盏茶时分,亦轩瞧着苏纯还是那样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面上一红,身子下意识的一缩,有些害怕也有些害羞的垂下头。   苏纯勉强收回自己的视线,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灼热,没得让人家觉得自己会吃人……这些日子他们安静的住在这个远离喧嚣的小村落,无旁人打扰,少了畏惧,多了安宁的相处着,除了偶热苏纯抱着亦轩呆一会,大多时间两人静静的靠在床边,没有无言,却很是安逸的熟悉这彼此的气息。这样的日子仿佛更适于调养,他整个人变得愈发好看了,本就姣好的面容因着少了惶恐与哀愁更显得红润些了,那一对含了秋水的眸子惹人生怜,还是那么的让人想保护。   苏纯的手下意识的抚了抚他的额发,帮他把散落的发丝别起来。良久,笑道,“终于又看见你了。”   ……   自从苏纯能看得见了,亦轩就被苏纯圈在床上不准起来,美其名曰这些日子他还不能做太大的运动,亦轩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不听她的话。而她自己接管了墨尘手上的活,只留给他一些非得出宅子的活去做,自己则留在宅子里一边忙里忙外一边忙里偷闲看着床上的人,看着他脸上的茫然,与瞧见自己时急忙躲藏的目光,苏纯脸上笑意已掩不住。   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墨尘出去到城里的酒楼里买着菜回来吃,何萧偶尔来几次,但大多不住在这里,完事了就走了,可是这样的日子毕竟不能维持太久。这日,苏纯嘱咐墨尘上街市,买了菜回来,二人就去了灶房。等洗菜,切菜,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苏纯却对着灶台发起呆来,而她身边的墨尘也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望着苏纯一筹莫展。   不知何时,倒是何萧径自走了进来,看着满俩愁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二人,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冲着苏纯骂道,“笨蛋,连生火你都不会。我要不来,你们三个就等着饿死吧!”说着利落的生火,煮饭。苏纯和墨尘只得在一旁打着下手。   墨尘看不过,为主子辩护道,“主子又不是男人,为什么要会这些……”   “哼,连这么简单的活都不会,可想而知是个没用的女人,就会犯色……”   “你怎么可以说主子是那样的人?”墨尘说着就要替主子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男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先忙正事吧。”苏纯无奈的看着争吵的两个男人,心中却想着屋里的那一个。   他们在这边忙着,亦轩一个人在屋里,坐在床上,心中惴惴不安,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苏纯从未嫌弃过他什么,连一句埋怨他有什么不是的话都没说过,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却愈演愈烈。她什么都不让他做,就算说了要娶他,除了冲他笑着,告诉他多照顾自己,还是没让他做过任何事,连碰他的身子都没有,最多只是搂着他一起睡而已。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上一红,随即便更白了,他在想什么,盼着她碰自己么?他是有多淫,荡,竟然生出这种想法,怪不得她不屑与和他……   这会儿,他无暇顾及自己的身子会否不适,也不想,只怕她会抛弃他,若是腻了他,随时都可能不要他,他想了许久,他身上竟没有半点她能留恋的地方,除了这么一张脸,他一无所有,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怕失去,失去他本就不该拥有的她施舍给他的温柔,一想到再也没有她柔声哄着他入睡,再没人这么温柔的待他,他的胸口就闷闷的疼着。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害怕,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赶他出门,想至此处,他惶恐的瑟缩成一团,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被子让他紧紧攥的也隐隐有了湿意。   他没地方去了,他不想回楼里去,那里充满了血腥和痛楚的回忆,他不要再被那样子的对待,他若是被送回楼去,那,那等着他的……他眼里闪出点点绝望,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仍旧冷的发颤。   当苏纯满心欢喜的端着刚做好的菜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亦轩满眼乞求的下了床。   “别赶我走,我会好好服侍你的,现在我什么都不会,可是以后我都会去努力学,一定做,做一个好夫郎……”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是亦轩还是大着胆子央求苏纯,也像他保证着,想让她给自己机会,无论如何不要放弃他。   这段日子下来,他坚信她真的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妻主,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不能再错失了,他要留下来做她的夫郎。她愿意娶他,是不是就说明他对于她还是有点用处的,虽然他什么都不会,根本没有半点为人夫的样子,她还是要娶他做正夫,那又说明什么呢?   苏纯累了一上午听着他的话,忽然有一种想上去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她才离开半日不到,还没出去多远,就是烧个饭的功夫,这还什么都没有呢,他就能一个人在床上就演绎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她之前对他说了那么多话,都去了哪?他都没上心听么?还是他觉得那都不是真的?可是这次,她可是真的什么都没说,要他相信她的话,难道要她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不离开他,他才能安心么?   苏纯当然不知道,她对他太好同样也会让他担惊受怕的。以前在苏府里,她时不时的来看看他,他以为自己是她的玩物,所以在苏府他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奴仆一般,不敢奢求她更多的关照。而现在不同了,他被她日日抱在怀中,还许诺娶他为夫,可是半点为人夫郎的事情都不让他碰,不让他做家事,也不让他服侍她,更没有对他做那种事。慢慢的这种不安夹杂着往日卑微惯了的性子,使得他不禁会患得患失,还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担心害怕好久。   苏纯一边无力的想着,一边没好气的说道,“那谁赶你走,你就跟着他走好了……”   苏纯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倒是看着亦轩黯然中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竟还有那么一抹浅笑,她自语道,“有什么不对么?”   苏纯仍旧想着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亦轩却鼓起勇气,轻轻问道,“那么,妻主是要我跟谁走呢?”   苏纯惊愕的看着亦轩,霸道地说着,“你要走?跟谁走?谁许你走了?”   “连走都不行么?”亦轩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怨,说完他还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其实,听着她的口气,他是有些开心的,别过头,也是不想她看见自己在偷笑,她那样的惊诧是因为不想他离开吧……   “好嘛好嘛,是我错了”苏纯很是无奈,他一句离开她就慌乱的认了错,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错在哪里了。   亦轩咬着唇,看着苏纯不说话,一双水眸等着她开口。   “行了行了,你身子还没好,那些事不要想了。现在不急,以后有机会再学吧,现在都由我做还不行么?”苏纯叹气道。   苏纯看着亦轩晶亮的大眼睛,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后,仍旧清澈如昔,她一瞬间失了神,闭上眼把自己的唇贴上了亦轩薄薄的唇瓣。   伸手将他搂到身前,紧紧地抱着他,渐渐地,还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她明显的感到他身子一僵,随后颤了起来。   这次苏纯并没有就此放开他,而是抚慰般轻柔的吻了起来,她用她的唇去温暖亦轩冰凉的唇,用舌尖在他的唇线上轻轻舔起来,一下下轻触着他闭紧的唇缝。   “别怕,不会疼的……来,稍微张开一点,嗯?” 苏纯的身体紧贴着亦轩的身体,感受着他强烈的抖动,起伏的胸膛,手里不停的安抚着。   慢慢的,亦轩才微微张开嘴,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苏纯在他的唇边来回舔舐着,慢慢将舌尖伸了进去,轻轻舔着他的牙齿,一点点向里摸索着。在她的舌尖触到他的舌尖的时候,她感到他怀里的身子向后一缩,有了惧意,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搭在她身上的手也哆嗦起来。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舌尖退了出来,只在他的唇边,牙龈上舔触,等着他慢慢平复下来,才慢慢开始极近温柔的在他的口中吮吸着,浅尝着他口中的香软与甜蜜。   直到他的唇舌稍稍动了动,艰难的碰了过来,堪堪与她的舌尖相触,感到她的柔软,才放下心来,不再退缩,任由她的吮吸缠绕。她嘴角扬起,温存怜惜的舔舐着他口中的每一处地方,仿佛在抚平他的伤痕一般,她知道他从未这样与人拥吻,也知道从未有人肯予他几分怜爱,他是那么柔弱与无助,此刻他就这样把他的青涩展示在她的眼前,她搂的他很紧,他连退缩都退不开,他只能承受她给予的一切,她更知道他现在心中极度的惶恐,可是她不想放开他,她想他适应自己,不要害怕她。   良久,直到二人都开始喘息,苏纯才稍稍放开亦轩,她在他怀里很不自在,她感到他的心脏跳得飞快,脸色因呼吸不畅,变得通红,连带着耳根都是绯红飞,只是他垂下的眼眸已然湿润,睫毛如扇遮住了他余下的目光,他挣扎着说道,“脏,我很脏……不,不要样…… ”   苏纯没再说话,用下巴轻轻迫使他抬头,再次将唇贴了过去,这次不似方才,她用力的吸吮,用舌头在他的上膛,牙床,舌根,舌下的地方逡巡,吻的他轻颤,喉咙处发出细微的呻吟……   桌上的菜早凉了,墨尘面无表情地进了屋,默默端了盘子,再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不敢说是因为玩找茬玩过点了……那个这,这该不会被和谐吧……熊猫羞涩是望天   荷心.浅荡   黎明前的湖上泛着一片青烟似的薄雾,远望微山,只隐约辨出灰色的山影。   远处看湖像一块无瑕的翡翠,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抹黑能看到近处的湖水在靠岸边枯草丛里微微低语,不时传来一两只野鸭的扑翅声,给孤寂和冷清的湖水添加了几分生气   随着太阳升起,夏日的风拂过,湖就变成活的了,伴着跳跃的阳光,层层鳞浪随风而起。   闷在宅子里许久的苏纯决定带着亦轩出去走走,这附近景致很美,出去散散心是不错的选择。这些日子二人不管是缠绵病榻,还是大病初愈,总归是呆在这一小方天地里,不大的院子里,怎么能体会夏日与众不同的情趣?因而,这迟来的踏青就有了这么个当不当正不正的由头。   现在整栋宅子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何萧已经不常来这里,忙着和他的师姐切磋技艺,方琳那里忙得四脚朝天苏纯才不会同情的帮着那个女人,所以这里就只剩下她和亦轩,墨尘三个人。   结果当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了,墨尘本来就是个听主子话的好孩子,而亦轩更是摆明了一副妻主说什么是什么的模样,有了委屈还不一定说,都得等着苏纯自己去发现,等着她去安抚,更不用说对她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了。   特意早起的苏纯看着窗外洒进来的第一缕阳光,看着身旁被子里还没睡醒的亦轩,顿时觉得幸福可以这样简单。她吻了吻他的脸颊,他立时醒了过来,羞涩色的缩进被子里.。   苏纯笑了笑,没想逗他,只是充满诱惑的向他问道,“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去湖边看看?荷花开得正好呢,想不想去瞧瞧?”   亦轩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就不再抬头看她。   “想跟我去,是不是?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雀跃,苏纯安慰道,“以后想做什么就告诉我,别闷在心里,知道吗”   不过苏纯觉得她这个决定他是愿意的,毕竟她告诉他的时候,她分明瞧见了他眼中的向往。有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呢,既然他没有童年,那她不妨带着他出去玩一番。   这是片很大的人工湖,苏纯顾及这亦轩的腿,不愿让他太累,就挑了近处的地方。二人临水走着,墨尘跟在他们后面。   这会儿正是荷花成熟的季节,湖里是一片碧叶漫天,一朵朵菡萏含苞怒放,初晨的阳光在莲白上洒下点点金光,一簇簇的荷花有的带着水珠乍开,有的含苞吐蕾似开非开。   那荷叶,似盘大小,舒展开来似伞一般。那荷叶片上的珠水,有的滚圆,有的分散成细小的碎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闪烁着斑斓的光彩。在水中的花瓣极像一叶扁舟,清香宜人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悠然清扬。   苏纯的心思不在赏荷,不过看着亦轩眼里满是欢悦,喜欢的紧的份上,还是很耐心的陪在他身边,紧紧的拥着他。   她瞄了眼湖心的荷花,又看看身边很容易就满足的男人,嘴角噙着笑,心中有了计较。   苏纯刚松开亦轩,挽了裤脚,想转身顺着几块大石铺就的小路下到湖底,就见他拽着自己的衣角,出声阻止道,“别,下面很滑的,不要下去。”   苏纯看着他为她担忧的样子,心中温暖。她又瞅了瞅石子上自己都没注意的那一层薄薄的青苔,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没关系,别担心,我只是在边上,水很浅不会有事的。”   苏纯下了湖,摘了一朵开得最好的白莲,连带着,也拔了几片莲叶下来,她边往上走边理了理手中的莲藕上的细丝,朝着焦急的等着她的亦轩走了过去。   极目远望,灼热的艳阳,周围的翠绿的映衬下,那一团团的莲花,像一朵朵白云,也如一层层的丹霞。那一望无垠,皆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含丹的碧翠,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如胭如染,令人神往流连   “那,摘来给你的。”苏纯满意的将花放在亦轩手中。   亦轩接过苏纯手中的莲花,白的那样圣洁,透着馨香,有一瞬他有些自惭形秽,那样的洁白,衬着自己有多污浊。   苏纯眼见他脸上一片失神中,飞快闪过的一丝忧伤,冲他展颜道,“你比他美,在我心里没人比得上你……”   亦轩抬起眼帘,看着苏纯点了点头,忙掩饰起自己的心伤,冲着苏纯笑了。   他们二人一边欣赏着芙蓉潋滟的胜景,一边享受着在一起的美好,却不知远处好奇的目光正望向他们。   “你们瞧,你们瞧,那是不是咱们村里,员外家宅子里住的人?”   “对啊,对啊,咱们这几家几户,大家乡里乡亲的,家里几口人早都熟的不能再熟了,还真没见过他们呢。”   “陈家夫郎,你看,他们这像是这女的带着一个夫侍,好像就他们两个人,还带着随从。”   “哟,看起来不是小门小户,别是获了罪躲到咱们这小村子来的。”   “哎呀,那可了不得,别不是官府来抓人,祸及咱们可怎么好?”   “我倒不觉得,你们看那女子对那男子多好,他们看起来这么悠闲,怎么像逃难的?哪有人逃难还买了宅子住的?”   “兄弟们,我姐夫说的也对,咱们也别猜了,赶明咱们去他们家瞧瞧不就完了。”   树荫出,几个闲聊的男子边看着自家妻主在田地里忙活递个水什么的,一边忙着自己手上的针线活,还不住的唠着闲嗑。   约莫着快到了正午,阳光更艳了,耀的人睁不开眼。   苏纯早就让墨尘去租了马车,这回墨尘已经回来了。苏纯将亦轩抱上马车,不顾他低的几乎不可闻的不用二字,将他安放在车里,自己也跟着上了去。   “累了吧,下午咱们去城里转转,你先好好歇着,睡一会也行。”苏纯看着亦轩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说道。   一路选在平坦的官道,不怎么颠簸,几里的路程,走得很慢,用了近乎一个时辰才到了安然城。   才眯了一小会的亦轩已经醒来,看见自己身上披着苏纯那件轻薄的外衫,还靠在她怀里,头也枕着她的肩。顿时显得很窘迫,瞅着苏纯小心翼翼的说道,“对,对不起,我睡着了……”他在心里暗自埋怨自己这么没用,想来她是特意带他出来的,结果他却睡着了,她会否生气呢?   他记得以前他在楼里的时候,身上本就带着伤,还要做一天的粗活累活,就算到了晚上只要他还能起来,也还是要接客。在那会儿,他都没有这么容易就累的睡着了。可是今天,明明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也才两三个时辰而已,最多不过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难道是在她身边,安逸舒服的日子过久了,就变得这么没用了?   苏纯看见他想把他身上的衣衫拿起来,赶忙拦到,“你才刚醒,脱了会着凉的,你这身子本来就弱,再生了病还得吃药,多难受啊。”   亦轩听着苏纯的话,不再动身上的衣衫,只是他的眼神无端的黯然了几分。那是她在嫌弃他的身子么?还是不愿意浪费钱给他治病?还是他不配被用药?他不禁忆起从前,他着凉,生病都不会被给药,药铺的药都很贵,除了几个红起来的小倌管事的给他们抓药,一般的小病小灾的,忍几天就好了。到后来,即便是身上伤痕累累,也不能总有药给他上的,只是偶尔云然爸爸特别关照,才有人想起来给他上药的。   亦轩就这样低着头跟在苏纯身后,一声不吭的随着苏纯进了一家酒楼。   苏纯随着小二姐上了二楼,来到了雅间。她牵着亦轩的手走了进去,亦轩一路上都低着头想着心事,自然没看见小二姐看着他有些不屑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囧,又来晚了,话说熊猫被舍友拉着大半夜的跳绳,回来满眼都冒金星了……那啥,这应该是昨天的,今天还会有更的……这算不算传说中的二更内?熊猫悄悄地来,悄悄地溜走,木有人看见哈……   玲珑.心意   苏纯先安置亦轩坐妥当,自己才坐在一旁,拿了小二手中的菜单,翻着看了起来。   “看看有想吃的么……?”苏纯将菜单递给亦轩,温柔的看着他道。   亦轩摇摇头,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小二姐看着坐在那的两个人,笑道,“这位相公,你家这位妻主对你这么好,你就挑一个可口菜吧,咱们店里的菜风味齐全,不敢说这安然城独一号,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不用了……她选的都好。”亦轩咬了咬唇,没看小二姐,直愣愣的瞧着桌面,唯唯诺诺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点了什么你可都得吃了。”苏纯得意的看了眼亦轩,遂认真的研究起菜谱来。   小二姐走出雅间,叹了口气,就算那男子始终没抬头,她也从侧面看得出这男子定是绝色。她不禁又摇起头,可惜了的,又一个好好的女人,被男人迷的没了心智。她也是见过女子带着夫侍来,或者是外面的男子,却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一般讲究的女子很少和男子同桌而食,除了极为得宠的,或者是原配正室,大多都是跪侯在一边侍奉着,为女子布菜,填酒什么的。   今天这两个人可好,这女子先扶着男子落座不说,还开口问那男子的意见,桌上的小菜,女子自己未食,就先夹起来喂给男子吃。这就算是她再宠溺这个男人,也没有这样有违常理的吧?还好那男子谦逊守礼,还算本分,没有恃宠而骄,不然还有没有礼法了。   然而雅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有什么不对头,苏纯觉得那很自然,没有什么不对,亦轩这边还沉浸在方才的失落中,加之这些日子苏纯不许他这不许他那,一时让他也忘了在外面男子该守着的礼节。   各式各样丰富的菜肴被端上来,而与之相对的是亦轩吃的尤为拘谨。苏纯以为他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于是细心的将远处的菜一一给他夹过来,放在碗里。   亦轩抬头看了看苏纯的脸上依旧和煦,还招呼着自己多吃些,才乖乖的埋吃着眼前堆得象山一样的菜。   苏纯吃的不多,原先她一向挑食,现在也只挑了一些爱吃的菜多吃了几口,大多数有营养的菜都是点给亦轩吃的,她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隐约察觉出他眼中的几分落寞,她有些纳闷他是为什么会不高兴,此刻想着怎么让他开心些才好。   用过饭,二人重新上了马车,苏纯看这亦轩好像精神不大好,有些为难的试探着问了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亦轩不想扫兴,本就是他心中有些伤感,苏纯好心带自己出来玩,他该高兴才是,不然就太不知好歹了。于是他连连摇头道,“真的没事,我身子早好了。”   随即亦轩睫毛扬起,朝着苏纯一笑,眼中好似流光闪过一般,看得苏纯胸口一滞。   下一秒,苏纯叹息道,“别这样好么,不是跟你说过了,不高兴一定要说出来,我不喜欢看着你这样……”她说着揽上他瘦弱的单薄的身子,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心中暗暗道,“亦轩啊,你到底还在意些什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我要怎样才会不让你伤心呢……”   小小的空间中二人屏着息靠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苏纯终于在这沉默中忍不住先开了口,“去街市上转转好不好?”   她的声音略显宠溺,等着亦轩的回答。顺她手掀开帘子,向路两旁瞧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她其实真的挺不了解这里的男人的心思的,若说像是她前世女子的心思,又不大一样,没那么小气,可是她还是猜不透。本来她经历的情感就少得可怜,她一向都直来直去,思绪没那么几经辗转,结果现在她发现男人的心思也很难猜。她觉得亦轩应该不是那么难懂的人,他有着那样的境遇,心思仍旧单纯的可以,虽然也学着察言观色,但是她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开心。   她觉得让他开心好像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很容易满足,主要是怎样让他安下心来,这着实不那么容易。他心中的不安与卑微根深蒂固不是一两天的宠爱疼惜可以消弭的,只能说是他被伤的太深,受尽了委屈,才硬生生形成这种观念,即使被温柔的对待,很用心的爱护,他也会很久才能适应,一点点放下心中的不安于畏惧。   她这样想着,心里就宽慰了许多,她还是太强求他了吧。她都这么让人心疼了,她天天辛苦点,猜猜他在想什么也不耽误什么。尤其是现在的亦轩进步还是很大的,他不是很害怕她了,也不躲着她了,还喜欢依在她怀里要她抱着,特别是方才他还在关心她呢,他的笑容不是也一日多于一日么。   她还正想着,就听到他干净而好听的声音,“好。”   听见他的声音,苏纯心里那种说不出的熨帖,她忽然感到这一个字竟那么动听,那么让她心里觉得满足。   来到之前那家首饰铺子门前,苏纯如同刚才一样,毫不犹豫的将亦轩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本来亦轩脸上微红,在他看清店铺的模样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脸上一下惨白如纸。   他猛然想起之前一次她带他来这里,给他戴在手上的银环,可是现在却……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指,他怕她想起来问到,自己该如何向他交代。   苏纯直到进店都没有放亦轩下来,一路上惹来不少目光,可是她才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她,她只在乎他一个人。   然而这却吓坏了亦轩,他看见四周男人看他眼里充满嫉妒,女人对他指指点点,着急的推了推苏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苏纯笑着看向怀里人,“你怕什么?刚才怎么了?告诉我,我就放你下来。”   “这,我,可以不说么……?”亦轩有些委屈的看向苏纯。   苏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可以呀。”   亦轩才松了口气,就听见苏纯补了一句,“那我就不放你下来……”   见亦轩不吱声了,苏纯大步走了进去,将他放在椅子上,在他的发旋上落下一个吻,柔声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   苏纯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小锦盒,后面跟着同样一脸笑意的掌柜的。   苏纯来到亦轩身边,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将他的长发拢到一边。   站在一边的掌柜讨好的看向亦轩,开始啰嗦起来,“还是这位姑娘识货,这个你看着虽朴素简约,但做工可是繁复,外面的金累丝和里面镶嵌的珐琅更是价值不菲,我家这就这么独一份的,如今让姑娘选了送给这位公子您。   苏纯冲着掌柜的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再多话了,拿过铜镜放在亦轩面前,手里小心的帮他戴上坠子。   亦轩看见铜镜中苏纯亲手戴在自己耳畔的玲珑坠儿,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苏纯,感到她放在自己耳畔的手带着灼热的温度,一时忘了时间。他眼中水光依依,咬着的唇瓣微微颤动,努力的忍住随时可能因感动而滑落的,含在眼中如朝露般的泪珠。   她一脸温柔,嘴角轻轻勾起,食指的指节在他耳垂上摩挲着。看着他呆呆的望着她的样子,苏纯笑着在他耳边轻轻道,“还喜欢么?”   等不及他回答,她就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啄了一下。   感到耳垂上一点湿热,痒痒的,亦轩的身子猛地一颤,有些发麻,脸上立即红了一片。他忙低下头,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喜,喜欢……”   苏纯满意的点点头,将他垂下的头轻轻扳起,吻了吻他的鼻尖,看着他似红透的脸颊,嘴角漾开满足的笑意,不禁乐了出来。   她记得后来别人告诉他,这里女子向男子求婚,要亲手将耳坠给他戴上才行,之前她不懂,唐突了他,现在不能再委屈他,虽然问过他的意思,还是要补全了礼节才好。所以她才特意挑了一个看着晶莹剔透,简约温润又不失华贵的坠子给他戴起来,希望他喜欢,也明白她的心意。   本来一脸幸福快要落泪的亦轩,一时被苏纯逗得很不好意思,他想低下头,又被她迫着抬头看她,万分无奈下,亦轩闭了眼,依在苏纯的肩头,小声道,“好多人在……”   一丝促狭在苏纯脸上闪过,她背着人群冲他白皙的颈项上舔了过去……   “啊……”亦轩感到锁骨处一痒,下意识的叫了出来,才意识到是苏纯是故意使自己出声,眼中带了薄怒,睁开一双大眼睛瞪着她。   “就是要人多的时候……”苏纯完全对他的“怨气”视而不见,挑了挑眉,自鸣得意的悄悄对他说道,“哎,你……”   好家伙,这男人还知道打击报复了?竟然趁她不备在她脖子上咬了下去,还好他根本就没使劲……不过苏纯笑得很开心,他真是进步不少啊,胆子越来越大了,大到已经敢这样反抗她了。   “其实,你可以再大胆点,或者你可以跟我学……”她话还没说完,亦轩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那怎么可以,哪有男子抱着女子亲的……”他说着都觉得羞人,赶紧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等久了……这章比较少,是熊猫用手机码的,借同学的电脑发上来的……木有电脑的日子真是难过啊~我的本子乃快些回来吧……o(>_<)o ……   约莫着天已经大亮,亦轩才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在梦里,他看到一个男子和女子一起,他们一同照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他们相互笑着,生活的很幸福。   可是,下一秒场景一换,一切全变了,寒冷的冬夜,那个男子虚弱地跪在雪地里,摇摇欲坠,莹白的雪地上,尽是殷红的血迹。   男子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抓住前方女子的裤脚,女子却一脚将他踢开,男子又一次摔倒在雪地里,再无力爬起来。男子勉强的抬起头,朝着女子绝情的离开的方向望去,眼里是绝望与屈辱的泪水……   亦轩感到旁边的地方好像空无一人,露出被子的手臂也立时感到周围的凉意,心中猛的一颤。他才从梦中醒来,梦里的场景与脑中从前留下的,零散的片段渐渐重合。   他惊慌的睁开双眼,四下望去,直到看见已经在穿衣服的苏纯,才稍稍安下心。眼中的绝望才一点点褪去,继续缩回被单里,亦轩的一双水眸直愣愣的盯着苏纯,不肯移去,生怕一转眼的功夫,她就会离开他,再不见了踪影。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苏纯换好了衣服,回身瞧着这个已经醒来,并且瞧着自己看了半晌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遂和煦的对他说道,“睡的好么,嗯?”   亦轩瞅着苏纯对上自己,脸上有些不自然,睫毛颤了颤,点了点头。   苏纯礼节一般的在亦轩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并看着他眼中的迷茫,轻声说道,“亲爱的,早安。”   而后,苏纯满意的看到亦轩别扭的别过头去,不再盯着她看个不停。   她笑着看着他,有些小女人一般的埋怨,还有些玩笑道,“我们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结婚?”亦轩眼中才睡醒的朦胧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里闪过的疑惑。   “你可是答应嫁给我的,这个时候反悔可是不作数的……”苏纯眼见亦轩开始犹豫起来,不依不饶的向她说道。   “没有……我愿意嫁的……”亦轩好像隐忍着什么似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嘴上虽然说的如是霸道,可是苏纯心中到现在还是会有些紧张,亦轩若是……她心中苦笑,她怎么还能忍心再强迫他。   “只是……”亦轩欲言又止。   “怎么?”苏纯看着亦轩有些忐忑的问了出来。   “只是……”亦轩笑得温婉,但让人看着有些难受,“只是你不嫌弃我是个没用的包袱,早晚拖累你……”说着说着他垂下眼帘,攥紧了被单,声音慢慢消失。   苏纯一听,着实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向她提出离开,那么她就还有机会,“你会是我的夫君,怎么会是包袱?”   苏纯的语调愈发柔和,萦绕在亦轩的耳畔,“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也是苏家之幸……到时候,多少还得依仗薛公子你呢,怎么会说是拖累?”   亦轩才有些和缓的脸色在听到“薛公子”三个字的时候,忽然一变,低了头说道,“侍郎大人她,她并没有承认我……”   “那就是你不信我了?”苏纯平静的看着眼前黯然的男人,一句话问的没有任何波澜,但听着却刺耳。   “不,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你……”   苏纯望着他,心里却很难受,他虽然总说不是的,但是他还是往那些地方去想了。有时候,她最怕的不是他的拒绝,却是他的胡思乱想和他的种种怀疑,种种不信任。最让她心疼的是,他明明害怕,明明不相信,却不说出来,还要依着别人的意思,用想要的意思来委屈自己……   “只怕侍郎大人若要认我,也不会容易……我,是什么身份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在你眼中也许不是,可是别人怎么想呢……”   “你是她的儿子,这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是她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亏欠了你……”苏纯心中哀叹,这个男人,遇到别人的事总是想得周全,他几时把自己放在过心上了?   “是么……即便可以,我,怎么能成为大人身上的污点……”亦轩眼波流转,直直望到她心底的不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你疼我就够了,我敢不奢求那些不属于我的……”   最后还是苏纯不忍让她搂着亦轩哄了起来,“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咱们不说这个了好吗?先起床吧,好不好?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起,就要到中午了。”   苏纯边安抚亦轩,边暗暗盘算,得早些把这个不安的男人娶进门才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才都能安心,看来好多事情不能再拖了,得着手办才是。   其实苏纯天不亮就随着墨尘出去采办,这会儿才回来,本想陪着亦轩再睡一会,可是见到他醒了索性也装作才醒来,同他一块起身。   窗外已是一片浓绿的时节,极盛的艳阳,没有一丝云,一点风。这个时候,路上少有人走动,树上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仿佛只有繁盛的草木才会有精神。   就算在屋里也觉得闷热,好像呆在密不透风的匣子里一般,只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都生出一层薄汗。   这些日子苏纯大多给亦轩服食的都是些性暖的食物,养胃也养身子。可是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平日买来的的菜式持久了也会乏味,加之天气燥热难耐,人也没了食欲,热菜热饭更是难以下咽,放久了又不易食用。   苏纯想起前几日去湖边采得荷叶莲蓬,连带着还有些莲子,就跟着墨尘去集市买了些时令的鲜果来。   她让亦轩没事可以去看看她让墨尘带回来的书籍,自己去灶房忙着去了。不过书是她挑的,只是这些日子他们形影不离,若说是她买来的,只怕他会多想。倒是他们两个人都忘了一件事,就是他们都没去想墨尘到底识不识字,他就这样成了他们俩个人之间的“传话筒”。   实际上比苏纯想象得简单得多,自从来到这里,出了太多她想象不到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什么都想的复杂。   苏纯满意的看着碗里的荷叶粥,感叹真的不像她想得那么麻烦,自己的手艺还算可以的。   也算不上的正经的荷叶粥,粥里面除了放了枸杞,莲子。还有一些小块的水果,西瓜丁,菠萝丁,还有小块的桃丁。苏纯前世夏天喝惯了冰粥,这炎热的天气也想做给亦轩尝尝,还可以消夏解暑了。   “歇会吧,尝尝我做的荷叶粥,跟一般的荷叶粥可不一样的。”苏纯献宝似的将粥碗端到还在看书的亦轩面前。   苏纯拿起勺子喂了一勺给亦轩,随即又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嘴里,顿时感觉清新凉爽,“怎么样,好不好喝?”   “嗯。”亦轩看着苏纯将自己用过的勺子放在嘴里,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特意做给你的,没准世上独一份呢。”苏纯得意的看着亦轩,丝毫没有避讳。   “这真的是荷叶粥么?”亦轩发现苏纯没有注意到勺子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   “我说了跟一般的不一样嘛。”苏纯还在想着自己原来喝的过的味道。   “凉凉的,酸酸甜甜的。”亦轩看着苏纯自己喝一口,又喂他喝一口,嘴角有意思浅浅的笑,满足的看着她。   “放了些当季的水果。”苏纯自然没有漏过这一幕,她就是喜欢看他笑得幸福,哪怕只有一瞬她也珍惜。   亦轩一点点品着苏纯亲手为他做的,也许还是独一无二的荷叶粥,心中甜蜜。眼前这个女人肯为自己下厨,几乎把生活的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看见自己笑,她比自己笑得还开心。   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弥漫一室淡淡荷香,还有水果香甜的味道……   指尖.缱绻   这两个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苏纯偶尔帮着墨尘打理些,大多时候都是墨尘一人默默做着家事。   苏纯自己有时候白日里出去一趟,到夜半才回来。   她想着亦轩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太闲了,不如找点事给他做。   但是让他做什么呢?别说煮饭烧菜,做家务了,让他多走几步她都心疼的要死,哪里舍得让他做家事?   她嘴上敷衍他说以后有机会让他学,其实心里早想好了,以后那些事尽量少让他才好。   他那双手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才是,那些琐碎的活计怎么能让那双纤长的手指去做,何况他都辛苦那么多年了,也该过上好日子了。   苏纯想起当日与亦轩合奏之事,一时她有了想法。   “弹琴给我听吧。许久没有那样悦耳的琴音了,我可是等了好久了。”苏纯将她着墨尘悄悄从苏府取来的古琴放在亦轩身前,和煦的瞧着他眨了眨眼。   亦轩脸色瞬间一变,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他咬了咬牙道,“我也许再也不能弹琴了……”   苏纯惊诧的看着亦轩,脑中嗡的一声,脱口问道“什么?不能弹了?为什么?”   亦轩低着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他看着自己身前交叠的双手,哽咽着央求道,“可以不说么?”   “相公,又要瞒着我啊……有什么事,告诉我吧。”苏纯看着亦轩的眼里存了怜惜,口中却是委屈的语调。   “我们还没成亲呢……”亦轩眼中凄楚不已,头垂的更低了,双手也下开始往后躲。   苏纯狐疑地瞧着他躲藏的眼神,“告诉我吧,我又不会难为你,恩?”   “真的不行……”亦轩小声说道,仍旧不敢抬头对上苏纯的眼神。   苏纯凑到亦轩身前去,俯身去搂他,却瞧见他委屈的泪水湿了眼眶。   “怎么了,恩?”苏纯拭着他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   他下意识的将手往后藏,还是摇头不语。   然而亦轩这个动作却出卖了他,苏纯本就在想以他的琴技,竟会弃琴不弹,那么缘为何事?   可是他这样刻意的躲藏,不肯说话,到让她觉得问题就出在他这双手上……   苏纯不顾他的闪躲,执意将他的胳膊抓了过来,牵他的手过来,用自己的食指勾起他修长苍白的指节。   她用手轻轻抚着他的手指,在上面吹了口气,细细的端详起来。   亦轩一慌,怕她瞧出什么来,连忙想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上撤出来。   苏纯感到他的异样,暗自奇怪,他平日对她亲昵的动作已经接受不少,她现在不过是牵过他的手,他怎么会如此不安……   她不觉用了几分力,将他的手牢牢扣在自己手上。   苏纯这一动不要紧,他竟然跟着挣扎起来,想挣脱她的手去,口中还零碎的几句带着哭腔,“别,别看别看……”   他都这样了,她这回怎么会听他的,顺势将他的手拽了过来,看了个仔细……   原本如青葱般骨节分明的纤纤十指,现在却布满一道道短小却深刻的伤痕,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指节上的纹路。   手指两侧尤为明显,有的地方长出新的皮,仍旧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指尖的地方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疤。   苏纯原来手上也被划过口子,即便小小的伤口都疼上好几天,她不敢想他手上受过怎样的伤,过了这么久,印记还没有消退……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这是怎样一双手,虽然有茧子,却干净修长,她记得那一次琴弦在他指尖滑过的流畅,而现在……   苏纯木然的松开手,亦轩的十指慢慢卷曲,颤抖的攥成拳,放回身侧……   她眉头深锁,看着不敢看她的亦轩,心中懊恼不已,又不能发作,她又让他受委屈了,她没资格指责什么……   要赖就赖她自己,明明在她的家里,还几次三番害他受苦……她还真是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最可气的是,这事居然没人告诉她,别说何萧,就连亦轩有什么事都会告知她的小柳都没向她报备。   她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她想问个究竟,他们想商量好了一样,缄口不言,就连这受了委屈的人都不肯告诉她呢。   她叹了口气,一手环住他的腰身,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搂到自己怀里。边吻着他脸上的泪痕边说道,“是我不好,将你受委屈了……我不再问了,你别哭了,好么,我心疼……”   也许是因为心疼和愧疚,这一次苏纯抱的他格外的紧,他的身子柔柔的依在她怀里。她感受着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   正是夏阳可畏的日子,二人倚在一起,亦轩好似抽泣一般的呼吸,洒在苏纯脸上,让她心中一动,身上不知不觉的燥热了起来,她感觉他的身子没有往日那样冰凉,他的心跳她几乎听得见,以至于她的呼气也跟着他的心跳急促起来。   她情不自禁的吻了吻他还带着淡淡的水雾的睫毛,细细碎碎的吻着他的脸颊,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手紧紧搂上他的腰肢,   亦轩心中一紧,身子有些僵硬,然而苏纯轻柔的吻也他面上一热,眼神也有些迷离,呼吸凌乱起来,。   苏纯睁开眼瞧着亦轩流转的眼眸中仿佛藏了依依秋水,波光潋滟,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自己,口中凸吐气如兰,苍白脸上沾染了一抹红云,直红到耳根和白皙的脖颈上。   她吸了口气,忍不住流连在他修长滑嫩的脖颈上,从他的脸颊边抚了过去,从他的额角吻到他的下巴,她舔着他的喉结,在上面来来回回轻捻慢磨的吻着。   亦轩在苏纯亲密的动作下,痒的难耐,不安的动了动脸上越来越红,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上落下无数个吻,虽然呼吸愈发急促,可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比之方才的惊慌已经平静了许多。   苏纯拥着他的手也开始在他的腰间摩挲起来,惹得他的腰颤抖着在她环着的手里变得酥软无力   亦轩身子一矮,害羞的别了别头,感觉苏纯灼热的气息,面上腾起一阵热气   苏纯看着脸上绯红如霞的亦轩,她怀中也开始滚烫起来……   二人脖颈触在一起,她的下颚紧紧的抵着他的后颈,她的脸颊在他面上蹭着,双唇毫无目的在他脸上肆虐着,只留下一串串红热的气息。   亦轩轻嗯了一声,主动向苏纯身上蹭去,他微微睁开眼,唇角蠕动,慢慢贴向她的唇瓣。   苏纯一惊,顿时感到心跳的厉害,一股火热从心中涌了上来,她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欲望,双手一下下在他身上摩擦着。   他在干什么?他学着她的样子在亲她,还是向她索吻来了?   她才只在他的唇边流连,不敢去触碰他的唇,怕他会受不了……怎么,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苏纯不再犹豫,揽着他的身子,把他平放到在床上,一点点压上他的身子,吻着他脸颊的唇也蹭到他的唇瓣……   四唇相触,一时让她心地热浪翻滚,只感到欲,火将她点燃。   随着她深入的吻,他整个身子开始发颤,脑中一片虚无,只留下不停的喘息。   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身子,怯怯的,无声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其实这章木有肉……cj的熊猫飘过……你打不到……前面的章节小修下……标题无能的改了下……有没有更无能了……囧   几欲.合欢   亦轩合上眼帘,躺在床上,任着苏纯伏在他身上,时而急时而缓的吻着他,双手在他身上不停地抚弄掐捏,他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伴着时而的浅吟……   她看他的眼神,他就知道,她想要他。   虽然,她比那些专门来青楼点他侍候的女子温柔,含蓄太多太多,但是她看着他的眼中,已经带了点□的味道。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她想做什么,他知道不会错了……   炽热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渴求的热度一次次袭来,心底仿佛有什么被唤起,如摇曳的烛火,扑乎不定,实在让他心焦不安。   他鼓起那仅剩下来没多少的勇气,颤巍巍地将自己冰凉的唇贴上她温暖的唇瓣……   他看着她惊讶却有些窃喜的神色,淡淡的笑了。他就知道她不会那样粗暴的对他,虽然笑得有些勉强,却是发自内心的欣然。   他悬了好久的心,现在终于能放下了……   其实他也是认定了自己早晚会是她的人,现在只是早一日晚一日了的事情了。   如今她没有半点嫌弃他的身子,对他也是疼爱有加。   她安抚过他多少次,他早该明白的,不是么……   但她从没有要过他的身子,或是挑明了要他侍候,甚至就连这样的话都没有,轻薄他的事情就更没有了。她只是搂他抱他,亲亲他的脸颊。   诚然那样的她让他塌心些,也不会因为她是动作吓得发抖,但是他觉得他若要是认为是她惦记他的身子,不想他难受是不是太过天真了。   她毕竟是女子,是个需要男人的女子,她怎么会没有欲,望呢?   可是自从他出现在她的身边,他就没见过她有过什么男人,就连暖床的小侍都没有。之后,她娶了正夫,他虽然不知道她和正夫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但是他也明白这个正夫并不得宠,以至于他上门来找茬教训他。   他对此苦笑不止,无论这正夫来之前,来之后,她都没有碰过他。而正夫来找他麻烦他是该觉得可笑还是可怜,他有什么可嫉妒的呢?   他卑微恭顺的承受着那个颐指气使的正夫对他的种种刁难,也许那样才能能弥补些什么吧……   他不恨他,就算他骂他下贱肮脏,连带着还骂了他的爹爹,他也只是自己伤心难受。   到后来,当她告诉他,她要娶他;当他知道他的身世的时候,他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明明应该高兴的事,他却觉得无比压抑,他不知道是他亏欠了自己,还是自己亏欠了他……   那个是她正夫的人,也是他的弟弟,而今他却抢走了他弟弟的一切,他真的可以这么做么?那弟弟以后怎么办?他这样不算自私么?   可是他一个男子,能决定什么?也许他该把这一切统统交给她去想办法,可是心底却埋下了深深的不安……   现今,他终于感到她按捺不住的欲望,她在自己面前动了情。 尽管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害怕,好像身体的本能,去排斥那些事情……   但是能侍候她,他觉得那始终是件安心的事。   毕竟,对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他来说,可以为她做些什么,也是对于她的一种报答……   她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他从未想过的温暖。有时,他痴痴的想着,若是当时他没有死命拽着她的衣角,哀求她不要离开,也许他现在仍旧活在痛苦与屈辱中,不敢奢求她的一刻温存。   苏纯措了措身子,压在亦轩身上,腿勾着他修长的双腿,她一边吻着他的肩颈,嗅着他特有的体香,一边一声声动情的唤着他:亦轩……亦轩……我的亦轩……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这时她身下的人儿,仍是闭着眼,将身子紧紧与她贴在一起,凝神在那静静地等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然而,他的睫毛开始颤了起来,抖得越来越厉害,身子也开始极不自然的晃动,他想是犹豫了许久,终于推了推她的身子,撑着坐了起来。   苏纯的动作被他这样打断,急促的呼吸带着些许的惊诧,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等着他的下文。   亦轩的脸上有些难耐,还带着些愧疚,但最多的还是带着渴望害羞的笑与乖顺的讨求,“恩,可不可以,求你一会,的时候,少,少用点药呢……”   他漆黑的眸子闪着晶莹,仿佛藏着世间罕有的美好,他殷殷的恳切,让人舍不得拒绝。   苏纯的漠然,让说着的亦轩声音里带出了再也藏不住的无助和渐渐升起的一丝浅淡的凄哀,“会,会很难受的……你不是说过,不,不愿看到我难受么……?”   苏纯的热的有些意识不是很清晰,来不及思考,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愣愣的看着欲言又止的亦轩,根本不知道他在向她说些什么。   亦轩见苏纯没有回答她,也没像往常一样安抚他,只是木然的看着他,眼中如火般炽烈,早没有往日的浓情,他心中一沉,以为她不会答允,失落的低下头去。   他放弃了再去求她答允,只咬了咬唇,复又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苦笑,随即展颜道,“不行,也没关系的……亦轩会努力侍候好您的……”   眼中的人影朦胧,苏纯勉强定了定神,再看向他,见他又是那种任人欺凌不敢有怨的模样。   她忍不住开口问阻止道,“等,等等,侍候我?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她满眼不解的看向亦轩,她觉得好像是他在求她什么事,而被她拒绝了一般。   看他眼中忍耐着委屈,她心疼地几乎一口答应下他的任何恳求。   亦轩眨了眨眼,小心的问着,“真的么?”   在他看到苏纯不明所以的点头时,面露喜色,如获大释一般,他看着苏纯的那双水眸里皆是感激的神色。   他慌忙地下了床,踉跄的从柜子里拿了个精巧的白瓷瓶出来,又急忙爬回到床上去,红着脸撇过头,双手呈给苏纯。   苏纯瞧着他一系列动作,眼中清明了些,她从他手上接过瓶子,抬眼看清上面的字,回头审视着一旁脸红得滴血,不敢抬头的亦轩,眉头一紧,抓着他的手。   亦轩吓得立刻颤声向苏纯求道,“你,你不是刚才答应了我的么?怎么能……?”   “你还敢说?你到给我说清楚,这玩意是什么?”苏纯有些气急,指着手中的瓶子,声音挑高了些问道,但最后还是克制下来,留下几分温和。   “这,这是,合欢的药散啊……”   “你到说说,你怎么有这种东西?这是谁给你的?”   “您不知道么……何公子也不曾跟您说过么……我的身子,只有,只有用了这个……才……才……其实我的身子,现在,用,用一点就可以了……”   苏纯再一次被亦轩打败了,之前的火热也去了大半,“别说了。咱们不用……”   她听着亦轩的话,疼的揪心,只想好好宠溺他的身子,不让他在感到痛苦。   她先揽过他身子,从他身后抱紧他,静静的拥着他好一会儿,等着二人的呼吸趋于平静,   才缓缓松开他,将脸贴上他的脊背,靠在他身上,指腹在他的后背摸挲起来……   感到他的战栗,她顿了顿,安抚般的用手指沿着他脊柱的划过,趁他还没反应,将他的身子搬了过来在他面上偷了个吻。   她满意的看着他撅了撅嘴,却并没有吱声,脸上再次荡起笑容。   随后,她环住他的腰身,依偎着抱紧了他,脸颊在他瘦消的肩上蹭着,轻轻地从他的额角吻起。   苏纯的唇尖滑过他的眉梢鼻梁,勾勒着他的轮廓。   她滚烫的唇从他的脸颊,直吻到他干涩的唇角,红晕的耳垂,平滑的下颚,再到颈间,到他凸显出来的锁骨,她来回的轻吻着,舔舐着,在他身上厮磨着啃噬着。想把他揉到骨子里一般的柔情。   每当他肩头稍动了,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如泣的呻,吟,呼吸变得清浅,她就停下来环着他呆一会儿,等他平复下来。   她的唇拂过他颈间跳动的脉搏,舌尖抵着那里,留下一圈齿痕,他呼吸一滞,哼了一声。   她的唇走过他的肩,她的双臂仍在他的腰上,没有松开。她用牙齿轻轻褪下他轻薄的外衫,露出他胸前的一处春光。   感到有些凉意的亦轩下意识的想拢紧自己的衣衫,却不小心抓到了苏纯身上。   “别动……”   “唔……”   苏纯在亦轩白皙裸,露的胸前一下下亲吻着。她暗自摇了摇头,看着他本该滑嫩的肌肤上的层叠的伤痕,她动作更加轻柔。   她仔细的吻着他胸前每一道狰狞伤痕,她不停地用她柔软的唇瓣摸抚着,好像那样那些痕迹就会消失一样。   良久,她的心绪才稍稍好转,她唇角一勾,促狭地用她的舌尖逗弄着他胸前的红豆,啃噬般的咬着,吸允着,惹得他的身子痉挛不止,一个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   亦轩的身子似乎有些禁不住这样的亲吻,在她触碰到他的伤痕的时候,湿湿的凉意让他的身子情不自禁地瑟瑟的抖起来,时而又从口中溢出舒服的轻嗯声。   听着他的诱人的声音,苏纯更加着迷的放纵起自己来,有着自己的肢体与他相接,去尝试他的柔软。   她再一次吻上他已经软弱无力的唇,慢慢吮吸起来,浅尝着里面的蜜意,去找寻他的敏感。   苏纯的吻很柔,也很缓,比之方才雨点般急切又炽烈的吻,已经慢了许多。但是她细密的吻却像一张蝉翼做的大网,将亦轩牢牢包裹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却很有耐心,就像她对他的情。她将他牢牢守在身边,让他看到她的爱意,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她,习惯她,直到非她不可……   苏纯从不知道抱紧一个人,肆无忌惮吻着一个人,去感受他的体温,去欣赏他的欢悦是一件那么美好的事。过去的二十多年,她从不知道,更无从体验,然而眼前这个男人都给了她,让她的心底有了牵绊,让她孤寂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她贪恋的吻着他每身上的每一处肌肤,看着他盈白的身子渐渐染上粉红的色彩。   也许他会觉得很羞耻,但是她却很是喜欢。尤其是他那敏感的身子。   其实他的身体在她怀中每一次颤动都挑动着她的欲,望,可是她又真的不想为了她自己的欲求,去让他痛苦。   想着她同他接吻的时候,他的动作生涩的像个孩子一样,毫无章法,任由她索取,青涩胆怯的回应着。   她就奇怪,他不是在那种地方呆了这么久,不该是那样的啊……怎么说也该学点什么是不是?   难道以前那些女人,都没有好好亲吻过他么?   他该是值得爱护与疼惜的人啊……尤其是吻他时,他羞涩又喜欢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痒得不得了……   那些女人就那样直接么……   他是人又不是物件,没有感觉,那么他会有多痛?怪不得他那么害怕……   与此同时,脑子里同样想个不停的还有苏纯怀里的人儿。   亦轩有些迟疑,从刚刚在苏纯听完他说完话之后,好像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几乎在苏纯越来越轻的动作,和温柔无限的吻中有些沉醉,他享受着她的吻,但心中有一丝着急,她的动静越来越小,似乎没有了下面本该发生的动作。   他该不该问她呢?那样求欢会不会很可耻呢?其实他也害怕那些事,不如就这样好了,这样在她怀里也很温暖舒服……   亦轩恍恍惚惚的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对上苏纯的眼睛,小鹿一般柔顺,可怜兮兮的望苏纯。   “那,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这个算肉肉么……o(>_<)o ……其实熊猫不会写肉肉呀……啊呀呀……囧,熊猫真的好cj啊……(熊猫吐槽一个……6000字论文……两篇……手抄……手抄……手抄……稿纸每篇不得少于15页……主啊……你让我shi吧……让我去shi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加一条jj你抽死算了……)   如是.温存   “那,我们,可以,继续么……?”   “什么……你,确定?”苏纯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他这样说,让她不得不有些诧异。   一个念头在苏纯脑中一闪而过,可惜她并没有抓住,她望着楚楚可怜又带点倔强和请求的亦轩,有些茫然地开口确认着。   “嗯……”亦轩咬着唇瓣,定定看着苏纯的眼眸里有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坚持,羽睫颤颤,水眸中依旧明澈如昔,仿佛正说着的不是这样一件事一般。   “真的,可以么……你知道,要是……”苏纯欺上亦轩的身子,将他的衣衫顺着胸前的敞开,褪的更尽,喉咙有些干涩,沙哑着问道。   亦轩闭上眼,下定决心般的点了点头。   苏纯看着他眼中的执着,深深的吸了口气,翻身跨坐在他腰间,将手慢慢伸向他修长的大腿,在内侧的肌肤上摩挲了,环着他的胳膊在他柔软滑腻的腰间逡巡着……   二人的身体靠得如此紧密,苏纯的面上腾起热气,小腹涌过一股异样的热流,依着亦轩柔软的身体,身上感觉有些酥麻,有种即刻就想要他的冲动。   苏纯俯□,在他赤,裸的胸前舔个不停,捻着他胸前的茱萸啃咬揉搓着,在他伤痕累累的前胸留下她的串串吻痕。   等着他的身体热得发烫,浑身都跟着颤抖,她的手才缓缓抚向他的脆弱……无限爱怜的揉上了上去,隔着一层布料抚弄起来……   感到他随着她的撩拨,明显加重的呼吸,她轻轻握住他的脆弱,便立刻赶到上面的滚烫,一如他生出薄汗的身子。   她握着他的脆弱,摆弄着,揉捏着,直到他的脆弱在她手中颤抖挺立,肿大了起来……   亦轩有些那处肿胀得难受,身子难耐的抖起来,四肢僵硬的僵硬,极短的叹了一声,就不在出声……   苏纯看着此刻的亦轩,脸色潮红,如秋水潋滟的眸子中泛起水雾,颤抖不止的羽睫上沾着几点晶莹的泪滴,神色有些痛苦,急促得喘息,身体如同拉紧的弓弦一般紧绷着,我见犹怜。   这样的柔弱得惹人怜惜的亦轩对于苏纯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叹了口气,轻轻褪下他的亵裤,缓慢蹭动身体,将他的脆弱抵住自己已经有些微微湿润的入口。在动了动身子,朝着那里坐了下去。   亦轩立时睁大了眼睛,他的身子灼热滚烫,却感到窜入四肢的寒意,全身战栗痉挛不止,他紧咬着牙关,喉咙深处传来压抑的抽泣,低低地如同呜咽一般痛苦的低叫,呼吸急促,身子颤抖着。   苏纯的身体被填满的一刻,身下、涌上来阵阵快感,她有些羞涩的喘息着,嘴里不禁呻吟一声,更拥紧了贴在一起的人儿。   亦轩咬着嘴唇,如啜泣一般,却始终没有声音,额头渗出大滴的汗水,水眸中漾着圈圈迷离的水雾。   ……   亦轩的青丝凌乱的散落着,碎发被汗水沾粘在脸上,他僵硬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他的手被苏纯握着,食指相扣攥在一起,只是苏纯被他抓的有些疼,紧的放佛骨节都跟着颤动。   他几时使过这么大力气?   苏纯一直就有些奇怪,无论她如何取悦他,他都一声不吭,那样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即使身子从颤个不到紧绷在一起,嘴角咬的出血,也不肯开口叫她停下,一脸的隐忍,不知何时起,连方才偶尔的呻吟都没有了。   此刻他紧紧的闭着眼,眉头也紧紧的锁在一起,身子不停的哆嗦,仿佛对自己身上的反映深恶痛绝一般,脸上浮现出绝望的苦笑……   这是怎么了?   她更加纳闷,她这半天,他该是有反应的,为什么是眼前这个样子?他的身子不是敏感的很么,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痛苦?   他到底怎么了?她应该问清楚才是,不然,她岂不是和那使用他的身子的些女人一样了么?   可是,这也是他那样要求她的吧?他怎么可以这样勉强自己?   苏纯有些生气,也有些心疼,她停下动作,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呼吸还有些急促,语调颤不成声地道,“是不是身子难受?告诉我,恩?难受就说出来……你不要这样……”   “没有,会扫兴的……不用管我的……”他张皇地睁开眼,看着苏纯温柔目光凝在他的身上,无措的喘息着。   苏纯圈着他,舔了舔已经让他咬的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怎么能不管你呢?其实你还是害怕吧……”   “没关系,这种事急不来……以后,以后的日子还长……”   苏纯说着给他盖了被子,想拿衣服给他换上,却不料他拽着她的胳膊哀求道,“我的身子不痛,可以侍候你的,求你别离开……不要因为这个不要我……”   “不走,不走,我不走,你别担心……什么侍候不侍候的,我们都是这样的关系了,你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的,像平常一样就好了。”   亦轩听着苏纯的话,稍稍放下介怀,不顾及地鼓起勇气问道,“那你,你是不是因为嫌弃我的身子脏,才……我有那样可耻的反应……你是不是也觉的我下,贱、淫,荡……他们,他们都这样骂我……打我的……”   “我已经努力忍住了,可,可是……”亦轩止不住的抽泣,连带着身子还有些痛,多年来的委屈在苏纯面前一并释放出来,却也只在苏纯面前他在这样放纵自己的哭泣。   苏纯看着他哭得梨花带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怕她嫌弃,才那样克制自己的……这,这怎么好,她刚才在做什么呢?   她忙拭着他脸上的泪水,赶紧解释起来,怕他再这样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不会的,我从来没嫌弃你,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你的那些反应是很正常的,不是淫,荡。而且,我喜欢你那样的反应……”   苏纯说着自己也有些脸红,心中小声说道:只是你的身子太敏感,再照你方才那样刻意,憋着得多难受啊……你还不肯说,我以为你是没有感觉,才那样挑逗你的身子……   苏纯这心里拧着个的疼,她再次钻进被子里,依偎上他的身子,立刻感觉到他的僵直。   她压在他的身上,下巴抵着他的锁骨,来回的蹭着。他在她的身下的颤抖,她挑了挑眉……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起身 “说实话,是不是疼?恩?”   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得亦轩身子一缩,连连摇头,“不……没有……”   苏纯不相信的审视着他,他的小动作在她眼里一清二楚,他那么死命的抓着她的手,他怎么可能没事,“那你,哭什么?”   “……”亦轩脸上一红,不敢再看苏纯的眼睛,只是她何时变得这么精明,何时这么了解自己了?已经,什么都瞒不过她了么?   苏纯叹息不止,“你啊……什么时候逞强不好,偏偏这会儿,害我……”   “唉,弄疼了你是不是?是我不好,早该注意到的……”   “也是我不好,让你这么不安心,之前不曾碰你,就是怕你身子受不了,结果还是……”   亦轩躺在苏纯怀里,静静的听着,抿着唇,羞怯地眨眨眼。   “以后这种事不能忍着,知道么,你爹爹早就告诉我,你其实……”   “爹爹他,他说什么了?”亦轩还有些迷茫,有些紧张的问道。   苏纯见他这般担心的看着自己,扑哧一笑,“他说,你是个好孩子,求我好好待你,不过你也最是个怕疼的人呢,他还说你……”   苏纯还欲说下去,亦轩修长的手指已经挡在她的唇边,冲她连连摇头……   亦轩感到他手心的柔软,有些痒,飞也似地撤回了手掌,藏在身侧的被子里。   苏纯轻笑,揽过他的身子,蹭着他的鼻尖,“你这么个玲珑的人儿,我怎么舍得苛责你呢?”   “你好好歇着,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药,帮你上点?”苏纯起身就要下床。   亦轩听话的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用了,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然,又,又会疼的……”一句话,说的费劲,说话的人脸红到耳根,想是要滴出血来。   没多一会儿,苏纯就拿了水盆,布巾和大大小小的回来。   “先擦擦再上药吧,这会不早了,明儿个再好好洗洗吧。”   “嗯。”   苏纯看着亦轩仍就绯红的脸色,乖巧地冲自己点点头,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痒痒的,“不如,我们一起洗?”   “啊……”还没等亦轩出声,苏纯已经绞了布巾,在他身上擦拭起来。   温热的巾帕轻轻拂过已经开始发凉的肌肤,细细的擦拭着。苏纯很用心地不放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让他舒爽,不再想起那些让他伤心的事。   布巾行至他的脆弱,他的身子明显一颤,她立刻放柔了动作,一点点耐心地替他擦拭着,“疼不疼?”   亦轩嗓子里浅浅的哼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摇着头,不疼,只是,有些热……   “那就好,有什么,一定告诉我,别不告诉我,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你难受。你是我的夫郎,我有责任照顾你的。”   “再说,你什么我没见过,当初帮你上药还不是早就……”说着苏纯不怀好意的冲着亦轩笑了笑,惹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本来苏纯想着帮他擦拭完,两个人就早些休息,不想她竟又忍不住想去亲他。   她什么时候变得欲望这么强了,他身子还难受,她还有想这么下流的想法,她这是怎么了?   苏纯将布巾拧干,晾在一边,再次上床,躺下来看着同样躺在身边闭着眼的亦轩。她趴在床上,一手托着腮,一手帮他掖了掖被角,默默的看着他,眼中似水柔情。   一切都会好的,再过些日子,你就是我的了,你再也逃不掉了,苏纯愉快的想着。   等着亦轩的呼吸渐渐均匀,苏纯才抬起头,手指抚着他的脸颊,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在他已经恢复血色的红唇上落下一吻。   果然,接吻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和他这样的人,苏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她勾着他的唇线描摹起来,她舔着他的唇角,在他有些松动的时候,将舌尖伸了进去……   他的唇柔软湿润,还带着淡淡的甜意,苏纯妄自的品尝着,吵醒了才睡着的人儿。   亦轩羽睫轻颤,水眸朦胧的半睁着,即便这样也遮不住夜般漆黑中如华的光彩。   他看着她亲昵的举动,眼中有些慌乱,即刻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般,局促道,“妻主……?”只是这次他却没有退缩,小心翼翼的将唇覆了过去,与她缠绵了起来。   原来,上瘾的还不止她一个人呢?   看着亦轩羞怯又想要的模样,苏纯心中暗叹,这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可真是个宝啊。   ###   简洁版   “那,我们,可以,继续么?……”   “嗯?”苏纯眯着眼,搂着亦轩的身子,靠坐在床上,半晌没有说话。   “妻主?”亦轩以为惹怒了苏纯,小心的向她试探着。   “哦,我累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苏纯说罢,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躺在亦轩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囧……其实这个地方不应该是肉的……呼呼,离完结越来越近了,可能看到这,许多姑娘就弃文了吧,熊猫谢谢亲能容忍到这里,毕竟雷点这么多的文,看下去的人木有几只啊……后面也就是两只成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样的恶俗狗血结局……好吧,我还是说吧,别pia飞我,那个期末考试神马的,你懂得,熊猫得消失一段时日了,再不复习就来不及了……六七月熊猫才能回来,对手指,那会儿不会一个人也木有了吧?恩,另外回来还想开个新文,应该是短篇,大概还是小受一样的男主吧……(噗……熊猫你个恶趣味的女银……)==========================================================================================看着收藏掉啊掉熊猫还真是挺伤心的,原来我这么blx……下面这个是非飞姑娘给画的人设……有没有很可爱……哇咔咔……   六一&粽子节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神马的已经过去鸟,呜呜大龄女也要过节嘛,要不是2号考试来的……某老师,乃要是不让我过,我就画圈圈诅咒你家孩纸早熟到不过儿童节……端午节快乐哟……有木有吃粽子?蘸白糖的粽子,枣子的还是豆沙的,这个还是不要纠结了……于是,这是个啥不重要,过节嘛……先搁在有话要说里吧,过段时间在挪到正文里,快考完吧,这样就能放假了……   “你听说过儿童节吗?”苏纯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花笺纸,有意无意的问着此刻身边正不明所以望着她   的亦轩。   “……”亦轩无辜的摇摇头。   日头正高,早知道就不太白天的出来逛街了,偶尔偷偷飘过来小朵的浮云,根本遮不住太多的热意,由着十足的光照向地面。   “儿童节么,就是儿童的节日咯,你们这没有么?”苏纯以为这个世界也该有什么男孩女孩子的节日,结果好像不是这样。   她抬了抬衣袖想遮阳,想着若是有把伞就好了,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以前她很少这样站在他身边瞧着他。他不是跪在她身前,就是卑微的低着头,躬着身站在一边等她。   这回她才注意到他的身量其实很高,有些超过了这个世界男子应有的高度,再加上他清瘦的身子,他直至的站在她身边,显得愈发英挺,她不自觉拦上他的腰。   “儿童节……儿童?是小孩子的,节日?”亦轩认真地倾听着她的解释,并跟着她话里的思路思索着说道,没有注意身边苏纯揽着他的身子,头很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上,嗅着他身上特别的味道……   “对啊,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过过?比如父母送给小孩子的礼物,孩子们一起过节什么的?”苏纯撇撇嘴腹诽着,她早该知道这里怎么会这么先进,怎么会有维护孩子权益的节日。她对上他的眼,瞧见他额头,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扬了扬头,用袖子擦着他额角的汗珠……   “礼物么,只有女孩子才会得到长辈的关注吧,不过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好像是几岁的时候都会有特定的仪式吧。”亦轩盯着花笺纸的眼神一黯,抿了抿唇,想了想说。   好像还差那么一点,她踮了踮脚,才能抚到他的额角,脸颊。他才低头,就感到她的气息近了,她用衣袖擦拭着他的额头上的汗珠,他一怔,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她着脚本就站的不稳,他一躲,她身子不稳,整整栽倒他怀里。   “啊!”苏纯没想到他会躲,整个身子失去了控制,向他身上跌去,还拿着花笺纸的手,顺势从他的唇边滑过,勾住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力才慢慢站稳。   在大街上亦轩被苏纯这样搂着脖子抱在那里,一时两人靠得极为亲密,惹来过路人们的关注,他立刻脸红到耳根,想推开她,告诉她不要这样,她仍紧紧的贴在他身上。   “……你躲什么。”苏纯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脑后将纸对折,再翻过来叠起来,本来她还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试想他本来是就弱势的男孩子,小时候也一定好过不到哪去,她何必问呢,其实她就是想说她想补给他一个他没能过的儿童节,只是想了好久,不知道怎样开口合适,结果还是问的不合适了……   结果现在她看着他粉红的脖颈,自然知道他没有上心,她方才的话没有让他伤心,不过他刚才的举动她却是不满了,她决定……   苏纯侧头折着手中的花笺纸,又侧过来看看亦轩的神色,果然整张脸都红透了。她又折了几次都不大对,记得小时候折很顺手,真是这么多年没在叠过,都不会了。   她抬起下巴刚好够蹭到他的脸颊,他轻声恩了一声,她一脸笑意,两手缓缓向下交握,封住了他与张开的唇瓣。   亦轩见她举动,挣扎着说,“好,好多人的……”只是声音被含在嘴里,没能发出来,苏纯听到的只是他喉咙处发出的呜呜的浅吟。   去了往日的温存,苏纯肆意的他口中索取,舌尖在里面不停的占有,摄取每一份柔软和甜蜜,直到苏纯感到贴着她身上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才从流连的从他唇上离去,走时不忘用舌尖勾勒他的唇形。   亦轩等到他放开自己的身子,才迫不及待的大口喘息着,他脸上是羞红的颜色,也许是因为一时的缺氧,总是被憋的通红,半张着嘴,艳阳下唇角依旧有湿润的光泽,是她留下的蜜意。   待他缓过劲来,眼中含怨的瞧着一旁摆弄着花笺纸,眼中却藏不住促狭的苏纯,“……”   “咱们扯平咯了,谁叫你刚才……”说着苏纯作势又要搂着他,继续刚才的事情。   亦轩被她戏弄了一次,哪里肯再上当,赶紧扭了头,别过身子。   苏纯淡笑,无视街上看着他们的人,再次牵着他的手,走了起来。路上,她又问了他小时候,喜欢什么。   他脸上的潮红未退,不怎么肯说话,她就逗得他说。结果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他果然是个不挑嘴的好孩子,给什么就吃什么,小时候玩的小玩意他也大多没听说过,更别说什么喜好了,对他来说,能有的用就是很不错的事了。   她叹气,他真的有为她改变么,为什么她递过来什么他看也不看都乖巧地说好……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些什么。   在逛了几家店子之后,苏纯终于将叠好的纸鹤托在手心,拿给亦轩看。   “这个纸鹤送给你,算是儿童节的礼物了。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苏纯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虽然知道亦轩不会嫌弃她,可是这礼物送的还真是轻薄。   亦轩眨了眨眼,一脸欣喜的瞧着,水眸中映出别样的明澈,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将纸鹤托在手心,看着这个精巧的小玩意,栩栩如生,还有纸上淡淡的色彩,他才知道原来笺纸还可以做这些事,小时候他从来不知道的。   仿佛忘了之前被戏弄,一只纸鹤他就这样开心,苏纯逆光瞧着亦轩笑得柔和的侧脸,无奈的摇着头,他要的还真是不多,这么容易满足,夕阳下他修长的身影被拉的更加纤细,她没来由的觉得心酸不已。   一路上苏纯像是被点燃了购物的欲望,发泄心中的不快,一气买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风车,绢人,脸谱,糖偶,狠狠的买了不少,还买了许多零食,桂花糕,核桃酥,茯苓饼,点心,蜜饯,看到的全都没有放过,其实苏纯自己的童年也没有这么多小玩意的,只要他的目光留恋的地方,她都买了下来,甚至不用他回头请示他的眼神,就当是两个人一起过节了吧。   亦轩手里拿着苏纯费了半天劲,折给他的小小的纸鹤,痴痴的看着身边沐浴在暖阳中,左手勾着他的手指,右手拎着大包小包零食,却执意不肯要他帮忙拿着,还不住的把每样零食往自己嘴里填的苏纯,嘴角轻轻勾起,笑的恬然,一如此时浅蓝的天际那抹轻巧的云。   妻主,还是喜欢这样叫你,这样才踏实……   其实你不用那么小心的,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过得很好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我已经渐渐不会再去想了,   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小时候没有人送过我东西,   长大了却是有不少人送东西过来,   只是那些东西并不是我的,   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若一定说送给我的东西,   那一定是妻主你送给我的,   也许你不记得当我接过你手中的玉佩,   心里是怎样震撼与感动……   小时候,爹爹是送过我东西,   可是那不算是你说的礼物吧,   我记得爹爹总是把自己的东西省下来给我,   那时爹爹总是笑着对我说他吃过饭,他不饿,   爹爹总是把自己的口粮放到我的碗里,   然而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做了一天的活很累很累,   吃光了自己那份,也把爹爹的吃掉了,   知道后来爹爹的病的起不来床,   我才知道他都是为了我,   私下求向管事的不要难为我,   爹爹到底同意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爹爹的病越来越严重,都是因为我,   我的童年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每天做活,学规矩,学些本事,   一日又一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隔三差五也会挨罚,不过只要我小心些,   就不会让爹爹再为我操心,   爹爹每天做活比我辛苦,   我才更要努力长大帮他分担,   可是我长大了,爹爹却病得起不来床,   也许你觉得我们已经是任人宰割了,   但是即便这样,我也要学着妥协,   比如多接一个客人爹爹就会好过些……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有你在,我就会很安心,   这些话,我也只是放在心里,   不会告诉你的,   每每看到你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措辞,   想方设法想着如何说才不会伤到我的样子,   真的很有趣呢。   只要是你给的,其实都好……   长夜.难眠   长久的等待总容易形成一种莫名的情愫,由浅入深,辗转着就由着依赖生了根。   在以往的二十多个年头里,亦轩等过,也盼过,不是没有傻到有人对他是真心,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依赖,这样放纵的依赖……   这种对一个人深深的渴求,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他喜欢每每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缕朝阳伴着她的笑容,映入他的眼帘;他欣喜她每日轻吻他的额头,他红着脸问她为什么时,她眉眼弯弯,因为这样你就是我的了;他感动他惶恐无助的时候,她总坚定地握住他的手,笑着向他点头……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呆在她身边,一直这样,那么他……这是他从来不能想的,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是不能奢求的,命运就是如此,他从不曾怪过谁,只是他自己做的不好,怨不得别人。   而现在,他竟然有了千不该万不该出现的想法,他竟然自私的想拥有她的爱怜,若她只宠爱他一人……   不过他也明白,且不说现在他没名没分,还是带着奴籍的下贱娼妓,她却是富家的二小姐,还是有了正夫的人,即便她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也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可是他仍旧是哪个失了清白人尽可妻的过气的小倌罢了。她是说了她不在乎这些,是他就够了,可是他不能不在乎,他怎么能不顾及自己的爹爹和那个身在朝堂上娘亲,不顾及所有人的眼光,同他的亲弟弟抢妻主来?   他抬眼,看着窗外,这时候夜色正浓,新月微风蝉鸣,引得荷香翩翩入室,静谧却怡人。轻轻叹气,他没有动,因为他的身子让她搂在怀里,怎样也不肯放开,她的体温让他在沁凉的夜里,也没有丝毫凉意。   她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他的,那是她今日细细为他擦拭过的身体,留下了方才他们欢爱的痕迹,她细致的走过他身体的每一处,温柔的让他揪心,这哪里是高高在上的女子所为的?她是他碰到过的最温柔的女子,那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温柔,让他沉溺,也更让他在缠绵中忍不得一丝痛楚。   其实,她对他的每一份温柔,他感动的牢牢记住,日后再痛苦难耐的岁月,都有这份美好记忆让他觉得满足。   怀着满腹的心思,亦轩却久久不能睡去。   直到苏纯搂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柔道,“很晚了,早些睡吧,不然伤身子,恩?”   他不知道她原来一直醒着,这才堪堪闭了眼睡去,这一觉睡得不很安稳,恍恍惚惚心底总有些许不安,但是却累得睁不开眼……   她似乎也感到了他的不安,心中暗暗叹息,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了了么,还是她又做了什么让他不安的事,让他忧心的彻夜难眠?   这段日子,即便远离了皇城,来到这个恬静的小村落,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她苏纯不是不知道,虽然那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亦不是她想理会的事情,但是只要跟她怀里的那个男人有关,她就一定要留心。   倒是这个男人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与自己有关的没关的,他通通放在心上,总是为别人着想,顾及别人的想法,总把自己放在最后,除了爹爹还有身边的人,他央求她也多半是因为别人的事情,他何时可以为自己着想,她也想看他自私一回。   苏纯算了算日子,应该就是最近了,看来他们想待在这个地方过安生日子的机会不多了。   有些事,总该出去面对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怕只怕不知道到时候谁才是丑媳妇呢?不过这话用在他俩身上,她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   与此同时都城安然   那里静谧的夜却没有本该有的平静   女皇一道密旨连夜派人查抄了左相府,原本应是寂静院落却在这个的夜晚灯火通明。   对于相府的下人来说,主子虽然吩咐过,府内也有准备,却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快,如此急,府里的家丁也不是大内高手的对手……   何况禁卫皆是奉旨前来,哪个有胆子敢阻拦,索性院子里的护卫也都放弃了困兽之斗,按着主人的意思不再阻拦。   此刻那个精瘦的女子,安然的靠坐于正屋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面前的白玉镇纸下,未干的墨迹沙沙作响,她仿佛已经预知了这一切,她就是左相程智臻……   夜风吹开了虚掩的门,女子端坐起来笑着自语到,“终于来了……”   她又低低叹了一句,双眼直逼来人,沉声道,“放过我的夫郎和女儿,我跟你走。”一句恳求的话说出来,命令的气势丝毫不减,她这辈子几时求过别人,可是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她的家人。   进来的年轻女子嗤笑道,“丞相大人还以为您依旧是那几朝元老,辅政大臣,现在还有资格提条件?”   仅仅一夜间,权倾朝野的左相锒铛入狱,偌大个相府被抄的一干二净,所有财产悉数充公,女子入狱,男眷没入宫为官奴,一时间相府火光通天,哭喊声传遍整条街巷。   ……   身着囚服的左相,在牢中神态如同仍在相府一样安然,没有任何惧意,更没有不是,一直合着眼,不理外人,好像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直到方琳来到她的身前,左相才睁开眼,看着她许久,笑了起来,那张极瘦的脸上突出的颧骨分外吓人,苍老而嘶哑的嗓音昭示了她走过了多少岁月。   ……   二人在牢中一老一少,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左相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原来这么早我就被盯上了,也难怪……”   “我输得心服口服,只不过我尚有一事不明,我与那苏家从未结仇,苏家经商多年无心政事,连小皇帝用人之际都奈何不了,怎会在这个时候襄助于你……?”   方琳听后悻悻一笑,看着左相年迈的面容,只淡淡说了一个名字,“薛亦轩,丞相可曾听说过?”   左相神色茫然,摇了摇头。   方琳挑了挑眉,又道出一个名字,“那么林子平,丞相大人应总该听说过了吧?”   左相眉头深锁,思索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道,“老妪苦心经营多年,不想最后竟败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手上……”   其实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印象,也仅仅听说过这个名字罢了,还是在她儿子嘴里听到过的,她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罢了,根本从未注意过,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一番基业会毁在这对父子身上。   “程大人,恕晚辈直言,是您太过纵容您的儿子了,若不是他露面,也许我们还不知道这幕后的一切,都是您一手控制的……”   “这也许就是报应吧,是蒋儿害了他们父子,到头来,却害的是自己……”程智臻仰天长啸道。   方琳摇摇头,“这不是报应,是您实在不该有意图染指帝位的念头,甚至叛国,若是没有那些,陛下虽忌惮您,却也不会下狠手,仍会念您多年辅佐。”   左相沉默了一会,再没说话……   方琳看出她心中所想,知道她此刻必是问不出口,她想了想认真道,“至于您那夫郎和女儿,陛下本无意要他们的命,只是你这罪名按律,自当诛之,就连你的女儿孙女怕是也难逃干系。”   终于左相脸色有些难看,再次合上双眼,她脸上一道道的皱纹在地牢幽暗的烛光下分明,就是一夜的功夫,她好像苍老了十几岁,黯然下再没有精明的神色。   “不过若是……”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回来嘞……可以赠积分了哈……另,前面几章会小修一下~   得见.圣颜   苏纯不舍的看看床榻上还未醒来的人儿,轻轻吻了吻他的眉角,这才起身,着了衣衫,轻手轻脚的掩门而去。   昨夜二人都睡得很晚,大半夜的被扰了清梦的苏纯自然是很不乐意的,偏偏要见她的是她最惹不起的女人。她倒真没想到那个女皇是个急茬,昨天才抄了相府,今天就宣了她觐见。   这不,天还没亮,方琳就跑到她这,让她随她入宫去,即便苏纯心中千百个不满,也顾着大局为重,没睡够回来再补就是了,再说她和他的将来还得倚仗这个女人呢。只是日日那男人睁开眼便能看见她,这段日子朝夕相处,隐隐的成了习惯,她这样没打个招呼就离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中还真有些不舒服。   ……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亦轩慢慢醒来。他感到身子疲惫不已,叹了口气,身上的酸痛让他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四肢有些酸软,身子蜷缩在一起……他下意识的瑟缩,抗拒着天亮。好熟悉的感觉,却有一丝不同,是了,他好累,不想去干活……   他动了动腰身,立时感受到身下的柔软,他低低叹了一句,是在他腰下垫了软垫么?随即他感到周身没有刺骨的寒意,并不似从前,他不是被冻醒的,身上的凉被还依稀透着暖意,甚至有些燥热的意味。   他身上没有以往的痛楚,也没有黏着的湿意,他还记得有人细心为他擦洗过,所以除了酸痛,没有留下什么过多的不适。他蹭了蹭软垫,仍不想睁开眼睛……他放任自己的疲累,想再多睡一会儿……   他当然知道,若是从前,决计不敢这样赖床不起,甚至根本没机会像现在这般,安逸的躺舒适在大床上,靠着身下的软垫,想不起身就可以一直这样不睁开眼,好像即便是为人正夫也不敢这样放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到之前在青楼的日子,毕竟已经快有一年之久了,他不再过着以往艰辛的日子。现在他不用干活,不用接客,更不用受罚,记忆中的那些早已没了踪影,他曾经从不敢奢求这样的日子,现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那个叫苏纯的女子,给了他一切,让他逃离了那些他不愿忆及的凄楚的境地……   他成为了她的男人,他可以不顾及的在她面前不去守着种种礼节,她不会骂他,他还能向她述说心中的渴求……她从不会责骂他,几乎连句重话都没有,甚至他还可以向她提条件,不过他却没向她提过,因为他已经很满足了。顶多是有些时候,她会强迫他做些其实是对他好的事情,他心里也都明白。   亦轩靠着身下的软垫,慢慢睁开眼,从没有过的安逸,一丝一丝漾了出来……   以往侍候过人之后,他从未得到这等待遇,就连第一次也没有。他记得那时,是他伺候她擦洗,第二天一早忍着身上种种的痛楚,跪侯那个高贵的女子醒来……   望着顶上的帐幔,他又拿起挂在一边的团扇,扇面上碧波荡漾,含着柔柔的和睦,就好像它的主人,温柔又疼惜。   亦轩坐了起来,坐在自己的小腿上,有些呆滞的将视线集中在一起,慢慢又换散开……他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大床上,霎间间,他的脸色白了,他敏感的想到他是不是又被抛弃了,一如在青楼的日子,每每醒来都是一片凄凉,是处境,也是他的心境。   他不得不这样去想,这么多日子,自从来到这里,苏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冲他和煦的笑着,让他的孤独与恐惧烟消云散,可是今日,待他醒来的不再是之前的样子,而是孤零零的床铺。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即便天气根本不是如此寒冷的地步。回忆着她昨晚做了什么,他更清楚自己昨天做了什么……确切的说,在他的意识里自己并没有伺候好她……若是从前,少不了皮肉之苦,若是客人还不肯罢休,那么他……   昨夜,昨夜,不知算是他的引诱还是恳求下,她才要了他的身子,他本该高兴的,可是今日,她就离开了,不在了……是不是因为他的身子太脏了,还是因为他侍候的不够好,她嘴上说她不在乎,可是真的哪有女子会不在乎她的夫郎是不是处子的……何况自己的身子还是那样丑陋不堪,扫了她的兴……一定是这样吧,所以她才会弃他而去……她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甚至没有任何埋怨的眼神与只字片语……却已经够让他吓浑身发抖了,他不怕挨打受罚,虽然疼,但是疼过了就完了……可是她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怕的是她不再要他,那种所有被燃起的希望一夕幻灭的绝望滋味,真的不好受,比打在身上的鞭子还要疼……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该给自己希望,他怎么能指望这辈子还能嫁人?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怜爱和照拂……   ……   苏纯混混欲睡的跟着方琳进了宫,便被一个人安置在一个不知名的宫里候着,她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会儿听了方琳告诉她那女皇下了朝会宣召她的,她想着一会儿见着了女皇该说些什么,也顾不得欣赏这皇宫里难得一见的景致。   听方琳所言,这个女皇韬光养晦,深谋远略,一定是个精明的主儿,不好对付,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打发的,不过还好,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什么非分之想。此举要她进宫,多半是为了左相那档子事,想着想着就困得倚在案上睡着了……   亦轩呆呆地靠坐在床上,一时不是何去何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边再也不见她的身影,一切都结束了么?她已经玩腻了这样的游戏么?竟真的只有一夜这么长么……   绝望一丝丝蔓延,将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收紧,锁紧密不透风的牢笼,他再挣扎亦是徒劳。   几个时辰过去了,仍没有见到她回来,被熄灭了最后一丝希望的他,知道自己被在一次抛弃了……   ……   苏纯跪在大殿上,久久没有来人,腿上隐隐已经有些发麻了,她心中纳闷,难道这女皇要她来这里罚跪的?她悄悄看看身边神色如常的方琳,想着家里的男人,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没有前呼后拥,只有一个爽朗的女声独自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雍容与威慑和浅浅的笑意,“方卿,这就是你跟朕说的人?”   方琳抬头,恭敬的道,“陛下,这正是苏家二女苏纯。”   苏纯以礼上前,“民女苏纯叩见陛下。”   女皇颔首,依旧笑着,示意二人起身,“方卿先退下吧,朕想单独跟她聊聊。”   方琳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着苏纯,才告退离开。   上座的的女人看着苏纯,若有所思的问道,“朕听说这次左相一事,苏家帮了朕不少忙,你看朕应该如何赏赐苏家?”   苏纯觉得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变得异常阴柔,让她一个寒战,立马觉得这眼前的女人是个笑面虎。让她说如何赏赐,这不明摆着怕她苏家独大么,存了心找茬么,她若不讨上便是蔑视皇权,怎么算个欺君之罪,她若讨了赏,苏家本就是富商已经很惹眼了,再加上皇恩浩荡若获个封赏,这盛极必衰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草民不敢。”苏纯沉声道。   龙椅上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精亮,声音变得恳切,笑得越来越和善,“朕不想欠苏家这个人情……”   苏纯心中闪过数个念头,看来今天不让这个女人满意,她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她当即跪倒在地,“民女有一事恳求陛下成全……”   荣忻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下的人,“哦?”   “陛下,民女想替一人去了奴籍,还他原来的身份……”   “你可知道国有国法,这贱籍之人非立功之人不得轻易宽恕。”   “陛下,他是男子,草民记得律法所言,男子若嫁人为夫,其妻主可替他去了奴籍的……”   荣忻自语道,“果然如坊间所言,是为了个青楼男子呢。”她心中暗笑,面上却收了笑意,“你可有三品官职在身?”   本以为苏纯会知难而退,荣忻没想到她却不卑不亢道,“陛下不正是欲赏赐苏家么?”   “放肆,你这是在向朕要官做么?”荣忻带着笑的脸上立时愠怒起来。   “草民不敢,草民不过是想娶了夫郎罢了……”苏纯说着说着,竟带了几分凄楚之意。   “怎么,他即在贱籍,你纳他为侍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荣忻轻飘飘的说着。   “陛下有所不知,民女许了他正夫之位,日后便不会三夫四侍,只求陛下成全……”苏纯说得恳切,要让座上的女人看出头没有别的野心。   “也罢,他得你一心爱护,也了了薛侍郎多年心结,朕明白了,你下去吧……”荣忻疲倦地摆摆手道。   苏纯心中暗骂,这女人果然阴险,感情她什么都知道,今天来逗她玩的是吧,“谢陛下,民女还有一事……”   ……   “好,朕答应你,不过你记得答应朕的条件。”荣忻嘴角上扬,这笔生意她做的值。   “早民遵旨……”苏纯咬了咬牙,决定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留个爪呗……熊猫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漆黑的宿舍,……o(>_<)o ……   与子.成说   苏纯疲惫的从宫中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半个天幕已经笼罩上了由浅入深的青灰色。   当她前脚才迈进院子,后脚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跪在她身前,她看清了来人,皱了皱眉,心中预感不祥。饶是她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不仅没有赶在他醒来之前回来,还整整一天不在他身边,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又在吓唬自己了。   她沉吟道,“起来说罢。”   “主子,亦轩公子他不吃不喝,怎么叫他都不理人,就一个人在屋子里抚琴。”   苏纯点点头,看着墨尘面露难色,也不想难为他,遂没有接着他的话问,毕竟这不是他的原因。她只是挑了另一个话题,“这些日子除去吃穿用度,买宅子剩下的钱还剩多少?”   墨尘摇摇头,没有说话。   苏纯叹了口气说,“你先回去罢,这里我一个人照顾他就可以了……”   “主子,就算没人照顾您的起居,连个烧火做饭的人都没有,您一个人怎么行?那亦轩公子怕也是服侍不了您吧?”墨尘质疑道,在他看来女人显然不会下厨,而她这个主子也不会让屋里的那个男人下厨。   苏纯随之苦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墨尘啊,你也该学学家事了,你除了伺候人,我记得你好像也不会烧火做饭吧?难不成以后你给你家妻主做护卫不成?”   墨尘想起之前那位何公子不来的时候,都是到村子里的小店家,或者远点到安然城的酒楼里买些菜回来的,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回去青芷那里瞧瞧吧,这些日子他一个人盯着铺子也不容易,有事我会找你的。”   苏纯想了想,还是叫住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墨尘,“还有亦轩他姓薛……日后,你也应该叫他一声主子的。”   随着墨尘的离去,苏纯的眼色冷了下来,强装的笑容再也摆不出来了,方才脸上的和煦荡也然无存,他怎么可以这么任性,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她饶是生气着急,心中又带着浓浓的疼惜和自责,对于这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性子啊,她不是不知道,她叹息自己怎么敢有一刻离开他身边……不过她心底却有一丝微末的庆幸,这个男人已经离不开她了呢……   她抑制住内心的急切和一丝丝无奈的忧心,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内心复杂的思绪向内室走去……   ……   当苏纯再次看见亦轩的时候,眼前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屋里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的月光,一轮皎洁洒下,一个清瘦的男子赤着脚,跪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的抚着琴。男子苍白的脸色与乌黑的眼圈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双水眸直直的凝着琴弦,目光充满了空洞,他的手指在琴弦间不停的颤抖,破碎的弦音铮铮作响,几不成调。   苏纯紧走了几步来到床边,如往常一样,从亦轩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只是这次她喉头有些发紧,低低道,“别弹了,好不好?”   她怀里的人一颤,却依旧没有停下那破碎的琴音。她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在他身后化开,他又是一颤,她的声音很柔,话里也含着哀切,“求求你,不弹了,好么?”   终于,断断续续的琴声停了下来,只是抚琴的人,身子依旧僵在那里。   “怎么不听话呢,还不吃饭了?恩?”苏纯紧紧的贴靠在亦轩的背上不曾松开,声音轻柔的像羽毛落在毯子上,她自语般地说着。   “你,你没走?”他微微哽咽着问道。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她闭上眼,搂住他的身子,让他们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这种依偎的姿势,就好像相互取暖一般。   “我,我以为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亦轩咬了咬唇,嗓子里一片苦涩,却不忍说出口去。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不要你了么……”僵硬的身子终于在她的怀中缓和下来,苏纯细细碎碎的吻,在亦轩的背上落了下来。   “那,你知道我会害怕,为什么还会离开?”亦轩垂着头,低低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酸楚,清晰地落入苏纯的耳中。   苏纯一愣,环着他的手在他的腰上摸抚起来,随即她婉然一笑,心中的顿时轻松了不少,看来这一年来他变了不少呢,他这是在埋怨她了?   现在他居然已经在怪她了,这话听起来还有那么点撒娇的意味。苏纯心中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忙捧起他的脸,想吻去他水眸里的泪光。   但当她抬起亦轩的头,与和她对视的时候,她发现虽然他的眼中还有不曾尽腿的恐慌和绝望,但是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泪痕。她心中暗叹,也许曾经他柔弱如斯,但倔强起来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呢。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么?”   怀中的人温顺的点点头。又不安的问,“你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   “是,我在,一直在。”她的声音软软的如同之前一样温柔,却字字无比坚定。   “我今天……”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不是所有事他都需要知道,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了。   听见她欲言又止,他猛得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苏纯,眼中终于含了水光,他咬着唇委屈的想努力摆出微笑的样子,可是他的喉咙却发紧,嗓子里也是咸咸的味道。   苏纯看着他一脸渴求的样子,知道他想问她为什么不在,可是她还不想告诉他。   她不说,他亦不敢问出口,与其惹她不悦,不若就藏在自己心里好了,至少他没有被抛弃,她回来到他面前了不是么,还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他已经很感动了……   “傻瓜……吓坏了是不是?”苏纯坐在床边将他抱紧怀里,“我说了不会放你离开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   他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的吻已经落在他的额头,眼睑上,她说过那是在向他问早安,只不过,今天这个早安来的这样的迟。他乖乖闭上眼,只是羽睫轻颤,领受着她的温柔,正因为她,他才不会惶恐每个惊醒的清晨,不过今天他真的害怕了。   见他闭上眼睛,她觉得他也许是累了,瞧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下一片青黑,心里更柔了几分……   不禁想起昨晚,她怜惜不已,懊悔不迭,即便他的身子大好了,也好是那么柔弱的人,瘦得让人心疼……   她都不敢用力气去触碰他,他纤细羸弱的腰身仿佛一触就会被弄断,自己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他……   她的额头与他相抵,呼吸着他的气息……她眯着眼,瞧着他憋得通红的双颊,不觉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圈入怀中,没有怎么使力,单单是这么拥在一起,享受彼此的温暖……   良久,苏纯才开口,“不过亦轩,你这样吓唬自己,是不是对我太不信任了?”   他茫然的睁开眼,不知所措的看着苏纯带着宠溺的脸庞,不,不是的,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不是答应过我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的么?恩?”她翻了个身,压在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胸膛,很快就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渐渐剧烈。她仰起头,看见他咬着的唇角隐隐含了怯怯的笑意。   见亦轩不说话,她轻笑着,“我之前怎么说来的,你这么吓唬自己可真是该罚啊~”   “把手给我。”她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乖乖伸出手,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罚过他什么,这次要他伸手做什么,要打他的手板么?亦轩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教导师傅才会这样罚人的,他虽然聪明不会因为功课挨罚,却总是被别的孩子告状屡屡被罚。那种板子打在手心上,连手指微小的动一动都火辣辣的痛,现在他还是记得的,之后若是让师父瞧见了,定会给他图上特制的药膏,凉凉的,他也记得的……   “想什么呢?恩?”苏纯托着他的手,看着愣神的亦轩,食指不停地在他手背上滑动。   “没什么……”他连连摇头,“妻主要怎么罚呢?”不得不说苏纯在他身边,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遂淡笑着试探道,虽说问的小心但他却是不害怕的,边说着还冲苏纯眨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你们太坏了都不给我机会送积分的机会……o(>_<)o ……熊猫就不告诉你们她诅咒你们吃泡面全是调料包!!嗯,还是各种味道的。   安之.若素   “没什么。”亦轩连连摇头,“妻主要怎么罚呢?”不得不说苏纯在他身边,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遂淡笑着试探道,虽说问的小心但他却是不害怕的,边说着还冲着苏纯眨眨眼。   苏纯也没说话,只是拽着亦轩的手,一瞬间她脸上有少许的不自然,忍不住瞥了一眼竖在床边的那张七弦琴。   那琴在买的时候,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她只是看过那么一眼,就觉得很合适他,通体剔透的玉质琴身,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脑中不禁映出他的身影,温顺而惹人疼惜,因而未曾考虑价格,她就毅然买了下来。不久前他为她抚琴,她以笛声相伴,也许就是那时,有了心照不宣的缱绻,而现在呢……   他始终还是忘不了琴的吧,而此时他脸上平静无澜,之等着她的回答。苏纯微微俯身低下头,用她柔软的唇瓣触及他的手掌心。   “呀……”自然是没想到苏纯所说的惩罚会是这样做,他惊讶的叫出声来。   仿佛对这个声音很不满,苏纯的舌尖在他的掌心一下下轻轻舔了起来。   “妻主,你,啊……”还没放反应过来的亦轩感到手上湿湿暖暖的,掌心微微发痒,惹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完全,连带着脸颊也羞红了。   亦轩浅浅的呻吟,和微红的脸颊让抬起头的苏纯浑身一阵战栗,她忙放下他的手,倒抽了口冷气,压□体的渴望。   “不是说了不让你弹琴了么,不知道疼么,这次罚了你,以后不许了,听见没有?”她撇过头不看他,又心疼他那双纤长的十指,想牵他的手,又怕自己再冲动。她缓了缓才克制住想再亲近他的冲动,这会儿说句话也说得相当费劲。   苏纯在心中将自己骂上了千万遍,她最近太得寸进尺了,在他身边动手动脚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被这个男人的一瞥一笑激的动了□,她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这里的女人欲望真的很强,只是他这身子怎么能禁得住呢……   再次抬头,看向亦轩的时候,苏纯发现他正笑盈盈的瞧着自己,一双水眸犹如暗夜里的星子,她不免有些局促,莫不是这男人看出了什么,她摇摇头站起身来,“饿着了吧,我去弄东西给你……”   苏纯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男人面前落荒而逃,虽然不知道究竟自己有多狼狈,不过至少她看的出来他是吃定了她呢。   床上的人看着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坐了下来,指尖滑过琴弦,丝丝痛楚窜了上来。   这是真的吗,真的可以这样幸福下去吗?   想着想着,他就失去了意识,恍惚间只听得一个本该温柔的女声,着急的唤着,“亦轩,亦轩……”   ……   早先,苏纯用在那两家小店存下的钱和去南方挣得一笔钱中自己应得的一部分钱,买下了这个小院落。   选了这个地方虽不大,却依山傍水有树有花,景致还是不错的地方。为的就是远离皇城的喧嚣,来到这这个宁静又养人的小村落。   苏纯本就有独立的心思,在苏家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那对于她这个外来的灵魂,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花的不是自己挣的钱,对于这个21世纪的人来说,总觉得很不自在,要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不如此辛苦,苏纯也许早早离开了苏家了吧。   这段日子也许过得贫贱,但她却喜欢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因为有他在,她的心被填得满满。若是她一个人过着漂泊无依的日子也就罢了,当年自己独自一人考去F大,生活费也是自己去赚,生活的艰辛,她也体会过大半,只是眼下这个男人真的不能跟着她过这种日子。她心疼他,更怕苦了他,她想给他更好的生活,把他养在身边宠着,可不能想他像别家的男人,又是洗衣又是做饭,做些劳心费神的事情,就是他乐意,那也没门。   她要赚钱养着他才是,不过之前的的苏纯是不敢轻易开口说离开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当初那两间小店均是以她的名义开的,算下来也是她的生意,现在还有那笔大生意,她不怕养不活他,更不怕离开苏家。虽然她用了大部分钱,买了这个宅子,可是剩下的钱仍够省吃俭用一阵子的呢。   于是她做好了离开苏家的准备,就算苏藤真的因为她不肯继承家业,赶她出门,她也足够养活他和自己。   墨尘不在了,这栋小小的宅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苏纯看这这个才四五个人就显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仍旧很满足,因为有他在,所以这里是她的家啊。   这些天,亦轩呆在这个小小的,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宅子里,天天看着苏纯早出晚归,他觉得也许这就是一辈子吧,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吧。   其实之前苏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是几天前他忽然晕倒,吓坏了她,才让她开始了日日的奔波。   ……   那夜苏纯急得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才去煮了些吃食回来,就看见亦轩昏倒在床边。她抱着他怎么唤,他就是不肯醒来。那会儿也已经深了,墨尘也不在,何萧的药铺离这里也有几里地的路程,这大晚上的,可怎么好……她开始后悔要墨尘回去,只留下她自己照顾亦轩,看来她真的变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富家小姐了。   她也顾不得太多,披了衣服就跑了出去,外面静悄悄的,就只闻得夏夜知了的叫声。这村子小,就连偶尔打更的人也见不到。由于她对村子里的人不怎么熟,最后她也不记得究竟敲了多少家的门,才找到村子里的大夫。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脾气很好,被吵了一夜好眠也没有什么怨言,被苏纯火急火燎地拉着回了宅子。女子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不禁脸色一变,她号过脉之后,从怀里取了粒药,给亦轩喂下,转而冲着苏纯说道,“姑娘还是去城里给你这夫侍瞧瞧吧,怕是中了什么毒,我那解药也只是压得住一时。”   苏纯连声道谢,送了大夫回去,又将刚才做的热水倒了些来,喂着亦轩些水喝,又帮着他擦了擦脸颊,他的眉头没有之前所得那么深了,面色也转了不少,却还是没有醒来。方才那大夫一说,她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要离开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   就这么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很意外的有人敲门,苏纯打开门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看样子已是为人夫郎的模样,应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个男子来她这做什么?   男子见苏纯的迟疑,淡淡施了一礼,先笑了,“这位姑娘,我家妻主早早出诊去了,不放心姑娘家的夫郎,叫我来帮忙的。”   苏纯心下感激,让了男子进屋,男子边走边笑呵呵地絮叨着,“姑娘一个人带着夫郎在这里也不容易,咱们这小村子比不得城里,但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也方便,令夫也是个好相与的人呢……”   男子的话苏纯并没有注意,她的一颗心悬在屋里的人身上。   男子利落的在亦轩身上打点起来,喂了药,又在他身上穴位上按揉了起来,手上不停嘴里也说着,“姑娘要进城吧,我帮着照看你家夫郎吧。”不等苏纯解释什么,那男子径自揽下照顾亦轩的工作。   “你这是……亦轩他不会有事吧?”苏纯虽然看得出这男子没有恶意,可是他这些举动不得不让她有些担忧。   “放心吧,我自小也会些医术的,不会有事的。”男子看出苏纯的顾虑,笑着解释道。   “那就麻烦您了。”半晌,苏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人家好心来帮忙,自己还不相信你人家。她知道这大夫家的夫郎和那大夫一样善解人意,也就没再多问。其实她也想过带着亦轩进城,可是路程颠簸这一路不免艰辛,倒不如让这个懂些医术的男子帮着照看,自己只身一人去就好了。   苏纯又望着床榻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急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囧,来晚鸟……终于回到家嘞,可是网被占了呀……肿么被吞了?现在能看得到嘛?   为君.泪流   这不知是第几次迈进琼林楼的大门,至少苏纯知道这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有段日子没来,这里萧条了不少,也搭上大白天的这地方还没开始营业,就算有人来,也只把这地方当个酒楼吃顿饭,所以这时候远没有傍晚那会儿热闹。   几个小厮在楼里打扫着,都没有人拦她,她凭着记忆来到二楼老鸨云然的屋子。敲了敲门,没人应,她直接走了进去,就看见云然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街景。   云然闻声回头,再看到苏纯一瞬间脸上有一丝了然,随即换上职业性的笑容,“苏小姐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拿来吧,我想我现在有资格和你说这句话了。”苏纯无奈的笑了笑,脸上遮不住的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向云然说道。   “苏小姐说什么?”云然脸上一丝不解闪过,他背着窗外的朝阳,一瞬间好像真的不谙世事一般。   “你不会还不明白吧,今儿个没空跟你多说,剩下的帐咱们回来再算。”苏纯挑了挑眉,不打算多解释,她相信这个聪明的男人应该都明白了。   “苏小姐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您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这楼里的孩子们还请您高抬贵手……”,云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那笑容看久了也会让人觉得凄凉。   “这个你不用管,我不会迁怒那些无辜的人,与其说我手下留情,不如爹爹你该留情才是吧?”   “小姐严重了,这……”云然打扮雍容的脸上闪过一抹刻意的惊慌,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在抽屉里翻弄着,抽出一个带了铜锁的玉匣子,开了锁从里面拿过个香囊递到苏纯手中。   “没有别的了?”苏纯打开香囊,从里面找出一枚蜡封的药丸,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不放心的问道。   “都在这里了。”云然摇摇头丹凤眼中不再有先前装出的热络。   “嗯。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也不会难为你。”她顿了顿,“和这楼里的人……”苏纯撂下话就走了。   苏纯又去了趟何萧的药铺,抓了何萧一起这才回了溪陌村。   ……   守在床榻边上的除了苏纯和被拉来的何萧,还有那位大夫的夫郎。   要说这为夫郎,说来也巧了,那日他见了亦轩便喊他道恩公,恩公,之前苏纯着急便没放在心上。这回她回来,那男子就一五一十的给她讲了当年的事情。   六年前,也就是亦轩还是花魁的时候,因为得了将军的宠幸有机会从良,所以去城外几里的庙里上香还愿。然而就在刚出城不远的小河上恰巧碰到了一个落水的孩童,亦轩央了陪同他出来的几个楼里的护卫,才救下这孩子。又垫了自己给爹爹买药,剩的为数不多的银子给这孩子瞧病。   这个孩子正是现在苏纯身边的这位夫郎的女儿。当年才五六虽的小女儿,调皮的可以,娘亲外出坐诊,根本不听爹爹的话,没人制得住她,非要一个人跑去城里玩,结果出了事。眼前这位夫郎悻悻的说道,他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多亏了恩公相救,只是后来亦轩出了事,他就在也没见得到过亦轩。   直到不久前,他和苏纯来到村子上住,那日二人在湖边才让这位夫郎确定了亦轩就是当年的恩公。往后,这夫郎也来过他们这几次,就是没见过苏纯本人。   其实亦轩和村子上的男人们相处的还不错。苏纯不在的时候,常有村子里的夫郎上门来找着他东拉西扯几句的。亦轩性子温和脾气好,又读过书,识文断字,村子里的男人们羡慕不已,还有着上门请他习字的,作为学费送上些田里种的菜,树上结的果子,反正就是农家那点东西,起初亦轩很是不好意思,推辞了许久,可是他怎么奈何的了那些剽悍的侬农夫,只得收下交给墨尘。他想,反正他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教那些农夫没读书习字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就应了下来。   床上的人动了动,苏纯赶紧抱了上去,旁边的何萧只是看了看,凉凉的说了句,“没事了,记得要他多休息,我先走了。”   亦轩渐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栖身于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如同梦中一样,被视若珍宝呵护在怀里,没有一刻松开。他眨眨眼,看看守在自己身边的苏纯,原来梦境里的是真的,只是她抱的那样紧,好像稍微一松开他就会不在了,所以他睁开眼看见苏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赶紧告诉她,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苏纯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却还要告诉自己他没事,让自己安心,忍不住湿了眼眶,将他搂得更紧,哽咽着说道,“亦轩,亦轩……你真是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承受不了,再不要这样了,答应我……”   亦轩见苏纯为自己落了泪,心中也慌张起来,想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他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如此脆弱,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她变得不堪一击,他的心不禁颤了一下,“妻主不要哭,不要哭,我没事的。”   他本来是想劝人的话,可听到她耳朵里就全变了味,她心里更加愧疚更加不是滋味,哭得更凶,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亦轩的手上。这会儿的苏纯哪里还有半点人妻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坚强,自己的脆弱与无助在这个柔弱的男人面前展露无疑。   他看见她落泪心莫名的揪痛,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比任何刑罚来的都要他难受。亦轩本以为他这辈子能遇到那么一个像苏纯一样肯善待自己的妻主,已经算是足够幸运了,可是眼前这个为他流泪的女子……明眼人早就看得出,那份沉沉的爱恋,只是他傻得看不懂她的心,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那样好,好的让其他男子欣羡……   人们都说男子痴心,一旦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的许诺,他何尝不是呢?就想一辈子死心塌地的服侍那个女子,只盼她能不离不弃……   可是,怎么会有女子肯轻易许了哪个男子一人白首,又有哪个女子会舍弃了三夫四侍的花花世界呢?   亦轩偎在苏纯的怀里,也不再说话,默默听着她的心跳,也许这个女人一早就走进了他的心里,唤醒了他对爱情那点已经剩的不多的微末的渴望,尽她最大限度去满足他,去爱他。只是他不想知道,也不肯知道,他对于那份爱的执拗和偏见也统统转嫁到她身上,倒是她总来不曾怨他,还锲而不舍的拾起他碎的满地的心,一一珍视起来。   很久很久以后,任亦轩怎么说,苏纯就是不承认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她在心中不满,她本来就很没有妻主的样子了,这点尊严再不留给她,只有被夫君嘲笑得份,日后她在那帮变态女人面前可怎么混啊……(此处省略苏纯夫管严感言3000字~)   亦轩就这样被苏纯抱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哭累了,他才委屈地说道,“妻主,你抱的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苏纯闻声脸一红,才破涕为笑。半晌,她反应过来他在戏弄她,毫不客气的封上他的唇……   后来苏纯每每想起这档子事,仍会觉得后怕,她总觉得那夜她的亦轩就要被黑暗所吞没,任她怎样叫喊都无济于事,就好像上帝开的玩笑,要从她身边将那个男子带走。   ……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这几天各种面试各种简历各种被不要了……没来得及更文……o(>_<)o ……现在听到我们再联系您都有阴影了……唉小苏啊,以后熊猫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轩轩那……(题目无能的熊猫一闪一闪的……)   程眷.周氏   这段日子,皇城里人们议论纷纷的除了不久前被抄了家的左相,就是刚被封了户部尚书的方琳。   原来她在人们心中是个远离庙堂的文坛翘楚,这一跃竟成了朝廷命官,不得不让人民惊讶,不过不变的的是她人前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仍旧是待字闺阁里男子们仰慕的良人。   苏纯听着街边小贩对方琳事迹的传诵,咂咂嘴,好人都是她做了,还留下个美名,真是个狡猾的狐狸。不过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亏了,毕竟她就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只是眼下似乎有那么点小麻烦……   这程氏一族人如今算是垮了,左相择日问斩,除了远在边疆戍守的程大将军非得召不得入皇城,似乎未受牵连,相府其他的人是收监的收监为奴的为奴。皇帝也到仁慈只要了一人的命,与程家相关的人,只要有人肯作保就可免去刑罚。   薛府那位正夫程氏自然有他的妻主薛侍郎担保,躲过一劫,只是以他罪臣之子的身份不能再为人正室,应是在府中为奴,最多是个填房的小侍,那也是要得到正夫的允许才行。薛侍郎念旧情仍把他当做夫郎看待,而他的小儿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苏纯一直不在府上,然而唯一能为亦辰作保的妻主不在,他早晚会被官府带走,充为官奴的。陈氏倒是想了不少办法等着苏纯的信儿,不让他们带走亦辰……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亦辰这孩子的,虽说娇气了些,却也是个孝顺的大家公子。   可是苏纯又怎么会为这个被迫娶得夫郎作保,就算她觉得对于亦辰心中有愧,她也不想去管她那位名义上的正夫,再者说她怎么会善良到帮着仇人的儿子……   何况这薛亦辰还伤害过她心尖上的那个男人,她巴不得看着程家的人罪有应得,怎么可能回府去帮他呢。所以苏纯心知此时若是回了苏府就更难解决,索性直接去了品秋堂交代了鸳儿。   那日一路回去,穿过几条街,苏纯正好见到一对穿着囚服的犯人,被身后的官差呵斥和鞭打着前行,路上的行人皆是指指点点。那帮人蓬头垢面,肮脏的囚服上噙着血色,双手被绑在身后,被鞭子催促着踉跄着前行。   官差恶狠狠地催促着:“贱货,快走!快走!老娘没工夫和你们耗!”   街上的人看着他们议论纷纷,“这就是程家的家眷吧,变成了官奴真是可怜。”   嘈杂的声音纷纷落入苏纯耳中,她脑中想到亦辰那张秀气的小脸,想到若是清清白白的男子落到这帮官差手中……   亦辰也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她心中一乱知道自己动了恻隐之心,但她又想那薛亦辰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他有他的人生,他们现在已经是渐行渐远,不再有交集了,她告诫自己不该多管别的男人的事情,那小小的宅子里,亦轩还在等着她呢。   想到等着她的亦轩,苏纯不禁扬起嘴角加快了脚步,她的一颗心便已经飞回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   彼时的亦轩百无聊赖的呆在家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妻主有命要他什么都不许做,乖乖等她回来做饭给他吃就好了。   可是亦轩又怎么是个闲得住的人呢,其实他身子早就好了,苏纯还是总要强迫他多歇着,这回她不在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他盘算着屋子不让他打扫,煮饭烧菜他也不会,好像苏纯连学都不让他学,他想了半天作为男子他还能做些什么。   “苏家夫郎啊~妻主又不在家?”亦轩正在屋子里想着,老远就听见村长家夫郎周氏的大嗓门。   其实也不是他故意隐瞒他的名字的,只是当初他们问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他们以为他不好意思,就随口问了句,你家妻主姓什么?   他才红着脸小声说了句,姓苏。之后,他们就叫他苏家夫郎了……   那日苏纯不在家,亦轩一个人在家,村民们送东西来,热情的想认识他们,他从没见过这么多朴实的乡亲,笑盈盈的看着他,关心他,冲他家长里短,问这问那,问的他很尴尬,也很害怕。   “这家夫郎怎么称呼?”   “你家妻主不再家?”   不过慢慢的他也就融入了村民的热络中,耐心的听着他们讲这村子里的故事。   “周哥哥来了……”亦轩看着周氏手上提着几大捆菜还有一篮子的鸡蛋轻声叹息,这回拿了这么多,就他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哟,你这是忙活什么呢?”周氏像进自己家一样,随便找地方就坐下,很不见外的就直接问道。   “没有,没有,妻主什么都不许我做的,我也是闲在这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呢……”亦轩本来就不自信,让他这么更觉得自己没用,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那可是你这个做夫侍的不尽职喽。咱们为人夫的啊,该会的持家之道还是得会的呀,你看你这不是让妻主嫌弃么,别看现在她对你上心,日子久了她就会厌弃你的……”这周氏怎么会想到苏纯不舍得亦轩辛苦,不让他干活,他单纯的以为是亦轩的妻主嫌弃他什么都不会做,才不让他做的。   他在看看亦轩低头不语,更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讲起他所谓的大道理“这做夫侍的啊,什么都不会那行啊,你的那些诗啊词啊的也不能当饭吃,在优秀的女人不也得要一个会家事的男人?”   亦轩听着他的话,头埋得更低,眼神也黯了下来,“哥哥说的是……”   那周氏意外的瞥见屏风上挂着苏纯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物,便拉了亦轩的手走了出来,“你看看这妻主的衣服你也不给洗,来,今儿个教你怎么洗衣吧,我告诉你啊,这衣服怎么洗的净还省时省力……”   还不等亦轩对他说自己是会洗衣的,他不会的是煮菜烧饭,缝缝补补那些男子该有的技艺。   这宅子并不似城里面的院府,宅子里没有单独的井,村子里的人用水都是从溪边去打水来。   故而周氏拉着亦轩来到溪边,又风风火火的回自己家那里皂角,两个人就蹲在溪边洗起衣服来。   巧不巧的,苏纯兴冲冲赶回来,还未到家门口,路过溪边的时候,就看见蹲在溪边浣衣的那抹纤细的身影像极了她家亦轩……   她蹙了蹙眉,快步走了过去,果真看见亦轩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蹲在溪边洗衣服。   “亦轩?”苏纯站在二人身后,轻轻唤道,心中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亦轩闻声一惊,立马回头,怯怯的看了眼苏纯,她脸沉着好像真的生气了,“妻,妻主你回来了……”   “这就是你家妻主啊,一直没见过,这回终于见到了,那次啊……”周氏看着苏纯就开始说个不停。   苏纯耐着性子听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念叨,边想着,果然是乡下啊,这里的男子见到陌生女子都不避讳的么?果真她在女尊的世界久了,也习惯了女尊的习俗。   Blabalblabla,周氏仍是说个不停,苏纯实在忍不住了,不管那个没完没了的男人。   她蹲□子,愠怒地抓了亦轩的手仔细查看,“谁许你干这个的啊?又不听话了?这水有多凉你不知道么?搓疼了没有?快给我瞧瞧……”   苏纯原先在学校的日子,衣服也是自己洗的,学校当然不可能有热水,尤其是冬天在水池边洗半天衣服,冰凉的水冻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即便是在夏天,衣服洗久了手上也有红又痒的。这种罪,她哪里舍得让亦轩去受呢……   她心疼的攥着亦轩那双被溪水泡的发白的冰凉的手,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了这些活都不用你做,我来就可以,你说你被冻坏了怎么办,使这么大劲伤到骨头怎么办?”   “就是洗个衣服怎么会……”亦轩小声说道,虽然让苏纯数落了个遍,但是心中却泛着丝丝的甜意。   “哼……”想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可是苏纯看着眼前这个总不听话的男人怎么却也气不起来。   “妻主……那里有那么金贵,我又不是没干过……”亦轩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依不饶的女子认错般的唤道。   “还狡辩?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来这里吹风?何萧怎么跟你说的,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谁口口声声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蹲这多久了?来,我扶你慢慢站起来……”本来质问的语气,到最后竟是越来越柔。   苏纯就这么扶着亦轩回了自己的宅子,留下早就目瞪口呆,不再唠叨的周氏,目送二人离去。周氏这辈子哪见过这样的女人,还不让自己家的夫郎干活了?之后村里便传遍了苏家夫郎怎么得宠,那位苏姓的女子怎样宠夫郎……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关于坏人们的下场大家有什么意见嘛?   已是.归期   回到家,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   苏纯心中还在怨念,暗自腹诽亏着她先前还想着在这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多住些时日,现在可到好,她不看着他的时候,他不仅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干那些她不让做的事情,他居然开始不听她的话了。总之不管怎么样也要早早和他搬回苏府才是,不然她家夫君都被那帮男人带坏了……   而这边亦轩看着这个明明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小妻主,生起气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心中不仅没有畏惧,还感觉暖暖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是真惹她生了气,只好掩起上扬的嘴角,顺着她乖乖坐在她身边,垂着头不敢开口。(熊猫:轩轩你胆子不小了啊~居然敢这么嘲笑你家妻主……)   苏纯看了看天色,觉得时候不早了,也是把亦轩抱到床上。她满意的笑了笑,这段日子她没有白白费心,亦轩的身子比之前沉了不少,只是依着他的个子还是太轻了,若是有朝一日他的体重能配上他这修长的身量,估计她就抱不动他了,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将他抱到床上了。   随意她应该趁着现在多抱抱他才是,不然以后他可就有能力反抗她了,苏纯愉快地想着。她轻轻将他放到床榻上,遂站起身准备去做些吃的。她才想迈步,就觉得有人拽着她的衣摆,她还想亦轩这是怎么了。回头一看,他正微微抿着唇,也不敢看她,一副你不吩咐我就不能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她再次探□,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担心的问道,到底之前亦轩突然晕过去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她总是害怕他会不好。   亦轩摇摇头,唇抿的更紧。   “还是你想……?”苏纯见他身子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眼中一闪,玩味的笑了。   “不,不是……”亦轩看着她的笑容,即刻明白了她想说的是什么,她的手还放在他的额上,他脸一红,别过头眼神在屋子里乱瞟了起来。   “好嘛,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我也有事情对你说,如此你就先说吧。”她扳过他的头,看着他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忍住吻上去的冲动,认真的说道。   亦轩点点头,还是犹豫了许久,最终才缓缓开口,“嗯……我……想去看看爹爹,可以吗?”   他其实很害怕她会不答应他的,毕竟男子嫁了妻家就是妻主家的人了,跟娘家不再有什么关系,一般不能回去的。除非家里出了什么事,那也只有得了妻主许才可以回娘家。不过现在他还没嫁给她,是不是就可以去看看他爹爹,让他去尽最后一点孝道?这么久没有见到爹爹了,也不知道爹爹过得好不好,能不能按时吃到药,病有没有好些?虽说苏纯说过会帮着他照顾他爹爹,可是他心中还是一直放不下,想提又不敢提,今日终于开口求了她。   苏纯似乎还在琢磨着些什么,并没有马上接口。   只是这一刻的迟疑,亦轩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冷下去,他知道之前就是因为爹爹的事情,才害她受伤的。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怎样也磨灭不了那段事实,所以他自认没资格求她,她不答应他也是应该的。只是,她能不能都怪在他身上,不要去难为他爹爹……   她忽然笑了起来,搂了他入怀,微侧了脑袋,在他耳边轻轻吐着气道,“怎么,亦轩是想爹爹啦?”   看着亦轩因为自己凑过去,喷在他耳蜗处灼热的温度让他红了脸颊,苏纯继续边呵着气听着他   低低的出声。   “你爹爹已经在府上了,只是你要什么时候嫁进来呀?”她吸允着他的耳垂,舌尖不时点了点他的耳廓,在他耳畔厮磨道。   “唔……啊我……?”亦轩顿时惊觉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道,“爹爹,爹爹他在苏府上?”复又喃喃自语着,“这,这怎么可以……怎么能……”   “对啊,怎么不可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苏纯看着怀里激动的人儿,笑眯眯地点头。   “这,我……”本来被苏纯挑逗的脸上现在红晕更深了。   苏纯这样问,亦轩这些日子还有些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自从那次苏纯说过娶她之后,一直以来让他住在这里,可是再也没提何时纳他为夫侍的话,现在她这样问了,看来是她急着想娶他了。   “满意了,不说话了?那,现在换我问了。”她习惯性的吻了吻他的脸颊,他微微阖了眼帘,俨然是已经习惯了她如此亲昵。   “亦轩有没有嫌不嫌弃我这个没本事的人做你的妻主呢?”   “或者说,若是以后,我说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没有财富,也没有苏家,是个没钱没权的穷女人,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你还愿意跟我过着贫贱的日子么?”   问题接二连三的问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亦轩睁开眼,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忧愁,然后平静的看着苏纯,淡淡道,“亦轩这辈子都是苏纯的人,跟苏家没有关系……”   苏纯笑了,并不是什么海誓山盟,在她耳中却是如此动听,她有些感动这个男人终于肯接受他了,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搂紧了他孩子气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你也没机会反悔了。”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又小声加了一句,“只要你肯要我……不嫌弃我什么男子该会的技艺都不会……”   “当然要……该会的你都会了……怎么也不会放手……”声音消失在两个人口中,因为他们彼此的唇瓣已经贴在一起,两个身影也纠缠在一起,不肯放开……   苏府   陈氏看着手上的信笺,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苏纯是知道她这爹爹不好劝,自己也不会说话,有些事现在一时也说不清,索性写了休书让鸳儿直接送了过去。   如今陈氏看着这休书连连叹气,他教的好女儿,将自己的夫郎扔在家不管,还要娶别的男子,现在还把休书送到他手上。   这让他怎么和薛家交代?   ===========================我是恶搞的分割线=====================================   “客官,今天想干点什么?嗯?”   亦轩张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苏纯,觉得她这句话说的很奇怪,好像,好像她在接客一样……   “爷……您怎么不说话,快跟了我吧……”   亦轩听着她装出的销魂的声音,有些无所是从,原来妻主还有这样一面呀。   “你看看,你不跟我谁还会要你,你只能跟了我吧~”苏纯笑得媚人,丝毫不比这里的男人逊色。   “嗯,我想想……”亦轩见苏纯玩的很开心的样子,索性和她一起演起来。   “爷,你还要想啊?”苏纯哭丧着脸看着亦轩。   “我记得五皇女当时对我很青睐呢,还有知府的小女儿,也总来看我呢,还有……”亦轩故作回忆状,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什么皇女,什么小女儿?谁都不行……”苏纯一听立马变了脸,一脸急切的看着亦轩,满是醋意。   亦轩笑着看着这个掉进醋缸的女人,心中甜蜜。   “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回去咯^0^~   侍郎.认子   是夜,漆黑的天幕下,一轮淡淡的弦月遮掩着倚在云间,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闪着点点微弱的光。   苏府   亦轩想着明日将发生的事情,彻夜就辗转难眠起来……   苏纯这会儿虽已经睡醒了一觉,醒来也是混混沉沉的,但也还是听到了他浅浅的叹息声。她看着身旁紧张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儿,也低声叹了一句,将他搂了过来轻抚着他的身子,让他贴着自己的体温,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平复下来,不在那样慌乱的不能入睡。   其实因为明天的事,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折腾过一次,光是明日要穿的衣物他就挑了许久……她看着他强压着内心的紧张与无助还有那一丝丝溢于言表的喜悦,她心痛万分,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一日总是会要来的,他早晚要面对他真正的身份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是在一旁一遍遍安抚着他,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慌张,薛侍郎是个好相处的人,她也盼着见她的儿子,她一定会喜欢他的,况且有她陪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   这会儿苏纯还是耐心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慌乱不安的的他,“薛侍郎一定会喜欢你的,嗯?”   亦轩咬了咬唇,不说话,苏纯又安抚道,“你看我这么喜欢你呢……亦轩这么好,定会讨大家喜欢的,何况你的亲娘呢?”   苏纯见他咬着唇微微泛白,心中疼惜,遂将自己的唇瓣贴了过去。舌尖顺着他咬着的唇舔了上去,迫着他张开嘴不再咬着已经失了血色的唇瓣,末了还在上面蹭了蹭。她托着他的头,他害羞的低头,这下她就只吻到唇角。   她也不生气闹他,只着了食指在他唇上摩挲着,见他唇上再次现了血色,她才轻轻说道,“所以说,有我在,不要担心,也不好害怕……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薛侍郎最是和气的人……”苏纯思索着回忆道,“诶对了,上次她来苏府造访,你不是也在?”   亦轩摇头,脸上浮现一丝愁绪,“那日我本就不是得了应请之人,匆匆一瞥,怎敢多瞧,而且我也不知那侍郎大人即是娘亲……”   ……   薛采心底的久久激荡难以平复。几日前从苏府差的人那里得了信,直到现在心中仍有些不安。   他的平儿还活着,那么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他为什么不肯回来?是不是还在怨她,是不是不肯原谅她?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儿子,她和子平的儿子,那孩子现在也不小了,是不是像当年的子平一样呢……   这种波动一直持续到苏纯携着亦轩二人来到薛府,进了大门,来到院中……她如往常,依旧同世侄女,她故友的女儿,也是他儿子的妻主苏纯和蔼的一笑,看着她给自己见了礼。   直到她瞧见苏纯身后挽着的那抹怯生生的身影,她定定地瞧着亦轩看了许久,被岁月雕琢的早就没有波澜的面上露出不小的触恸,只是毕竟多年在官场上走过,那样不动声色却是外人看不出的失态……   薛采一直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沉默不语,直到亦轩有些发颤的声音喊了她薛大人,她才怔怔的皱了眉头,饶是她和气面善,还是吓得亦轩不自觉一退……苏纯见状暗自捉住他的手,用力握住,与他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薛采仿佛仍停在自己的思绪中,细细品味着亦轩的眉眼,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止不住的相思影……那是平儿的眉,平儿的眼,那眼神中的柔顺和点点怯意,真真像极了她的平儿,简直是当年平儿的翻版,那是多少个夜晚辗转在她脑海中的人儿……   她忍不住往二人身后瞧去,并没有他人,再也掩不住的失落,遂张口问道,语气淡薄不在温和却含着怨气,早早失了她平日与人的平稳和妥帖,“你爹呢?”   “爹,爹爹……他……”亦轩支支吾吾说不清,也不敢说。苏纯摇了摇他的手,扬声回答道,   “爹爹他不方便来……”   薛采先是有些怀疑,而后又带了几分急切,“他……还好么?”随即又笑道:“好一口爹爹,你是当真如同你娘当年一样啊……”   “爹爹他……”苏纯又看了眼亦轩,不顾他冲自己摇着头阻拦,还是决定告诉她,“他,不好。”   薛采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无以名状的痛苦之色,她自言自语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平儿……害了他和孩子……都是我的错……”   这时,薛府的老正君拄着拐杖,由两个小侍馋了出来。老远就听见他浑厚的声音,“这随随便便来的野孩子可认不得,我们薛家一世清明,可容不得这小杂种!!”   薛采眉头紧锁,起身欲馋来人,“父亲您怎么来了?”她转身冲两个小侍厉声喝道,“谁叫你们请爹爹出来的?”   两个小侍连忙跪地求饶,老正君倒是一副大义凛然,字字掷地有声,“采儿,是爹爹执意要他们带着来的,咱们薛府这子嗣上绝容不得半点混淆!”,   苏纯看着这个迂腐又倔强的老头,偏偏还一脸的坚决,再看看身旁的男人脸色已泛了白。要不是看在她这婆婆薛采的面子上,她恨不得咬牙切齿的骂上他一顿,要不是他年事已高,说不定她还想上去打他一顿。   当年若不是这个老顽固偏听偏信,也不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由着程氏说什么就信什么,执意赶亦轩和他爹爹出门,害他们父子沦落街头,不然他们父子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这回他还想故技重施,维持他所谓的正义么,她眯眼瞧着他,这还得问问他这位女儿薛大人了……   还未等苏纯说什么,那老正君倒是不紧不慢的在薛采旁边的主位坐了下来。老正君看着苏纯,尤其是她身边的亦轩,脸上很是不悦,“你虽是小辰儿的妻主,可老身却不得不说一句,你带着这么个不三不四的野男人来咱们薛府有何用意?可是小辰儿侍候你不周,你要再娶夫纳侍?”   苏纯心中骂道,这老东西敢骂她苏纯的男人,怎么以为她向他们父子任人欺凌么?她等着老正君说够了,冷笑道,“想不到老正君一把年纪,还这么精力旺盛,不过到底是年岁大了,连究竟谁是薛家的子嗣都搞不清了……”   “当年不知好歹赶他们父子出门的就是你,今儿您还预备阻止他们母子相认么?我这个外人都分得请忠奸,难道您一把年纪了还成了不知道好歹的老糊涂不成?”苏纯想着亦轩这么多年来所受的委屈,身上伤痕累累的,可不是都怨这个老顽固一手造成的,她不顾亦轩死死拽着她,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今天非给他讨回来不可。   老正君哪碰见过敢这么顶撞他的晚辈,气的怒骂道:“你,你,你放肆!”估计是气得够呛,不住的喘息着,两边的小侍也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他还不住地说着,“没想到堂堂一个苏家,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儿,还成天跟些个青楼楚馆的下贱男人混在一起……”   一边的薛侍郎沉声道,“纯儿……”   本就愤愤不平的苏纯见老正君如此说亦轩心中更是气急,她眼中闪现的是那日亦轩跪在她身前求她放过他,他凄楚而绝望地看着她,她心中撕心裂肺的疼,“你一口一个薛家,结果呢,让你们薛家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折磨,现在还要诋毁他的身份,不与他相认。好啊,你们薛家不要他,我要,我带他走!”   薛采不再出声阻止苏纯,只是的脸色愈发阴沉,“父亲先回去歇息,这里留给女儿定夺就是了……”不等老正君在说什么她严肃道,“来人,送父亲回房。”   “你这个不孝女,你娘不在了,我定要替她守好了这薛家的香火……决不能让那个贱人带着野种进薛家大门……”老正君被侍人七手八脚的搀了回去,他的声音仍旧回荡在空中,仿佛破了的网,罩住大半个天,天色都暗了下来。   苏纯牢牢地牵着身子瑟瑟发抖的亦轩站在那里没动,她不信连这个薛侍郎的心也不是肉长的,自己的儿子都不肯认。   薛采见老正君被带回了房,语气才缓和下来,“亦轩是吧,过来让我看看好么?”   亦轩的身子仍在打颤,躲在苏纯身后,低头不语,也不敢看向薛采。   薛采轻声叹息,有些失落,还是柔声问道,“好孩子,别害怕,这些年委屈你们父子了,快过来给娘瞧瞧,怎么有了妻主就不要娘了么?”   苏纯见亦轩仍是不肯动,轻轻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娘在叫你,快去叫娘啊……”   亦轩仍旧立在那里,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苏纯看了看薛采,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想他还未准备好,不然改日再来吧……”   薛采起身来到二人跟前,怜爱的看着亦轩,“我可怜的孩子……”边说边用手抚着他的脸颊。谁知亦轩竟倒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脸从她手边移开。   薛采有些尴尬的拍了拍他瘦削的肩,心酸道,“唉,也罢。在这里也是徒添伤感,那你们先回去吧。”   “只是纯儿……亦辰那孩子你……”薛采看着眼前的亦轩想到已经嫁去苏家的亦辰,她也知道苏纯放在心上的是眼前的这个儿子,可是毕竟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亦辰的爹爹家已经出了事,她这做娘的也不能不管,所幸的是女皇仁慈没有牵连薛氏一族,不然就算苏家有功也难逃干系,她遂欲言又止道。   苏纯不知道那件事薛侍郎到底知道多少,不过依她的阅历也不难猜的出事情的原委,估计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不会这么问她。“您放心,我不会难为他的。”   薛采点了点头,脸上的愁云未去,“你们去吧。”她看着亦轩无奈的叹气,“轩儿既然不愿意回到府上来,那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了他们父子……”   苏纯欲带着亦轩转身离去,亦轩却挣开她的手,跑到薛采面前,双膝跪倒,他抬起一直垂着头,看向薛采,水眸中止不住的泪光哽咽道,“娘亲……”   这一声娘亲,薛采亦是感动的老泪纵横,她欣慰的弯□,扶起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孩子,是做娘的对不起你,娘也不求你和你爹爹能原谅我,只希望你们父子日后能幸福安康,娘也就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来改去总觉得不大对头,唔这个狗血了没有?怎么总得发好几遍才能看得到呢⊙﹏⊙b汗   兄弟.重逢   陈氏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瘦弱的中年男人心疼的直掉泪,手上拿着帕子不停的掩着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尽。   “主子,您先别伤心了,没得这人没治好,您再哭坏了身子啊……”离洛站在一旁劝道。   “子平,子平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是我啊,我是你陈嘉哥哥,你怎么病成这样,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不来找我……”陈氏边哽咽的说着边连连叹气,本来见到故友的激动全被伤感所取代,现在的他只想唤起床上这人,能听他说句话。   “主子您别哭了,家主知道了该心疼了……”这个时候,可怜离洛怎么说都不会管用。   “你怎么这么委屈自己,这些年你带着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管不得那孩子见个人唯唯诺诺的怕成那个样子……你看看你这副身子那里还有人样……薛采那个混蛋怎么能这么对你……”陈氏直说着仍是泪水不断,也顾不得自己气质形象,失了往日的沉着冷静,这会儿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心疼极了还骂起人来,根本不听人劝。   “主夫大人,药送来了。”锦绣看见陈氏恭敬的说道。   见陈氏没有动静,依旧伏在床边,离洛又唤了一句,“主子,来人送药了。”   陈氏这才转过身,又拭了拭眼角的泪,“是你一直在这照顾着?”   “是。”   “请了大夫好好瞧过没有,他会醒来么,这药他怎么吃?”   “主夫大人,之前找过大夫看过,只是这病不是一两日了,先下约莫着这会就快醒了。”锦绣从没见过这般优雅的人如今日这样伤心。   “好好,你先下去吧。”   “主夫大人,我还是留下来吧,平日里都是我来侍候的,怕换了人义父他不适应。”   陈氏有些诧异的看了离洛一眼,半晌才道,“也好,你就留下来帮忙吧。”   在屋子里的三个人的注视下,林氏才缓缓醒来,眼皮微微动了动,锦绣就拿了药碗到他身旁,“爹爹喝药了。”   林氏睁开眼看见锦绣,勉强的笑了笑,“我又睡了很久是不是?”   锦绣点点头,旁边的陈氏凑了过来,有些激动的将他扶着坐起来,“子平,是我啊,子平……”   林氏闻声抬起头,看见陈嘉心中一酸,颤声道,“嘉哥哥,我……”   陈氏接过药碗,一勺勺喂着,“什么都别说了,到了我这就好好养病,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林氏眼中凄凉,他看向锦绣,示意他先回去。   离洛有眼色的带着锦绣退了出去,留下这多年未见的兄弟二人叙旧。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告诉哥哥是不是薛采负了你?”   “嘉哥哥,妻主她……是我做的不好……我……”   “还叫她妻主,那个混蛋把你变成这样,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妻主?”   “别,别这样说她……是我的错……”   陈氏心中不忍,明明被委屈的是他,他还口口声声的维护那个女人,“你哪里有错?是她不能信你,冤了你,让你们父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唉……”   “哥哥都知道……”   “纯儿都告诉我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不来找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带着孩子流落到那种地步……”   林氏一听到孩子再也忍不住,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流了下来“我……是我无能……连孩子都照顾不好……这些年受苦的不是我,是亦轩那孩子……他小小年纪就……”   “好了好了,那孩子现在有纯儿照顾着,连我都不让见,可是捧在手心里,你就别担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让他们小辈放心。”   林氏苦笑,“嘉哥哥,我这个病我自己最清楚,别为我费心了,好不了了,要不是因为轩儿也许我撑不到这会儿……现在他们都能让我放心了,我也该去了……”   陈氏惊道,“你胡说什么,你要和我一起看着纯儿他们子孙满堂才是……”   陈氏心道林子平这些年来受尽苦难,仍旧撑着活下来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有了归宿,他怕是萌生了死念,陈氏只能想着他心中还有什么牵挂。   “还有那薛采,这么多年都没有寻过你们么?就让你们父子流落在外受人欺凌?改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竟这样对自己的夫郎和孩子……”   “哥哥不要……采姐待我很好……是我没照顾好孩子……不要让她知道……”   “你还替她说话……”   ……   苏府这些日子总是不平静,可谓是多事之秋。   短短几日,苏府上的人来来去去,前些日子官差才来府上拿人,弄得府上人仰马翻的。这主子仆人被带走了没几日,苏家二小姐就带着之前住在别院的男人回了府上。就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新上任的方大人就造访了苏府。   本来苏家主夫陈氏对这二女儿几次三番带着回来的男子多少心中有不满,再加上前些日子亦辰被带走的事情,陈氏对这个荒唐的女儿也是很生气。   但是自从父女二人彻夜长谈之后,陈氏对那个日日与苏纯在一起的男子的态度大为不同,对于他们二人之事再无阻拦之意,甚至还为他们的事情打点起来,不仅如此还时不时遣了人,去亦轩那嘘寒问暖的关照起来,让亦轩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苏纯也就是将亦轩的身世告诉了陈氏,将原先不能说的都告诉了她这个爹爹,她知道陈氏是明理之人一定会明白这其中的曲折,谅解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自那之后陈氏会对亦轩的事情如此上心,这样不用她再费心虽好,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关照明显吓坏了亦轩,每每侍人过来说到主夫大人,他整个人总会拘谨的僵在那里,看向她不知所措。   苏纯对此也很无奈,毕竟一个是自己的爹爹,一个是自己的男人。最后她当然还是偏向自己男人多些,只得告诉陈氏亦轩的爹爹住现在在别院,请他费心照料,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很销魂(╯▽╰)^熊猫尽快补上……   心事.为谁   再次回到苏府的亦轩变得拘谨而寡言,本来只有在苏纯逗着才会跟着说笑几句的他,现在显得更加忧郁了,连他才在苏纯面前显露出来的狡黠与调皮统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因为住在府上没有之前二人的随意,更多的是他一个人的落寞。   没有了村子里那些唠唠叨叨的夫郎们,也没有人需要他教他们读书识字,更没有人讲些趣闻趣事给他听了。   他成日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看得苏纯心疼极了,她懊恼自己怎么让他又变成这样,是她拘束了他的骄傲夺走了他的快乐么?   “亦轩不愿意嫁给我,做这里的男主人么?还是你从始至终就……”苏纯只得在亦轩身旁试探着问道。   “不,不是的,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妻主,我的人我的心就都是你的……”亦轩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着苏纯,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眼中是别人看不到的忧郁。   “不该是这样的……”苏纯摇头叹气道,她扶着他的肩,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亦轩不解的看着她,水眸中的茫然带了一丝探索的意思。   “我要做你的妻主,也要做你的女人,除了有责任照顾你爱护你之外,更是同你分担喜怒哀乐,共同去守护这个家的人。”苏纯想了想又坦诚的解释道,“虽然我对这些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愿意去努力和你一起经营我们的未来……”   这些话虽然有些奇怪,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甚至亦轩觉得有些还有悖常言,完全不是道德伦理上说的那样,但是他听懂了,只是他怎么能不会被感动,怎么能不奢求不向往这一切是真的……   那些藏在心底不为人知,也渐渐被自己淡忘的却从不曾消失的渴望被一点点唤醒,那是对爱的渴求,希望被温暖被珍视,也希望被怜爱被守护。   只是太多残酷的事实,让他不敢再去乞求爱,甚至连去想去盼望都变成奢侈,一颗满怀期待的心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纵使治好了他身上每一处伤口,他心中的痛又怎是一两句话能治得好的……   这些苏纯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的过去不足以帮她解决现在的难题,因为在她曾经的二十多个年头里关于爱情几乎是零。其实她完全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在这这个世界里不是每一对夫妻之间都有爱,也很少有妻主会管她家夫郎是不是过得幸福而满足,可是亦轩每一声叹息,都深深的敲在苏纯心上,她想去好好爱他,用她的爱重建他的笑颜。   可是这么想着固然容易,而真正做起来并不是事事尽如人意。亦轩那种强烈的不安与不自信抽离了他所有的勇敢,那些在残酷折磨下被牢记的缺失不是物质上的一切所能弥补的,那颗亏了那么久的心,要她怎么才能去填满?   “你在担心什么,不妨都讲给我听,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不要把我当做高高在上的妻主,我只是……只是那个想陪着你一辈子的人……”她将他拥在怀里牢牢的抱住,她知道他最喜欢她这样抱着他,这样他才不会那么不安那么害怕。   “我……”   “你愿意告诉我?那我猜猜看……你是在担心你爹爹的病,还是在害怕我的父母对你不满意,或者说你是对自己不自信……?”   “你……都知道?”亦轩有些惊讶的看着苏纯,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怎么能不知道……那天你从别院回来,眼睛都哭肿了。再加上我爹差人送东西来的时候,你总是要我去……”苏纯边摇头边叹气,“你的事如何不是我的事?”   他半晌不语,竟是又红了眼。   “你爹爹的病你心里多少应该有个数,毕竟也是缠绵病榻这么些时候了,其实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也就是看着你过得幸福,所以你过得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你爹爹。至于我爹娘那里,你大可不必忧心的,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世经过,想必也是如同我一样敬你怜你,不会为难你的。而且,咱们的婚事他们也早就默许了,这会儿他们可是盼着你这么个才貌双全的人嫁进苏家的大门好给他们做儿子呢~不过,你心里那些过不去的坎儿,还倒真是把我难倒了……”   “哪里还有什么才貌双全……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更像个废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你不嫌弃留我下来,像我这样连个清白的身子都没有的人,怎么配做苏家的夫郎……”亦轩伏在苏纯肩上,哽咽着说道。   苏纯安抚着他,心中倒是欣慰不少,他肯将自己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况且这话里还带着那么点怨气,他终于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位子来了,他是想嫁给她的呢。   “怎么是什么都没有?诗书礼仪,下棋作画,样样难不倒你,我可是要有一位满腹经纶的夫君呢。不过我最看重的是你那颗最是善良的心,就算你自己觉得一无所有,那也是比什么都珍贵的,而且你也还有我呀,我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一无所有’都是你自己想的,你有没有问过我……”   亦轩被苏纯夸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得很深,以极小的声音问道,“那你怎么说呢……”   “你啊,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是上天让我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恩赐……让我在见过种种丑恶之后,还能看见如今这般干净纯洁的灵魂……如果我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守着你一辈子,不再让你沾染黑暗……”   “真的么?我那里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在哄我开心么?”亦轩听着苏纯的话面上又羞又愧,依在苏纯身上,却又躲着她的目光,心中很是满足。   “怎么,连妻主的话都不信了?”   “你不是说,不要把你当做高高在上的妻主么?”   “这个……”苏纯仿佛看见他在偷笑,果然这个男人聪明的可以,照这样下去她早晚会吃亏的,她决定还是换一个话题的好,“对了,那会儿你在村子里教那些夫郎们读书识字,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教教我啊,我的薛夫子?”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怎么能教你呢?”   “我不信,当年的花魁怎么可能少了这项才情?”苏纯松开亦轩的身子,转而握他的手,再次细细的打量起来。   苏纯一直没有忘了他心中那道最深的伤,她想若是这双手还能够写字画画,那么是不是有一天可以在琴弦上起舞?   她的中指摩挲着他的指腹,弄得亦轩痒痒的,想抽回手,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放开他,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到他的不安,她温暖的双手将他的十指牢牢的握在掌中,她摸着他指上的茧子轻声问道,“小时候一定连得很辛苦吧?”   他摇摇头没做声,看着她的眼里有些不明所以。她不会是真要他教她习字吧?   怎么会不辛苦……纵使再有天分,他那些弹琴的指法又怎么是一日半日可以达到的程度?这背后的努力外人也许不清楚,可是同样学过乐器的她还能满得过?   有些矫情的不满,还有淡淡的怜惜……她决定惩罚他的不诚实……   她举起他的手,轻轻吻着他的手背,冷不丁的将他的无名指叼了起来,含入口中,照着他之间的关节咬了下去……   他吃痛,条件反射的后退,可是因为他的手还被她嵌在手上,没能离开。   她知道他那根手指比其他的手指要脆弱些,力气着大了筋骨会跟着疼的,“以后还敢不敢骗我了?”   “不敢了……”他委屈道,他什么时候骗她了?   “还疼不疼?”   又摇头……   “真的?”她作势又要牵他的手来过。   “唔……有点疼……”   她看着他纤长的手指,若是以后真的就没有机会再弹琴了要怎么办?那么她都会觉得惋惜不已,他真的受得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好像没写完的样子,不会设伏的孩纸伤不起啊……怎么还没写到成亲啊啊啊o(╯□╰)o咳咳,还有就是写到成亲就正文就完嘞^^   习字.圣意   带着亦轩来到书案前坐下,苏纯看着他眨眨眼,缓缓说道,“教我习字吧,嗯?”   她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让他看得心悸,也顾不得什么礼教,更说不出拒绝的话,“我……”   “亦轩的字,不一般呢。”她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边说边从怀中取出样东西。   亦轩呆呆的看着她,取出那张仿佛很熟悉的字条,待他打开字条,上面正是他的字迹,就是当时他留给她的字条,惊讶道,“这,你……”   “亦轩留下的东西,我可是一直带在身边呢。”苏纯本是轻柔温暖的话语,透着一丝苍凉。   惊讶转而变成羞悔,亦轩心中涌起不知是怎样一种感觉,有些感动却又是觉得涩涩的,“你,一直留着?”   苏纯还是那一张笑颜,声音却是幽幽的说道:“亦轩就只留下这么一样东西给我呢,我怎能不好好留起来”最后那笑也变成了苦笑,“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留下来也好做个念想……”   “我不会走了……不走了……”亦轩心中大为酸楚,念及苏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水眸中更是失了清明。   “别哭,别哭,以后多写给我就是了……”苏纯见他因为自己落泪心中疼惜,有些后悔不该拿了这件事来说,看来他心地还是在怨自己的。   “我那时……”他被她圈在怀里,两个人挤在一张本来不小的椅子上,一时也显得有些拥挤。   “别说了,我都明白,也从没怪过你,只道是自己无能留不住你……不过,现在我抓住你了,你可跑不了了……”苏纯把头靠在他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整个身子也都贴在他身上,趴在他耳边喃喃地说道。   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好一会儿,亦轩才轻声问道,“可是要习字?”   “嗯。”,苏纯很不情愿离开他身上的温暖,可是毕竟这习字一说是她自己提起来的,万般不愿的她慢慢起身,拿起桌上的墨研起来。   亦轩有些无措,也跟着站了起来,“妻主要写什么呢?我要做什么呢?”   苏纯笑着让他坐下,“夫子莫急,先坐,让学生准备就行了。”   亦轩也不知道苏纯到底要做什么,只好乖乖的安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的看着青瓷笔架上长短不一的毛笔,手心微微出汗。   苏纯状似认真的在研墨,余光却瞟向坐在身边的人,见他不安的样子,她眉头蹙起,心下担忧起来,“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亦轩自觉的起身站在苏纯身旁,等她接下来的话。   苏纯在桌上铺好了纸,顺手拿起支毛笔沾了沾墨汁,转脸冲他灿然一笑,“我失意之后就不会写字了,你是有责任的,而且我想学亦轩你的字体,你要来手把手教我。”   亦轩迟疑了片刻,依言立在她身侧,他低下头,气息慢慢靠了过来,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握住她持笔的手。自己的手被他的手握住,苏纯心弦一动,顺着他的力道跃然纸上,他的指尖是冰凉的,手心却是潮湿的,握着她的手也有些颤抖。   苏纯原也是练过字的,所以知道写字需要的的是腕肘的灵活,而指上的力就相对小些。只是她学的一笔行书不是什么场合都能写的,要她规规矩矩的写起小楷来,还真不容易的,就连那次写休书都是方琳帮着弄的,因此她向他习字也是真的。当然,苏纯那一笔潇洒的行书亦轩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她想之前他就可以留下字条给他,说明他的手是已经可以写字的,为何现在他的手会颤?她念着他的性子又怕他是再勉强自己,忙嘱咐,“慢慢来,别勉强自己,我们有的是时间。”   “没事的,可以写字,我只是有些紧张……”他侧头冲他笑,表示自己没有事。   苏纯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刚才不是还说疼?”   亦轩不语,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她一笔一划的写着。(熊猫:小苏啊,刚才是谁非要人家喊疼的?)   纸上是娟秀而又不是英气的正楷,每一笔都写的很有力,一个个整齐的站在纸上。苏纯虽不是专业却依然看得出这字的不错的,于是自豪的赞道,“不愧是我家亦轩啊。”   亦轩松开苏纯的手退到一旁,示意她自己写来看看。   苏纯看着亦轩不禁痴了,没有了连日的落寞,他笑了,他在笑,他终于笑了……他的唇角只是轻轻勾起,水眸含笑,一瞬间,她便觉得如三月春晖,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他笑起来好看,不自觉的叫了出来,“亦轩……”   “什么?”,身边的人浑然不知,淡淡的应着。   “哦,没,没事,我自己练练,你帮我看。”   “嗯。”   苏纯本就有底子,加之这老师学生又都认真,她自己写起来也像模像样有几分意思,只是运笔收笔的地方还留着些练行书的痕迹,字有些浮。   两人一起,一教一学不觉时间也过得很快。   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小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主子,宫里来人了,要薛公子去前厅接旨。”   苏纯闻言面露喜色,心道那女人终于想起她家亦轩了,转而向小柳吩咐道,“知道了,你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到。”她看了看愣在一边,明显是吓着了的亦轩,开心地安抚道,“有我呢,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圣旨……怎么会与我有关?”亦轩还是不明所以,眼中浮现出丝丝畏惧。   “亦轩忘了自己已是薛侍郎家的大公子咯?”苏纯在一旁促狭道。   “那圣上会要我做什么呢?”亦轩心中还是有疑问。   “好了,好了,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咱们快些走吧,不然晚了可是要治罪的。”苏纯笑着催促道。   当二人赶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已经跪了一屋子的人,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身边还跟着一个好似含笑却又没在笑的男子,同样也是四旬上下。   老嬷嬷见了苏纯笑着道声苏姑娘,她身边那个男子则是身子微微一幅,站到一旁。   苏纯拉着亦轩跪在当中,老嬷嬷遂当众宣旨。   撇开那些废话,苏纯大致听得明白,这圣旨的意思是封薛家长子为四品诰命夫郎,然后赐婚给了苏家的次女,当然也就她本人了。   苏纯心中一松,这皇帝还是个诚信之人,给了亦轩一个堂而皇之的身份,也不枉自己答应她的条件。   可是听着听着就不对了,什么叫“三日后随旨入宫”?她心中一紧,这皇帝还要干什么?让她干的她都干了,并且她自问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姓荣的女人这是在拿他要挟她?要他进宫,这不是变相的软禁他来牵制她么?但愿只是她想多了……   她看着同她一样跪在那的他,依旧恭顺,丝毫没有觉得异样的举动,她暗自摇了摇头,决不能让他有事。   前面传旨的嬷嬷已经走了,只余下过几天带亦轩入宫的教习公公,就是方才站在嬷嬷身旁的男子。她点头示意他之后,紧走几步迎了上去,“公公留步,我送公公吧”。   那中年男子会意,知道苏纯必是有事与他说,便慢了几步,等她过来。   她跟在教习公公身边,看着这个四旬的男人,客气的叫了声公公。   中年男子含笑一缉,“苏小姐客气。”   苏纯赶紧握了他的手,递了几张银票过去,试探着问道,“公公可知圣上这是何意?”   那公公本习以为常,却发现递来一沓的银票,他微微一顿,料想着富商家果然不一样,最后还是安然收入怀中,“老奴只是奉旨前来,这圣上的意思咱们怎么猜得透,苏小姐不要多虑。”   苏纯见他手下银票,心知如此看来,事情还有转机,这皇帝应该没有为难亦轩的意思,她仍旧客气道,“内子身子虚,这以后看来要劳烦公公了……”   他笑着点头,“老奴明白,过些日子即是苏小姐大喜,夫郎大人身子自然重要……老奴这里先恭喜苏小姐了……”他虽是奴才,却有着主子的架势,她看不到他表面那层冠冕堂皇的浅笑下背后竟是喜是怒……   “公公缺什么尽管差人上府上来就是……”说完,她觉得有些唐突,宫里的人什么没见过,能缺的了什么?即使缺什么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苏府能满足的,她这么说倒显得托大了,一路就此安静无话。   到了府门口,那公公才说了句苏小姐请回吧。   ……   才几日,街头巷尾就传遍了薛侍郎家认了个儿子,还被圣上赐了婚给苏家二小姐,一时苏薛两家都是极大的荣耀。   对于薛家这个绝色的儿子,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薛侍郎正夫家出了事之后为了继续同苏家联姻特意认的才貌双全的义子;有说是薛侍郎当年风流年少,不知何时流落在外的风流种;当然还有人记得当年薛家赶出门的夫郎,他们猜测这个孩子就是那个被指□门楣,与他人有染的侧夫的儿子,只是这孩子若是野种,如今薛家也不会公开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还是这当中另有什么隐情……   这真相自然是没人知道,倒是被那些闲得没事,就喜欢演义些什么离奇的人捡了便宜。说什么薛家认回来的儿子一心想为父亲洗涮冤情,经历了重重磨难,最终孝感动天,此事传到圣上耳中,圣上乃是仁义的明主,念其至纯至孝为人子表率,还了他们父子清白,使其父多年来的冤屈得以昭雪,还赐了婚给他,以昭圣意。   世人也只道是薛侍郎又嫁子去了苏家,苏薛两家极是要好。却又有小道消息称这薛家认回来的大公子正是当日红极一时,惊艳四方的琼林楼当家花魁公子亦风,只是可惜他没多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事隔多年,现在无人敢去查证,毕竟是侍郎家的公子,女皇赐的婚,谁干称个不是?   这皇城里苏二小姐的名字被不少人知晓,无论是方琳带她结实的文人雅士,还是接了青楼男子入府,亦或是她曾带着亦轩逛遍大街小巷,见过她认识她的自是不在少数。如今圣上指了个人间绝色给她成婚,不难让人想到那个她带在身边那个白玉一般高雅的气质,谪仙一样的男子,他不发一言的样子,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如玉一般的人,又有谁想到他是当年辗转在女子身下苦苦哀求的小倌呢?   苏纯听闻人们这样评价她家夫郎,她歪着头,看着依在自己怀里的男人,淡淡的笑了,人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个人前仙人般的男子,在她面前撒起娇来缠人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良善.之心   “轩儿,你可见到薛大人了?”林氏看着儿子眼中透着渴望。   “那不是娘么,爹爹您……”亦轩点头,似懂非懂的看着爹爹眼中的苦涩。   “见到了就好,你是你娘早就不要你这个爹爹了……”林氏心中升起一抹绝望,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眉目如画的儿子喃喃道。   “娘还问起爹爹,只是妻主说您过得不好……”亦轩一五一十的说着那天在薛府的经过。   “妻主?”“林氏沉默了片刻,又咳着问道“告诉爹爹,那个苏家的女儿待你到底如何?”   “爹……”亦轩有些不好意思,便向爹爹撒娇道。   “你陈伯伯说她很是喜欢你,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会儿她留你在身边侍候,我也只道是她起了玩心,便只求她留一命下来不苛责你就好,现在竟是要休了自己的夫郎,娶你进门?”林氏带着眼中不曾离去的忧郁,边叹气边看着儿子,“爹爹虽与这苏纯的爹算是故友,但也多年未见,爹带着你沦落至此,好多事情也不好……”   “爹爹,苏纯待轩儿是极好的……”亦轩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林氏的表情。   “也罢……只要她真的待你好,我也就安心了。”林氏似不放心,又踌躇了许久才开口地问道,“只是轩儿,你嫁给她无妨,只是你一定要做那苏家的正君?你这身子,又是何苦……她既已如此待你,又怎么忍心看着你受那种苦……?”说罢眼中愁色渐深,掩不住的对儿子的心疼。   “圣上已经下了旨意,我没有别的选择……而且是她也许了我的,我也一定要做这正君之位,当年爹爹不就是因为是侧夫……”亦轩咬着唇,柔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坚强。   “你错了,当年事爹爹犯下大错,惹恼了正夫大人,那时你娘对我也如你今日这般……只是最后……”林氏心中酸楚连声音都在颤抖,他的手抵着胸口,喘息了许久,才又道,“爹不想让你重蹈覆辙,也不愿意再看到你受委屈,你自小就过着没有娘的日子,受了不知多少苦,都是爹照顾不好你,现在你总算有人疼惜,爹只求那人对你不离不弃……”   “爹……爹……你休息一会儿,不要再说了,那些苦根本不算什么,轩儿会照顾好自己,只有爹爹你安然无恙轩儿才能放心……”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日已经过去,到了第三日的晌午。   明日亦轩就该奉旨入宫了,苏纯叹息,自从那次他被带回回来之后,几个月来两人就没再分开过,眼下他要离开这些时日,她还真是想想就觉得不好过啊。她的生命已经被这个男人填得满满的,他的一瞥一笑,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不可代替,看着他在自己身边那种没来由的安然与幸福。   已是入了秋的天气,夏虫渐渐隐去,湛蓝的天幕悠扬温怡,朗风拂过让人豁然开朗,也只有正午才有那么一丝燥热。   苏纯坐了起来,瞧着身边还在睡着的人,明日他入了宫可不能再睡到此时了。她的手抚着他的脸颊,食指描绘着他的眉眼,温热的唇瓣在他肩窝处流连。   似是感到了身上有些痒,床上的人悠悠转醒,睡眼朦胧的望向早已起身的苏纯,嘴角挂着带着歉意的浅笑,“我又是这个时候才醒来……”   “无妨,多睡些没什么不好。”她掩去眼中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欢愉的神色。   “妻主,为了何事这么开心?”因着刚刚醒来,还夹杂着些许的鼻音,亦轩一边换衣,一边由着苏纯本该在帮着他扣扣子的手在他身上肆意的滑动。   “还用什么别的事,天天能有你陪着我,我就开心的要死了……”她说罢宠溺的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拥着他起身。   “什么死不死的……”他含笑闭上眼,嘴里却小声嘟囔着不依。   “知道了,夫君大人~不过时候真的不早啦,快些起来同我一起收拾准备吧~”苏纯催促着,脸上去笑的恬淡。   “我想,求你一件事……”亦轩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旁边的苏纯听得十分清楚。   “怎么是求呢,你说就是了。”苏纯颇为意外,这大清早的他要说什么,额不对是大中午的,几乎不轻易开口的,他这一觉醒来会求她做什么呢?   “昨天晚上,我从爹爹那里回来,听说薛家也因为程家的事情受牵连……”   苏纯脸上的笑容一滞,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了些凉意,“你在担心什么?还是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被她吓得一怔,亦轩怯怯的说道,“听说你的正夫……被,被带走了……我想……”   “薛亦辰?”苏纯挑眉,她的正夫?那不是只会是眼前的他么,她不是跟他说了不会有别人么,只是他是这样想得么?   “是……我想求你放过他……”说罢,他坚定的看着苏纯的疑惑。   “你是要我去帮他?”苏纯轻声说道,好似在质问一般。   “怎么说,他,他也是我,我弟弟……”亦轩咬着唇,一字一句说道。   苏纯冷笑道,“他几时认你做哥哥?”   见亦轩不语,脸色有些不好,苏纯叹息道,“他欺负你多少次,你还顾着他?这会儿他也该受点教训了……”   “不,不要,他是正经大家出来的公子,受不得那些……妻主还是不要……”   “受不得什么?他那股子刁蛮任性是该要人管教了……”想到那日亦轩摇摇欲坠跪在满上瓷片的雪地里,她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那小屁孩的帐还没找他算呢。   “那些……他的本性是不坏的……那次,若不是他偷偷喂我水喝,也许我就没有今日……”亦轩垂下头,可是想着那日在上俯视他的男子是他的亲弟弟,他又着急的抬起头。   苏纯眯起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惊觉到什么,“你说什么?那次?我怎么不知道?”   “没,没有……”   “不说?亦轩不肯告诉我?”苏纯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仍旧欲笑着看向他。   “我答应过何大夫,不能告诉你……”亦轩知道本来苏纯就不喜欢薛亦辰,若是他在告诉她那次的事,她决计不可能放过薛亦辰的。   “好啊,你们合着伙来瞒着我?”说着苏纯佯装愠怒,扯着他入怀,吻着他的肩,轻咬着他的锁骨,弄得他又疼又痒。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都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事了,妻主,别难为他了好不好?”   苏纯心道,不是我想的那样?肯定还不及我所想的呢,亦轩也就罢了,那何萧竟怂恿他瞒着自己,这事情肯定还有那姓方的女人的事,越想越生气,决不能助涨他这种有事不告诉自己的风气,她默默冷了言语,“我若是不帮呢?”   亦轩一惊,苏纯许久没露出如此冷冽的神情,立刻俯身跪了下来,拽着她的衣角,颤巍巍的央求着,“妻主……”   苏纯虽气恼道,“你竟为了他,跪我?”自从他伤了腿,她就嘱咐加命令加恳求他不要跪她,现在他又跪在眼前,但心中不免心疼起来,欲扶他起来。   亦轩只看着她,静静的摇了摇头。   “这事没得商量,你若不愿意起来,就别起来了……”念及那薛亦辰的所作所为,一向好脾气的苏纯心中怒气更胜,奈何眼前这男人偏生为了那种人说话,还这般倔强,她一时又急又闹也顾不得许多,负气道。   苏纯索性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去一旁给他收拾明日进宫要带的东西,不去管那个咬着唇望向她,仍旧直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屋中这一站一跪的身影如之前一样,二人丝毫不减有妥协的意思。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苏纯默默叹气,这会儿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早已忍不住偷偷望向那边的身影了。只见那个单薄羸弱的身影微微一颤,她立刻吓得扔下手边的衣物赶紧扑了过去。   双手探向他的膝盖处,轻轻为他揉着,苏纯摇着头柔声道,“你起来吧……”   “妻主你答应了?”亦轩迟疑的抬头望着她。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僵硬,她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眼下也只是心疼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哼,我哪里敢不但应你,要是你一辈子不起来了怎么办?”那一双含怨的眸子,叫自己怎么忍心拒绝,娶了这么个夫君回来,她能忍心不答应他什么呢?   “你,生气了?”亦轩试探着问道,声音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没有……”苏纯没好气道,她愤懑地想着,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纯看见亦风仍跪在那里不起来,心道我都应了你,你还要我怎样?   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他愿不愿意,双手搀他起身,道,“别跟我说,那个人怎么也算你爹爹,他害的你们父子还不够惨么?你身上的哪一处伤痕,不是因他而有?他的事你不必再求,我不会管!”想着亦轩身子上累累的伤痕,才软下来的心又变得坚毅无比,苏纯咬牙切齿道。   亦风又摇了摇头,一双眸子起了水雾,看着格外凄楚惹人怜。   “你怎么就那么善良……”苏纯心中恼恨,却也没有办法,“就是你的善良从来没用在自己身上,也没用在我身上……”后面的半句话幽幽的说得到。   苏纯心有不甘,却只能再次妥协,她一看见这个男人流泪,她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原则,坚持统统没有了,“好好,我告诉你,不用担心那个老男人,有你娘在谁动得了他,怎么也是侍郎的正君,皇上还是给了面子的。不过你娘要是知道他做过什么,多半不会由原先的宠爱了吧。”苏纯冷冷的解释着。   “妻主不要……”声音带了呜咽,他知道一个男子被心爱的女子抛弃的滋味,即使是那样对待他的程氏,他也不愿让他领受。因为他现在拥有的不知是阴错阳差还是命中注定幸福,也是那个程蒋一手促成的,虽然他还不大敢触碰。   “想不想知道你的弟妻是谁?”苏纯将他抱回床上,也不问他就开始在他修长的双腿上揉捏起来,便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亦轩一下子愣在那里,在他听到是方琳的时候笑了起来,他早该猜到……   苏纯见他听到方琳二字,便扯开嘴角。心中起了醋意,没头没脑的问道,“当年你是不是也如其他男子一样对她倾心?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人前那摸样,她就是个狐狸……”   亦轩微笑着耐心听她讲完,笑容中有一丝苦楚,“方大人名满天下的时候,我那种境况哪有机会对她青睐有佳呢?”   他此刻的轻描淡写的带过,苏纯却知道这里面有太多血泪,连忙打断他,“别说了,我都明白……”   “你就算是对她……也是无可厚非……她学识渊博,待人又和善,交际也广,现在还是朝中重臣,不像我一介布衣,日后还不一定养得起你呢……”苏纯越说越委屈,再想想自己的身世,顿觉无助起来。   “索性我就遂了你的意思,把你送给她好了……”苏纯赌气的说着。   “……”亦轩隐忍着唇边的笑意不语,看着一边的苏纯在那也是闷闷不语。   苏纯虽明白那些道理,但这在心爱的人面前,有些时候,一点小事就让人变得不那么理智了,于是变成了眼前这种情况。   若是以前的亦轩,如此情况定然已经被吓得不轻,可是现在的他显然不似从前,他深知这个女人除了对他怜宠之极以外,那耍赖的功夫也是不浅的。   亦轩主动将身子依了过去,靠在苏纯肩上,双臂自她腰间环过,轻轻的唤道,“妻主,别生气了?”   感受上身上贴过来的柔软,苏纯的身子一震,略带怀疑的看着环着自己的男人,不过显然亦轩的投怀送抱对于苏纯来说很是受用,她脸上的不情愿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来都是她将这个男人搂在怀里,不想这回倒是他抱着自己,可叹她苏纯这辈子还没让男人抱过呢,苏纯顿时化身成小女人,在他胸前蹭着,享受着这个男人的气息。   还以为这个男人胆子大了,听到轻微的喘息声,苏纯偷偷瞄着亦轩脸上潮红极为不自然,但是配上他那双卿亮的水眸,薄薄的红唇,敞开的领口,还有那未束起的如墨长发,竟生成一副极为媚人的模样,只一瞬就搅得她心神不宁起来,她不禁暗自感叹这男人果然是倾国倾城的好料子,不过呢,他以后自然是没机会出去祸害喽。   收起贪婪的目光,苏纯想起刚才这个男人的“劣行”靠在他怀里,不住在他的眉心脸颊上吻个不停,“还笑还笑,叫你笑我……”,可怜头一次敢主动起来的亦轩,这会儿已经羞的不成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把亦辰他们放到番外里,ms不行了啊……呼呼,传说中两只闹别捏么^^   一方.良辰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这么早起来了啊……困啊(+﹏+)~方琳和亦辰的,可以当番外看看^^   依依不舍长亭十里的送走了亦轩的苏纯,眼下正看着面前明摆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却又不失妥帖潇洒的女子,闷闷不乐的瞪了她一眼。   女子不以为意,自己动手从桌上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怎么,找我有事?”   “没事怎么敢劳顿你方大人啊?”苏纯这回都不瞪了,直接上白眼。   方琳放下手中的茶盏,摇摇头故作叹息状,“妹妹这话,着实令姐姐我听着心寒那。”   “哼……”苏纯不语斜眼睨着方琳,看她继续在那装。   不管苏纯态度如何,方琳倒是一脸委屈,“妹妹竟是只有在自家夫郎面前才露出难得的温柔么?”   “够了啊,你别装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苏纯一脸鄙视地看着一旁黯然神伤的方琳。   “你说。”恢复正常的方琳又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   “我问你几件事,那女人为什么要让亦轩进宫?”一想到自己夫郎的苏纯,收起了方才的玩笑之色,脸上立马严肃又凝重,她总还是担心那女人会拿亦轩要挟她,现在人在那女人手上,她不得不担惊受怕。   “哦,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可不会揣测圣意……”喝够了茶水,又拿起样样精致的小茶点悠闲地吃了起来。   “那你带我进宫陪他。”很明显苏纯看着她如此闲适心里不爽,不管不顾的要求。   优雅的将最后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平静如方琳却显出一丝着急,“我的好妹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皇宫哪是随随便便进去的,无召入宫那是死罪啊……”   “那你说怎么办,他那性子在宫里挨欺负了怎么办,受委屈了怎么办?我不在他身边谁照顾他啊?”苏纯怨妇一样的瞪着方琳,一想到亦轩每日第一个见到的不是自己,吃的用的都不是自己亲手准备来的,他进了宫就没有人依着他哄着他,他还要像从前一样小心翼翼,她心里的难受的要命。   “这,陛下召他入宫,会有宫人照料他的,应该不会让人欺负他吧,而且不是赐婚给你们了?那他就会好好地回来与你成婚啊。”眼见苏纯的脸色担忧之色越来越深,原先只知道她是宠男人的方琳完全被吓到,没想到她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你就放心在家准备婚事就行了,实在不行上朝的时候我着人给你问问就是了,你也别太担心。”方琳无法,只得劝着这个没了男人的女人,她还第一次见过为男子失魂落魄的女人呢。   苏纯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就差变成一只鸟飞进宫墙,与亦轩团圆了。不过,她想着后面几个问题,面色就沉了下来,“还有薛亦辰是你派人带走的吧?”   ……   话说当日官府派人来苏府拿人,也就是苏纯二人回府的前几日。   这来到苏府的官差哪里是之前查抄相府的那批人,只是从来远离官场的苏府众人瞧不出来罢了。一众衙役也不多说,抓了人就走,府里的人拦也拦不住,空留下陈氏在一旁无可奈何。   自小长在闺阁被宠大,从来没受到过如此惊吓的薛亦辰早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完全,哪里会意识到自己被抓去之后根本不是被送去关押官奴的大牢,而是不知何处的一间不起眼的柴房。   夜半时分,新月如钩,一朵乌云从旁边浮过,遮住了皎洁的月华,只露出点点余晖洒向大地,也悄悄透过柴房的窗,投进一线光亮。   漆黑不见五指的柴房里,亦辰被扔在墙角,双手反绑在身后,嘴里也塞了布条,微光下双眼红肿,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这会儿仍旧呜咽着。他被抓来的时候只着了一件单衣,此刻一阵秋风,已经被饿了一天的亦辰无力的瑟瑟发抖。   远处传来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和女子放浪的笑声,亦辰吓得不由自主的想往后撤,可是身子被绑着,他动也不能动,连喊也喊不出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刺目的光耀的亦辰睁不开眼,带头的女子大步上前,回头冲着身后五六个一起的女子喝道,“姐妹们,这小贱人是那程相的亲孙子,这脸蛋也长得不赖,不如咱们今儿几个先玩够了,明日再送他去做官奴。”   后面几个人高马大的女子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附和着,“对,对,反正这小子日后也是伺候女人的货,不如咱们姐儿几个来尝尝鲜。”说罢已经伸手扯掉了亦辰薄薄的单衣,揪起他的头发,迫着他仰着头看着她们。   亦辰吓得动也不敢动,痛苦的摇着头,嘴里呜呜的叫着,眼泪哗哗的流个不停。似是他这般娇弱任人蹂躏的模样勾起了前面女子极大地兴趣,索性抽掉了他口中的布条,立时听见亦辰无助的哭喊,“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这样,不……求你们放了我,我是薛侍郎的儿子,已经嫁了人……你们不能……我有妻主……我求求你们……”   领头的女子冲身后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且慢,听着亦轩的哀求,似在欣赏他的痛苦与无助,边看着边耻笑道,“你的妻主?她早就不要你了,不然你怎么会落到我们手里?”   眸子里最后一点光亮化为虚无,亦辰不在求饶,他无力的摊在地上,绝望的闭上双眼,双肩抽动着,泪水无声滑落。   “住手。”当方琳出现的时候,亦辰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身子缩成一团颤个不停,她赶紧守到他身前冲着那几个官兵一样的女子怒喝道。   几个女子见是是方琳,彼此交换了眼色,默默俯身,“方大人。”   “还不快滚!”方琳不在搭理那几个人,只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衫,给亦辰披上。   方琳看着那个缩成一团还在打颤的亦辰,心中怜惜不已,埋怨自己做的太过了,轻轻抬起他的头,柔声哄到,“别害怕,她们已经被我赶走了。”   方琳将他打横抱起,边往外走,边安抚道,“在下来迟了,让小公子受惊了。”   “不要,不要……你们都欺负我……”,亦辰一脸的凄楚可怜,颤抖的呜咽道。   “亦辰不怕,她们已经被赶跑了,你睁开眼看看,是我啊。”方琳将他护在怀中,缓缓向她的寝室走去。   亦辰一点点睁开眼,看见抱着他的人笑得柔和,有些惊喜也有些畏惧,微弱的颤声道,“是,是你?”   “怎么,不希望是我?有我在,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方琳平静的叙述道。   “不是……我……谢,谢谢你……”   方琳不语,只是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将亦辰安顿好,着人给他换洗,有喂着他吃了些东西,还喝了驱寒的药,一切妥当,已经是四更天了。   方琳看着床榻上乖巧的人儿,默默出神,今天真的把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吓坏了呢。看着她明明已是累极,却迟迟不肯入睡,方琳柔声说道,“别害怕,我一直守在这里,你要早点休息。”   床上的亦辰,睁着红肿的大眼睛冲她点点头,心中仍是怕极了,“你不会走,对不对?”   “当然不会。”顿了顿她半开玩笑的问道,“不若以后亦辰都跟着我吧,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再次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苏纯去南方的日子以及,带着亦轩这在陌溪村的时候,方琳曾多次去苏府偷偷看过亦辰,只是与她谈的甚欢的亦辰不知道方琳的身份   那会儿没人知道方琳频频的去苏府,除了去看亦轩之外,其实她看得是亦轩的弟弟,亦辰,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已经倾心于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次她看到一身红衣华服的亦辰,心就动了,还有那次,看见屏风后面摆弄着衣摆的亦辰,她真的很想笑,就笑了出来。   在苏府的日子,她也有机会去瞧瞧这个动不动就气鼓鼓小男人,去调戏这个男人,反正是苏纯不要的男人,不过她没有,她并不是那些随便轻浮男人的女人,她甚至有些心痛这个没人要的没人宠的傻孩子。当然她从不在意那些朋友夫不可戏的鬼话,既然苏纯有了他哥哥,不会给他幸福,那么就把他交给她吧。   因而自从拿到了苏纯的休书,她就开始计划着怎么把薛亦辰娶回家了。   ……   思绪回到眼前,方琳淡淡的应道,“是。”   苏纯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明明早就向那皇帝请了旨保了他,还在那演戏,很有意思嘛?”   “那又怎么样?不然你以为他那刁蛮的性子会这么容易从了我?”   “狡猾的女人……”   方琳但笑不语。   “妹妹还想知道什么?”   “看好你家男人……省得我家亦轩担心他这个的弟弟……”   方琳脸上的笑意更深,“啧啧,果然是个宠夫郎的好妻主啊,这种事都想这么周到。这日后你我二人亲上加亲了,备不住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姐呢。”   “别得意的这么早,我还有事问你,薛亦辰对亦轩做过什么,他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方琳眉心一跳,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向伶俐的她也说不出话,“……他还是告诉你了?”   “自然没有,只是你以为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看好你家男人,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苏纯脸上露出一抹寒意。   “是是,此事是我对你有愧,日后定当加倍奉还。”,方琳面色微变,心中后怕这个视那男人如命的女人真的翻脸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之宇.宜兰   “陛下圣明,那苏纯果然视那个风尘男子如命,此去老奴不少讨赏……”那日的教习公公毕恭毕敬的仰望着荣国年轻的女皇,一五一十的汇报着那日的经过。   荣忻嗤笑着,连头也不抬,依旧看着案子上的奏折,“恩,那些算赏你的了,过几日去教他些规矩,听说他自小是长在烟花之地,要江公公教他礼教真是费心了。”   “陛下折煞奴才了,奴才不敢……”江公公一边惶恐的看着坐在上位的女子,一边叩首道。   “公公自朕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怎么也算是半个长辈。”荣忻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公公,挑挑眉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记得给朕盯着点,别出什么乱子。”   “老奴遵旨。”江公公跪行几步转身离开。   荣忻索性放下手中的朱批,果真如世人所言,宠男人宠到如斯地步,她倒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竟让当年不近男色的苏家二女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她心中对此其实极为不屑,不过这对于一向敏锐的她来说却绝对是好事。想她苏家的财力足够撼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然而现今这苏纯却心醉于一个男子不能自拔,对她来说这无异于是一项到手的筹码,施恩与那男子,再将其许给那苏家,如此感恩戴德的就不止苏家还有薛家,她将来就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   一方小小的庭院,亦轩就被安置在这里,难得这里是偌大个皇宫一处清雅僻静的所在。几盏初开的秋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院子里随风而逝的几片秋叶带着些许不知名的花瓣盈盈凋落,一季的喧嚣涤荡在秋日午后的暖阳中渐渐消弭。   已经来到这里几日,不知道是圣上早忘了召他进宫的或是根本就没有空顾及他这样的小角色,迟迟没有人来传唤他,这让亦轩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为数不多的,个个训练有素,伺候起人来周到又不失体面,只是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从不开口说话,除了被安排在亦轩身边一个小厮偶尔回答几句,整个院子里除了风声鸟鸣不在有任何声响。   亦轩本就是喜静的性子,再加上这里又是皇宫内院,他俨然也是万分谨慎,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敢多说多问。   只是夜半时候,总归是他一人倚在榻上,望着月色眼就显了落寞红了眼眶。这里没有人哄着他入睡,没有人在他耳畔低语,更没有人知道他身子曾在小的时候在冷水里冻了一夜,从此患上了体寒之症会在夜里被冻醒,也就没人会整夜搂着他让他暖身安眠。   他承认自己已经被那个叫苏纯的女子宠坏了,这会儿他竟有些薄薄的怨,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好的离了她,他都过不下去。原先那个受尽苦楚也能撑下去的亦轩已经再也不见了,融化在苏纯的温柔之中,现在的他已经受不得半分辛苦了么?   有她在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幸福与满足,她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他的事情每一件都用足了心思。   他缓缓褪□上的外袍,叠好,放在床头,虽然他进宫的第一天就有分赏下来的衣饰,样式虽华美但是那又怎么及得上她为自己挑选的呢?他贴身的衣物,从来都是她帮着张罗,那衣衫看着虽宽松随意,但腰身的尺寸却是半分不差。他早先从楼里带出来的几件为数不多却属于他的旧衣,早就被她藏得不见踪影。现在他身上从上到下虽是一众不打眼的素色,却是极名贵的料子,穿在身上柔软又舒适,连他的里衣也是也都是同样昂贵的料子,虽然苏纯知道他不喜太过张艳,特意选看起来平常不过的清淡不忍眼的颜色,不想他多心,但亦轩还是知道了他身上的就是那上千两银子才得一匹的云锦锻。   他怎么能不知晓呢,那是当年在楼里的男人们争抢着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这样奢侈的穿在自己身上,他怎能不欣喜不喜欢,他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啊。被这样珍惜着爱护着,是哪个男子不向往的呢,而一向只道自己命贱的他就这么得到了……   亦轩身上穿的已是如此,在他的饮食上苏纯更是用心良苦。他吃的少她就连哄带骗的诱着他多吃,还说要营养膳食。是以他的膳食从来都是在她的主院,不出去同其他人一起,也就是说他的菜色都是由她令人专门做给他的。   他没有忘记初时自己还呆在别院的时候,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吃饭,那会儿他不知自己能活到几时,若非为了他爹爹也许他就轻了生,所以他对于每日看着颇为丰盛的餐食也没有胃口吃下,甚至几乎不动。还是一次小柳忍不住告诉他,那是苏纯特意为他寻得珍稀的药材做成的膳食,是极好补身子的药材,只是若自己不吃她就吩咐将饭菜倒掉。亦轩自小没少受冻挨饿,犯了错一两日没有饭吃也是家常便饭,他深知那是怎样的苦楚,所以他也看不得那么好的东西白白浪费,最后只得乖乖就范。到现在,当苏纯陪在他身边用的每一餐,他都能尝到当时那种熟悉的味道。   久而久之,他就发现每次前一天饭桌上他多吃了几口的饭菜,第二天还会有,他没怎么动的菜色就换成了别的样式,日子久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当然有个前提就是那些菜都是她精挑细选之后,才能由着他的喜好挑的。   还有那次他醒来之后看不到她,之后便在没有如此情形,每晚他入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她,而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她,从此他再不会害怕一觉醒来变回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   他原以为苏府里处处都是有许多仆人伺候的,可唯独苏纯房里没有,他只当是她不愿意有人近身伺候,或者是有他帮忙就够了。可是后来他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哪里是要人伺候她,分明是她在伺候他,为他洗手作羹汤,她还乐此不疲,而且她还不愿意假他人之手,把那些本是男人做的事情做的顺顺当当。   他脑海中的种种,都离不了她的影子,她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她的好,他忘也忘不掉,没有一刻能忍住不去想念她,想着在她身边心里竟是幸福的泛起一丝丝痛楚。   不过一向以为自己都知道的亦轩,遗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以为苏家富甲一方,钱不过是小事一桩,但他怎么知道,苏纯没有伸手向人要钱的习惯,那些钱都是她辛苦赚来的,只是如流水一般花在他身上,她从不在意罢了。他哪知道那时他们在陌溪村的时候还一度资金短缺呢。   就这样约莫过了四五日,当初领亦轩进宫的教习公公江氏才领着几个小厮来到这宜兰居。   “薛公子可休息好,适应这里的环境了?”江公公面无表情的笑道。   “多谢公公惦记,亦轩休息好了。”亦轩起身恭谨的说道。   “薛公子客气,老奴前来是奉旨教公子一些规矩,想必公子冰雪聪明,定不用老奴费心。”   江公公见亦轩毫无主子的架势,对他也是谦卑至极,人也是乖巧玲珑,规矩礼教一点即透,让他省心不少,心中的不满便淡了几分。原本每日几个时辰的习教,往往只用一个时辰便能提前完成,虽对他的身份多有不屑,却也没有难为他,所以每日只有上午江公公回到宜兰居,下午就是亦轩自己的时间.   亦轩从小虽长在风月之地,但那骨子里的高贵是不论如何卑贱也抹不掉的,或者说他骨子里残存的那么点贵气,已经让苏纯宠出来了。她帮他换衣喂他吃饭,近乎宠溺的照拂着他,从他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接受她悉心的照料那么自然而然。也许即使是他卑贱至极的言语举动,也无法改变他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那抹淡淡的倨傲与卓然。   。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几个小太监模样的男子来到宜兰居告知亦轩今日江公公在圣上身边伺候,请他到庭兰殿的教习公公处。   才出宜兰居没多远,就听见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亦轩吓了一跳,而他身旁的太监小厮却是熟视无睹,在他们眼中无非是那个宫的人犯了错挨打受罚都是常有的事,况且这宜兰居地处偏僻更是那些宫里司空见惯惩治个什么人的好地方。   是以经过的时候只有亦轩不忍咬着唇偷偷看向那个跪在地上下半身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男子。一路上气氛凝重,好像御花园里在浓的花香也遮不住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亦轩也是低着头跟着宫人的脚步。   庭兰殿的公公比江公公和气许多,看亦轩灵巧就大致的问了几句,亦轩也只好依着他的话答,最后规矩倒是没怎么教,二人倒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上来。直到暮色将近,亦轩才从庭兰殿回来,然而在宜兰居不远处,那抹身影依旧在那里,正是上午挨罚的男子,此刻执刑的人早已离开,只留下那抹已经站不起身,跪趴在地上的身影等待着被即将到来的黑夜吞噬。   亦轩的眉头紧紧攒在一起,心中极是同情与不忍,他不知道这男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要挨这么重的罚,眼瞧着罚他的人就没想留他这条命,不是活活打死也是活活疼死。若说这宫里的事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管得了的,可是这红墙绿瓦的宫墙里更不会有人帮他。他自己虽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可是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总有人为他疗伤上药。可是眼前这人却没有人管,他的腰腿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从上午到现在怕是水米未进,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眼下他这样,放着不管有个一天半天也就没命了。   入了夜,等着院子里的宫人们都休息了,心软的亦轩拿来药食和清水偷偷跑了出来,为那个伏在地上男子上了药,喂了些水米,最后将自己的外衫盖在他身上在,才悄悄离开,心中还止不住叹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没有人看见,有一双眼睛默默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次日清晨待亦轩再次偷偷跑去的时候,那里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地上一滩已经变成什褐色的血迹。   亦轩再是忧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也正是这会儿他得知自己后天便可以离开皇宫,心中惊喜万分,加之这连日来对苏纯的思念,喜色更是不能自已,便将这男子的小插曲渐渐淡忘。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已经变成周更了么……o(>_<)o ……(羞愧中……)那个其实是断网了嘛,所以才会便造成这样……(找各种没用的理由推辞中……)   小别.相见   “陛下就这么放那人回去?”,江公公侍立在一旁,不解是看着此刻正由着两个小侍服侍更衣的主子。   “不然怎么样?朕留他在宫里做什么?本来他进宫学规矩也是按照祖制来的,他虽只是个四品,但怎么也是有了封号的人,当然要按规矩办事。”荣忻阖着眼根本没再看他,只是声音微现不悦。   “陛下说的是,是老奴愚钝忘了规矩……”江公公赶忙躬身下去,不敢再问。   “这人朕让他有了名分,暗里也给他脱了奴籍,只是那人有没有福气为人正室那就是他的命了,你去传了朕的旨意,将此番进贡来药材赏下去,也省得他们说朕为难他们。”   江公公想了想即刻明白了荣忻话里的意思,又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身边那个纤细玲珑的人儿自己是否明白,不禁心中叹息,“陛下仁慈才特予恩赐,他们哪里敢有微词,只是您这么做一片苦心怕是那苏家不懂啊。”   “行了,就按朕的意思,你跪安吧。”说罢荣忻径自走了出去,没人猜得到她心中的盘算。   ……   这厢江公公领了旨,亲自送了亦轩回府。   再说苏纯这边,这半个多月来见不到亦轩的日子也是度日如年,比之在宫里亦轩自是好不到哪去想得紧了就追着方琳打听点边边角角的消息,但毕竟那是内宫男眷待的地方,想打听出什么自是难上加难。二人自定下心意之后也是日日缠绵不离,没分开过半日,初识情味的苏纯更是心中缱绻情浓。这一道圣旨生生让二人分开了这么些时日……陈氏见了苏纯失了心神的模样,说也不是劝也不是,倒是府里没许了人家的小厮见主子为未来的主君茶饭不思,心里满是羡慕,幻想着自己要是能被主子收了填了房或者也将来的妻主也能像主子这样也对自己这么上心。   昨日终于得了消息,苏纯便是一早起身在那里等着亦轩回来。所以亦轩一行人离着府门前老远就能看到苏府大门前迎出来的人。   送人回来的不过是一个四抬的小轿子,倒是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侍从,队伍没显得太过单薄。   最先露面的是当日带人走的江公公,只是与之前不温不火的态度不同,这回倒是热络了不少,“苏小姐,老奴奉旨将夫郎大人给您送回来了……”说罢向苏纯深施一礼。   “公公客气,苏纯可不敢当。”苏纯嘴上应着,眼神却早已瞟向已从轿子里下来的人身上,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掩去了面上不满。   有那么一瞬间亦轩想将自己隐在那一缕浅阳中,只躲在能看见她的地方悄悄看着就好了,她那么美好真的是他可以拥有的么?晨光中她含笑而立,宛若朝露般清新明澈,细碎的朝阳自她身后洒下,她浅笑的眸子看得他心都跟着颤起来。   江公公吩咐几个宫人将那几大箱随队伍同来的东西抬进院子里,自己笑着对苏纯说道,“这都是陛下念及夫郎大人体弱多病特意赏下来的东西,老奴这里给您道喜了。”   “草民谢过圣上恩赐,承蒙圣上美意,也劳公公对轩儿多有照顾……”苏纯与江公公寒暄着,暗地里已经悄悄牵过亦轩的手,将他揽到自己身旁。   “老奴不敢,老奴还有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耽搁了。”江公公见抬着箱子进府的几个小厮已经回来,便开口道。   “既然这样,就不多留公公了,公公好走。”苏纯点头示意,江公公也不多言,带着几个宫人就此离去。   那边人还没走远,苏纯就已经将亦轩拽进怀中,用自己的唇在他柔软的红唇上厮磨起来。   “你……唔你……还有人在……”才见了苏纯还来不及说什么,嘴就被封了上去,本是又羞又恼,心中却偏偏喜欢。   本想偷个香的苏纯心中有些失落,挽着亦轩进屋,幽怨道,“亦轩都没有想我么,这些日子都是我一人自作多情么?”   “怎,怎么会……不是的……”亦轩脸上尽显潮红,低着头小声说着。   “既然不是,那好好给我抱一会可好?”苏纯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亦轩没说话,倒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由着苏纯拥自己入怀。   苏纯的下巴枕在亦轩的肩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手上将怀里的人圈的更紧。   良久,苏纯摩挲着他的背轻声叹息道,“这皇宫里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饭都让人吃不饱……”   “咦?”亦轩抬起头。   “你看看自己瘦了多少?黑眼圈都有了……你可知道我要养胖你有多不容易……”唇瓣一个劲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额头,脸颊,下巴,她好像在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我……我……”被苏纯这腾腾的气息蒸的呼吸有些乱了。   “你说是不是那皇帝不给你饭吃,还要你去干活?那女人真是小气,连顿饭都舍不得……”望着满面绯红的男人,她轻勾唇角抿了抿唇,嘴上却还是在抱怨。   听见苏纯的埋怨和对女皇的不屑,亦轩惊得睁大了眼睛,“你,你别乱说话……”他本身是一介草民,还是入了贱籍的人,而圣上的旨意却给了他封号还赐婚给他,让他名正言顺的去做苏家的夫郎,他自然对女皇感激不尽还来不及,怎么容得苏纯如此诋毁。   苏纯心中苦笑,是她家傻夫君还真当是圣上天大的恩赐呢,殊不知都是自己替那女人卖命换来的呢,他以为那女人是慈善家么,他怎么不想想这天大的恩赐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在他头上?也罢,不能让那些不干净的事玷污了他的纯洁,让他安心做自己的夫郎就好了,剩下的都交给她就行了。   “是,是。我不乱说,可是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走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软软嚅嚅的声音好像在埋怨又好像在叹息,苏纯自己也是这么多日子没见到心尖上的人,若是按照前世的理,定是跟男友撒娇耍赖的痴缠一番,可是眼下这个男人,单薄的身子,那股子羸弱的劲,她怎么舍得说句重话,更别说什么不依不饶的责怪他了。   苏纯自己本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只是这会儿她忘了自己心底的孤单,无助,去一味的容着亦轩的性子,不忍心为难他,强迫他,却不知此举却是为日后平静的生活留下漪涟。   “我……”亦轩不知如何开口,咬着唇痴痴凝着苏纯眼中的柔情,喉咙发紧一句想你憋在口中。   苏纯见他这样,心中自是更多了疼惜,“累了吧,早给你烧了热水,好好洗洗解解乏,一会儿吃了碗再带你去看这些日子给你制的嫁衣。”见他还是不动,她索性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的脸对着自己,四目相对,鼻尖也蹭在一处,“恩?好不好?”   “你安排……”等了很久苏纯才听到怀里的人低低的应声,脸上满是欲说还休的的期待。   ……   宽敞的屋子被屏风隔开,亦轩缩在盆中怨怼着原本该在屏风另一侧,现在却笑吟吟地立在一旁,声称要服侍自己沐浴更衣的苏纯。   也不知是被水熏得通红的脸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比之方才进门时的纸白色不知道娇艳了多少倍,只是巴掌的的脸上似怒含怨的模样让人心怜。   “你我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亦轩还在意些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苏纯笑的何其无辜,“夫君一路辛苦,快些让妾身帮您擦洗可好?”   要不是看这男人短短十数日竟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苏纯真的不介意洗个鸳鸯浴什么的。不过这个念头终于在那人虚弱的身子骨禁不起她几番折腾的理由下作罢。当然最终让苏纯得手又是婚后不久的事情了。   “你说的那都是什么……你,你是女子怎么可以这么说……”亦轩红着脸软软地趴在浴盆里任苏纯上下其手。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她缓缓盘起他如墨的长发,时不时的撩起带着药香的热水,拿着布巾在他□在外莹白的背上一下下的擦洗起来。   亦轩浸在热水里的身子被蒸的的泛着淡淡的红色,苏纯柔柔的动作为他驱走了寒意,他舒服的轻叹出声,不过比起身上的温暖,他心中更是暖意融融,这一刻被她守在身边安心而满足。连日来不得安眠的他在这一刻放松下来,随之困意袭来,水汽氤氲他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迷离。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是一个女声温柔的在他耳边低喃,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累了要不能在这睡呀,感冒了可怎么好……   ……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期间苏纯几次想叫他起来,但看着他睡着正熟,即是睡着嘴边也是噙着隐隐的笑,想必是睡得香甜,所以最终没忍心唤他起来吃些东西。   此时屋里两个人并排坐在床塌边,亦轩呆呆的靠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手中大红的嫁衣,那明艳通透的红,耀红了他的眼,红的他心慌不已。脸上是不敢置信的雀跃,水眸含光如月华般动人,他几次想开口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却又噤声不语,怕她笑自己,也只有手里如绸的料子实实在在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一边的苏纯可就没有他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她专心的那汤匙一勺勺舀着羹汤,……“这衣服虽不是我亲手给你缝的,不过怎么也是我特意挑来给你的,你看看合不合适,我再让他们去给你改……”   她知道他可能和自己最初见到这衣裳的时候一样,被那抹给惊艳到,那红色确是惊心甚至妖艳,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盯着看了许久,久久移不开视线,直到掌柜的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她想他也许是同她一样在感慨,当一个人要出嫁,把自己交给到另一个人的手上的时候,总会有些期盼有些感怀。在这里不是她嫁,而是他嫁给她,所以那一瞬她心中除了些许期盼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她要他幸福的责任,她希望她给的了,也给得起。   她舒了口气,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汤匙看向他。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是……”他皎洁的目光与她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迟疑。   “是,是什么?”   “八月十五……”   苏纯在说出口的时候,仿佛看到身边的人脸色瞬间一白,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可是随后却笑得灿烂无比,脸上的娇羞红晕与那万分的欣喜也不似假装,只是看得她心中不宁。是的,不怪他心中会有别捏,就连她自己心中也是有些计较,去年也是那个时候,她说要不让他再受伤害,却让他眼睁睁瞧着自己娶了别人,她永远忘不了那彻夜不息,令人心碎的箫声,本是个花好月圆的日子,却让人觉得浸透了凄凉。   也许她想多了,那只是他过于惊喜,又太害羞,或者他在吃醋也说不定,而且她和薛亦辰之间什么也没有,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现如今那曾经的名分是他的,薛亦辰也算有了好的归宿,所以她猜不透那一瞬为何他会有那样无助的表情,只是他不想说,她也就不去问他。   直到八月初十那天,她在真正知道那一刻,他瞬间苍白的脸色究竟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开学前一天O(∩_∩)O~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就完鸟……撒花庆祝^^   一意.孤行   “啪”的一声,鞭子凌空抽起,毫不留情的落了下去,顿时在光洁的身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地上的人双手被制住,面上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一直在不停的试图向人微笑,紧紧咬住唇,舌尖也抵在牙床上,不想让自己呼痛的声音溢出分毫,尽管这样喉咙中还是又不断闷闷的哼声。伴着皮鞭扫过地面的啪啪声,在场的一众人表情凝重,无人开口,血水从那人身上一滴滴落到下,流到砖缝间,鲜红的血色混杂在泥土中,这个异常寂静的场面,只有一个人的哭喊和另一个及其隐忍的痛吟,那声响更让人听得的惊心。   旁边那个几次想扑过去的人,一脸泪痕,哭得泣不成声,被人拦着不能去靠近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几鞭下来,那人的后背已然血痕遍布,嘴角溢出血丝,艰难的看向那个被拦着的人,眉头皱的很紧,眼中是浓浓的不舍,嘶哑的已然发不出声音,只有唇语一遍遍好似在说着“我没事……”   可是就想听不懂那人的“话语”一般,尽管被几个人拦着,依旧不能阻止那个倔强的身影,就算匍匐在地,挣扎着也要爬过去,绝望的摇着头,重复的哑着声音喊着不要不要。   直到最后一鞭从身上跃起,那人才似泄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昏了过去。倒下去之前的最后一刻,似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起,勾起唇角,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   初十那天,又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一朵朵胖乎乎的淡云自红日面前流过,廊下的苏纯望着院子里时明时暗的树影发呆,再过几天她又要结婚了,这次以上次不同,她终于可以和那个清新的让人心疼的男人结婚了,那个明明简单到不行却陷在种种复杂里的男人终于能远离纷乱和伤害彻底属于她了,她忽然觉得一切那么的不真实。不安涌上心头,这个时候她竟不敢去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需要她,和她的爱。他对于她的爱,默默地接受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太过安静太过隐忍的承受一切,除了无声的泪水与感激她再看不到什么别的,那么他真的也是喜欢自己的么?   自从方才起身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亦轩看着她的那双水眸里总是含着些什么欲言又止,怯怯的又带着期盼。   她问,他却只是摇头,抿抿唇努力笑给她看。   苏纯感到颇为不解,难道他同自己一样也有婚前综合症么?她并没有注意到府里的其他下人看她时,怪异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她房里的男人这会儿早不见了踪影。   晌午的时候,亦轩仍旧没有回来,苏纯还奇怪自从回到苏府她时时守在他身旁,他几不不怎么出她的主院,更别说一去不回了。   在她想去寻他的时候,已经有人来告诉她,陈氏唤她去前厅。   苏纯一脸不明所以的跟着小厮一道来到前厅。里面满满站了一屋子人,还有宫里来的人,除了还在卧床不起的林氏,就连一贯足不出户的刘伶也来了。   苏纯视线扫了一圈,看到地上跪着身着单衣的亦轩,他垂着头长发散下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尽管这会儿已是白天,似乎还能看见他在瑟瑟的抖着。那件白衣长衫单薄的一阵微风就能带起来。他□只着了亵裤,那长衫只能罩膝盖之上,他跪在地上小腿和莹白的双足□在外。   苏纯根本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她质问般的看向陈嘉,欲走过去扶亦轩起来,她还没等开口,陈氏先发了话。   陈氏似是叹了口气,“纯儿,过几日就是你和薛公子大婚的日子了,你既然已经给了他名分,到时候他就是苏家的夫郎,也是你的正夫,你娘和我也不能拦着你,况且你们是圣上赐的婚,这更是马虎不得,今日你便赐许他吧……”   “爹爹你在说什么?”苏纯不解的看着一脸叹息的陈氏,想过去把亦轩从地上抱起来,却被人拦了下来。   “纯儿,休得胡闹!”陈氏起身,制止女儿不合规矩的举动,半晌才沉声道,“爹知道你对这孩子疼宠,不愿意再委屈于他,只是他若是为你正夫,便须过此劫,你若不想他日后受辱就动手吧……”   在荣国男子婚前是不洁之身,女子是有权利将他作为侍奴,当做奴隶卖掉,或者公众悔婚不娶的。若是女方执意要娶,须依照祖制由妻主亲手赐刑以示惩戒,称做赐许。意为将身上的肮脏不洁用血洗净,不将这些不洁诟病代入妻家,这中间若妻主打得不狠或是随意敷衍就代表她根本不想要这个男子,只是随意的玩弄,也不会将他计入族谱。   从祖上定下的规矩,多少年下来对于男子的苛求已经有所改善,到如今一般是一顿鞭子也就罢了,原先在大婚当晚执行也由时间推移改在大婚前五天。   现如今女子家里纳几个出身青楼的小侍,若不是清倌没有清白的身子,一般意思几下也就完了,只是女子要是娶正室,却是非受此刑不可,数百年来也没有改变。在荣国,子嗣的血统问题上尤为重视,因而对于身为正室的男子要求也是极高,若身为正室的男子有任何不洁的行为,不仅是男子娘家的耻辱,更是对整个妻家极大的侮辱,他们都会被世人所不齿。   “不可能,我说了不会再让他受伤害。”苏纯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人,笃定的坚持着。   这时一直垂着头的亦轩抬起脸,苍白的脸眼中似有光亮,嘴角是满足的笑,“妻主疼疼亦轩吧。”那水色的眸子里含着点点的渴望,让人不忍去打破。   苏纯凝着他的水眸,一刻失神的,索性转头不再看他,“不,我不会。”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他低低的笑着,再次对上她的目光,幽幽道,“苏小姐不是答应过奴家的么?”见她不说话,他眼中露出淡淡的苍凉和无助,喃喃的自语道,“竟是奴家不知好歹,当了真……”   “你这是……”你这是何必,逼我下手给他们看,还是真的不信了我,又或是你从来就没信过我?不是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我已经很努力了,若是还不能暖回你的心,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也许这里真的不适合我……   又是那抹凄艳到绝望的笑,纤细单薄的身影,惨白的脸色,和那摇摇欲坠的泪,如那次她将他从薛亦辰那里抱回来时一样,那笑容刺的她心中翻江倒海的疼。   亦轩不再言语,规矩的跪伏在原地,只定定的仰望着她,消瘦的双肩微微抽动,脸上的哀怨再也掩不住。一时他们之间短短的几步,竟似隔了万丈深渊,他觉得自己永远也跨不过去,她自然也不会肯过来就他。   苏纯沉吟片刻,心中微微发凉,却还是怕亦轩再这样下去回伤了自己,遂扬声问道,“就没有其他选择了么?我若执意要他做我的正夫,也不会责难于他,又能怎样?”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没有人事先告知她,她不是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这里那些规矩。然而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也理所应当的觉得她也知晓,怕是当时她许诺他正夫之位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难怪那时他眼中除了感激还凝有一层薄薄的霜,难怪爹爹几番试探她是否真非他不可,难怪当她告诉他成婚之日时他微白了脸,就连那女皇也是等着看宠他至极的她要如何下场吧,可是她不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她在问陈氏,也在问那些宫人,更问的是这前厅里站着的每一个人。   陈氏有些不悦,那再那些宫人面前又顾着守礼,低声喝道,“纯儿放肆,不得无礼……”   “爹,无论如何,我绝不可能那么做,就算皇帝下了旨我也办不到……”   “这容不得你任性妄为……”陈氏沉声道,“既然这样,只好让人带薛公子走了,来日让家主与侍郎大人道歉了……”在陈氏和在场的人眼里,眼前这苏纯是太过不知好歹了,人给她娶了,却不能坏了规矩,她今日的说的话若落在有心人眼里,蔑视祖训蔑视圣权样样都是祸及整个苏氏满门的大罪。   他说罢,就有几个家仆过去将跪在地上的亦轩搀起来,竟是要带他出去。   几个宫人中为首的嬷嬷慢悠悠的踱了过来,冲着陈氏笑道,“主夫大人莫急,圣上预先料到会是如此情况,自有定夺,既然是赐了婚,将薛公子送回去这好像于礼不合,还请主夫大人三思……”   ---------------------如果你被上面的雷到了,下面的或许更雷------------------------   苏纯:相公吃月饼啦,虽然这里没有稻香村,也没有金凤呈祥,哈根达斯什么的,不过看样子应该还不错   亦轩:……   苏纯:相公你要什么馅的?   亦轩:我不要吃   苏纯:为什么( ⊙ o ⊙)啊?   亦轩:那什么香啊祥的是哪家公子?   苏纯:囧……亲爱的那是月饼铺子(*^◎^*)o   亦轩:……   苏纯:是真的啊……相公相公你吃醋了O(∩_∩)O~   亦轩:→_→   苏纯:相公你脸红了   亦轩:(╰_╯)#今晚不许进来睡   苏纯:T^T不要嘛,早知道孕夫的脾气这么大,我一定什么都不说的……作者有话要说:月饼节快乐哟@o@~   花烛.半晌(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凌乱哈,总觉得有些仓促,不过后面有番外交代没说清楚的^^肉肉神马的,熊猫无力的擦汗……哇咔咔,熊猫拜谢大家……O(∩_∩)O~能看到这里的孩纸真是不容易(自惭形秽的熊猫默默面壁……)   亦轩守在床榻边,呆呆地凝着躺在上面的人,微白的脸上却有淡淡的笑意,温柔如水的眸子,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次与以往相反,倒是他守着她的睡颜,听着她昏迷中还模模糊糊的唤着自己的名字,亦轩,亦轩……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像是撒娇,又更像是含着浓浓的凄哀。没有一丝身为女子的霸道命令,有的只是商量的恳求,求他不要从她身边消失……不知是她第几次这样说,让他早已没了最初的震撼,有的是如潺潺曲水,缠绕在心上解不开的结。   这次又是她保了自己周全,同样也是他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她一手从地狱把自己捞起来,帮着他处理一切,而他只会给她带来麻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如何配的起她……可是,她说过,她需要他,就算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他也该留在她身边,更别说不知道多早以前他的一颗心早就飘向了她,这些这些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初十那天,最后是她带他受了罚,只是这代人受过的代价不轻。因为在荣国的历史上肯为男子受过的女子几乎没有,更别说这种为了男子不洁的责罚,那不仅是身为男子的耻辱,更是对于妻家的辱没。   自古至今只有一人肯为男子受罚,便是百年之前宁王娶王夫,那王夫是亡国之子,也就是战俘一般的存在,宁王虽是皇室也不能坏了祖上的规矩,自然是不能娶他为夫。是以她为了那个男子承了天罚,那龙鳞鞭子打在身上一鞭子就足够皮开肉绽,骨断筋折,打在身上尽百下,饶是宁王自小习武,也几乎断了半条命。   于是苏纯代亦轩受罚,就是受的此罚,当然比不得人家宁王,却也免不了皮肉之苦,那几鞭子下去,就吐了血,如现下这般就不醒人事了。   当时苏纯听说若是她受罚就免了亦轩的罚,当时就应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就挨十鞭子,换亦轩的罚,自己是赚到了,谁知道那鞭子有那么厉害,才几下她就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   “亦轩,亦轩!”躺在床上的苏纯猛的睁开眼睛,四下张望着,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心中暗暗着急地喊道。   几个守在外室的小厮听见动静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主子大夫才换了药,您还不能起来。”   “亦轩呢?他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苏纯越想越着急,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们真的肯放过他,会不会还有人难为他?   “回主子,薛公子去给您热药汤了,该是就快回来了。”说话的人是小柳,他那一对机灵的大眼睛看着床上着急的主子,心中却偷笑着。   “是吗?”苏纯松了一口气,可是方才过激的动作牵动了伤口,顿时感到全身上下天旋地转的疼,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了过去,“啊,诶哟……”   才刚温了药汤回来的亦轩听了苏纯的惊呼,赶忙快步进屋放下药碗,扑倒床边去,“妻主?妻主你怎么样?”   “慢些,慢些,小,小心呀……”亦轩过来扶着苏纯一点一点坐起来,在她背后放了垫子,在才放心地退到一边双颊染红的别过头。   “嘶……呼……”苏纯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倚在那里,目光胶着在那低着头的男人身上,“他们没难为你?”   “恩……对不起,又害你……”亦轩怯怯地抬起头,一双手被苏纯紧紧抓住,他挣了挣却又不敢使力,怕她牵动伤口。   “没有对不起,是我自愿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又是那种没有止境的痛楚,苏纯不禁皱了皱眉头苦笑,“不过,想娶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苏纯疼的连连抽气,她最大程度的在克制了,可是还是看得亦轩忍不住咬了唇,红了眼眶,“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明明是我……都是我……”   “别哭……”苏纯想伸手过去抚他的脸,却因为身上的伤不能动根本够不到,“我,觉得还,还是值得的,为了你。”   亦轩点点头,凑了过去,让她的指尖能触到自己的面颊,她手指上的热度温暖了他脸上的冰冷,仿佛她是指尖在他脸上绘出了笑颜。   “能看见你笑,真好,真好……” 她朦胧地看着面前守着她的男子,再次阖上了眼睛,不等他说话,又强撑着睁开眼,一脸的倦意,“还好挨打的不是你,不然我疼得就不是身子咯……”说着打了哈欠。   “乏了就在睡会吧,你还伤着。”亦轩有些担心,她虚弱成那个样子,还撑着对他笑。   “我怕再睁开眼又看不到你……亦轩抱着我好不好?”饶是困倦不已,苏纯脸上的笑靥却不减。   亦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揽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再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就如她平日环着自己那样。   这时的苏纯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去看看亦轩红的发烫的脸颊,只是靠在他怀里满足的闭上眼,又舍不得的再睁开看看,才放心的睡去。   亦轩抱着苏纯,待她睡熟了,才将她安置好,又看了看床边上放着那碗热了几次的药汤,无奈的再次拿了去温着。   ……   次日。   亦轩看着床上睡了两天一夜,这会儿早已醒来,却还在装睡的苏纯笑着劝道,“妻主,起来吃药吧。”   “不吃。”苏纯赖在被子里,懒得睁开眼,声音也懒懒的,身上还是在隐隐作痛,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这怎么行,妻主吃了药才好得快呀。”亦轩已经像个正经夫郎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起来。   “就不吃。”苏纯耍起赖来,难得有机会像这样让他照顾,她索性安心让他伺候起来。   想来亦轩也不笨,知道她是故意的,掩着偷笑冲她撒娇道,“妻主……”   他清新的声音带着甜腻,苏纯听得一怔,不由道,“吃也行……”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冲他眨眨眼,“要你喂我。”   亦轩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着,“喂你就是了……只是你的伤不好,这日子就一日日拖着,只有你大好了才能,才能娶我进门……不然日子还要在往后推……”说着亦轩已经别过头,眼中隐隐有了羞怯。   “谁说要改日子的?”苏纯微微皱眉面色微沉,“不能改,既然定了吉时,改了就不吉利了,我和亦轩的日子怎么能改来改去,我回去就去跟爹说去。”边说边不悦地推开他递过来的勺子,“不要,要你来喂!”她指了指亦轩的薄唇,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他手中盛着药汁的勺子,药汁全洒在他身上,从下巴流到脖子上,黑色的药汁向着稍稍敞开的领口流去……   苏纯眼睛一亮,到笑了,忘了方才的不愉快,“这样喂也行。”苏纯那指头蘸了蘸亦轩颈上的药汁尝了尝,“不是很苦嘛。”说罢也不管他是怎样的羞赧气结,竟扒在他身上舔食着洒到他胸前的药汁。   “你……”亦轩又羞又恼,被她弄的麻痒不堪,却又不敢反抗她,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任着她在自己胸前耍弄,直到她玩够了罢休了,才乖乖吃了药。   他脸上羞红到滴血勉强开口,“可算是把药吃了……等下,还要给你换药,你忍着点……”   苏纯笑而不答,看这他那紧张细致的模样,她就喜欢的紧。他半跪在榻边,细细的给她涂药,他不停地在叹气,心下不忍,“之前肩上的伤还有浅浅的印子在,这次就又……”   “不要紧,咱们这回一样了,谁也不许嫌弃谁了。”苏纯听了倒似了来了兴致一般同他笑闹,只是弄得亦轩哭笑不得。   ……   八月十五月圆人圆之时,婚礼如期进行。   坊间有传言,薛侍郎家流落在外的大公子出嫁,这聘礼从侍郎府一路摆到苏府。虽说两家不想大肆操办,但是圣上赐的婚,大小官员还是来了不少,踏破了苏府大门,往来道喜文人墨客亦是络绎不绝。   更多的人是想一睹薛家大公子的天人之姿特意登门造访,只可惜这个苏二是个小气之人,和自己夫郎拜过堂之后就让人带着进了洞房,不给人家一点机会,让那些专门来一睹美人芳容的来客无缘一见不免失望。   为这个事苏纯还在心里暗骂了那女皇一通,她成个亲娶个夫郎,弄得人尽皆知也就罢了,连她家亦轩也要给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看?别说亦轩不愿意了,就连她这个妻主也不干,他的喜怒哀乐只能给她一个人看。(熊猫:小纯纯啊……乃越来越霸道了……)   ……   洞房中   亦轩身着大红的喜服坐在床边,守着礼,动也不敢动,一心一意等着苏纯回来。光想着,他就不自觉的笑出来。   一拜天地,她牵着他的手,双双跪倒,她道以天地为证,同他白首偕老。   二拜高堂,二老含笑受礼,薛采握着儿媳的手,将这个最心爱的儿子交给她。   夫妻对拜,她双手搀他起身,在他耳畔低语,凝着笑的眼让他看得迷离。   方才,他和那个女子拜了堂,她娶了自己,他们成了亲,震耳的锣鼓声中那一声礼成,他欣喜的差点软到在她怀里。   从白天忙到晚上,正是秋初的时节,夜风也带着丝丝凉意,他身上这一层的嫁衣已经挡不住秋夜的寒意,加上这一天来他也来不及吃什么东西,到了饥寒交迫的时候他却恍若未觉。   亦轩看着案子上那对摇曳的红烛默默出神,一阵风过,投在墙上窸窸窣窣的碎影,屋中的黄晕映着大红的喜字愈发朦胧。   “少君,这是小姐让我给您送来的。”小柳福了福身子笑盈盈的走进来。   在亦轩还沉浸在那个称呼的时候,小柳已经帮他把外衣披上,将食盒里的菜摆了一桌子,“主子,您这是想什么呢?小姐怕您守着礼委屈了自己,说这夜凉如水怕您冻着,您白天又没吃到什么东西等着她回来就太晚了,外面几个小厮您又是用不惯,所以特意嘱咐我拿这些过来给您的。”   ……   虽然苏纯是这次的主角,但她在外面的宴请上没呆多久就回来了,这会儿她还是庆幸她受过伤,不能多喝酒,因而让她堂而皇之的推掉了一波波敬酒的客人。   她悄悄溜回房,也就是如今他们二人的洞房轻轻走了进去,看着床边仍旧出神的人笑了。他身上透着淡淡的馨香,这一夜的他美得像一朵盛放的玉兰,高洁如同神明的让人仰望,而大红的嫁衣却让他的圣洁沾染了尘世间的味道,妖艳的色彩使人迷醉……   亦轩还沉浸在自己的喜不自胜的世界里,唇边扬起笑,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这辈子还可以嫁人,甚至还做了她的正夫……   她轻咳,他猛地抬起头,才从自己浑然不知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顾不得左顾右盼,赶紧撩起长长的衣摆怯生生的跪在她面前,掌心向上额头触地,虔诚的给她行礼。礼罢,他的两只手不安的不知往哪里放,偷偷抓着衣角的流苏不敢抬头。   他又紧张又害怕,可是她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他心中欣喜万分,感动夹杂着数不尽是感激,大红的喜袍下,他全身微微战栗,腿都有些发软,若不是她那样坚定的握住他的手,稳住他的腰身,也许他早就摔了下去……   他显然没想到她不过傍晚就回来了,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揭开他的盖头,看着他倾城的容颜,看着他颤抖的唇瓣,一句话一说不出来,只是水眸泛着盈盈的光彩,好像有太多言语抑在胸腔,却在喉咙处打结。她握着他因为紧张因为害怕,交叠在身前的手,掌心湿湿濡濡的汗渍,粘粘的热热的。   这些是他没经历过的第一次,而对她来说已不再陌生,她执起他修长的手指,低头轻吻着他的手背,“有我在,别怕。”   苏纯示意门边的侍应,可以接下去行下面的礼仪。   “奴才之宇,见过小姐,见过少君。”   妻主我要吃饺子   作者有话要说:早些时候写的番外……哇咔咔……趁完结发上来……   大年三十,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屋外鞭炮齐鸣天空也是异彩纷呈。人们欢天喜地相互道贺,庆祝着这一年来最重要的节日   亦轩坐在桌边,双手撑着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苏纯撒娇着央求道:“妻主,人家想吃饺子……”   苏纯满脸黑线:“叫下人给你热去,当才拿给你吃你不吃”,愤愤道,她觉得自己宠亦轩宠得太过了,照这样下去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不嘛,人家要吃你亲手包的饺子……”亦轩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脸色没了以前的苍白,红扑扑的更是可人,这会正狡黠地笑着。他明明知道苏纯原来在家是个好吃懒做的大米虫,什么都不会,偏偏要她做给他吃。   =_=~这男人真是惯不得,尤其是这种漂亮到不行的男人更是不行,苏纯看着他连拒绝的都说不出口,她苦命的得出结论。   “早知道你现在这般,当初定不把你从琼林楼赎出来……”苏纯煞有其事道。   “妻主……”好听的声音带了哭腔。   看着亦轩水汽茫茫的双眼,苏纯刚一开口就后悔了,赶忙柔声劝道,“好亦轩,事情都过去了,不想了好么……乖,妻主给你包饺子吃……吃什么馅的?”   “可是你会吗?”清脆的声音含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我可以找陈叔去学”苏纯想着亦轩这变的也越来越快了而闷闷道。这陈叔是苏纯的爹爹陈氏的陪嫁,自小擅长厨艺,陪嫁过来后,更是负责全府上上下下的膳食。他待人更是和善,不仅自己喜欢研究厨艺,更愿意传授他人,引得府上家丁们争相学习。   亦轩轻默默看着苏纯想厨房离去,眼里止不住幸福的笑意。自古都是男儿下厨,今日妻主要为他亲自下厨,他何尝不感动,嫁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一会儿,苏纯便拿着锅碗瓢盆回到屋里来,旁边跟着鸢儿手里拿着和好的面,和拌好的陷。亦轩便迎了过来,接过苏纯手里的案板,放在桌上,随手扎上碎发,挽起袖子,和苏纯一起抱起饺子,苏纯做的不好,他便手把手的教她。“饺子皮中间要擀得厚些,四周要薄些……包饺子的时候要这样捏才对……”   亦轩站在苏纯身后比她高出一头,双手才她身后将她环住,头靠在她肩上用力搂着她,道“谢谢你,苏纯,不要离开我好么。”眼中没有了惶恐,眼神坚定无比,语气却异常温和。   “好。”还是这一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动人,都温暖,苏纯回身踮起脚,吻上亦轩的唇。   许久,苏纯促狭道“你看你,面粉弄了我一身白。”   “你才是……”说着两人相互拍着身上面粉打闹了起来。   冬日午后的夕阳温暖的照抚,而幸福的笑意在两人脸上荡漾。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www.zaxsw.org】 .org】